您现在的位置: 首页
【百道编按】切口要小,格局要大。要从自己可以操作的点出发,但同时要符合受众“胸怀大局”的预期……不然,格局小了,他怎么打得上眼?这一丁点蚊子肉,怎么能够打动他呢?这就像爬山一样。你选的切口,一定是要在你的脚下;未来几步路,都是你一抬脚就可以做的。关键在于,你至少要看到那一级一级台阶铺成的路。就像“向上的阶梯”一样。但你的目标一定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无论你自己,还是读者,都需要这样“山高我为峰”的王霸之气……
我曾经说过,开头三节“神仙课”,第一节课讲“方圆”,第二节课讲“规则”,第三节课讲“案例”。
所以, 这节课我打算分析一些案例。
但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很玄很虚的题目呢?因为上次课完后,在座一个童鞋给我发过来一篇本科学年论文——张东宁《[敕勒歌]的渊源学研究》——限于时间和精力,我没有对它疱丁解牛,但它却成了一个“引子”,让我找出了一两年前对邵燕君老师转发的一篇博士论文开题报告的反馈意见:那我们今天就从论文的“写”法谈起……
先说明一下,今天这课,如果完整地讲下来,应该分成五个部分。
一、 小切口,大格局:从构局到落脚点的思维训练。
这是从“论文”到“网文”的写法谈起,讲宏大体系的建构(大格局)和落脚点(小切口)就像成一条直线的两个极点,缺一不可。
二、 微雕笔法:《海棠依旧》(庶女·明兰传》)创意写作研讨。
以这部网文流行/经典作家作品的创意写作研讨为例,来讲网文中的“支点”是如何微雕出来的,可以给阿基米德式的作家们,提供一个支撑在作品中立法的世界和星球。
三、 从日常体到娱乐体:《小胖和“四眼猫”》。
从北大童靴自荐案例亲子创意写作研讨和训练出来,我们采用某种框架设计和模式转换的方式,来一步步地看如何从自己亲历和见证的日常体验出现发,寻找卡位当下泛文化娱乐产业链的故事路径——讲一个好故事,把这个讲得很好看——也就是,寻找从“小切口”到“大格局”的杠杆。
四、 网文作家作品创意写作研讨与训练
北大童靴推荐的案例风凝雪舞,我自己选择的天下归元的作品模式对比分析,一步步地引入从《哈利波特》到《阿凡达》,从《杜拉拉升职记》到《黄金时代》……的创意写作研讨,来看“格局是如何逐渐打开的”(或者,格局为何会被局囿在某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而影响了作品的成就)。
五、 在北大写作:我们应该如何坚持/坚守?
“我就是王:如何缔我们自己的果壳帝国?”这其是我想说的立场和理念。
如果完整地讲下来,这五个部分恐怕一个学期都讲不完。所以,我今天只是先讲第一和第二部分,作个引子。
而且,按照邵老师的安排,从下节课起,我们将进行各位研究与创作实践的研讨与训练中,所以,我们俩将以“点评”为主,像这样单向度的讲课,将只能见锋插针,能讲多少算多少。
这算是一个说明和交待吧。下面我们进入正题。
回到论文——
1.做论文的方法问题
A.当时,我的感觉是:他的体系架构还是过于庞大。似乎他沉迷于高屋建瓴(这也是我常犯的毛病),拿出一个宏大的体系架构,然后,在这个体系架构中自我演绎,从概念到概念,很容易悬在半空,接不了地气。
B.我觉得这样做博士论文不对。
从一个宏大的框架出发,越做越大,最后不但自己驾驭不了,最主要的,是失掉了自己的轴心---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应该说什么。
最主要的是,没有找到那个针尖上的问题-----到底什么问题最尖锐?用力挖掘下去,越挖会越有力量?
C.我以为,构思时可以高屋建瓴。但是,做论文时,最佳的方法,却是从点切入。只有点切入,你才可能驾驭得这个题材,并让一切构想落地。
所以,做论文最佳的做法,还是从一个很小的点(就像针尖)切入,然后,逐渐拓宽拓展拓深,像黎明前的曙光一亲,让你看到地平线,看到太阳升起的广阔视野……这就是:小切口,大格局。
2.“网文的逻辑”却是首重大格局(宏大体系的架构)
虽然数百万字的网络小说里,虽然很多是作者今天想今天的,明天想明天的,但是网文最让人着迷的地方之一,仍然是“世界观的想象和宏大体系的架构”。
不要提男频作家作品如猫腻的《庆余年》《间客》、烽火的《雪中焊刀行》,就提女频作家作品,如《傲风》、《扶摇皇后》……等所谓的“女王”小说,无一不是丝丝入扣,计谋迭出、精巧纷呈,甚至埋线千里,构局宏大,仿佛心中有大沟壑,有天下。
——看到了开头,岂止想不到结局,连怎么发展,会出现哪些新的场景,都往往出人意料。
阴谋和阳谋,都是一个套着一个,到了最后,才能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才能让人发出“原来是这样”的感叹,连带着一个小人物甚至一个已经被忽略的细节都成为了至关重要的节点时,就让人不由得惊叹作者的奇思妙想,布局精妙。
让阅读的快感,上升到:挖掘出古墓的奇珍一样的惊喜。
3.如何研讨和训练宏大的想象力与布局?
作为粉丝读者/学者,在看这样的文字的时候,我往往会感叹:
作者是怎样想到的?这样宏大的构局,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还是写一步想一步的?细看之下是否会有破绽?
特别是,这样的作家在现实中是怎样的?她们对于自己的生活是否能有如此精妙的构局?作者有这样的思想和智慧,是否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一样游刃有余纵横捭阖?还是只是纸上谈兵?
我很佩服那些宏大的想象力和构局。心中要有多大的沟壑才能有这样的想象力和人生智慧?(存在于文中的主人公形象和语言所体现);这样的文学想象力是天生的还是可以训练的?要是作为一个新手,“我”怎么训练和培训自己的这种思维?
也就是说,从网络文学写作的角度,我们怎么训练这种想象力?怎么训练这样宏大的布局?
4.从两个问题开始:
A.爱不爱看。
第一个问题其实毋庸置疑,虽然大多数网络文学阅读者在享受一种轻松的快感,但是小白文的一次性阅读性和出版率,已经说明了问题——语言可以轻快,但是复杂的情节,跌宕起伏的节奏,才是抓住心跳的法宝。
一环套着一环,才能在网络上让读者期待那个“未完待续”。
B.爱看什么样的。
第二个问题是重点,网络文学的性别特征已经谈过,所以这里不区分男女性的阅读趋向。而是想提出一个问题:即,读者对于连环套的“忍受力”有多少?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这么解释一下:连环计也好,计中计也罢,都是为了主人公的最后“胜利”做铺垫的,读者自然乐见其成。但是,多了,就烦了。
——说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对网页打开速度最大的忍受力是9秒钟,过了9秒钟,就觉得不想再打开了;
说电视剧现在大多都是20集,超过40集(甄嬛传真是个例外),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所以,网络小说里面的连环套,再精彩,也要有个节点才行——很多网文作家为什么也是长篇巨制但却到了最后却变成了流水文让人看不下去了巴不得快点结束了,就是这个道理。(此类体现在男性玄幻文中居多)
c.网络小说的解决之道:
《扶摇皇后》和《雪中悍刀行》这样的小说的好处在于,它在不断地转化场景,从一国到另外一国,从一个矛盾对象A到彻底换到矛盾对象B——就像是新故事一样。
这可以被认为是一种高明的写作手法。
5.网文创意写作研讨与训练(布局)
回答完这两个问题,怎么训练自己,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NO.1传统的故事接龙是训练想象力的最好手段.
当你能对着一个土豆悲悲戚戚把它看做是上古时期未经雕琢的玉玺,再给它一段缠绵悱恻的九世爱情时,你就成了。
——不要怕瞎编,瞎编是初级班的必修课。
好了,说到这里,肯定有人说,瞎编谁不会,瞎编的人多了,那也要看编的好不好。
NO.2土豆变玉玺的转化:日常生活的“非常化”
对了,问题就在这里,同样一个土豆变玉玺的故事,要看你怎么变了。正如,大家都知道许仙会爱上白娘子,儿子会出来救母,但是怎么爱上,怎么救,又是为什么要救,这才分出了段数。
合情合理是首要的,不合常理不合世情又是必须的。
这不是矛盾吗?不,这一点儿也不矛盾!
土豆变玉玺本来就不合情合理,问题是要你怎么设计布局让这个故事变得合情合理!就如2007穿越年后的雍和宫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好多个眼睛闪光的小姑娘盯着哪个台阶哪个井口发呆幻想着穿越奇迹——你设计的合情合理了,大家就当做真的了!你,就成了。
NO.3拿经典网文的桥段来练习
比如,《甄嬛传》,文中从寺庙回宫的情节(引皇上去寺庙,再相见,重新宠幸),其实有些单薄和简单了,原文是把阻力放在了“组织甄嬛回宫”上面,而把皇上重新宠信写得比较容易。
那么,你能不能重新设计甄嬛重获帝心的布局?——不止是见一面哭诉一场那么简单?也不是谨汐姑姑自愿当了对食就能让大总管帮忙那么简单?
6.仅此就够了吗?最重要的,却是洞察生活和网文的“思维训练”
这是在指导作者进行幼升小的亲子创意写作时,写到思维培训班的作用时想到的。
“能一样吗?”罗佳萍冷声道:“不去学?单一个数学思维班,就要学图形推理,排队的学问,一元推算,二元推算你知道是什么吗?还有心象运算,图形画法,旋转式分割,单双数问题,想象力训练……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韩军从罗佳萍扔衣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坏事了,在这一大堆对他来说像“天书”似的名词面前,他立刻选择闭上了嘴。
是的,他不知道这些名词,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儿子去知道!难道,就是为了去一个所谓的名牌小学,就让要儿子的小脑袋里塞进去那么多“高深莫测”的东西?!
思维?难道不训练就不会思考不会思维了?
我看幼升小的论坛上,最火的就是摩比思维班了。还挺贵的呢。
这些思维训练系列,都是因为幼升小的面试题应运而生的其实,这是变相的应试教育,都是那些脑筋急转弯的变体。
A. 幼升小到剩女和就业问题
这只是整个社会面的一个点的折射。
最近流行一项有趣的“小学生理论”,即小学生数量增长最迅速的城市,往往是房价最坚挺的城市。
老说择校难,为什么高校一再扩招考大学容易多了反而还非要择校?其实是城市化进程惹的祸。
老说剩女,为什么其实同龄男比女多还会这样?其实是计划生育政策和教育改革在几十年前埋下的伏线。
B.问题也都像小说里面一样“埋线千里”,只不过现在终于暴露和显现出来了,成为社会矛盾了一样。
这两个问题,如果仔细谈谈,会很有意思。
你就说第二个问题吧。
咱们当年考大学难吧,现在名额多多了,概率高多了,为什么反而非要择校了?——要进更好的大学?——有钱择校的是不是以后都会更愿意送孩子出国留学?——是现在教育资源更不平等了还是现在的家长更有钱能对教育提出要求了?
有没有人统计过数据,买学区房和拼命择校的家长里,外地户口的占多少?新北京人占多少?真正的土著北京人占多少?
虽然我不知道统计数据,但是根据我周围的情况,和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前面两者占了绝大部分。
为什么呢?
天下归元还有部小说(《凰权》?),里面有句话我记得很深
——你要想获得更多的自由,就得站得再高些,获得更多的权利。
人民都渴望这个“自由选择权”,在某种程度上,当权利可以以金钱来买卖,来获取,就变得容易畅快。
C.你看,从天下归元的小说想自己的训练,一直谈到这个用钱选择自由的学区房、幼升小的事儿,我们更需要的,还是一种“思维的训练”。
它会让我们有不同的视角,来看待网文对社会现实生活的“镜像”,以及为何我们写网文,首先要训练的是自己对社会现实生活的洞察力、想象力和构局。
7.网文中的第二人生
我觉得,这个方法要好好挖掘出来,可以有两个方面的帮助:
一是帮助我们自己以及网文作家,更好的研讨自己的创作;
二是,可以让我们训练一种别具一格的思考方式,洞悉对社会现实生活(如从学区房到留学)中的内在隐秘机制,“写”出来,可以让我们的作品具有思想与智慧。
A.文学与生活的“关系”:时代的风向标?
比如,2007年7月,全球魔法圣典哈利?波特系列终结篇上市,中国本土奇幻畅销作品《诛仙8大结局》也拉开落幕;而2007年7月1日,韩寒被冠以“首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的《光荣日(第一季)》正式登上舞台;与此同时,互联网发动的几次“我的”什么什么的社会公众性活动:2006年新浪‘我的中国梦’、 2007‘我的《论语》心得’网络征文大赛、“2008,我的中国”网络征文活动…………你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B.中国式幻想文学的时代——“我”是惟一的轴心与标签。
我以为,有!它再次印证了在互联网时代和全球化时代“没有长大的男人,只有幻想的男孩”--在这种大男孩日趋成熟的“中国式幻想” 阅读趋势中,“接力捧”正从一个链条转移到另一个链条,而这个形象的惟一标签就是“准备成熟着”的――“我”!
C.网络文学的幻想商业时代:奇幻/玄幻、科幻、游戏/娱乐幻
这隐喻着中国网络文学幻想时代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互联网时代的中国和全球化时代的中国,以POWER ME的方式赋予了中国本土玄幻、奇幻浪潮1.0的繁荣、甚至是泡沫化的商业出版;
必然需要经历一个成熟着的准备期,方才有可以能I POWER的方式重新崛起,推动起新一轮的玄幻、科幻、游戏幻/娱乐幻浪潮2.0甚至是3.0时代,
亦才有可能创造出后哈利时代的中国式哈8――代表中国新奇幻文学的扛鼎之作:中国式“魔戒”和中国式“哈利?波特”?
8.从Power me 到 I Power:“我”世代,“我”时代,我为王
互联网最核心的变革就是 ‘ME’POWER的兴起:首先是POWER ‘ME’,互联网的技术变革,正在越来越多地赋予‘我’以力量,让我们拥有‘ME’的权力和话语,亦即‘我能’;其次,是‘IPOWER’,‘ME’就是‘POWER’,‘我’就是力量,‘我’即权力。”
从Power me 到 I Power,中国幻想时代的发展轨迹,深刻地印证了全球化时代的中国和互联网时代的中国是如何塑造了“我”――“我”正是一切阅读新趋势发生变革以及因此引发的商业出版创新的根本动力。
从70后的网络移民,到80后的原住民,到90后00后的网生代……
9.‘我’为王时代:从广场写作到粉丝写作
其实就是前面我们所说的从‘POWERME’到‘MEPOWER’。
我们一直说渠道为王,内容为王,但很少有人提用户为王;互联网时代,若如果你只想做‘内容’,做‘渠道’,你就永远做不了‘王’者。就像在传统门户网站中,为什么QQ会替代新浪、搜狐、网易成为门户网站的老大。因为用户在发生迁移,在QQ影响下的‘我’们――年轻一代――正在成长为互联网的主体,所以,如何不带来核心地位的变迁?用户是新媒体的核心竞争,‘我’是整个互联网商业和文化的枢纽,‘我’才是互联网时代真正的王道。
10.“我为王”时代:为什么写着写着就“崩盘”?
然而,比这最关键的是——如何写,才能不“崩盘”?我觉得根源于两个困境。
第一个是“落脚点”的现实哲学困境。
就像巨人安泰要踩在大地母亲上,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能量。或者,就像阿基米德只需要一个支点,就能用杠杆扛起地球――当然,他没能找到这个支点。《魔戒》用如此庞大、复杂而严谨的体系,只是为了说明一个简单的历史观察“小人物可以创造历史,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哈利?波特》系列将宏大的魔法史浓缩到了一个小男孩的成长之旅上: “你必须长大,承担起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最简单的,就是最根本的。宏大的布局必须要找到这个最简单的“点”。
第二个是“建筑工程”,把一个好故事讲好的叙述模式困境。
天马行空,漫无边际,随兴所至,幻想没有框架,像一堆越堆越大的棉絮,这是很多网络文学的特点。
但是,好的作品讲究有一个内在的、很严谨的骨架体系,就像建筑工程一样,以致于无边的想象空间都像浓缩在一个潘多拉盒子里,就像那个波诡云起的魔法世界都纳于霍格沃茨这座学校里一样,“开轩盈之窗,纳千倾之汪洋”。
我们必须学会构建严谨的骨架体系,并且要学会构建“果壳里的帝国”:在一个小的故事世界构建起想象无边的虚构宇宙。
“故事的世界必须小到使单个艺术家的头脑可以包容它所创造出来的虚构宇宙,并对它了如指掌,就像上帝了解他所创造听世界一样。正如我的母亲常说的:没有一只家雀掉下来时上帝不知道。一个作家也应该知道掉进他的世界中的每一只家雀。”
这话是麦基说的——好莱坞的编剧教父。
11.从论文到网文的创意写作:小切口,大格局
切口要小,格局要大。要从自己可以操作的点出发,但同时要符合受众“胸怀大局”的预期……不然,格局小了,他怎么打得上眼?这一丁点蚊子肉,怎么能够打动他呢?
这就像爬山一样。你选的切口,一定是要在你的脚下;未来几步路,都是你一抬脚就可以做的。
关键在于,你至少要看到那一级一级台阶铺成的路。就像“向上的阶梯”一样。
但你的目标一定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无论你自己,还是读者,都需要这样“山高我为峰”的王霸之气……
宇宙就在果壳之中。
在驾驭庞大的世界观之前,要学会的,恰恰是对每一个细节的细致揣摩、精雕细琢。
而这种细节的精雕细琢,最佳的,就是来自于对人心、人性和人际关系的“点睛”勾勒——而不是对物件和场景繁复芜杂的刻划。
关心则乱《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该是绿肥红瘦》里,“第15回 孔嬷嬷的审判会”和“第16回 一个也不能少”两章,在我看来,足以为典范,可以从“微雕”、“深耕”等进行解剖。这是我最欣赏这部作品的三个亮点之一。
现代书记官穿越成了失恃小女孩,成了家族中最弱势的幼小庶女,
「你要记住——你没有舅家、没有嫡亲兄弟,上头有厉害的嫡母、下头有出挑的姐妹,你要想活得舒坦、活得自在,就得放明白些。」
看明兰如何从谷底攀升,创造美满人生!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即《庶女·明兰传》完整版伪片花@青丝潋滟姑娘)
(一)微雕笔法
善于在人物彼此之间动作、言语和表情的相互呼应,来刻划人物的性格和关系。
最重要的是,还能将“在场人物”都兼顾到,面面俱到,简练白描,又重点突出——这样,就能驾驭人物较多的场面,而又能在有限的篇幅里传递出丰富的意蕴,使得每一个阅读单元“信息量非常大”——而不是像一个人大段的动作、言语、表情和心理活动,字数很繁复,但信息量很单薄。
因此,她这种“微雕笔法”有三个好处:
第一,在140字左右的阅读基元中,信息含量很大。
第二,变“单一人物独声部”为“众多人物多声部”,更有利于切中人际、人性和人心的博弈和交锋——亦即,让故事“冲突感”很感。
第三,最重要的,这样“画面感”很强——你几乎就像看一部电视剧一样,它所有的文学都是即时性地转译为“影像”,非常容易粘住人。
1.善于用“人物对比”来彰显每个人迥异于他人的个性。
孔嬷嬷眼光一溜四个跪着的女孩,道:“你们可知错了?”几个兰立刻都说知错了,孔嬷嬷又问:“那错在哪里?”女孩们脸色变化,咬牙的咬牙,抹泪的抹泪,赌气的赌气,傻眼的傻眼,华兰咬着嘴唇,首先开口道:“女儿错了,不该训斥妹妹,没的惹出事端来,让父亲母亲生气操心了。”
这一点,晋江的粉丝评论《兰之蕤蕤》(作者:rip)对此点评得很到位:
当孔嬷嬷问出一句“你们可知错”的时候,关心只用一句话,便第一次对比了四个兰的性格:咬牙的咬牙,抹泪的抹泪,赌气的赌气,傻眼的傻眼。华兰是长姐,大了余下三个五、六岁左右,是个兼具硬气和傲气的女孩子,所以在事情闹到父母跟前表情是“咬牙“;而墨兰从小养在林姨娘跟前,学了一身妾室的手段,遇到这种事情多半要装装可怜,凄凄惨惨地哭上一顿,所以墨兰是”抹泪“的那个;如兰是个脾气暴躁,直来直去的性子,也不会讨大人喜欢,犟头犟脑,所以如兰是那个“赌气”的;明兰这件事情其实并未参与,尝试劝架未果,因此问道是否知错的时候,她“傻眼”了。
2.所有人物动作在一“波”三“折”,即演出一种“整体的画面感”,又突现出每一个人细微的“差异”。
四个女孩被父亲严厉的眼神扫过,都齐齐缩了脖子,孔嬷嬷起身把上首的正座让给盛紘和王氏,盛紘先辞过,后才与王氏坐下,孔嬷嬷自端坐到旁边的灰鼠靠背大椅上,又给林姨娘端了个矮脚凳放在下首,林姨娘略略欠了欠身,没有坐下,只在一旁站着。
3.一个人物“串”起其他人物的动作与反应。
一连串问话听着温和,却处处中了要害,墨兰被说的哑口无言,脸上还挂着眼泪,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半句,转眼看盛紘也不悦的看着自己,目光指责,再转头去看林姨娘,见她也惊怒不已,却不能开口相帮,墨兰心头冰凉,委顿在地上,轻轻拭泪。
4.几个人物的动作形成“对比”,彰显不同的个性,但又红花配绿中,分出主次,突出女主。
这一下,四个女孩都怕了,心知事情要闹大,华兰尤其不安,墨兰也偷眼去看孔嬷嬷,如兰最怕盛紘,手中的毛笔都抖了起来,明兰手中不停,继续抄写,但也暗暗发慌,这情景有些像她小时候被老师犯错被留了课堂,一脸凶神恶煞班主任等着家长来赎人,没想到重新投了次胎,明兰又享受到了这般待遇,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熟悉感。
(二)社会教科书
说话的艺术,以及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洞悉与指导。
孔嬷嬷对华兰的训诫,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研磨。一个就是孔嬷嬷说话的艺术,另一个就是她对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点穿与指导。
这分成四个逻辑和层次。
第1个逻辑层次,先确定她“骄娇二气”的“普遍性行为”和“十几日来一直憋火”的“特殊情景”。这既是定性,也是找出客观原因。
孔嬷嬷正色道:“大姐儿,你是盛府的大小姐,原就比几个妹妹更体面些,老爷太太还有老太太也最宠爱你,日头长了,便养出了你的骄娇二气来,平日里心头不满,便直头愣脑训斥妹妹,也从无人说你;更何况你这十几日一直心里憋火。”
第2个逻辑层次,用“对比手法”,通过“女儿在家是娇客”PK“出嫁为仆役”,在这种两种天壤之别的境遇,引出如何转化自己的身份、心态和为人处事的问题。
孔嬷嬷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大姐儿呀,说几句不中听的。女儿是娇客,在家里千娇万宠都不在话下,可一旦做了人家媳妇,那可立时掉了个个,公公婆婆你得恭敬侍候着,夫婿你得小心体贴着,妯娌小姑你得殷勤赔笑着,夫家上上下下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得罪了,一个不好便都是你的错,你连分辨都无从辩起!”
第3个逻辑层次,指出在这次几个兰的矛盾和冲突中,作为大姐大的华兰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你四妹妹纵然有错,你也不该冷言冷语的伤人,当大姐姐的应当想出个妥帖的法子来,既让妹妹知道错处,又不伤了姐妹和气才是。”
第4个逻辑层次,在华兰反驳说“墨兰是个刺头”、“我又能如何”,孔嬷嬷一针见血,真戳本质: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华兰忍不住道:“四妹妹从不听我的,软硬不吃,嬷嬷你说该如何办?”
孔嬷嬷冷冷道:“这便是你自己的本事了。你今日连自己亲姊妹之间都料理不好,它日出了门子,东边的公婆,西边的妯娌,北边的叔伯兄弟,南边的管事婆子,一屋子隔着血脉山水的生人,你又如何走的圆场面?难不成还让你爹娘来给你撑腰不成?
这真真正正是在“为人处事教科书”。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说的,也不外乎是。
不论男和女,道理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连家里兄弟姐妹的矛盾都摆不平,你又如何能够面对那些熟悉的陌生人的倾轧与争斗?
尤其是当下90后、80后“社会融入”、“两性家庭、就业职场”成为普遍性和集体问题,不正是在于这种从“家中小太阳”的娇客身份,到面对“东边的公婆,西边的妯娌,北边的叔伯兄弟,南边的管事婆子”的小媳妇境遇……真的是“扭转乾坤”!
所以,不难想象,我们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文学,当作是“社会教科书”。
(三)识人剥皮术
但让我最兴趣的,却是孔嬷嬷对“墨兰”和“林姨娘”这种类型的人物“剥皮抽筋”,将她们“语言的面纱”层层揭开,让她们让真真正正的“本性”暴露于阳光之下——让读者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且看孔嬷嬷是如把“特能装”的小白莲剥皮抽筋的。那真是言语如刀,刮皮去鳞,还是剔骨去肉啊。
1.且看墨兰是如何“特能装的”——那真是风中一朵摇曳多姿的小白莲花啊:装可怜,装善良,装体贴……
孔嬷嬷又道:“好,咱们先从因头上说起;四姑娘,你抬起头来,我问你,五姑娘说你处处抢着大姑娘的头,还拖累了大姑娘,你可认?”
墨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哀哀凄凄道:“都是我不懂事,我原想着孔嬷嬷难得来,想要多学些东西,给爹爹争光,给家人长脸面,没想竟惹的姐姐妹妹不快,都是我的错……”
A.先自承“自己不懂事”;却马上排比句,列出自己的三个理由——好学上进;给爹爹争光;为家人长脸面。
B.这个理由光不光明?光明!正不正大?正大。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样“善解人意”、“用心良苦”的出发点,却会惹得别的姐妹不快——这不是她们的错又是什么?瞧,言语里多有心机,猪八戒倒打一耙。虽然满腹委屈,却还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都是我的错”。
C.就这样,通过“总分总”三段论式,墨兰成功地把自己一波三折的“表达”出来:
先认错,瞧出自己懂事的模样;然后,从理由光明正大,却反遭嫉恨攻击,活生生地勾出自己的“委屈样”;最后,还要再次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2.这样的做法,怎么不让爸疼妈爱的?轻轻巧巧,就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了。
你看她爹的反应就知道了。
盛紘听了面有不忍,想起王氏往日的抱怨,心有不满的又看了华兰一眼。
3.非但如此,作者还通过直接当事人和间接旁观者的反应,来反衬她这套说辞的厉害:
华兰“心中大恨,几乎忍不住扑上去把这巧舌的妹妹掐上一把”;王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却无力在言语上反击墨兰以进为退的攻击,即使明知她花团锦簇的话里,包藏的是怎样一颗祸心,却仍然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受——还是用一团棉花糖包着的刺猬——噢,这只是一种形容和比喻。
4.但孔嬷嬷却“轻轻短笑了几声”,上来就直接拔开棉花糖,把刺直接就拔了出来。
“四姑娘,你为人聪明伶俐,说话处事周全,可我今日还是要劝你一句,莫要仗着几分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了;须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一句话已是直戳本质。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表面上看,“为人聪明伶俐,说话处事周全”;实际上,却是小瞧他人,“把别人都当傻子了”,自以为把别人玩弄于股掌——墨兰就像那样一种戏子,“生活不易,全靠演技,把角色演成自己,把自己演到失忆”,久而久之,以为自己演的,就是自己。
5.紧接着,孔嬷嬷“三招”——就三招——就剥掉了墨兰华丽包装的戏衣,把那个赤裸裸的“她自己”去抽取了出来。
A.直接画皮,说她“言错”:
“你与姊妹拌嘴,不该开口闭口就是庶出嫡出的,我虽来这家不久,可四姑娘摸良心说说看,盛老爷待你如何,你一句不合,便开口要死要活的做撒泼状,这是大家小姐的做派么?”
B.诛心,讲她“心念不好”:
“你口口声声想学东西,想为家人争光长脸,难道盛府里只有你一个姑娘?难道只有你长脸了,盛府才算有光彩?那你的姐妹们呢,她们就不用学东西长脸?且不说我原就是为着你大姐姐来的,你也不想想,你大姐姐还能和你们一处几日?再几个月她便要出门子了,偏她结的亲事还是个伯爵府,学规矩礼数正当要紧,你就算不念着姐妹间的谦让,也当念着大姐姐的急难之处。我听说林姨娘原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难道她没有教过你,纵算不论长幼嫡庶,可也得分一分轻重缓急?!”
好一个“不论长幼嫡庶”,好一个“也得分一分轻重缓急”——这两顶帽子扣上去,直接就把墨兰华丽丽的“变身”打回了“原型”:原来她就是一个不遵长幼嫡庶、不分轻重缓轻的姑娘。偏还把自己打扮成尊老有幼、有理有据有节却还委曲求全的小白莲花。
c.打人打脸,还要把支撑“做内心最强大的自己”的精神支柱却摧毁,所以,孔嬷嬷最后一句,才真正地把“小白莲花”的精神形象给彻底颠覆和摧毁了:
“你这般作为,可念得半点姐妹情分,念的半丝父亲恩情?”
一个不念情份、不念恩情的人,会是善良、无害、无辜、没有心机吗?人前装得温柔贤惠,弱不禁风,单纯善良;人后却是精明算计,城府极深。这就是“特能装”的小白莲花!
有谁,能像孔嬷嬷这样,见招拆招,把小白莲花的“惯用招数”(如眼泪,装可怜)拆解得七零八落,还“宜将剩勇追穷寇”,把她的精神壁垒都全都给摧毁了的?
像我这种深受小白莲花之害、却苦无应对之策的人,看了就避免不了有代入感,感觉麻辣解气。
6.这其实有三种“代入机制”:
第一, 你身边如果遇到这种“人”——你都想“抽”她——但在她们的糖衣炮弹之中,你是不是经常“顿生”无力之感?
第二, 言语如刀,诛心为剑。在层层深入的缜密语言之下,其实提供一个洞悉人心、人性和人际关系、“犁地三分”的深入机制。有多少人,都困惑于此——不知道如何穿透他人的语言迷障,看清楚其为人处事的实际本性。
这两个桥段,实际提供了一种思维模式和方法逻辑,“小说就是在提供一种让你观摩人心、洞察人性和解剖人际关系的方法。”
第三,最关键的是,无论是从读者的角度,还是从作者的出发点,都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值得提出:为什么我们会普遍和集体反感像“白莲花”、“绿茶婊”等一样的人物?
这种社会大众心态支配和左右的网络阅读潮流中,对这种人物的塑造,到底有什么影响和作用?
考察这一点,有一个逻辑思路很值得研判:
小说中“白莲花”、“绿茶婊”等类型人物(小白莲花的题材也玛丽苏了),在作者的笔下和读者的心中,分别是怎样的情况?
(比如,读者一看到不合时宜的“圣母白莲花”就很想骂街;而知否笔下像墨兰和林姨娘的这样盛父眼中的“白莲花”走向了反讽的意义——“装纯洁”),这到底指了什么样的大众心态和社会心理?
(四)三种网络文学创意写作的研讨题
从微雕的“点”到潮流的“面”,它给我们提出了三种创意写作的研讨题。这就是“格局”。
1.从穿越文到后宫文、庶女文……女性对自身的生存状态和集体状况的关注,如何构成网文的底色?
从2006年的《后宫:甄环传》跨越到2010年起点年度女生作品《庶女攻略》,都能看出这种“灰色现实处境”的人的轨迹――《庶女攻略》拼却力气,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应该把《后宫:甄环传》等后宫文当成一种“职场小说”来阅读,至少,应该和《杜拉拉升职记》等现实版的女性职场小说对照起来看――因此,可以完整地勾勒出这种所谓的网络“类型文学”,在相较于同时期的纯文学而言,是如何更真实、更贴切、更有力地描述出了当代人尤其是当下女性的处境,她们在这种处境中的感受,以及她们对这种处境和感受的反应和对抗。
2.两性关系的“简化”甚至“恶化”:女人之所以为女人和两性关系的深度破坏与重建(比如“把老公当老板”)……何以左右和支配了网文的走向?
《杜拉拉升职记》式直面现实职场政治的抗压,《梦回大清》、《步步惊心》等穿越文YY幻想的减压,变成了网络文学3.0时代从《后宫甄环传》到《庶女攻略》等拼却全身力气去生存的法则演绎……这是一种聚焦女性自身生存难题的“闯关游戏”。
在这种游戏中,“男女关系”已经从爱中剥离,降低到了物种生存的角度。也就是说,华丽丽的爱啊、梦想啊、温暖啊这些“奢华的包装”,现在统统已经去掉,“男女关系”已经被减化成至简至洁的生存关系。
这是这十年里两性关系危机在“不婚”、“不爱”潮中又一次转折点式的恶化。在不婚不爱潮中,女性对男人的普遍失望,提出的也不过是这样的问题:当女性在经济、身心灵和社会身份认同中越来越独立时,她为什么还需要和另外一个人相濡以沫,执子之手,与之携手?至少,这还可以归结为,这是一个“爱还是不爱”的问题。
但是,在当下,这种对男人极度失望的潮流,在网络小说中“类型化”的演绎,却已经恶化成了这样一种“不要男人”的拷问:如果男女关系已经被简化成一种生存关系时,我们为什么还需要男人--没有男人,或许我们会生存得更好!是的,“男女关系”已经成为女人在这个世界里像男人一样要生存下去的累赘,负资产和负能量。
3.整个社会关系的焦点为何在女性向的网文中发生如下重心转移:从“两性关系”到“女性关系”?
对于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中国女性来说,最重要的自我概念不是相对于男性社会而言——虽然,女性自我的概念界定,要在男-女两性的概念比较和前提框架下进行——而是相对于女性自身而言:现代女性与传统女性的决裂,现代女性阵营的分化,同一女性的变化,同种女性多元化需求的细分……比如70后 “W(woman)概念”和80后的“W概念”之迥异,就是一种“女性自身”的裂变。所以,这十年,每一种“W新概念”的出现,都标签着女性自身需求的裂变、聚变甚至是核变。
《新结婚时代》、《蜗居》、《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后宫甄嬛传》、《步步惊心》、《裸婚时代》、《庶女攻略》……这十年,每一部“里程碑”式的女性文学作品,在类型文学(网络阅读)、实体图书出版(传统阅读)和大众文化消费(大众商业娱乐)的梯度转移和跨界传播中,引爆某种文化现象时,无不代表着女性在个人的身心灵危机中寻找和确立自己在这个变化中的世界中的自我意识、身份和位置,以及在两性家庭伦理危机中重建两性和社会关系的努力。
你看,关心则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范本:一滴水是如何折射一个大海的。反过也来是如此,一个与我们切身利益重大相关的世界/星球/宇宙,如何浓缩到一个“第二人生”的果壳里,并且能够找到自己的“支点”——细节、细致、细腻的微雕上的。
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及其平行公司北京百道世纪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属的网络媒体平台百道网、百道网微信、帮书店微信,以及百道学习APP和小程序等平台上发布的文章,版权属于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或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与著作权人共同拥有,严禁转载。任何纸媒、网媒或社交媒体需要发布或转载,请与版权专员联系(service@bookdao.biz),获得授权后,方可转载。对于任何未经授权的转载,我们将依法追究其侵权责任。
扫描二维码 分享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