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周汝昌 著,周伦玲 整理
出 版 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06月
定 价:55.00
I S B N :9787521218398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文学史论 > 研究与赏析  
标 签:
《岁华晴影》是著名红学家周汝昌的随笔集,全书辑选了作者随笔精品88篇,大致有读书治学、自我观照、讲“红”说“梦”、追忆故交、前尘往事、文化反思几方面的内容。《红楼梦》书迷必读之书,一本“满汉全席”式的散文集,满足你对古代传统节日吃喝玩乐的好奇。
周汝昌,天津人,中国红学家、诗人、书法家,是继胡适等诸先生之后新中国红学研究第一人,考证派主力和集大成者,被誉为当代“红学泰斗”。
随笔与掉书袋_ 001
读书似水能寻脉_ 006
文采风流_ 009
对待书的方法和态度_ 013
读书与治学_ 017
艺术古今杂话_ 022
八旗文赞_ 028
漫话“工具书”_ 031
诗文化_ 033
文之思_ 037
诗人什么样子_ 041
悲剧性人物——漫画家_ 044
潇洒意如何_ 047
羡鱼_ 051
谈笑_ 055
谈哭_ 058
挤和捧_ 062
虚字和实_ 066
念半边字及其他_ 070
京剧之思_ 073
缘话_ 079
多少楼台烟雨中_ 083
逢年到节系人思_ 087
太原随笔_ 090
女士颂_ 094
四通八达百和祥_ 099
新秋漫笔_ 101
妙语与妙人_ 105
毫厘之差_ 109
不悔——知愧_ 113
少年书剑在津门_ 120
何限深情_ 124
我和胡适之_ 131
自家的癖性_ 137
我与“红楼”有夙缘_ 141
我的笔_ 145
看画与观化_ 149
《三国》补诗与《西游》骈语_ 154
岂敢岂敢_ 158
“恨水两埋肩”_ 161
青石板的奥秘_ 164
雪芹曾客“富儿”家_ 169
长安·种玉及其他_ 172
普度寺·福佑寺·克勤郡王府_ 176
龙年与曹雪芹_ 178
雪芹遗物_ 183
红楼竟亲历_ 187
上元佳节访芹居_ 191
“红楼”本是燕京典_ 193
从红楼到康熙_ 196
绛珠草·文化教养_ 199
不敢提芹字字清_ 202
世事无如纠谬难_ 204
“六朝人物”说红楼_ 207
潘霍芬与太虚幻境_ 210
雪芹·水星·红祠_ 213
芹庙·芹像·红楼升官图_ 216
藕香名榭在津门_ 220
万安山访古刹_ 223
太平湖梦华录_ 227
字比巴斗大_ 233
金陵红楼女_ 242
翰墨缘_ 245
什刹海边忆故交
——记张伯驹先生轶事_ 248
黄裳·我·红楼梦·水西庄_ 251
“真”亦可“畏”
——吴宓先生史片_ 255
中华文化八千年_ 260
世间曾有这么一个人
——悼亡兄祜昌_ 264
黄氏三姊妹_ 269
海外红友小记_ 273
渊渊鼓音_ 280
海大道·柳劫·皇会_ 286
曹寅题画与天津鉴藏家_ 291
王维·年画·美容院_ 294
《岁华纪丽》与“热爱生活”_ 298
图书馆·齐如山·《红楼》秘本_ 303
哈门鸦儿的_ 307
老掌柜的_ 311
黄叶村·小蒸食·蒲包_ 315
腊鼓催年 人天同庆_ 319
因粽叶想到“人大”提案_ 324
“对对子”的感触_ 328
教学是一门艺术_ 331
岂止“胜读十年书”
——读唐君毅先生论中西文艺精神之不同而有感_ 337
翻译的慷慨和“乱来”_ 342
深刻的不幸_ 345
读“史”有感_ 349
城·红楼茶社·三毛_ 352
佳节话清明_ 358
校后记_ 360
编后缀语_ 363
随笔与掉书袋
随笔与掉书袋,好像天生不相合套,有点儿“矛盾”——在“子平学”中就是“犯六冲”的关系。既曰随笔,那何必诗云子曰,引经据典?若一繁征博引,那“随笔味儿”即使不变,也要大减了。它们两“家”难以并存是真的,虽然说不上“势不两立”。
有些人一听掉书袋就摇头——也许摇头是头疼的一种“表现”?所以愿意听“随笔”二字。更多的人是嘲笑掉书袋,连大词人辛稼轩都因此而“虚心接受”了岳倦翁的“批评”,真是其来尚矣!
那么,掉书袋这“东西”就注定是坏的了?
我看也不一定。谁叫咱们中华的文化如此悠久而丰富得惊人呢?从秦火焚烧,以后的无数的浩劫,到今日的书还装满了亿兆的“袋”,则又何怪乎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
只要不是为了卖弄炫耀,在需要的时候掉它一掉,应该是“无可厚非”,未必那么可笑甚至可怕,避之如洪水猛兽。
掉书袋,也不一定非具“形式”“体例”不可,比如列出某书、某题、某册、某卷、某页……一大串,清楚明确(也用以表示“目验”而非“转贩”,其实,标明出处的转贩更多);不具“形式”“体例”的掉法儿也不胜枚举。胡适先生反对“用典”,就是反对掉书袋。但是当他自己说他当年的文学革命是“逼上梁山”,这又算不算掉书袋与用典?且不必说“梁山”一典,就说“革命”吧,如果不是汤周武很早“革”过桀纣的“命”,那胡先生自己用的“革命”一词,又从何来?难道可以说是他自创的“革新”的“白话”?
说到这个词,我想起被关在“牛棚”时,因晚上要吃药,向那位看守的“革命派”姜公申请拿药瓶儿(那是必须放在外屋,现吃现要,我屋里是任何“身外之物”不许有的)。他恶狠狠地吼道:“这不是疗养所,我们是革你的命!”我听了心下暗想,原来我也与纣王有同等的身份资格,岂不大哉。
说到随笔,其实不管你如何地“随”——随时、随地、随事、随境、随想、随感……也还是不知不觉地要掉几回书袋的。小例不用多举了,我只说一句总话吧:我们中华的汉字,即大家写“随笔”用的文字,它本身就是一个特号的大书袋。你不掉进它去,那你文章怎么写成的呢?
随笔的“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对不起,我这就先得一掉。
书袋是汉代大师许慎在《说文》里说了的:“随,从也。”
翻译成今天的话,就是“跟着走”。好比排着队次第行进,你不能掉队,也不能挡碍后边的人走,更不能“走自己的路”——所谓“另辟蹊径”,那就不是随了。
因此,随也就有了随顺、随和的含义。
这不有点儿太“被动”了吗?不然的。据《易经》上讲,“随”乃第十七卦的卦名,震下兑上,是个吉卦。儒师的解释说,随有两重意蕴:一是让自己随从众人,二是让众人随从自己,谐和团结,都为大家的公益,而不为个人的私利。这种精神可太好了!一点儿也不是个“被动”的问题。
那么,无怪乎《易经》说是“随之时义大矣哉”了。
既然如此,则敢来写随笔的,可不是“闹着玩的”,其意义价值就值得重新估量,刮目相视了。
自己跟着人走,而又不等于“被动”,那必然就是心里明白所跟的前行者是个正确的真理正道者。这就不是甘做糊里糊涂的盲从奴役。而能使众人愿随自己而行,又必然须是你自己也是个讲真理正道的人,因为众人也不低智,即不会盲从你。
如此看来,我们的这“随”,确非“随随便便”或者“随心所欲”的小事一段,实乃“人际关系”的事,群众之间的事,亦即社会生活的一桩大事。把“随”看小了,“随笔”的市场价格也就不值大钱了。
我说这话,千万别误会,以为我是对随笔的“稿酬标准”有所不足而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旧时在戏台上拉胡琴的,鼓书园子里弹弦子的,都没有福分享到今日的美称,叫作“伴奏艺术家”,只叫“随手”——梅兰芳先生的文章里就还这么用。虽说是“随”,可要紧极了,比如梅先生他若没有徐兰沅、王少卿,简直唱不了戏,更成不了名,他没有笛师马宝明,他怎么唱得出那么优美动人的《奇双会》?有一年,尚和玉这位长靠武生大师到天津的天华景戏园去演出,一出拿手的绝活《挑滑车》,那靠把武功架势气魄就不用多说,单说那唱,是昆曲牌子,随手是唢呐小海笛,一曲《上小楼》,“遥望那杀气天高……”真是揭响入云,令人意气昂扬激越,慨慷击节而唤“奈何”!然而你别忘了那位吹唢呐的。他平时只拉胡琴,坐台的开场戏,都是他的活,那胡琴真叫无精打采,听了让人昏昏欲睡——谁知他一给尚老吹唢呐,那全副的精气神,都透出来了!那份儿精彩,使得尚老的技艺更显神威十倍。由此例(还有很多可举)可见,这“随”可不只是个简单的可有可无的“附加物”,它是一种骨肉、鱼水的关系。也由此我才懂得,中华古语“夫唱妇随”,绝不意味着妇只是个“百依百顺”的应声虫,那“随”乃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道理。而人们往往误解了真义。
人们说“随分守常”。鲁智深唱《寄生草》说“芒鞋破钵随缘化”。佛门还有一句话叫作“随喜”,也很有滋味可寻。
这实在够不上“书袋”的规格,可我已经掉了一番。虽不免为大雅方家所哂,毕竟给“随”添了点儿颜色。随笔之身价,是否能因之稍加尊崇?实在难保;但在我自己来说,则书袋虽不广不深,倒是掉过之后比原先的“水平”提高了一些:原先只以为随笔者,和“闲聊”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间耳,如今却觉得“随笔”的“随”非常重大起来了。书袋给随笔撑了腰,谁曰不然。
“笔”呢?又怎么掉法?这也大有来历,孔圣曾云:“笔则笔,削则削。”也翻今日之言:该写的写;不该写的,写了也得删去。
这多么好!“随”了之后,再来“笔”之于纸,才可称为文章,而这里面也包含了削的工序,外行人,哪得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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