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红了

《山楂红了》是凝聚了
谢华十年心血的作品，照理
应该写得特别的深刻沉重，
情意绵绵，她以往作品并不
缺乏这样的风格。然而，出
乎意料，这部作品却写得格
外的轻松、细腻、好读，有
时甚至略带幽默调侃。这与
她娴熟的驾驭小说创作的能
力和悉心体会一个内心世界
十分丰富而又独特的三年级
小男孩的心理不可分割，即
化身为儿童，去聆听来自他
心灵深处的歌。
——周晓波（学者、浙江
师范大学教授）
《山楂红了》是一部真
切、细腻、感人的儿童小说
，书写了一个略微自闭的孩
子神秘而丰富的内心图景，
同时呈现了天真、快乐的孩
童世界和沉重、不完美的现
实之间的矛盾。故事张弛有
度、疏朗有致，意象轻盈独
特、优美空灵，人物个性鲜
活，让人印象深刻。它质地
饱满而有韵味，好读、耐读
，让人读得心疼又柔软，让
人思索和叹息。
——汤汤（儿童文学作家
）

男孩木吉是孤独的。他热爱大自然，热爱他生活着的这个世界中的每个事物，在他的眼里，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会说话，会歌唱。
任其老师是孤独的。母亲早逝，父亲再娶。于是爷爷和他的院子便成了任其的一切，他与爷爷相依为命。
当任其老师遇到男孩木吉时，任其对孩子发自内心的爱，木吉的至真至善，让这两颗心慢慢靠近了……

谢华，原名谢媛媛，1948年生。曾任浙江衢州高级中学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出版的幼儿童话《岩石上的小蝌蚪》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低幼童话集《星星信》获宋庆龄儿童文学奖提名奖，短篇小说《陈年的答答》《守望》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佳作奖，短篇小说《楼道》获陈伯吹儿童文学奖，中篇小说《远山》获海峡两岸中篇少年小说征文佳作奖，绘本《外婆家的马》获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首奖。

1 很多东西唱着歌摇摇摆摆地向他走来
2 蝴蝶标本从窗口飞出去了
3 他算术作业的答案全是由三个奇数组成的
4 妈妈额前的白头发在风中飘呀飘
5 房子里塞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6 红气球在树梢上唱歌
7 有死人骨头的地方
8 跌倒在胸前有血迹的老师怀里
9 任其低下头轻轻吻住了一个遥远的记忆
10 一封有小狗史努比的信
11 有人在期末考试的网上戳了一个洞
12 排练时，木吉突然倒在地上
13 任其老师把订正的算术答案复印了十份
14 爸爸给校长写了一封信
15 沉沉的幕布无声地滑落下来
16 水吉，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来的吗
17 天堂的水吉真的来信了吗
18 木吉把一封会唱歌的信投进了邮箱
19 水吉，他就是你的那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弟弟啊
20 史努比消失在紧闭着的木头门里
21 妈妈在空空的房间里看到了另一个人
22 关于天堂的事情
23 不用带课本的阅读课
24 学校里突然冒出了好多五颜六色的泡泡
25 妈妈把香喷喷的牛肉面砸在老师脸上
26 大家都把自家的门关着，不让别人进去
27 瞎子摸到大象的身子说是墙壁，对不对啊
28 任其老师也要像蚕宝宝一样做茧了吗
29 一个特别的日子
30 接下来的事情又把这一切打乱了
31 任其老师遇到了大麻烦
32 木吉说，他不是瞎子，就不会说错的
33 木吉，你真不知道你的歌有多美
34 蓝蝶脸上挂满了泪珠
35 学校后门有个敲破桌子的叔叔
36 数学老师就这样在木吉面前倒了下去
37 轮椅在泥沙路上走出了沙沙沙的声响
38 明天……那就再明天好了，不是有很多很多明天吗
39 任其老师留下的那串数字原来是藏在黑陶罐中的一首歌
40 红红的山楂树

1 很多东西唱着歌摇摇摆摆地向他走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木吉记不清了，只记得从自己能看见东西、听见声音的时候开始，就有很多东西摇摇晃晃、咿咿呀呀地向他走来。
是那种吱吱嘎嘎、哼哼唧唧的声音，也有啊啊呜呜、噼里啪啦的响动，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动静。比如那个一直挂在阳台上的灰扑扑的葫芦，风一吹，就一个劲儿地摇来晃去，有时快，有时慢，有时荡得高，有时荡得低。像一只吊在网丝上的蜘蛛？像一个缠在电线杆上的风筝？它肯定在说着什么，唱着什么，只是没有人能够听懂。
木吉问过妈妈，妈妈说，哪有这么多讲究啊，这只是她很多年以前种的一个葫芦，随手就挂在这里了。
随手挂在这里就不可以唱歌了吗？木吉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满世界都在唱歌呀，这个到处是歌的世界还真让木吉感到有些不自在。
木吉特别不愿意从那条两边都长着青草的小道上走。有一次，他明明看见草丛里有闪闪发亮的东西在跟他打招呼，他本来想蹲下来看一看的，可是妈妈急匆匆地拉了他就走。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肯从那条小道上走了，他可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孩子。
那天上学，他本来早就选好了那本画着蝴蝶的图画书的，可是妈妈却毫无道理地换成了一本写着算术题的书，她一点也不知道那些小蝴蝶会多么伤心地哭泣，她听不见。
还有晒在外面的那些晃来晃去的衣服，木吉当然知道它们这么挂着会很不舒服，可是大人们就是不肯放它们下来，还一直说他的胆子太小。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当然就不会担惊受怕，不会哭了。
他们还动不动就带他上医院去看医生。那是一个戴眼镜的伯伯，他会拍拍木吉的脑袋，再用一个东西敲敲他的耳朵，然后说，没事，很正常啊！等孩子慢慢长大就好了。
木吉不明白，他都上小学了，还不算长大吗？
爸爸妈妈好像也不明白，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两个人一起低下头来看着他。每当这个时候，木吉也会马上低下头来，地上可以看的东西要有趣得多。一块大石块压着一块小石头，总得上前去帮帮忙吧。一个空塑料袋子鼓鼓地往前一跳一跳，它没有脚，是怎么走路的呢？总得去看一看吧。
可是大人们对这些东西是不会有兴趣的。慢慢地，木吉就不跟他们说了。
不过有时候，木吉也会忘记的，这一天，他又忍不住跟他们说了。
“妈妈，昨天夜里你唱歌了吗？是那种像哭一样的歌声。”这天吃早饭的时候，木吉问。
“没有。”妈妈在厨房里忙着，这鲫鱼的刺又细又碎，加上近来眼睛老是发花，所以她有点手忙脚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唱歌。
“那么，爸爸，是你在唱吗？”
爸爸正要出门，这时就回过身来：“昨夜你又听到什么声音了？”
木吉点点头。
“你还真信他，上次的事忘了？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水，他也能说成是什么叹气的声音。”鱼刺总算是挑完了，妈妈边把挑完了刺的鲫鱼往木吉碗里放，边顺便在儿子头上戳了一下，“这是长脑子的，仔细着吃，不要老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木吉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只是努力地在想：那么，昨天夜里是谁在那儿一边叹着气，一边唱歌呢？
刚开始，他是在睡梦里听到的，像是他好小好小的时候妈妈为他唱的摇篮曲，还有叮叮咚咚弹琴的声音。后来就醒过来了，问题是醒过来后他也听到了，先是写字台上面“叮”地响了一下，一会儿那个杂物箱就很响地“咚”的一下，再后来就分不清了。那声音很细很碎，好像是在小声哼哼，又好像在小小心心地走路，还有一根很长的带子拖在地板上，窸窸窣窣地响了一路。
木吉有点害怕，就把灯打开了。可开了灯以后，房间里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他放在写字台上的文具盒仍旧好好地放着，杂物箱也一动没动。那声音是哪儿来的呢？
灯又关掉了，月光从窗帘后怯怯地透了进来。好长一段时间，木吉都睁大眼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可声音再也没有响起。难道是月光走过窗帘布发出的声响吗？
“哎呀，哎呀，真不害臊，又啃指甲呀！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争点气好不好！”见儿子又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去了，妈妈又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那声音就像长长的指甲在铁皮上抓，让人心里毛毛的、颤颤的，直想打哆嗦。只要木吉的学习出了点什么问题，妈妈的声音就会变成那样。 木吉特别害怕这样的声音，比害怕那些看不见的声音还要害怕。
木吉赶快把碗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进嘴里，背上书包走了。
时间还早，晨雾还没有散尽，走在大街上的木吉就像一颗小小的露珠，落在了草丛里看不见了。
八岁的木吉，比起同龄人来显得过于瘦小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脖子太细，脑袋就显得大了，颤巍巍的，以致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会放轻了脚步。嘘，别不小心把那颗大脑袋给晃下来啊。不过，最使人揪心的还是他身后的那个大书包，使得他走起路来总是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好像是在拽着一艘很大的船，让人忍不住要伸出手去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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