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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别


惜别

作  者:[日]太宰治

出 版 社:现代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05月

定  价:28.00

I S B N :9787514359978

所属分类: 文学  >  小说  >  生活小说  >  社会小说    

标  签:小说  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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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惜别》是太宰治以在仙台医专求学时的鲁迅为原型创作的小说。创作这部作品之前,太宰治亲自前往仙台医专考察,花了很长时间搜集材料,考量小说的架构,用太宰治的话说,他“只想以一种洁净、独立、友善的态度,来正确地描摹那位年轻的周树人先生”;因而,在书中,读者可以看到鲁迅成为鲁迅之前的生活、学习经历及思想变化,书中的周树人,亦因太宰治将自己的情感代入其中,而成为“太宰治式的鲁迅”形象。
同时收录《<惜别>之意图》《眉山》《雪夜故事》《樱桃》《香鱼千金》 等5篇中短篇小说。

TOP作者简介

太宰治(1909—1948,Dazai Osamu),本名津岛修治,出生于日本东北地区的地主家庭,日本战后“无赖派”文学旗手,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齐名。自幼体弱内心敏感,中学后迷上文学,崇拜泉镜花和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走上文学道路后,创作高峰集中于他的生命后期,代表作《人间失格》《斜阳》以及震惊文坛的杂文随笔《如是我闻》都是在此期间完成。《惜别》是太宰治以鲁迅为主人公完成的传记式小说,同时代一个文豪为另一个文豪写的作品,在世界文学史上亦不多见。

 

太宰治一生几次自杀,最终于1948年6月投水而死,在痛苦沉沦与自我放逐中结束了短暂的一生。然而随着岁月流逝,他的作品愈发闪亮,愈加受到年轻人的推崇。

TOP目录

 

 

惜 别 ............................................................................001

 

《惜别》之意图....................................................................135

 

眉 山 ............................................................................141

 

雪夜故事..........................................................................157

 

樱 桃.............................................................................167

 

香鱼千金..........................................................................179

TOP书摘


惜?别

这是在日本东北地区① ()某村行医的一位老医师的手记。

前些日子,一位脸色欠佳、胡须丛生的中年男人前来找我。他自称是地方报社的记者。
“听说您毕业于东北帝国大学医学部前身的仙台医专,对吗?”他问我。我点头称是。
“您是明治三十七年入学的?”记者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急急忙忙地翻找着。
“确实,我记得是那阵子的事情。”记者那副莫名的紧张态度,弄得我也不安起来。坦率地说,自始至终,我们的谈话都不太愉快。
“那就太好啦。”记者黑黝黝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这么说来,你一定认识这个人。”他语调里透出的那种强硬的判断口吻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他打开记事本,伸到我的鼻子前面。打开的那一页上,用铅笔写着大大的三个字:
周树人。
“我认识他。”
“对吧。”记者一脸得意。“他与你是同级生嘛,后来成了中国的大文豪,以鲁迅的笔名示人。”他的语气里有些许兴奋,脸也略微红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也知道。不过,即使那位周先生没有名扬四海,我依然十分尊敬他,我尊敬的只是那个与我一同在仙台求学游玩时的周君。”
“啊?”记者吃了一惊,眼睛都瞪圆了。“年轻的时候就这么了不起吗?真是所谓的天才呢。”
“不,并不是这么回事。通俗一点说就是,这位周先生是个善良淳朴的人,是个真正的好人。”
“此话怎讲?具体表现在哪里呢?”记者凑了过来,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其实,我是读了鲁迅一篇题为《藤野先生》的随笔才知道的。他在明治三十七八年时,也就是日俄战争时期,曾在仙台医专待过,得到过一位老师的关照。这位老师叫藤野严九郎……写的就是这么个事情。现在,我想在我们报纸的正月初刊上做一篇报道,关于这则日清亲善美谈的。听说您那时正好也就读于仙台医专,于是就前来拜访了。那时的鲁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是不是面色苍白,一脸忧郁的表情呢?”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说着,我陷入了忧伤之中,“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怎么跟您说才好呢?十分聪明,也十分稳重……”
“不,您说话不用这么谨慎。我并不想写关于鲁迅先生的坏话。我之前已经跟您说过了,我写这篇文章只是为了东亚的民族亲善,打算写成一篇新年读物。而且,这还与我们东北地区有关系,也算是刺激刺激地方文化吧。所以,为了繁荣壮大我们东北地区的文化,还请您对当时的回忆畅所欲言。请放心,绝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的。”

“不,我绝不是对您有所防备。”也不知为什么,我那天的心情特别沉重。“不管怎么说,都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我绝不是要向您隐瞒什么。我只是在想,我这样一个俗人,那些不得要领拉拉杂杂的记忆,真的会对您有所帮助吗……”

 

“哎呀,请不要再自谦,现在已经不是说客套话的年代啦。那么,我就向您提几个问题,您还记得什么就回答什么,好吧?”
在之后的一小时里,这位记者向我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最终让他失望而去。即便如此,今年正月的地方报纸上,依旧登载了一篇题为《日清亲和之先驱》的文章。文章连载了五六天,是以我的回忆录形式写的。还真是一个有商业头脑的人啊!居然能把我那不得要领的回答取舍添加,最终整理成一篇颇为有趣的文章。只是文章中出场的周先生、恩师藤野先生,还有我,对我来说都好像陌生人一样。我自己的事情,怎么写都是无所谓的。可他笔下的藤野先生和周先生,却与我心中的画像大相径庭。这令我分外苦恼。我的回答确实不得要领,这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可面对那样直截了当的提问,我也不可能回答得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啊。像我这样的笨蛋,说话时,脑子里会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有时候小声念叨着的一个毫无意义的词,就这样凑巧被对方听去,并当作我的真意而曲解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不少。总之,我不善于应对这样的一问一答。因此,记者的这次来访让我十分苦恼,我也为自己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而生气。记者回去之后,我还因此难过了两三天。终于到了正月,读过报纸上连载的回忆录之后,我对藤野先生和周先生产生了深深的歉意。我已经年逾六十,也快到死而无憾的年纪了。如今,我意识到,应该将自己心中的画像,正确无误地传达给后人。这并非毫无意义的事情。话虽这么说,我却无意给报纸上连载的那篇文章找碴儿。那种具有社会政治目的的文章自然有相应的写法。与我心底的画像有所不同,也是无可奈何吧。我是以一个乡下老医生的身份,以一种怀念恩师旧友的心态来写的。我并没有什么社会政治目的,我只想尽可能忠实地还原他们的面貌。我就是怀着这么一种强烈的信念来写的。尽管如此,我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有这样一句话:“称大善不如积小德。”纠正恩师与旧友的面貌,看似是小事,可又确实是通达于人伦大道之上的事情。怎么说呢?对年事已高的我来说,这是一件需要付出很大精力的事情。这阵子,东北地区常常响起空袭警报,虽然吓人,但天气总还算晴好,即使不烧火盆,我向南的书斋也温暖如春。我有一种乐观的预感:我的工作会顺利地进行下去,不会因为空袭而受到妨碍。

 


虽说是我心中的画像,可也很难保证它们就是正确无误的。我想原原本本地讲述事实,但我愚钝的印象,很可能会像盲人摸象一样,忽略一些非常重要的地方。而且,这都是四十年前的往事了,四十年的时间也让我愚钝的印象更为暧昧模糊了。因此,我虽然干劲十足地说要纠正恩师与旧友的形象,内心里却依旧充满了不安和惶恐。我愿望不大,只求能够反映出其中真实的一面,能做到这点我就满足了。人一旦上了年纪,抱怨也好申辩也罢,说起话来就容易没完没了,这样絮絮叨叨下去可不行。不过,我也不打算写出什么辞藻华丽、名满天下的文章来,所以也就不在此啰啰唆唆地辩解了。我只求不顾左右而言他,能“以辞达意”,这样就足够了。正所谓“尔所不知,人其舍诸”① ()是也。
我毕业于东北偏僻地区的一个城镇中学。来到东北第一大城市仙台,并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求学,是明治三十七年初秋的事情了。同年二月,日俄战争开始。我来仙台的时候,正是攻陷辽阳之时,而在不久之后,又展开了对旅顺的总攻。性急的人们,此时已经在高声叫嚣着攻陷旅顺,准备庆祝大会了。尤其是仙台第二师团第四联队(从属于黑木第一军,被称为“榴之冈”联队),在鸭绿江渡江战中首战告捷,之后又在辽阳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仙台的报纸连载了特别文章《勇猛的东北军》,而在剧场森德座,也上演了名为《辽阳陷落万万岁》的狂言戏剧。全市都洋溢着一派乐观景象。我们医专的学生,也都换上了崭新的制服制帽,仿佛期待着世界的黎明一般,在学校附近的广濑川对面供奉着伊达家三代灵位的庙宇——瑞凤殿中为战争的胜利而祈祷。大多数高年级学生都希望能够成为军医并立即奔赴战场。当时的人心,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单纯,总之是一派生机勃勃。学生们在宿舍里没日没夜地就新兵器的发明进行激烈讨论,现在想来都让人忍俊不禁。好比旧藩时代的鹰匠们训练猎鹰,他们在猎鹰的背上绑上炸弹,之后让它们俯冲到敌人火药库的屋顶上。或者往炮弹里塞上辣椒,绑在猎鹰身上,飞到敌阵的上空爆炸,让敌人全军都吃吃辣椒迷眼的苦头。文明开化时代的学生们似乎非常热衷于谈论这些不合时宜的、原始而古怪的发明。听说,医专还有两个学生曾联名上书司令部,建议制造辣椒炸弹呢。有些学生更加血气方刚,光是谈论发明不过瘾,还要在半夜里跑到屋顶上去吹号。军号也因此在仙台的学生之间大受欢迎。舆论虽然对学生们颇感恼火,希望他们能够停止闹事,但另一方面又怂恿学生组织军号会,把事情闹大。总之,开战还不到半年,国民高涨的士气就已经将敌人彻底吞没了,到处都洋溢着一派乐观情绪。乐观得都有点儿可笑了。那阵子,周君曾经笑着说过一句话:“日本的爱国之心真是太天真了。”他这么说也确实无可厚非。当时,不仅是学生,就连仙台市民也像天真的孩子一样群情激奋。

在此之前,我从没来过大城市,只见过农场的几条小街道,这算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大城市,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我兴奋不已了。而现如今,整个城市都处于这种异常亢奋的状态之中,我就更加无法专心学习了。于是,我也像大家一样,每天都心神不宁地在仙台的大街上闲逛。若说仙台是个大城市,或许要被东京人笑话。然而当时的仙台人口已经接近十万,电灯也早在十年前的甲午战争时期就已经有了。松岛座和森德座也有定期的歌舞伎演出,灯火辉煌,常有名角亮相,入场费则仅收五钱或八钱,真可谓便宜实惠,方便大众。而且还有站席,看起戏来也很方便,我们这些穷学生就是站席的常客。这是小剧场,还有的大剧场,比如仙台座,能够轻松容纳一千四五百人次的观众,可谓豪华气派。正月和盂兰盆节时,最最出色的人气演员会在这里演出大型戏剧,入场费自然也不菲。正月和盂兰盆节以外,这里也依旧演出不断,浪花节、大魔术、无声电影放映什么的,都有。此外,还有个快活馆曲艺剧场,坐落在东一番巷,地方虽小,却典雅别致。时时都有义太夫① ()和落语上演。东京的那些有名的艺人,大多都来这里表演过。我们还在这里看过竹本吕升表演的义太夫,感觉非常好玩。那时,芭蕉大街是仙台的中心,不少时髦的西洋风格建筑都屹立于此。不过,论繁华程度还是东一番巷更胜一筹。东一番巷的夜生活比较特别。演出通常都要持续到十一点左右,松岛座门前,不论何时都是锦旗林立,威风八面。《四谷怪谈》《皿屋敷》之类的看板挂了五六个,全都花里胡哨醒目晃眼,让人禁不住驻足流连。街上的人气男招待们也在木窗口大声招呼着客人。这一情景也着实令人怀念。周围一带,还有饮品店、荞麦面条店、天妇罗店、斗鸡菜馆、蒲烧鱼串、年糕红豆汤、烤红薯、寿司、小野猪肉、鹿肉、牛肉火锅、牛奶店、咖啡店……总之,仙台没有而东京有的,恐怕也就是市内铁路了。这里还有大型的劝业场,里面有面包店、点心店、洋货店、乐器店、书籍杂志店、干洗店、酒店、外国烟草店和名叫“兄弟轩”的西餐厅。此外,还有可以听留声机的商店、照相馆、台球厅和夜间花店。每一间店铺都装饰有明亮的电灯,宛若不夜之城,颇有花街趣味。人群纷至沓来,摩肩接踵,小孩子置身其中顷刻就会走失。这一切都让我这个没去过小川町也没去过浅草和银座的乡下人大为惊叹。这里的藩祖政宗① ()大人,当年也是一位颇为时髦的人物。在庆长十八年时,就已经派遣支仓六右卫门常长② ()为特使前往罗马,令他藩的保守派瞠目结舌,其影响也一直泽被至明治维新之后。仙台市内随处可见基督教堂,论及仙台风气则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基督教因素。其重要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仙台也有很多基督教气息浓郁的学校,明治时期的文人岩野泡鸣年轻的时候就曾在这里的东北学院接受过圣经教育。据说在明治二十九年,岛崎藤村也从东京来到这个东北学院执教,教授作文和英语。我在学生时代时,曾意外地读到并爱上藤村在仙台时的诗。我依稀记得他的诗风之中,确实有一些基督教的影子。当年的仙台在地理上似乎与日本的中心距离甚远,但从文明开化这一层面来说,却很早就已经敏锐地同中央的进展步调一致了。因此,仙台街市的繁华着实让我大吃一惊。街上到处都有学校、医院和教堂。其开化程度之高着实让人惊叹不已。此外,仙台还有“审判之都”的传统。自江户时代起,仙台就设立了评定所① (),明治维新之后又设立了高等法院,后来又有了检察院。因此,仙台的律师广告牌多得让人咋舌。每天都有裹着红毯子的乡下人无所事事地在街上走来走去,看上去倒也亲切自然,让当时的我着实宽心不少。

 

我一方面为仙台市内的文明开化感到兴奋,另一方面又煞有介事地把仙台周围的名胜古迹统统游历了一番。为战争的胜利而祈祷之后,我参观了瑞凤殿。之后登上了对面的山峰,俯瞰仙台市的全貌。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右方望去,是遥远而又烟波浩渺的太平洋。望着大海,真想大叫一声。年轻的时候,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会当成一件对自己非常重要的大事并因此而心绪激昂。我还去访问了有名的青叶城遗址,当我随心所欲地走进那原原本本如以往一样庄严的城门之时,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要是出生在政宗公的时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我还拜谒了三泽初子的墓(据说就是先代萩政冈① ()的墓)、支仓六右卫门的墓以及没钱也不想死的六无斋主人林子平② ()的墓。在他们的墓前,我都深深地鞠躬,表达了敬意。此外,我还去了榴之冈、樱之冈、三瀑温泉、宫城原野和多贺城遗址等很多地方。探索的脚步也越迈越远了。最终,我决定利用两天连续休假,去游览日本三景之一的松岛。
午后不久,我就从仙台出发了。走了四里左右的路,来到了盐釜。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凛冽的秋风渗进我的身体里,一阵莫名的不安突然向我袭来。于是,我决定把松岛的游览放到明天。当天,我只参观了盐釜神社,就在盐釜的一家老旧的旅店安歇了。第二天,我很早便起床,坐上了去松岛游览的游船。船上还有五六个客人同乘,其中有一人和我一样,也穿着仙台医专的学生制服和制帽。他的鼻下生着薄薄一层胡须,看上去似乎比我的年纪小。他那缝有绿线的医专角帽依旧崭新,帽子上的徽章也闪着刺眼的光。一定是今年秋天才入学的新生吧。好像也曾经在教室里见过一两次。今年学校从全国招募了一百五十名新生,不,不止一百五十名,似乎更多。学生们依据相同的生源地而各自集结成群,有东京帮,大阪帮,等等。在学校里,或者在仙台的大街上,都成群结队地玩耍胡闹。而我是一个人从乡下中学来的,再加上我生性沉默寡言,如您所知,讲话又带着乡下口音,所以也没有勇气和那些新生们混在一起开玩笑。于是,我的性格也因此变得孤僻起来了。我寄宿的地方在县厅的后面,离学校很远。我跟同届的同学之间都没怎么亲密地说过话,同我所寄宿的本地家庭也相处得不太好。仙台人说起话来,虽然也有很重的东北腔调,可跟我的乡下口音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要我勉勉强强地说东京话也不是不行。可是一旦我的乡下人身份被人拆穿,嘴上还说着这种装模作样的东京话,那就真是丢脸了。这是乡下人才能明白的一种心理。满口的乡下方言,说出来要遭人笑话。拼了老命说一口标准普通话则更要遭到猛烈的嘲笑。最终无可奈何,便只好做个沉默君子了。当时有诸般原因导致了我与其他新生的疏远,除了语言口音问题之外,还有另一个问题,即:我为我身为医专学生而感到非常自豪。就好比一只鸟停在枯枝之上,它的姿态是有可取之处的。它漆黑的双翅看上去闪闪发亮,出色俊逸。可要是数十只鸟都齐聚在树枝上乱叫,那就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垃圾了。医专的学生也是一样,如果他们成群结队地在街上大笑大嚷,四处闲逛,那制帽的权威又存乎何处?只会让人看起来又脏又蠢吧。我是医专的学生,必须恪守自己的骄傲和自豪。因此,对于他们那些家伙,我是避之不及的。不过,这一理由说起来非常冠冕堂皇,背后却是另有隐情。实话说来,我在入学之初,兴奋得有些过了头,整天都在仙台的大街上闲逛,上课也常常无故缺勤。这样一来,理所当然地,我就与其他新生疏远了。在松岛游览船上遇见这位独自一人的新生之时,我也是吓了一跳,心里亦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快起来。我——作为船客之中唯一的、品行高洁的学生——本来是准备自鸣得意地赏玩一番松岛的美景,此刻又怎能容得下另一个跟我身穿同样制服制帽的学生在此呢?而且,那个学生一副城里人模样,打扮得也文雅脱俗,怎么看都比我更像个读书人。不得不说,真是个碍眼的家伙。看他那副样子,一定是个每天都认真上学的好学生吧。他那冰凉而又清澈的眼睛,略略向我这里投来了一瞥。我则殷勤地颔首一笑。这可不行。若是两只鸟都停在了船舷上,其中那只瘦弱憔悴、翅膀毛色暗淡的就会十分难堪。我害怕被人当作他的陪衬。心怀这种可悲的想法,我坐到了船上的一个小角落里,离那位秀才模样的学生也颇有一点距离,并尽力忍住不朝他那边看。他一定是东京人。要是他以一副江户儿① ()的腔调跟我伶牙俐齿地说起话来,那可就受不了了。我把脸完全偏向了一边,做出一副全身心陶醉于松岛风光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对那个秀才模样的学生十分在意,心中倍感不安。芭蕉曾描绘过松岛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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