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苏格拉底：一个哲学家的诞生

　　第一章

　　为了苏格拉底的爱

　　苏格拉底说道：“我真正知道的一件事就是爱。”

　　“爱是什么？”这个问题在雅典一间装潢华丽、油灯闪烁的餐厅内提出。餐厅位于戏剧作家阿伽松（Agathon）的家里。时间是公元前416年。一伙人倚靠在卧榻上，聚精会神地听着苏格拉底讲话。其中一些人已经就这一话题发言，现在轮到了苏格拉底。苏格拉底是一个50多岁的矮壮结实的人，宽眼睛，翘鼻子，有着一种近乎迷人的风度，说话平静而自信。苏格拉底说：“我真正知道的一件事就是爱。”12

　　苏格拉底说得似乎很诚恳。然而，他的听众知道，他是一个反讽大师，因此，他们不清楚是否应该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这句话。他们不怀疑苏格拉底说的是真话，就像他们不怀疑太阳神阿波罗的真实性一样。阿波罗借得到启示的女祭司皮提亚之口，在德尔斐宣布自己谜一样的神谕。但是，鉴于苏格拉底之前说过“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很无知”，他所谓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就像十分暧昧的德尔斐神谕一样，苏格拉底的话经常看上去带有隐含的意义。苏格拉底用来表达“爱”的意思的词汇是 “erōtika”，该词字面上是指“和厄洛斯（Eros）有关的事物”，或者“爱的领域”。它听上去与希腊词汇“erōtan”十分相似，后者的意思是“提问”。由于苏格拉底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思想家，总是有一堆问题，却没有答案，因此，这个评论可能掩盖了一个反讽的双关语。难道他是在向观众暗示，他的关于爱的知识实际上存在于提问的艺术之中？

　　爱的神秘

　　苏格拉底紧接着说的话完整地回答了“爱是什么”这一问题。然而，这不是他自己的答案。他向听众解释说，这是很久以前（我们假定，当时苏格拉底还很年轻）他与一个充满智慧的女性狄奥提玛（Diotima）的对话。其中，他向她询问了关于爱的问题，并得到了她的回答。即使在发表关于爱的长篇大论时，苏格拉底仍然保持一个提问者的角色，而不是一位在这个问题上拥有自己见解的老师。他把狄奥提玛描述为一个来自曼提尼亚（Mantinea）的女祭司。曼提尼亚是一个位于伯罗奔尼撒中心地区的城市，在雅典西南100英里（约160公里）远的地方。该城市的音乐和舞蹈十分有名。13然而，苏格拉底宣称，的音乐是哲学，即对智慧的追求。他从狄奥提玛那里学到的就是智慧。苏格拉底说：“在爱的问题上，这个女人是我的教师。”

　　许多人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双重含义。但是，苏格拉底并没有详述，据说在场的人也没有嘲笑或质疑。不同寻常的地方是，我们发现在柏拉图的记录下，苏格拉底对着一群男性听众，把他的教导归功于一名女性。在柏拉图记录的接近30篇的对话中，这是一个几乎独特的情形。在另一篇（且唯一一篇）对话《美涅克塞努篇》（Menexenus）中，据说苏格拉底也是从一名女性（伯里克利的伴侣阿斯帕西娅）那里获得教导的。

　　狄奥提玛一般被认为是一个虚构的角色。她的名字的意思是“宙斯所荣耀的”（honoured by Zeus），而她的城市曼提尼亚似乎是为了让人想起“预言家”的希腊词汇“mantis”。14有人因此认为，苏格拉底在这里是把一种关于爱的深奥而神秘的教义归于一名充满真知灼见的女性。由于她的特殊地位，她知道其中的含义。虽然我们无法知道历史上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但是，在《会饮篇》中，苏格拉底确实把她与一项具体的历史行动联系起来。他说，“当雅典人为了逃避瘟疫而进行献祭时，狄奥提玛曾经代表他们，运用自己的智慧成功地延迟了瘟疫的到来，使其比原先晚了10年”。

　　这一奇怪的特殊宣言很少引起人们的注意。然而，由于瘟疫在公元前430年降临雅典，这个奇怪的联系会让人注意到公元前440年。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正如苏格拉底在文中提到的，瘟疫本应该在那一年发生。

　　公元前440年最显著的历史事件是伯里克利远征强大的萨摩斯岛。据说，这是在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米利都（位于爱奥尼亚大陆）的请求下采取的行动。这一事件在以下几个方面臭名昭著。首先，据说伯里克利领导了这次征战。它引发了一系列陆上和海上的战役，以及长期的围攻，其残忍程度让人震惊。杜里斯（Douris）讲述了这个悲惨的故事。他是公元前4世纪晚期萨摩斯的统治者，并编写了一部关于自己国家的历史的书。他记录道，伯里克利在一次海战中打败敌人后，把萨摩斯的将军和士兵全部吊在米利都市集的十字架上示众。哲学家麦里梭（Melissus）可能就是伯里克利手下的受害者之一。麦里梭当时是萨摩斯舰队的一名将军，而且可能和苏格拉底有私交，二人在后者20年前去萨摩斯访问时相识。

　　《恋爱中的苏格拉底：一个哲学家的诞生》以一种全新的、基于历史的视角来审视苏格拉底的个性、早期生活以及他的思维方式的起源。因为有关苏格拉底青年时代的证据是贫乏的、间接的、零散的，所以我们必须利用间接的证据和历史的想象力，才能从有关他的背景和早年生活的资料来源中找到一些珍贵的迹象。要回答苏格拉底的思想是如何改变和发展的，我们必须重新建构他中年早期、青少年时期和童年时期的故事。我们必须密切关注苏格拉底的年代学，以及许多不太为人所知但权威的资料来源。

  　阿曼得·德安格（Armand D'Angour）

　　牛津大学古典文学副教授，牛津大学耶稣学院研究员和导师。他是《希腊人与新事物》（The Greeks and the New, 2011）的作者，该书主要研究古希腊人对新奇事物的态度。他撰写了大量关于希腊和拉丁诗歌、音乐和文学的作品，并受委托为雅典奥运会（2004年）和伦敦奥运会（2012年）创作古希腊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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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1

第一章 为了苏格拉底的爱/001

第二章 战士苏格拉底/023

第三章 走近亚西比德/055

第四章 伯里克利的圈子/081

第五章 一个哲学家的诞生/111

第六章 阿斯帕西娅之谜/143

后 记/161

苏格拉底的一生 /163

时间线 /179

注 释/183

参考文献 /203

致 谢/211

页　　数：256

开　　本：32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