诠释高贵
读鲍尔吉·原野《让高贵与高贵相遇》
时间:2012年10月19日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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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族散文家鲍尔吉·原野以其幽默睿智、雅洁细腻的文风拥有大量读者。《让高贵与高贵相遇》是其代表作,并获得了首届“朵日纳文学奖”。
最早与鲍尔吉·原野“相遇”,是一篇叫《月光手帕》的文章,一篇精致之极的小文章:一个在医院陪亲人的小姑娘,半夜时分,在医院走道看见一片奶白手帕,便蹲下去捡,结果没捡到,原来那是从落地窗漏下来的一片月光……作者写道:“我感伤于自己没她那样的空灵”,“我替月光遗憾,它辜负了小姑娘轻巧的半蹲着捡手帕的样子”。由此我记住了鲍尔吉·原野(下称原野)这个名字。
原野是蒙古族人,是当今国内不多的几位拥有大量读者的散文作家之一。时下散文“类型化”写作成风,大文化、史地化、私语化、网络化等等,不一而足。原野却不受任何羁绊,文字如脱缰野马,风卷云涌,使流行的各种噱头显出可笑。有人评述:“豪放、幽默、睿智、雅洁、细腻,皆是鲍尔吉·原野作品的特色。他毫无困难地把这些因素融合,以其独树一帜的风格,从容宁静、自领风骚。但最鲜明的,是他笔下倾心描写人间的真美善,使人回味不已。”
《让高贵与高贵相遇》秉承原野一贯风格,挥洒自如,清新隽秀。《月光手帕》是其中一篇,还有篇《雪地贺卡》,同样让我欣喜,写作者以雪人为媒介与一个孩子的交往:有一天,作者在院子的雪人颏下发现一张贺卡,是一个叫李小屹的女孩子写的。贺卡上书:“雪人:你又白又胖,橘子皮嘴唇真好看。你一定不怕冷,半夜里自己害怕吗?饿了就吃雪吧。咱俩做个朋友。”作者感于孩子的烂漫童心,代雪人回复了一张贺卡,表示愿意与她成为好朋友。看到很快有回复了,女孩子表达了极度的惊喜与好奇,迫切希望知道写贺卡的人:“我也知道你(指雪人)不会写贺卡,告诉我……你如果不方便,也可通知我同学……”下面列了一排她同学的电话……这不是童话,但胜似童话,只有心里葆有一颗活泼童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境遇、这样的领悟。
童心比油滑更接近幽默。作为成人作家,原野葆有天真的目光,令人称奇。他写两表兄弟间的送别,一个送另一个回家,另一个又送回来,十多里的地,从头晚酒后送到第二天东方既白。“人家送我,我岂能不送。”这是他们互相送别的唯一理由。“这里边有酒劲,但没有虚伪。”(《酒别》)他写母爱,“准备当母亲的女人在天意启迪下,生出内向的眼睛,于280天里面时时凝视身体里的孩子,像用翅膀环拢幼仔,像阳光照耀花朵……她的喜悦如潮水一波一波涌来”,“她之所爱是人间第一项道理……超越了股市输赢、官场升降、情感是非之上而纯洁博大。”(《我们对母爱知之甚少》)“拽着母亲的衣襟遍览街景,是人生最可钟情的回忆之一”(《拽着母亲的衣襟》),这无疑是稚子眼里的母亲、母爱,衣襟也是伟大母亲与母爱的一部分,诸如此类的体验人皆有之,但能够如此切身体会并表达的,惟有原野!
捕捉山水自然灵动之美,是原野又一强项。“歌声如鸟,孩子被迫张嘴让它们飞出来。鸟儿盘旋低飞,冲入云端。在这样的旋律里,环望草原和湖水,才知一切皆有因果。”(《青海的云》);“蝴蝶蹁跹,像寻找丢失的东西……它飞,一跳一跳,像人跺脚。也许,它视陆地为海洋,怕浪花打湿衣裳。”(《蝴蝶一如梦游人》);“从胸怀看,鸟比人更有理想。当迁徙的候鸟飞越喜马拉雅山的时候,雪崩不会让它们惊慌。鸟在夜晚飞越大海,如果没岛屿让它们歇脚,它就不让自己疲倦,一直飞。它不过是小小的生灵,却有无上的勇气。”(《河流里没有一滴多余的水》)……读着这样的文字,感觉眼前所有的汉字都鲜活着,扑腾着,必须个个小心按着,不然没准一个个会飞走。
机智与悲悯,是原野文章立意命笔的两端,习见的生活现象经他点拨,露出动人的一面,并因此可爱。一次远足,他在荒野不期然与一处矮坟相遇,在墓碑下面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妈妈我想……你——“你”字被土埋住,扒开才见。从字体看,这应是一个小学生用涂改液写的。就这一行字,一下把作者的心攫住、抽紧。由此他想到一个自小失去母亲、母爱的孩子,一个孤独、寂寞、取得好成绩或被人欺侮时流着眼泪想念母亲的孩子;由此他还想到文字的力量和对真实文字的尊重,“文字和周围的山川草木一样,因为真实而有力量。它们结结实实地钻进人的心里,做个窝待下来,像墓碑后的那几个字。”(《墓碑后面的字》)
什么是高贵?书中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在《让高贵与高贵相遇》一文中,作者眼里的高贵是泪水,“这些高贵的客人手执素洁的鲜花,早早等候在这里,等着与音乐、诗和人们心中美好之物见面……”,“有泪水在,我感觉自己仍然饱满”。由此不难看出,在作家心中,高贵的定义应是:自然、真实、善良、美丽……即人们心中一切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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