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本透过当代审视古代的著作,作者通过《列子》《史记》《后汉书》《旧唐书》《资治通鉴》等史料,将真实的历史人物故事置于古今人性相通的背景中,于委婉叙事中阐释政治与人性的幽微之理。该书既秉持历史的客观性,见解的犀利独到性,又不乏精彩的故事和风趣幽默的文笔,这是一本“有思维,有趣味,有品位”的历史普及读物。
马少华,男,1980年生,现居山东济南。历史杂志《旧闻新知》主编,已出版图书《世相西游》《百年口号》《民国碎片》等。《读者·原创版》签约作家。
思
仁者无敌,误人子弟
孔子与苏格拉底的选择
“曾子杀猪”与“曾子杀人”
秦昭王:其实我不是忘恩负义
来来来,给你讲个故事
宓子贱:其实我一点都不贱
招,还是不招
故事和现实
历史是个幼儿园
倒霉的杨主簿,幸运的东郭邮
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唐朝的民主事件
贾岛的两次撞车
第三条路
隋朝的“强”与唐朝的“弱”
推荐人,贵姓?
狄仁杰:咱上面有人
卖炭翁与卖柴翁
说话的权利和说话的效果
历史上的“人才扎堆”现象
清朝版“高晓松”
诡异的1860年
我们为什么都想当神仙
智
妙语化解君臣矛盾
魏徵的进谏之道
一张地毯引发的故事
奸臣如何当评委
领导的“否定”之术
其实不是胡子的事
孤儿寡母不是好欺负的
申时行的拆迁妙招
让人叫绝的斗争智慧
袁枚巧用“微博”维权
胡雪岩的帮与不帮
梨园大师们的急智
趣
两千年前的心理药方
荣启期的“快乐观”
世间已无梁上君子
小商人妙招变身大高官
温庭筠:爷就是这么牛
请借表叔一用
姜还是老的辣
杜甫:文坛大宗主,官场小人物
浣花夫人洗剑录
瞧,皇上吃饭真“节俭”
曾国藩:我是一个笨小孩
好运莫如刘玉书
零分照样上大学
行
“周公吐哺”与“刘邦喷饭”
历史上“不用”的哲思
冯唐:不会说话才易老
历史上“不欺”的哲思
名人的“节俭秀”
死了都要爱VS死了都不放过你
朱武为何无用武之地
历史上“不说”的哲思
历史上的两次“杜撰”事件
小人物的生命亮度
张学良的“说”与“不说”
那些让人肃然起敬的选择
蔡元培的“造假”与“护假”
程砚秋的梨园传承
刘文典的三次服软
齐白石的容忍与不容忍
替学生出头的民国校长
坐牢怕什么,我来陪你
博
趣谈古代的“避讳”
漫话古代“退休”制度
历史上的同龄人
近代名人的名字趣谈
中国传统吉祥符号
科举史上的三大名榜
古代文人的“到此一游”
古代书画作品上的“到此一游”
序言
人的思维是很容易“固化”的,自从唐太宗李世民说了那句“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一千多年来,把历史当成镜子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识,没有人再想去重新定义它。
其实,“历史”这个词并没有特殊的意义,昨天的事到了今天成了历史,今天的事到了明天也成了历史,谁也没有规定昨天的故事就不能发生在今天,也不能发生在明天。
我们在看历史故事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现象:这个故事在唐朝不是已经发生过了吗?怎么在明朝又出现了?难道真的有穿越?比如《来来来,给你讲个故事》这篇文章,就介绍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故事,一个发生在春秋,一个发生在战国,如果按照“以史为镜”的观点,这样的故事发生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到了战国再发生一次。之所以同样的故事一再发生,说到底还是一个人性的问题,只要人性还在,故事不管多么荒诞,都有它发生的必要。每个人都在自己所处的时代做该做的事,所以,“借古讽今”这个词我一直不明白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今”如果真想改变,实在没必要拿“古”来说事儿。
我做编辑多年,可能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把几件相似的或相反的事放到一起来观察,如果我们只看一件事,也许不会有太多的感触,但当把一件跟它相似或相反的事放在一起,一下子就能看出它们有意义的东西了。
比如《贾岛的两次撞车》,关于贾岛的撞车事件,大家都非常熟悉了,不管是撞的贾岛,还是被撞的韩愈,都表现得非常温馨,非常正能量,因此也被人们千古流传。但实际上,真实的版本并没有这么正能量,而是让人很心酸,贾岛不但没有得到韩愈的点拨,反而被抓进了大牢。但是,真实的版本为什么没有得到流传?这就牵涉到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了:我们的历史是由谁创造出来的?
你可以说是帝王将相,也可以说是劳动人民,但有一个事实你不能忽略,那就是:所有的历史都是由文人记录下来的,所有的文学作品、市井话本、民间故事,也都是由文人有选择地加工过的。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几乎所有的文字资料,都不可避免地站在了文人的立场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历史其实是由文人创造出来的。
回到贾岛的这个故事,人们之所以选择第一个版本而忽略第二个,其实正是表达了文人的愿望。类似的典型例子还有三顾茅庐,虽然知道它是假的,但我们仍然愿意去相信它,流传它,因为它表达的是文人被尊重、被重视、被重用的愿望。
所以,贾岛的第一个故事版本能一直流传下来也就不难理解了,不光是文人在推崇,老百姓们也都很认可,因为它让人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至于故事的真和假,倒没那么重要了。
还比如《第三条路》,张巡的“吃人”事件一千多年来争议不断,无数人都在讨论张巡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挺张派强调他的无奈与悲壮,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只能弃卒保帅,这也是我们从小就接受的主流教育;而倒张派则以孟子的“杀一无辜而得天下,不为也”为理论纲领,突出他的无道与残忍。
倒张派从人性的角度来批判这种吃人的行为,自然很能引起众多老百姓的共鸣,但是他们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只是站在人性的角度发出感慨,却无法回答在那种情况下张巡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能不说,这是中国人的一个思维盲点。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而且是在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投降?历史上很多人都这样做过,后果是成为世人唾弃的汉奸;坚持?历史上也有不少人这样做过,后果是遭受世人的非议。
现在有个网络节目非常火,叫《奇葩说》,我每期都看了不止一遍,这个节目之所以火,就是因为它提供了更多元的思维方式,而不是让你在一个别人设定好的思维模式里转来转去总也转不出来。
写完这本书,当然希望读者能从中得到一些东西,启发也好,励志也好,都因人而异,但我希望不要包括“借古讽今”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实在太低级了。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人性还在,故事不管多么荒诞,都有它发生的必要。作为作者,我更希望您看到的是这个历史故事是否好看,只要好看,就足够了。
仁者无敌,误人子弟
说起“武王伐纣”,中国人没有不知道的。一边是英明神武的周武王,加上一位半神级的姜子牙,另一边是堪称中国历代昏君楷模的商纣王,用孟子的话来说,这是一场“以至仁伐至不仁”的战争,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按照几千年来的说法,这场战争是这样的:公元前一千年左右(至于具体时间,伟大的历史学家们已经考证出了二十多种说法,此处略过),周武王趁着商纣王的大军征讨东夷,朝中空虚的大好时机,在牧野代替老天爷宣读了商纣王的种种罪状,决定替天行道,率领四万五千人的大军准备攻打朝歌。
正在酒池肉林寻欢作乐的商纣王听说后很纳闷儿:“我是天子,老天爷就是我爹,我爹有什么话不直接跟我说,干吗还要让一个外人来转告我?”
不过商纣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自然不会把“老爹”的话放在眼里,当下便召集70万大军(以奴隶为主),兵发牧野,让周武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王”。一边是4.5万人,一边是浩浩荡荡的70万大军,商纣王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幕:15个人围殴1个人(这场面太血腥我不敢看)。
这时,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不可思议的场面出现了:还没等双方交战,70万商军便集体倒戈,杀向朝歌!延续五百多年的商朝就这样灭亡了,没有出现期待中的大决战,却出现了一幕极其吊诡的临阵倒戈!
几千年来,这次事件被无数次地传扬,周武王就此成为明君的代表,商纣王也就此成为昏君的典范,而70万商军的临阵倒戈,也被定论为反抗暴君的弃暗投明。以有道伐无道,以至仁伐至不仁,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然而,历史无数次地告诉我们,“顺理成章”的背后往往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70万商军的临阵倒戈,看似自然,却充满了说不清的吊诡。
说它吊诡,首先得了解奴隶社会的特点。在奴隶社会,奴隶从属于奴隶主,没有自主权,也没有人会想到反抗,所谓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都是后人强加到人家头上去的,奴隶们还没有这个觉悟。要知道,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底层人民反抗暴政还是在800年后的秦朝末年。如果非要在历史上找一个奴隶造反的例子,不好意思,你只能去找古罗马的斯巴达了。况且,斯巴达起义其实比咱中国的陈胜吴广起义还要晚130多年(再次为中国古人的领先而自豪)。
所以,在奴隶社会的巅峰时期——商朝末年,发生奴隶大军临阵倒戈,实在是很可疑的。其实翻开那时的史料,你会发现一个很重要的身影,这个人叫胶鬲。说起胶鬲这个名字,很多人可能一时想不起来,其实在中学课本中我们就知道他了。在孟子著名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文章中,有这样的记载:“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其中“举于鱼盐之中”的胶鬲,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这位仁兄。
孟子的意思是想说这些人虽然都是起于微贱,但自强不息,创下了不朽的功勋,激励大家“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其实这个说法用在胶鬲身上是不合适的。
在江苏扬州、泰州祭祀“盐宗”的庙里,供奉着三位“盐宗”,即盐商的祖宗,一位是人工盐生产的创始人夙沙氏,一位是食盐专营的创始人管仲,第三位就是胶鬲,是贩运食盐的祖宗。自古盐商都是身家巨富,作为盐商祖宗的胶鬲更是不在话下,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战争从来都离不开经济的支持,商纣王讨伐东夷,耗资无数,眼看国库日渐空虚,连酒池肉林都快供应不上了,这时,周文王向商纣王举荐了胶鬲。对商纣王来说,胶鬲无疑就是救命稻草,其巨额财富让商纣王一下子摆脱了困境。为了报答,商纣王封胶鬲为少师,上演了一幕中国历史上较早的钱权交易。但是别忘了,胶鬲终究是周文王的人。周文王死后,武王即位,开始了灭亡商朝的倒计时。
有一次,商纣王派自己的哥哥微子和胶鬲率领使团访问周国。就是在这次访问中,周武王成功地跟胶鬲对上了暗号,又成功地策反了微子,并许诺事成之后微子世为长侯,胶鬲加富三等,封地运城盐湖地区,全权发展当地盐业。
回到朝歌后,胶鬲开始行动了,成功地将几位能征善战的大将都派到了东夷前线,等到周武王讨伐朝歌时,70万商军正是由胶鬲率领的,“临阵倒戈”也就顺理成章了。
前后两个“顺理成章”,一个是儒家的“仁”,另一个是兵家的“卧底”,你说哪一个更接近事实呢?
几千年来,儒家的观点始终占据着上风,认为只要拥有了“仁”,就“仁者无敌”,拥有了“正”,就“邪不胜正”,却从来不讲究跟“不仁”和“邪恶”的斗争方法。可现实却往往是,在“不仁”和“邪恶”面前,“仁”和“正”伤痕累累。
辛亥革命时,孙中山去新加坡为革命筹款,当地有人问他:“孙先生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如何妄谈革命?”
孙中山笑着说:“我们的军队多着呢。”
那人问:“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孙中山信心满满地说:“清朝的军队就是我们的军队。清朝的士兵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子弟,等他们明白了革命的道理后,就会掉转枪口去推翻清王朝!”
听起来让人振奋不已,仿佛只要孙中山的革命真理一讲,几百万清朝军队就会立刻“临阵倒戈”,上演一幕近代版的“武王伐纣”。可惜的是,现实很不给孙先生面子,那套革命真理除了能鼓动几个热血青年去刺杀清朝官员之外,对清朝的统治没有多少影响,最后还得靠手握重兵的袁世凯出面,才把溥仪一大家子请出了紫禁城。
这就是现实,现实得让人如梦初醒。正是因为这个现实,才让孙中山下定决心筹建黄埔军校,建立革命党自己的军队。没有军队,谁听你的?
伟大如孙中山者,都未能逃出这个魔咒,可想而知还有多少人沉迷于其中而不自知。《九品芝麻官》中,包龙星的老爸临终遗言:“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不然怎么斗得过那些坏人啊!”一语道破天机。
只讲立场,不讲方法,好像是我们一直都在宣扬的东西,更别说歪门邪道了,于是,一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就会出现无数激昂的口号、青春的热血、盲目的冲动,却唯独不见有效的行动。
承不承认胶鬲的存在,竟关系到一个民族的方向。
其实,承认胶鬲,丝毫都不影响周武王的英明,相反,避讳胶鬲,只会让周武王变得假大空。可惜的是,几千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塑造假大空,意淫着“仁者无敌”“邪不胜正”,这不说是蓄意陷害,至少也是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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