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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


其后

作  者:赖香吟 著

出 版 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09月

定  价:48.00

I S B N :9787220119057

所属分类: 文学  >  小说  >  按地域分  >  港澳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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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书荐

TOP内容简介

  “所以,这并不是一本关于五月的书,而是关于我自己,其后与幸存之书。”

  “如今,我航过那个郁闷的赤道无风带了吗?我即将出发去哪里?抑或,我从何处归来?写作的船帆下垂搁置了非常久,水天一色,雾气茫茫,记忆的魔山,五月,想来不只是我陪她走过一段性别认同之路,她也伴我熬过一段非常漫长的写作认同之旅,即便是她已经不存在的岁月里,她的形象及其书写,对我是一种抚慰,也是一种刺痛,我们曾经彼此反对,却又同时扮演倾听者的角色,无论是不断攀高追寻,或是不断挖深内化,我们争执,终致谅解,了悟彼此并没有太大的冲突。”

 

TOP作者简介

  赖香吟,1969 年出生于台湾台南市。毕业自台湾大学经济系、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科。曾任职于诚品书店、台湾文学馆筹备处、成功大学台湾文学系。

  获有 1987 年“联合文学巡回文艺营创作奖”短篇小说首奖、1995 年“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中篇小说首奖、1997 年“吴浊流文学奖”小说奖佳作、1998 年“台湾文学奖”短篇小说首奖、2008 年“金鼎奖”图书类最佳主编奖与九歌出版社“年度小说奖”、2012 年“台湾文学奖”图书类长篇小说金典奖、2017 年“吴浊流文学奖”小说奖正奖与“金鼎奖”优良出版品推荐、2019 年“台湾文学奖”图书类金典奖。

  曾校译《龙瑛宗全集》,主编《邱妙津日记》《九歌 103 年小说选》。著有文集《史前生活》《天亮之前的恋爱》,小说《散步到他方》《雾中风景》《岛》《其后 それから》《文青之死》,并与他人合著书籍配乐专辑《不如去流浪》。


TOP目录

3    活动中心

15   门

31   消息

37   Do You Remember...

59   春暖花开

71   那一天

89   忧郁贝蒂

95   其后 之一

109  其后 之二

123  椅子

163  先生 せんせい

179  十年前后

189  父亲们

207  梦

219  【代后记】生手的天真

 

目  录

3    活动中心

15   门

31   消息

37   Do You Remember...

59   春暖花开

71   那一天

89   忧郁贝蒂

95   其后 之一

109  其后 之二

123  椅子

163  先生 せんせい

179  十年前后

189  父亲们

207  梦

219  【代后记】生手的天真

 

 

TOP书摘

  走到大道尽头,正红色的活动中心,如今看起来,有一种属于过去时代的辉煌。走进去,陈设理所当然已经改变,昔日简单打菜的自助餐厅换成了宛如百货公司里的美食街,餐厅另一头小福利社变成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碰触它的自动玻璃门,便替活动中心开了另一个出入口,取捷通往新建于椰林大道尽头的总图书馆。

  在过去,这光线并不怎么明亮活动中心一楼,集聚了电影、礼堂、演讲、餐厅等功能,二楼则有各类社团:思辨的,知识的,慈善的,宗教的,娱乐的,交际的小群体,不同性情的学生约在活动中心碰面看电影,没事就到社办报到,消磨光阴,互诉心事,班门弄斧,清谈终日,一楼餐厅里的桌椅就算非用餐时间,也常座无虚席,人人各自吃零食,抄笔记,做功课,语言交换,情侣叠颈打盹缠绵。

  如果不是因为五月,这个活动中心,在她的回忆之中,应该也会和其他大学时代的回忆一样,退化成一个他人的舞台,一些零星的故事,无啥大事可记的布景。虽然的确有过一些日子,她曾在那里买过餐点,看过海报,甚至几场电影,可无论如何,她不曾在这里奉献什么,没有过什么可歌可泣的情节。她与同侪之间总存有那么一些走不拢的距离,可是五月坚持挑战那些距离,跳也要跳过来。

  有段期间,五月几乎日日到活动中心报到,从没有光线的租赁洞穴里爬出来,像木头傀儡把线从颈后拉紧,把散乱的热情与悲伤胡乱裹成一团,塞在笑容背后,然后,逢人神采奕奕,甚至幽默大笑,走上活动中心二楼,与人打成一片。

  那是八○年代的尾声,所谓五年级发芽的时代,不顾一切地努力,把知性与情感榨压到极限,且往往是情感越过了知性,人人多少谈一点文学、哲学、性别,也谈环保、历史、政治,种种,种种,各个小圈子汇集在活动中心里来去,那些圈子里的许多名字后来在不同领域有了各自的光芒,但那是另外的故事了,如果巧合,这些人的记忆盒里,应该还留着五月所描述过的二楼社办里的空间狼藉,人与人的爱情与竞合,怀抱理想的青年男女,执着地和自己的风车战得精疲力竭。

  第一次见到五月就在活动中心,五六个人在餐厅里并桌清谈,吃食四散。五月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不少时间,坐下来说前阵子出车祸,今天可是特别出关来见各位的。一张小脸,下巴裹着纱布,全靠一双晶亮大眼睛打招呼。她和在场其他人多少电话聊过几句,五月倒是完全陌生。

  在活动中心磨到天黑,换地方继续。五月虽然受伤还是活络得很,有那种能跟每一个人打交道的本事,包括她。五月眨眨眼说:我们之前见过,不过,你应该是不记得了。

  她的确没有印象。五月不在乎,继续说话,没个停顿。她看着五月,自然将之归纳于和自己不同的人,但又不觉得讨厌,活力神气的人多半尖锐,但五月神气里有一种和善。

  大家边说边吃喝,唯独五月因伤口不方便始终没吃什么东西。后来时间晚了,总也饿了的时候,五月吆喝:喂,你们好歹也有个谁去帮我买瓶牛奶吧。

  她不迟疑便站起来。

  五月很快从身后赶来:欸,我没要你去买啊……

  没关系。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超商吗?不难找吧。她索性直说:其实是我自己想出来晃晃,你就让我去帮你买吧。五月没再阻止,不过,也没往回走,赶几步跟上她。不一会,又开口了:怎么不穿外套呢?

  还好,没那么冷。

  抖成这样还说不冷?五月忽地伸过手来摸她的衣衫:这么薄?

  这瞬间,仿佛打了个寒战似的,某些平静的事态被惊扰了。

  一个人该如何去描述一个人?有必要吗?有权利吗?这么多年,她反复自问这些问题。

  如果有一天,她必须描述五月,那会是真的吗?她又何必描述五月?是自己需要表达,还是五月需要表达?

  表达自己,五月应该已经做得够多了吧。五月对自己毫不保留,她所揭开的,有时候,还远远超过了我们所能忍受的。要说五月有什么没有表达,也许只是她们之间的故事。五月不是不能写,是她特意没有写,即便写了也只能像个破绽百出的故事,一个事脉与轻重到那里就兜不拢的空洞。

  刚认识的时候,五月历史,她一无所知。五月看起来活得很好,几乎可以说,生机勃勃,像个劲量饱满的电池小熊,为不同的事务跑来跑去,用各种不同音调说不同性质的话。从表面情节来看,两个人生活毫无交集,个性也不相同,确确实实是不同故事里的角色,连活动场域也相隔遥远,她多数时间留在徐州路的法学院,很少到罗斯福路这边的大校园来,遑论活动中心,可以说是因为五月,她才真正走上了活动中心的二楼,在那里看五月做各类花式表演,孔雀梳刷羽毛的交际舞。

  约在活动中心碰面,通常只为了一起离开活动中心。路上都说些什么,已经不大记得,或许只是两个好学生的谈话,两个女孩子的谈话。那些话,与其接近感性,毋宁更是大块大块的理性,知识与经验的分享让她们跨越陌生,并不哀愁,而是愉快,表现得像坚强的孩子,在伤痕的记忆上跳房子,给经验创造各式各样的简码,像太宰治在《人间失格》玩弄词汇小游戏:汽船和火车是悲剧名词,市营电车和巴士则是喜剧名词。为何如此?怎么分的?太宰说得很傲气:“不知其理的不足以谈艺术。”

  这是骄傲。难道不是骄傲?孤独者,气弱者,借以依靠、借以撑持的骄傲。这个骄傲不等量于知识,亦无关世俗所谓优等生的形象,不过是玩着一个只有对方才可以陪着一起玩的游戏,棋逢对手,放心触探彼此的直觉与天赋。五月形容自己像一只贪婪的知识怪兽:我们的求知欲可能让我们一辈子受苦。这是预言,但谁以为意呢,在那个骄傲的年纪,从不以为受苦是件没意义的事。她们执着,往前,在那条椰林大道上,把她们联系在一起的,正是一条没有人替她们准备好可她们必须独力走向前的摸索之路,没有父执辈,没有引灯的导师,也没有兄弟结盟,且连作为一个男子都不是的,形体单薄尚未长成的女性。宛如几只离群独自冒险丛林的清瘦的鹿,遥望彼时多半仍由男性建立起来的资本与知识城邦,对她们显露,既雄伟又荆棘,既召唤又无情。

  离开活动中心,又到底做过什么呢?无非一起去看片子,去哪里吃点东西,或在五月的房间里,一本书接一本书,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那时候,她们都刚踏上写作之路,各自发表了几篇作品,但五月有较她更大的蓝图与乐观要做一个作家,五月房间,格整书架,哪个方位上放了哪几本书,那画面至今清楚留在她的脑海里。之于五月,知识宛若祭坛,在那些书架的环绕下,她们揭露内心伤害的坟冢,她们的友谊在那里生根,可以说,那些书架就是她们故事最早的背景。除了当年所谓文艺青年必读的西方社科、哲学书,五月还衷情安部公房、三岛由纪夫,刚刚冒出头来的村上春树,以及,太宰治。光复书局所出版的当代世界小说家读本早就断版多年,但在彼时那真是一个精致的礼物,每一册都之于她们生命留下了痕迹。其中,李永炽翻译的《斜阳》和《人间失格》尤为一个异数,五月为之倾倒,她虽不能完全同意,仍不得不承认其中有着什么与她不同但依旧穿透打击到她的冲力,一种不同的痛苦,但确实是痛苦,诚实到让人回避不了;每个灵魂都是不同的,但痛苦的灵魂之间有嗅觉般的共感。

  真正亲近相处的时间,说来不会超过一年,但这一年,她们到底如何经历对方的生命,又了解到什么深度?五月从不吝于表达意见,也能变换不同方式引人说话,有时候她抵抗五月:你是把我当心理分析吗?五月倒也不恼怒,嘴角仍有一抹微笑。很多人对五月的印象是,善于倾听,善于抚慰,善于给人能量。

  不过,到底是在哪里岔了出去,她很快便感觉到了五月笑容背后的匮乏与不安。愈靠近五月,愈直感到外表热闹的五月生命内底若非干旱不毛,便宛如着了火般焦痛不已。后来与五月相处的记忆,愈来愈多的呜咽与呐喊之声,最糟的时刻,五月叙述里不乏耽溺,不乏黑暗,不乏惊世骇俗,她听着,没有惊吓,没有走开,唯一使她无言以对的是关于暴力与血,无法承受痛苦而自残的倾向。

  是的,五月自残的倾向是很早的了。初识时候,她就已经在手腕用烟烫下了伤疤。相较于心灵所敏感到的痛苦,肉体显得非常小,灵魂太巨大,承载不了,就忍不住想将肉体冲撞开来,加以毁灭,至少予以麻醉。很多年后,她读柳美里(这个作家把自己献祭∕计于文学的程度是另一个令人咋舌的例子),再一次发现所谓意志的软弱与坚强之别,实在主观而难以相较;一方面承担着常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经历,但另方面却可能因为小事而顿挫无依,情绪窘迫,无可控制要去做理智知其不可之事,甚至以嗑药以死求其解脱。

  当大多数人感觉五月亮得像星,蹦蹦跳跳如小猴的青春时期开始,她便饱受五月死亡黑影威胁,一天到晚要提心吊胆她是否又伤了自己,担心五月碰到足以致死的大小事,是的,纯以表象,一般眼光来看,有些事可能真小,小到太宰所说:碰到棉花也会受伤,胆小鬼(弱虫)有时连幸福也感到畏惧。世人当然可以批评这是软弱、任性、依赖,但她就是没法拿这些尺度去裁量五月;一切只是出于本性与极限,她只能试着理解,太宰的譬喻:生出“柔和善良”之心。

  那依旧还是一个平整干净的年代,干净得像天永远是蓝的,爱永远是甜的;世界只是如肉眼所见,领袖就是领袖,百姓就是百姓;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好人应该远离罪行。

  或者,延续上面提到的太宰词汇游戏:罪,如果有罪,世人定义的罪是什么?要不,也至少告诉我罪的对词是什么?法律?不,太宰摇摇头:世人就是想得这么简单,装腔作势地生活。那么,是善吗?不,善是恶的对词,不是罪的对词。“神有撒旦之对,救赎之对是苦恼;爱有恨之对;光有暗之对。善有恶,罪与祈求,罪与悔改,罪与忏悔,罪与……啊,都是同义语。罪的对词是什么?”

  罪,及其对词。《人间失格》一整个问到底的问号。如果有罪,罪是什么?因为有罪,所以不值得同情?因为有罪,即便不幸也不得抗议?罪的对词是什么?神?有神吗?还是仅仅只是“世人”?

  关于同性间的爱恋,她看五月作品《手记》,才知道当年以为五月都想过了,够勇敢了,没什么困扰可以打倒她,没问题的——这个预设是完全错了。

  五月总表现得强韧。写在《手记》里那些核心底处的困难,五月到底有没有讲过呢?也许有,一起走路说话的时光,那些细细碎碎,那些纠结摧折的情绪恐怕全都是,只是她没有听到深处?不够感同身受?她不以为人与人的情感需要因为性别而有那么大的画地自限,因此五月问题没有惊吓到她,甚至她有时以为五月放大了情感的痛楚,而把自己陷入痛苦自残之境。

  相对五月,她太理性,彼时亦尚有资本足以撑持理性,相信理性足以梳理悲伤,以为聪明才智会胜过情欲折磨,事实上,应该是她没能精准测量到五月的恐惧,不知五月内心深渊的恐怖。五月的话:我不要向前走,我不要成为我自己。

  想来五月是深深被恐惧挟持了。

  时代安静得非常自私,没有人对她伸出援手。

  彼时和五月读太宰,总无法同意,肤浅地指责:一个人要死,何必偕人一同?死,不就孤独至绝,还求做伴?况且是未必相爱、事后连名字都不能牢记的两人,称情死太浪漫。

  后来渐渐了解,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是怎样一个被恐惧与不安追杀的人呀。太宰说,零余者(日荫者,阴影下的人):人世中悲惨的失败者与恶德者。

  零余者听了女侍常子对他说:“不要担心(心配要りません)。”颤抖的心镇静下来。

  零余者形容常子是那种“冰冷的寒风在身边吹拂,只有落叶狂舞,已经完全孤立”的人,他把这投射为孤独而深受打动,在她身边宛如枯叶在水底找着了可依附的岩石,得以脱离不安和恐惧,得以不再以丑角掩饰自己寡言阴郁的一面。因而,这个以世人眼光来看,疲倦寒酸的女人,之于太宰是,恩人般的女子。

  与恩人般的女子一同去投海,未必与爱有关,更多的是彼此的绝望与耻辱。

  解开腰带,脱下斗篷。放在同一处,一起跳水。心配要りません。不要担心。

  无论出于天性或因耽读而拟似,五月身上有太宰气味,这是不用再说的。可五月看出她身上的什么?也是落叶狂舞、完全孤立吗?彼此打动的乍看之下是聪明,实则接近孤独,大胆设想,如果她们彻头彻尾真是零余者,何尝不能是一对被彼此孤独打动而一起去寻死的伴侣。(心配要りません。不要担心。)然而,实际的故事是,在那个星星闪耀的活动中心,虚荣与宠爱打造出来的舞台,她们一路走到这里,接下来,也只能被推着逆向发展,变成一对承诺要彼此照护,活下去的伴侣。(不是死,是活,但彼此打动的依旧是孤独。)

  所谓对生命最诚实也最勇敢的大学时代结束之后,出国之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鬼使神差,又约回来活动中心。

  到的时候,五月还在餐厅大桌上跟别人作语言交换。她在后面空桌坐下来,随便拿点什么出来看。

  若无其事,一切家常。人人桌上摊开好几本书,字典,纸张,笔袋;这就是校园,随时随地表现得一副无菌地带的校园风景。

  五月讲几句,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或者,跟对方哈拉大笑,那模样和当年她在活动中心看五月和人讲话的情景,几无二致。

  那个五月又回来了吗?她忽然这样想。感觉很好。然而,这个很好,跟以前并不相同。她们之间,毕竟跟以前不一样了。

  结束后,五月坐过来,几乎没有让她讲话的空档,叽里呱啦报告她的生活构图,愿景,金钱,情人,机票。

  倒带回去。电池小熊又出现了,劲量饱满。很好。她们真是对好朋友。

  整场约会五月所表现出来的就是:我全都准备好了,我要振翅高飞了,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吧。

  她没有提自己亦在准备出国的事,太拥挤了,五月急起来的时候,什么话也插不进去,何况她正处在新恋情的晕眩之中,她甚至没有时间细说刚完稿的长篇小说,一本后来变成畅销书的商品,关于五月的幽默、恐惧、野心、挫折、怨怼、梦幻,统统写在那本书里。

  回想起来,这个下午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她们之间最后一个无事的下午,盛世太平地宣告此段作结,另起一段。她们不会预料到人生早已设下怎样的算计,非得让她们继续当朋友不可,之后奇异的旅程,也远远超过了她们的预知。

  那一天,只字不提两人共同的过去,也未提及任何可能有关的将来,天黑之前,她与五月推开那朱红色的大门,彻底挥别了她们的大学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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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  帧:平装

页  数:232

版  次:1

开  本:32开

纸  张:胶版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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