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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名家散文经典•母亲


百年名家散文经典•母亲

作  者:胡适 等 著,丁帆 编,聂梅 朗读

出 版 社:译林出版社

丛 书:百年名家散文经典

出版时间:2020年10月

定  价:58.00

I S B N :9787544769211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随笔/散文  >  中国现当代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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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父亲》《母亲》是南京大学资深教授丁帆主编的散文集,收录了百年来诸多名家书写父母亲的精品文章八十八篇,作者既包括鲁迅、胡适、茅盾、巴金、老舍等现代文学大家,也包括王安忆、余华、阎连科、迟子建等活跃在当今文坛的著名作家。多篇文章曾入选多种语文教材,对于学生读者大有裨益。

父爱如山、母爱似水,乃亘古以来始终的主题。文集所选篇目既有对于父母亲发自内心的怀念,也有对“如何做父母”这一问题的深刻思考。一篇篇散文使读者回想起自己与父母相处的种种细节,重新审视自己与父母的关系,更可能因此重新认识“父亲”“母亲”这两个伟大名词的意义。

这次特别邀请全国演播艺术家聂梅精选部分篇目配乐朗读,音频以二维码的形式随书附赠读者,以更生动的形式呈现名家作品。


TOP作者简介

丁帆,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南京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南京大学校务委员会副主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评审委员,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中文学科组第五、六届成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现代文学丛刊》主编,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扬子江评论》主编。

著有文学理论、批评和散文著作多种,以及编著数十种。


TOP目录

编者序

1 胡 适 先母行述(一八七三— 一九一八)

5 郭沫若 芭蕉花

9 周作人 先母事略

11 石评梅 母亲

20 许地山 疲倦的母亲

22 叶 紫 长江轮上

28 靳 以 母亲的安息

41 鲁 彦 母亲的时钟

48 巴 金 最初的回忆

78 老 舍 我的母亲

83 邹韬奋 我的母亲

88 萧 红 感情的碎片

90 季羡林 母与子

99 聂绀弩 母亲

112 曾 卓 母亲

123 苏 青 母亲的希望

128 秦兆阳 忆亡母

139 秦 牧 梦里依稀慈母泪

145 史铁生 合欢树

148 贾平凹 写给母亲

155 程乃珊 我的妈妈

162 屠 岸 我母亲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167 从维熙 母亲的鼾歌

175 牛 汉 母亲的第一次人生经历

179 王 蒙 母亲

184 汪曾祺 我的母亲

188 资华筠 严母的慈爱

193 凸 凹 另一种母亲

204 张 洁 母亲的厨房

212 叶至诚 追念母亲

235 麦 家 母爱有灵

239 钱理群 这也是一种坚忍与伟大

242 刘心武 远去了,母亲放飞的手

255 余秋雨 为妈妈致悼词

261 张抗抗 苏醒中的母亲

267 张中行 迎母送母

271 毕淑敏 抱着你,我走过安西

290 韩少功 母亲的看

293 铁 凝 母亲在公共汽车上的表现

297 高建群 买一张火车票去看母亲

301 雷抒雁 生死之间

305 鲍尔吉·原野 我妈

308 迟子建 两个人的电影

311 王安忆 风筝

314 林 白 横穿在母亲身体的时间

316 潘向黎 妈,你要一直美下去

320 李 娟 致流浪的母亲

    

TOP书摘

我的母亲

邹韬奋

说起我的母亲,我只知道她是“浙江海宁查氏”,至今不知道她有什么名字!这件小事也可表示今昔时代的不同。现在的女子未出嫁的固然很 “勇敢”地公开着她的名字,就是出了嫁的,也一样地公开着她的名字。不久以前,出嫁后的女子还大多数要在自己的姓上面加上丈夫的姓;通常人 们的姓名只有三个字,嫁后女子的姓名往往有四个字。在我年幼的时候, 知道担任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妇女杂志》笔政的朱胡彬夏,在当时算是有 革命性的“前进的”女子了,她反抗了家里替她订的旧式婚姻,以致她的顽 固的叔父宣言要用手枪打死她,但是她却仍在“胡”字上面加着一个“朱” 字!近来的女子就有很多在嫁后仍只用自己的姓名,不加不减。这意义表 示女子渐渐地有着她们自己的独立的地位,不是属于任何人所有的了。但 是在我的母亲的时代,不但不能学“朱胡彬夏”的用法,简直根本就好像没 有名字!我说“好像”,因为那时的女子也未尝没有名字,但在实际上似乎 就用不着。像我的母亲,我听见她的娘家的人们叫她作“十六小姐”,男家 大家族里的人们叫她作“十四少奶”,后来我的父亲做了官,人们便叫她作 “太太”,她始终没有用她自己名字的机会!我觉得这种情形也可以暗示妇女在封建社会里所处的地位。

我的母亲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生的那一年是在九月里生的,她死的那一年是在五月里死的,所以我们母子两人在实际上相聚的时候只有十一年零九个月。我在这篇文里对于母亲的零星追忆,只是这十一年里的前尘影事。

我现在所能记得的最初对于母亲的印象,大约在两三岁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天夜里,我独自一人睡在床上,由梦里醒来,蒙眬中睁开眼睛, 模糊中看见由垂着的帐门射进来的微微的灯光,在这微微的灯光里瞥见 一个青年妇人拉开帐门,微笑着把我抱起来。她嘴里叫我什么,并对我 说了什么,现在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把我负在她的背上,跑到一个灯光灿烂人影憧憧往来的大客厅里,走来走去“巡阅”着。大概是元宵吧, 这大客厅里除有不少成人谈笑着外,有二三十个孩童提着各色各样的纸 灯,里面燃着蜡烛,三五成群地跑着玩。我此时伏在母亲的背上,半醒半 睡似的微张着眼看这个,望那个。那时我的父亲还在和祖父同住,过着 “少爷”的生活;父亲有十来个弟兄,有好几个都结了婚,所以这大家族里有着这么多的孩子。母亲也做了这大家族里的一分子。她十五岁就出嫁,十六岁那年养我,这个时候才十七八岁。我由现在追想当时伏在 她的背上睡眼惺忪所见着她的容态,还感觉到她的活泼的、欢悦的、柔和 的、青春的美。我生平所见过的女子中,我的母亲是最美的一个,就是当 时伏在母亲背上的我,也能觉到在那个大客厅里许多妇女里面,没有一 个及得到母亲的可爱。我现在想来,大概在我睡在房里的时候,母亲看 见许多孩子玩灯热闹,便想起了我,也许蹑手蹑脚到我床前看了好几次, 见我醒了,便负我出去一饱眼福。这是我对母爱最初的感觉,虽则在当 时的幼稚脑袋里当然不知道什么叫作母爱。

后来祖父年老告退,父亲自己带着家眷在福州做候补官。我当时大概有了五六岁,比我小两岁的二弟已生了。家里除父亲、母亲和这个小弟弟外,只有母亲由娘家带来的一个青年女仆,名叫妹仔。“做官”似乎怪好听,但是当时父亲赤手空拳出来做官,家里一贫如洗。我还记得,父亲一天到晚不在家里,大概是到“官场”里“应酬”去了,家里没有米下锅;妹仔替我们到附近施米给穷人的一个大庙里去领“仓米”,要先在庙前人山人海里面拥挤着领到竹签,然后拿着竹签再从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带着粗布袋挤到里面去领米;母亲在家里横抱着哭啼着的二弟踱来踱去,我在旁坐在一只小椅上呆呆地望着母亲,当时不知道这就是穷的景象,只诧异着母亲的脸何以那样苍白,她那样静寂无语得好像有着满腔无处诉的心事。妹仔和母亲非常亲热,她们竟好像母女,共患难,直到母亲病得将死的时候,她还是不肯离开她,以孝女自居,寝食俱废地照顾着母亲。

母亲喜欢看小说,那些旧小说,她常常把所看的内容讲给妹仔听。她讲得娓娓动听,妹仔听着忽而笑容满面,忽而愁眉双锁。章回的长篇小说一下讲不完,妹仔就很不耐地等着母亲再看下去,看后再讲给她听。往往讲到孤女患难,或义妇含冤的凄惨的情形,她两人便都热泪盈眶,泪珠尽往颊上涌流着。那时的我立在旁边瞧着,莫名其妙,心里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那样无缘无故地挥泪痛哭一顿,和在上面看到穷的景象一样地不明白其所以然。现在想来,才感觉到母亲的情感的丰富,并觉得她的讲故事能那样地感动着妹仔,如果母亲生在现在,有机会把自己造成一个教员,必可成为一个循循善诱的良师。

我六岁的时候,由父亲自己为我“发蒙”,读的是《三字经》,第一天上的课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一点儿莫名其妙!一个人坐在一个小客厅的炕床上“朗诵”了半天,苦不堪言!母亲觉得非请一位“西席”老夫子,总教不好,所以家里虽一贫如洗,情愿节衣缩食,把省下的钱请一位老夫子。说来可笑,第一个请来的这位老夫子,每月束脩只需四块大洋(当然供膳宿),虽则只四块大洋,在母亲已是一件很费筹措的事情。我到十岁的时候,读的是《孟子见梁惠王》,教师的每月束脩已加到十二元,算增加了三倍。到年底的时候,父亲要“清算”我平日的功课。在夜里亲自听我背书,很严厉,桌上放着一根两指阔的竹板。我的背向着他立着背书,背不出的时候,他提一个字,就叫我回转身来把手掌展放在桌上,他拿起这根竹板很重地打下来。我吃了这一下苦头,痛是血肉的身体所无法避免的感觉,当然失声地哭了,但是还要忍住哭,回过身去再背。不幸又有一处中断,背不下去,经他再提一字,再打一下。呜呜咽咽地背着那位前世冤家的“见梁惠王”的“孟子”!我自己呜咽着背,同时听得见坐在旁边缝纫着的母亲也唏唏嘘嘘地泪如泉涌地哭着。我心里知道她见我被打,她也觉得好像刺心的痛苦,和我表着十二分的同情,但她却时时从呜咽着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勉强说着“打得好”!她的饮泣吞声,为的是爱她的儿子;勉强硬着头皮说声“打得好”,为的是希望她的儿子上进。由现在看来,这样的教育方法真是野蛮之至!但是我不敢怪我的母亲,因为那个时候就只有这样野蛮的教育法;如今想起母亲见我被打,陪着我一同哭,那样的母爱,仍然使我感念着我的慈爱的母亲。背完了半本“梁惠王”,右手掌打得发肿有半寸高,偷向灯光中一照,通亮,好像满肚子装着已成熟的丝的蚕身一样。母亲含着泪抱我上床,轻轻把被窝盖上,向我额上吻了几吻。

当我八岁的时候,二弟六岁,还有一个妹妹三岁。三个人的衣服鞋袜, 没有一件不是母亲自己做的。她还时常收到一些外面的女红来做,所以很忙。我在七八岁时,看见母亲那样辛苦,心里已知道感觉不安,记得有一个夏天的深夜,我忽然从睡梦中醒了起来,因为我的床背就紧接着母亲的床背,所以从帐里望得见母亲独自一人在灯下做鞋底,我心里又想起母亲的劳苦,辗转反侧睡不着,很想起来陪陪母亲。但是小孩子深夜不好好地睡, 是要受到大人的责备的,就说是要起来陪陪母亲,一定也要被申斥几句,万不会被准许的(这至少是当时我的心理),于是想出一个借口来试试看,便叫声母亲,说太热睡不着,要起来坐一会儿。出乎我意料的,母亲居然许我起来坐在她的身边。我眼巴巴地望着她额上的汗珠往下流,手上一针不停地做着布鞋— 做给我穿的。这时万籁俱寂,只听到嘀嗒的钟声和可以微闻得到的母亲的呼吸。我心里暗自想念着,为着我要穿鞋,累母亲深夜工作不休,心上感到说不出的歉疚,又感到坐着陪陪母亲,似乎可以减轻些心里的不安成分。当时一肚子里充满着这些心事,却不敢对母亲说出一句。才坐了一会儿,又被母亲赶上床去睡觉,她说小孩子不好好地睡,起来干什么!现在我的母亲不在了,她始终不知道她这个小儿子心里有过这样的一段不敢说出的心理状态。

母亲死的时候才二十九岁,留下了三男三女。在临终的那一夜,她神志非常清楚,忍泪叫着一个一个子女嘱咐一番。她临去最舍不得的就是她这一群的子女。

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但是我觉得她的可爱的性格,她的努力的精神,她的能干的才具,都埋没在封建社会的一个家族里,都葬送在没有什么意义的事务上,否则她一定可以成为社会上一个更有贡献的分子。我也觉得,像我的母亲这样被埋没葬送掉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写于1936年1月10日

出自邹韬奋:《韬奋文集·第三卷》

三联书店195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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