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王子》:不仅仅是一部穿越故事
作者:默音(译者) 时间:2011年07月30日 来源:南方都市报·阅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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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然王子》,(日)岛田雅彦著,上海译文出版社 2 0 11年4月 第 一 版 ,28.00元。
初识岛田雅彦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我从上海外文书店尘垢堆积的文库本中偶遇一本《未确认尾行物体》。当时无网可上,作为自学者,也没什么渠道了解同时代的日本作家,吸引我的纯粹是书名。借着字典翻完那本薄薄的小说,当即有始料未及的震撼。妇产科医生遭遇患者的纠缠,那名美貌女子却是经过变性手术的艾滋病患者,且颇有“不能同生也要共死”的架势。时隔多年的现在,书中情节已忘却大半,惟有故事的气场盘桓心头:情与欲,中产阶级的楚楚门面和那些欲说还休的暗涌。
因此便记住了岛田其人,也在后来的阅读生涯中对他保有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新推出岛田长篇《徒然王子》的译本,自然不能错过。故事开始于现代(也可看作近未来),主人公是有名无实的日本皇室继承人,也就是王子。根据成长型幻想小说的套路,王子离开皇宫,去寻找世界的真相和活着的意义。王子的秘书是曾濒临自杀的喜剧演员,他带着王子躲进了名为“绳文村”的无家可归者聚居地,在那里,他们邂逅了各种不如意的人生,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社会实践。追兵将至,王子对人生的感悟仍不够完整,于是在其他伙伴的指引下,王子走入深山寻找仙人,从此踏上回顾前世的四世旅程。
绳文时代,他是中国大陆流离的士兵,追随徐福来到原住民和妖怪并存的日本岛,他爱上原住民女孩,却因为将军的贪婪丧失了一切;绳文梦断,王子成了平源战争时期的武将,他的爱人转世为源氏遗族的女子,他没能执行军命,最后为守护对方黯然离别;然后是战国时期,他是葡萄牙渔民之子,作为耶稣会的一员来到陌生的岛国日本,周旋于权力与阴谋,终究没能老死在洒满眷恋的前世故乡;灵魂也厌倦了战争交叠,他转世到江户时代,过着浪荡生涯,仍然无可避免地卷入他人的革命,最后为他爱过很多世的女子而死。
岛田是熟谙历史的高手,一幕幕过往被他精心编排,如同屏风上的长卷。在我这个中国读者看来,除了牵涉徐福渡日的部分有些失真,其他各个时期都值得一观。江户的风流,战国时期异国人的眷恋与空虚,平源战争中身不由己的武将,同一个灵魂在时世迁移中有着迥异的面目与性格,不变的是他恒久站在权力的反面。在现世陪伴王子的喜剧演员也在那些被湮没的过往中一次次出场,同属于被制度压榨的边缘人物。既然有“我们”,就必然有“他们”。他们是追逐名利的中国将领,平家的大将,丰臣秀吉,巧取豪夺的江户官员,以及,现世中的政府官僚们。岛田透过前世今生叙说的是农业国家的本原,以及丧失这一本原走在崩坏之路上的现时体制。就如同王子他们路经的“云上的城市”,矿业造就的城市在矿藏失去利用价值后成了空城,只有一群形似鬼魅的老太们来此地的温泉宣泄生活的压力。
《徒然王子》连载的后半期,大抵因为“远离是一种接近”,岛田雅彦特意赴美写作。恰逢雷曼兄弟破产,金融危机迭起,作家观望故土的目光带了更多的忧虑。他借用绵长的幻象故事诉说对未来的不安,仿佛嫌这还不够似的,又在《徒然王子》之后创作了《恶币》。伪钞集团加上类乌托邦的“彼岸社区”,足以构成一出热辣的刑侦剧。不难发现,“彼岸”和“绳文村”着实相似,而伪钞集团来自中国东北,背后潜藏着撼动日本经济的“徐福计划”,再一次暗合了《徒》的脉络。无论外壳装扮成穿越还是侦破,岛田的故事内核保持了对国家体制的诘问。他当年是俄语系出身,自诩“左翼”,后来又改称“非国民”,作品自然头角峥嵘。我喜欢岛田的清醒和反讽,只是他近来颇有把信仰投在日本皇室身上的态势,做读者的不免一声叹息。
最后说一句题外话,岛田文字流丽,是洗尽铅华的朗朗上口。我没有日文原书,仅就网上试读部分对比,译本并不坏,只是无法传递岛田式的节奏。这是翻译文学无可避免的损失。尽管如此,还是期待《恶币》也能有中文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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