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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家族:拜伦的激情、嫉妒与诅咒(精装)


吸血鬼家族:拜伦的激情、嫉妒与诅咒(精装)

作  者:【美】安德鲁·麦康奈尔·斯托特(Andrew McConnell Stott)

译  者:邵文实

出 版 社: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01月

定  价:66.00

I S B N :9787531685135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传记  >  文艺体育  >  文学家    

标  签:传记  文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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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书荐

TOP内容简介

    拜伦是他那个时代最杰出的诗人,在英国享有盛名,但是在1816的春天,他的私生活成了众人的谈资。他的好名、恶名以及债务都促使他前往欧洲寻求庇护,身边带着一位年轻的医生。波利多里是个缺乏经验的医生,却有着自己的文学梦想,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他不但有幸常伴拜伦左右,一行人还在欧洲与雪莱相遇……那一时刻具有非凡的戏剧性,情绪饱满成跌宕的潮水,于拜伦和雪莱而言,亦是一段文学史上不朽的佳话!

TOP作者简介

    安德鲁·麦康奈尔·斯托特(Andrew McConnell Stott)任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学院院长、英语系教授,曾著有《喜剧》(劳特利奇出版社,2005年)以及《约瑟夫?格里马尔迪的舞台人生》(坎农格特出版社,2009年)。本书是安德鲁?麦康奈尔?斯托特的又一新作,曾获皇家社科文学哲尔伍德奖、谢里丹?莫利戏剧奖以及乔治自由纪念奖。

TOP目录

序曲/001

第一章?圣乔治日/001

第二章?给约翰的指令/019

第三章?一种平等的基础/041

第四章?那个头脑古怪的姑娘/057

第五章?这里有个人/077

第六章?一粒帝国的尘埃/095

第七章?年轻的塔希提人/113

第八章?月晕中的一颗星/131

第九章?汝拉山迷雾/153

第十章?死于欢愉/173

第十一章?米兰英雄/192

第十二章?家庭守护神/215

第十三章?吸血鬼/239

第十四章?海上所多玛/261

第十五章?狂风暴雨到来前被撕裂的乌云/283

尾声/306

鸣谢/322

注释/325

TOP书摘

    第七章

    年轻的塔希提人

    “目前我正在旅行途中,”克莱尔从位于黎塞留街(rue Richelieu)的旅馆的房间中给拜伦写信说。“现在你相信了吗?”尽管克莱尔、玛丽和雪莱比拜伦晚十天离开伦敦,但他们已身在巴黎,虽然面色阴沉的官员们在检查他们证件时,也曾有过耽搁。因为被迫得在公寓里待两天,克莱尔坐着没事干,便阅读了拜伦的所有诗歌,并写信向他保证,她不是个害相思病的孩子,而是一个进步女性,绝无性嫉妒的成分。“别害怕我会给你带来麻烦,”她告诉他,通过赞美玛丽的魅力来强化她的说法:

    我敢说,你会爱上她的,她非常俏丽,又亲切可人,毫无疑问,你的爱将受到祝福。如果这样的话,我会打起双倍的精神来取悦她;我会做她让我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是对是错,因为我将不惜代价地去赢得一个如此深受祝福地为你所深爱的人的感情。

    如此的老练世故很适合她为自己挑选的新身份:“克莱尔维尔夫人”(Madame Clairville),她希望旅途中的人们这样认识她,这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夫人们在国外有充分的自由。”但这样的精神亢奋也揭示了持续的不安全感。这是她的私奔,一次完全由她独自策划的私奔,她未向任何人提起自己与拜伦的通信或她对皮卡迪利的拜访,只是在他们的联络变得与性有关之后,才让玛丽相信,她交到了一个“朋友”,却审慎地回避了这样一个事实:她已经跟他睡过觉了。继姊姊的惊讶令克莱尔沾沾自喜,不久之后,她便带着玛丽去见拜伦。“他是多么温和啊!多么绅士啊!”玛丽激动地说。“跟我预想的太不一样了。”但在为自己的成功突袭感到开心之余,克莱尔很快便因这样一种想法而深受折磨:由于这位雅各宾公主的缘故,自己将再次遭到漠视。无论她是多么逆来顺受和虚张声势,她都无法回避一个简单的、透露了真情的事实:“我几乎害怕去想你在读这封愚蠢的信件时的情形,但是,我爱你。”

    克莱尔有过在艰难的情感纠结中作选择的经验。玛丽和雪莱于1814年9月从欧洲大陆返回之后,处处不受人待见,度过了变化无常的几个月,需要躲避法警,过着流亡教徒般的生活,但玛丽留在了他们身边。

    葛德文认为有孕在身的玛丽犯有严重的迕逆之罪,与她断绝了一切联系,并要求范妮也这样做,否则便将她逐出家门,玛丽将此威胁完全归咎于葛德文太太的恶毒。说到雪莱,葛德文叹息道,他是“如此美丽动人,因而他竟会如此恶劣,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其他朋友纷纷效尤,包括牛顿一家、布安维尔一家、兰姆一家等,而伤人最深的,是玛丽的挚友伊莎贝尔???巴克斯,她的丈夫写信说,她再也不能与一个被有妇之夫毁掉的女人有联系。哈丽雅特???雪莱则火上浇油,她拖着沉重的孕身出现在斯金纳街,为的是传播这样一则消息:“全城的人都在说,葛德文先生把两个女儿卖给了雪莱先生,玛丽卖了八百英镑,克莱尔卖了七百英镑。”葛德文太太自己已经对玛丽深感绝望,却仍希望克莱尔会恢复理智,重返家庭,她绞尽脑汁地想把她从雪莱的影响中拉出来,从假装马上要死了,到策划把女儿关进修道院。克莱尔决心继续当亡命之徒,告诉母亲,她回斯金纳街的唯一条件是,她总能得到允许去看望雪莱,“在任何情形下都公开赞扬,热切支持,完全不把法律和社会制度放在眼里。”

    排斥使他们变得更加大胆,坚定了他们的决心,证实了他们的看法:偏见和无知是他们不幸的根源。当世界都弃他们而去时,他们像饥饿的乞丐那样扑向书籍,决心通过使葛德文和他那一代人太过轻易地抛弃的哲学臻于完美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行动的合理性,认为他们过的是一种至关重要、名副其实、真切无虞的生活,并从这一想法中获得了能量。雪莱觉得自己焕然一新,“是真理和美德的更热诚的坚守者,”他说:“更坚定,更具理解力,更真实”,欣喜若狂地担当起了老师的角色,因为他向那两个女子言传身教,如同“一只麻雀在教导杜鹃鸟的幼雏”,教她们学习希腊语,引导她们阅读上千页的哲学、历史和政治理论。

    正是在那最初令人振奋的几个星期里,当克莱尔阅读吉本(Gibbon)的《罗马帝国衰亡史》(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并计划每天翻译但丁、塔西陀(Tacitus)和拉博埃西(La Boétie)的《论自愿的奴役》(Discourse on Voluntary Servitude)时,她开始改造自己,去掉了“简”这个名字,要求别人称她为“克拉拉”。第一个开始称她克莱尔的正是雪莱,“因为她的清澈透明,”她说,尽管他的想象力可能同样受到了他们的情形与卢梭的《新爱洛伊丝》中的爱洛伊丝同自己的家庭教师圣普乐(St Preux)的爱情故事之间的相似性的促动。在卢梭的文本中,克莱尔是爱洛伊丝的忠实朋友,是位顾问和红娘,帮助促成了一场受到父母严令禁止的爱情。这一称呼不仅供认了他们境遇中那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还把他们送回了处乱不惊的阿尔卑斯山,以及克莱尔声称属于她的瑞士遗产。

    如何最好地生活成了他们谈论的持续话题,他们常常谈起将自己的三人组扩展为一个完整的“塔西提哲学家”部落,它得名于南海的岛民,人们普遍相信,他们生活在一种共有的庞大婚姻关系中。克莱尔想象,他们会建立一个大同社会,就像柯勒律治和骚塞所想象的那样,只不过位于爱尔兰西部,她称之为“达观者联盟”,其中包括雪莱的出版商朋友托马斯???胡卡姆(Thomas Hookham)和托马斯???洛弗???皮考克(这两人是少数在那场私奔之后依然对他忠诚的人),以及皮考克的未婚妻和雪莱的妹妹海伦和伊莱扎。因为海伦和伊莱扎还在上学,这便需要发起一项额外的计划,将她们“带走”, 又一机会来施展了雪莱绑架学校女生方面的高超技能,这一经历导致玛丽戏称他为“精灵骑士(the Elfin Knight)”。

    雪莱还对哈丽雅特和自己的女儿艾安西心存希望,相信他的妻子会逐渐看到他行动的政治正义性,甚至会加入他们。他已经就此态度作过几次暗示,从法国写信给她,要求她在瑞士与他们相会,而在回到伦敦后,则在她父亲家附近的几处寄宿,从那里写信给她,请她再次服从于“我的督导思想影响之下”。哈丽雅特拒绝了,反过来威胁说要向他提起诉讼,这使雪莱大失所望。“我是个傻瓜,竟期望从你那里看到高尚或慷慨之举,”他写信给她说,

    期望存有最崇高的美德时,你将不会扮演刻薄、可鄙的自私角色。你过去常常自吹是纯洁和自由的信徒,却原来只是在逢场作戏。在你的心中,似乎你总是被邪恶的迷信所奴役,让邪恶支持你那狭隘、世俗的观点。对我而言,明显地,你永远地消失了。

    下一封信更清楚不过:“我与另一个人结合在了一起,”他告诉她,“你不再是我的妻子”。

    雪莱在全然拒绝包容哈丽雅特的暴怒过程中,坚守自己的信念,尽管再多的哲学也无法完全压制这种情绪。自由之爱向其信徒提出了令他们难以忍受的要求,要求他们抛弃终生的制约,抵制嫉妒的冲动。雪莱以前曾与哈丽雅特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是在1812年,当这对夫妇与哈丽雅特的妹妹伊莱扎和伊丽莎白???希钦纳尔短暂地住在一起时,雪莱邀请后者作为旅行同伴来到他家,结果却只是看到她被驱逐,因为哈丽雅特声称,她企图勾引自己的丈夫。即使现在,当哈丽雅特在外围胡搅蛮缠时,玛丽发现,她也并不能免于嫉妒。会对那位“被抛弃的妻子”报以冷嘲热讽和苛刻的评论,当哈丽雅特于1814年11月底生下儿子查尔斯(Charles)时,因看到雪莱明显为儿子的诞生感到骄傲而变得心烦意乱。让她感到担心的一个更近的原因是克莱尔,玛丽因为她占据了雪莱的时间而对她心怀不满。由于玛丽怀孕了,而且经常不舒服,所以陪伴雪莱为觅食奔波的是克莱尔,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去“律师的洞窟”,希望得到家族产业的授予权。在许多玛丽感到太累或不舒服因而无法久坐不睡的时刻,也是克莱尔熬夜陪他说话。

    毫无疑问,克莱尔像范妮一样爱上了雪莱。她称他为“异乎寻常的人”,告诉母亲,她觉得他“完美无瑕”,后来则将他说成“我爱过的人,我曾为他饱受痛苦”。在那次私奔期间,她曾与他和玛丽同睡在一张床上,并向雪莱的许多朋友充分地流露出了自己的感情,使他们简单地将雪莱与她同床共枕视为理所当然,同时会拿他的“两个妻子”诙谐地打趣。她对自由之爱团体和沃斯通克拉夫特式战斗精神的洋溢热情表明,她在意识形态上较玛丽更与雪莱志趣相投—或者,至少渴望表现成这样—而雪莱无疑也表现得像她属于他似的,占据了遭到扭曲的导师、兄长和配偶之位。克莱尔无疑是他的三人组中的次要成员—值七百而非八百英镑—被认为远没有玛丽成熟(“因为正如你所知的那样,”据说葛德文太太写到,“尽管她快十六岁了,可她就像个小孩一样,好像只有十二岁”),所拥有的才能在三人中也最不起眼。雪莱有多么推崇富于想象力的写作,他便有多么贬斥剧场的不自然。她的唱歌课程没有继续下去,因为雪莱禁止她那么做,克莱尔说,尽管很有可能那是因为缺钱,而她仿效他们文学的企图则见证了她写“白痴”时三心二意的劳作,从她向拜伦的所述来判断,这本书从未超出其最初的计划。“可怜的科迪莉亚(Cordelia)应该怎么做呢?”克莱尔在其日记中引用《李尔王》(King Lear)中的话说。“爱和沉默—哦,这是真的—真正的爱将永远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随着冬天的降临,最初叛逆的兴奋让位于一种沉闷而贫乏的常式。被迫再次改换住处以躲避雪莱的债权人后,他们搬到了教堂街(Church Terrace),这里距克莱尔和玛丽早先在萨默斯镇的家以及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坟墓很近。由于没有钱四处走动,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拜访,克莱尔待在屋内,听雪莱和玛丽称呼彼此为“派克赛”(Pecksie)、“多毛斯”(Dormouse)和“梅阿”(Maie),都是些宠物的名字,这就像不间断的学习一样,令时间过得很慢。“消磨时光的方法,”她抱怨说,“是睡觉和聊天—为什么,这仅仅只是行尸走肉的生活。”倦怠和暧昧在她与雪莱间制造了一种紧张状态,处于歇斯底里的边缘。一天晚上,坐在火炉边辩论至凌晨一点后,雪莱问克莱尔,“感到夜晚的寂静刺痛了耳朵是否不那么可怕”。雪莱从未完全失去他儿时对哥特人的迷恋,终生都对超自然保持了强烈的信仰。在他的影响下,克莱尔虑及黑暗,感觉它如洪水般涌入,因雪莱“深刻而忧郁的畏惧”表情而越来越感到害怕,直到“几乎不敢喘气”,她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雪莱也上了床,躺在玛丽旁边读书,“这时,急促的脚步从楼梯上下来”,克莱尔再次出现,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因肌肉的痉挛而几乎要从眼窝里掉出来”。由于相信一只放在她床上的枕头在超自然力量的影响下被挪动过了,她处于近乎惊惶失措的状态。雪莱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坐起来读书,意欲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对夜晚发生可怕的联想,但“正如黎明在与月光作斗争那样,”他在日记中写到,克莱尔

    让我注意到那无法言传的表情,它之前对她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她把它描述为是在表述深切的悲哀与控制她的知觉力量的混杂。我用手捂住脸,用最刻意的温和语气对她说话。这不起作用……她的恐惧和痛苦甚至增强至最可怕的骚动。她尖声喊叫,在地板上歪来倒去。

    在发作的两天后,克莱尔仍然病恹恹的,精神萎靡,若不“想及幽灵”便无法入睡。那个星期末,她与雪莱发生了争吵,因为克莱尔声称她受到了“失望所带来的痛苦”。雪莱反过来指责她“不成熟”,对真正的友情和哲学之微妙差异“麻木不仁”,将她关在门外,在自己的日志上简单地记了一笔,说“从未觉得有人比靠近那神圣的圈子更加痛苦”。那天晚上,仿佛是在无意识地抗议自己遭到的摒弃,克莱尔出现了梦游,整栋房子都能听到她“可怕的呻吟”,时间长达两个小时。在那之后的数周时间里,她始终脾气很坏,情绪低落。有暴力的争执、情感的疏远,而在那一切之下的是种持续而循环的忧愁。“我哭泣,却完全不知道原因,”克莱尔在日记中写到:“我叹息,却感受不到痛苦。”

    尽管雪莱选择了玛丽而非克莱尔,但他们的关系也存在于这样一种语境:他的原则涉及婚姻的限制,以及他所谓的“激情那不可控的徜徉”。1814年秋,他似乎是要考验玛丽,将她介绍给托马斯???杰斐逊???霍格(Thomas Jefferson Hogg),以此确立她对新哲学的献身,考验霍格对朋友的忠诚。雪莱和霍格以前便曾探索过此路,那是在霍格于哈丽雅特与雪莱结婚前后曾有意接近哈丽雅特。哈丽雅特断然拒绝了他,引得雪莱指责自己朋友手段粗俗,同时也承认,哈丽雅特“有成见”。玛丽开始时吓坏了,因为克莱尔回忆说,她的继姊妹跑来找她,“痛哭流涕地说,雪莱想让她跟霍格睡觉”,他在那之前解释说,雅各宾派剧作家弗朗西斯???博蒙特(Francis Beaumont)和约翰???弗莱彻(John Fletcher)“拥有同一位情妇”,然而,经过几周的时间,随着玛丽与霍格在一起的时间的增多,她发现他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令人感到有趣的朋友,于是她的嫌恶减轻了。霍格于1815年新年的那一天向她表白,玛丽通过一系列的情书投桃报李,只是一直坚持说,鉴于她处于怀孕后期,他得有耐心。“现在我对你的爱虽然还非完全如你所愿,但我觉得将日益加深,”她1815年1月写信给他说,“那么在快乐之外你还能要些什么—我要的只是时间—除了这个目标—肉体的目标—以外,用于其他目标的时间必得给予—雪莱也将对这些目标作出让步—亲爱的霍格将给予时间让那一爱情萌芽,你配得到这份爱情,而且终有一天将拥有这份爱情。”

    尽管雪莱将玛丽说成是他们“共同的珍宝”,但接下来的事件却阻止了霍格与玛丽的亲密关系。1815年2月22日,玛丽提早两个月产下一个女婴。十二天后,她在日记中写到:“发现我的宝宝死了,”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歪扭在自己的摇篮里,在惊风中死去。丧女之痛摧毁了玛丽,无论是醒是睡,那孩子都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梦见我的小宝贝复活了,”她在孩子死去两个星期后写到,“只是她浑身冰冷,我们在炉火前搓揉她,于是她活了过来。醒来,发现没有宝宝。”由于得不到父亲的安慰,玛丽不得不仅依靠雪莱来振作精神。他尽其所能,带她外出,去大英博物馆,去位于埃克塞德交易所(Exeter Change)的动物园,在汉普斯特德(Hampstead)池塘中放纸船,但正如时常发生的那样,当人们指望他为他人提供帮助时,他自己的健康却在衰退,向神秘的“痉挛”缴械投降。外科医生威廉???劳伦斯诊断出一种肺部的囊肿,他告诉雪莱,这囊肿会立即导致他的死亡。

    1815年1月初,雪莱的祖父去世了,留下了一座价值约二十二万英镑的庄园,雪莱也因此成了重要的准男爵爵位第二顺位的继承人。一个星期后,让玛丽苦恼的是,克莱尔陪着雪莱去了苏塞克斯,听读遗嘱。有朝一日会成为拥有土地、羽翼丰满的贵族成员,这使雪莱感到惊骇,他请求通过放弃继承权和将头衔让给弟弟的方式,除去他本人的继承资格,以换取立即可以拿到手的流动资产,供他学习和行善之用。他的父亲赞同这个主意,尽管雪莱在付诸行动之际,又开始再三推托起来,认为自己的拖沓只会使提摩西爵士变得更加不耐烦,从而设计有利于他的条款。他们的世袭博弈将持续数月,尽管与此同时,雪莱有所改善的前程和有所增加的债券让他能够借更多的钱,为自己和葛德文筹集所需要的资金。

    失去了孩子使玛丽相信,她不想成为任何乌托邦社会的组成部分。她厌倦了他们持续不断的争斗,厌倦了与父亲的疏远,厌倦了自从那次私奔之后她所过的流浪生活。“这就是我们三个,总是在四处游荡,”她在日记中写到:“从来得不到任何东西。我的上帝啊,多么悲惨!”有钱可用不仅提供了与葛德文的弥补裂隙的机会,也找到了摆脱克莱尔的途径。不久,克莱尔的离开便成为一个几乎带有强迫性的关注话题:“谈克拉拉离开的事,”玛丽在3月11日的日记中写到:“什么也没定下来。我担心毫无希望。她不会去斯金纳街,那么我们的家便是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我看得很清楚。该怎么办?”雪莱答应负责此事,尽管他整个春天与克莱尔一起度过的时间跟他在玛丽怀孕期间与克莱尔一起度过的时间一样多。“在我看来,前景较任何时候都更灰暗,”玛丽写到。“确实,这很难忍受。”

    有建议说,克莱尔可以成为一名女教师,就如范妮所打算的那样,或者,也许可以找个有偿陪伴之职。为了这一目的,他们在《泰晤士报》(The Times)上刊登了一则广告,声称“一位现居法国的英国年轻女士”,正在寻找一个职位。广告毫无结果,于是雪莱又尝试说服葛德文的一个朋友接纳她,但那也无疾而终。雪莱和玛丽进入紧张僵持的谈判,尽管无法判断克莱尔对这些交谈有怎样的意识或认为这些谈话是多么严肃,因为当她于四月买彩票中奖时,她用钱为这个家买了两张写字桌—对于某个即将被驱逐的人而言,这无疑是种不可思议之举。

    但是,玛丽想要摆脱克莱尔的渴望丝毫没有减弱,五月初,雪莱似乎使出了最后的手段,安排克莱尔住在位于德文郡海岸的林茅斯的村子里,就待在他曾与哈丽雅特于1812年在那里度过夏天的同一幢覆满了茉莉和忍冬的农舍中,当时葛德文曾去寻找他,结果没找到。克莱尔于5月13日离开伦敦,就在同一天,雪莱与他的父亲达成协议,使他得到了一笔按季支付的津贴,这是一大笔钱,缓解了他的债务。到这时,玛丽几乎无法对自己的继姊妹称名道姓,只称她为“那位女士”或“雪莱和他的朋友”。当克莱尔终于离开时,玛丽和雪莱一起在他们共同的日记中写下了一个咒语:“1汤匙八角精,加少量鲸腊/ 9滴人血,7粒火药,1/2盎司腐烂的脑髓,13只捣碎的尸虫。派克赛,多毛斯。梅阿和她的精灵骑士。”那本日记随后被放置在了一边,开始了另一本。他们称之为“我们的重生”。

    克莱尔接受林茅斯计划的原因是个谜。她也许宁肯选择独居,也不愿接受重返斯金纳街所带来的羞辱,或给一位寡妇当陪伴的枯燥乏味,要么,她也许就是别无选择。不过,它的突如其来和秘而不宣是非同寻常的。就连葛德文太太也未得到通知,而当她终于听说了这个消息时,她千方百计地寻找借口,先是将它说成是克莱尔的愿望,然后又说成是自己的计划,要将女儿从“雪莱先生的魔爪”中解救出去。他们也许说服了她,让她相信这在医学上有好处,是治愈她在给拜伦写信时提及的那种易怒和抑郁的方法,她将那种情绪描述为一种“精神混乱,(我)仍记得其后果”。她甚至有可能怀孕了。可以肯定,这些安排符合许多此类谨慎遣送的概貌,尽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令人奇怪的是,在这群人幸存下来的成千上万页的信件、日记和分类账目中居然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

    不管原因如何,克莱尔都将她的离开当作一种羞辱和非自愿的驱逐来体验。她尽其所能地隐藏起不安,表现出玛丽被送至邓迪时所感受到的那同一种精神状态,她写信给范妮说:“经过如此多的不满、如此激烈的场景、如此骚乱杂陈的激情和仇恨后,你几乎无法相信,这个可爱安静的小地方是多么令我着迷。”她说,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单,她发现独居可“聚焦于灵魂,教导它走上平静而坚定的美德与智慧之路。”但在一封热情奔放的信件之后,克莱尔便不再写信,拒绝与母亲或哥哥查尔斯联络,并痛苦地寄希望于伦敦和雪莱。雪莱也想念她。他不断送钱给她,甚至可能鼓励她于七月来见他,那是在他结束了他和玛丽在南部海岸的旅行时于布里斯托与玛丽分开以后。这无疑是玛丽的猜疑,暴露了她只要想到克莱尔和雪莱可能在一起时的那种不安程度。“请问鼠尾草跟你在一起吗?”她给克利夫顿(Clifton)写信说,“因为我询问了好几次,都没有回音—不过,说真的,如果你从伦敦写信给她,让她知道你在那里,而我不在你身边,她便会采取某种类似的怪异任性之举,这一点儿也不会令我吃惊。”

    克莱尔在林茅斯待了将近九个月,反复思考她所遭受的虐待,向自己承认,她决不要再次变得如此依赖他人。玛丽再次怀孕了,八月,她与现在变得有钱的雪莱前往位于温莎大公园(Windsor Great Park)边上的毕肖普斯盖特(Bishopsgate),住进一座带有“可憎的窗帘的”方形砖石小屋,这里离温莎城堡、伊顿和布拉克内尔都不远。那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场所,正如克莱尔将从哥哥那里得知的那样,后者曾拜访过那里,并与玛丽、雪莱和皮考克一起,乘船沿泰晤士河溯流而上,进行了一次短程旅行。这个消息一点也没有令她感到安慰,多年后,她开始义愤填膺地抱怨 “被驱离了所有我爱的人”,“孤零零地坐在那人迹罕至的海岸上,在心底里大声呼喊,十六年的生命对我而言已经太长,令人无法承受”。

    1816年1月的第一周,来自毕肖普斯盖特的召唤结束了克莱尔的放逐,他们让她在玛丽临盆之际提供帮助,三个星期后,玛丽在那里生下了一个男孩,他们给他取名为威廉(William),这是雪莱在仅仅一年多时间里生下的第三个孩子。回归未能缓和克莱尔的痛苦,孩子刚一出生,她便前往伦敦,表达了“惹恼”玛丽和雪莱的渴望,先是寄宿在马利乐波恩的弗利广场(Foley Place),然后住在雪莱在皮姆利科(Pimlico)的阿拉贝拉街(Arabella Row)的旧屋中。她对谁都没说她去了哪里,甚至没告诉自己的母亲,在二月至三月间失踪了将近一个月,衡量着她的地位不可能被改变,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所有被派去找她的人。

    就是在那里,克莱尔决定联系拜伦。这不是一次心血来潮的举动,而是她甚至在林茅斯便开始考虑的一个念头的顶点—正如她对他所言:“在过去一年中,你一直是我在每个孤独时刻沉思默想的对象。”他婚姻的公开解体和有关他即将离去的传言使她有必要迅速采取行动,但孩子的出生也有促进之功,它使雪莱与玛丽的关系得到巩固,并突显了这样一个事实:如果克莱尔要避免范妮的命运,避免成为一名学校老师或女家庭教师,她就有必要寻找自己的救星。正是拜伦本人显示,他也许适合这一角色,尽管这有些不明智。那年年初,在听说了葛德文的财政困难时,他计划送上慷慨的礼物,令约翰???默里将他的诗歌《科林斯之围》(The Siege of Corinth)和《巴黎》(Parisina)的收益拨给他,以减轻那位哲学家的债务,托利???默里(Tory Murray)立即将这一想法给否决了。拜伦将成为克莱尔的精灵骑士:诗人,捐助人,更有甚者,是可在玛丽面前炫耀的战利品。

    克莱尔、玛丽和雪莱经由尼恩(Nion)山口进入瑞士,他们是在行了贿赂之后,才被允许走这条较好走的路。这段路程较短,但坡度很大,并且由于这一年的春天来得不可思议地晚,雪仍然厚厚地积在地上,他们的车辆需要凭借路边的竿子来寻觅道路,这些竿子最初是罗马人放置的,它们的高度提醒人们,道路如何有可能被暴风雪完全抹去,即使是在大夏天。要四匹马和十个人才可将他们推送至山顶,在那里,他们倾斜的马车与云朵融为一体,成为雪的袭击对象,在蒙蒙小雪中,赶着羊群走在看不见的道路上的男孩时隐时现。他们爬的坡越高,天气就变得越寒冷,透过薄雾的缝隙,露出了荒芜的岩石地带和通向下方杂乱拼凑起来的牧场的深不可测的下行路线。面对如此不真实的地形,山脉构成的屏障,连同它的薄雾和细雨形成的帘幕,似乎标志着他们的世界与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间的界线,人爬上去,是为了遇见卢梭所承诺的那种心智和精神的清澈明净。

    5月13日,星期一,在从多佛渡海的十天后,他们到达了洛桑路(Lausanne road),他们一路下行至被当地人称为日内瓦湖(Lake Geneva)的莱曼湖(Lake Léman)盆地。荒蛮的群山让位于光滑的岩石,岩石上覆满了由云杉、冷杉和桧属植物构成的幽暗森林,构成了富饶而开化的沃州(Pays de Vaud)和日内瓦平原构成的全景图。沿着湖岸,到处都是与文学和历史相关的景点。在城外1.25英里处,他们停在了位于赛雪龙(Sécheron)郊区的英格兰酒店(H?tel d’Angleterre)。这个时尚的小旅馆被称为“欧洲大陆最佳客栈之一”。从路上望去,它像个两层楼的古雅旅店,但在后面,它又向下延伸了好几层,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被开阔的鹅卵石铺就的前院和两个巨大的带顶车棚所环绕,在这两个车棚下,运营着欧洲最令人难忘、最高效的运输业务:提供马厩,出售和修理车辆,雇佣车夫将游客运送到数百英里之外。正如旅馆的名称所揭示的,旅馆所有人德让(Dejean)先生是个忠诚的亲英分子,他用自己曾经效劳过的英格兰庄园的式样来打造自己的家业。“这房子不仅是英式的,”一位困惑的英国游客写到,“连缺点都是英式的,”具有“小小的行军床,白色的木地板,低矮的屋顶,小玻璃窗格的窗户”。尽管它具有输入来的不便,但环境雄伟壮丽,从房间里可以望见宽阔的半月形莱曼湖的对岸,呈弧形的湖泊长达50英里,一端连接日内瓦,另一端直抵蒙特勒(Montreux),几乎像波罗的海(Baltic Sea)一样深。在湖对岸是点缀着富裕的日内瓦人的精美度假木屋的葡萄园,葡萄园后面耸立着阿尔卑斯山的黑色崖壁,远处则是勃朗峰(Mont Blanc)。

    四处都没有拜伦的踪影。因为采用了较快的线路,克莱尔、玛丽和雪莱在离开巴黎时就已经领先了拜伦一天的时间,他们走的是经过特鲁瓦(Troyes)的路线,当他们抵达汝拉山(Jura)的山脚时,约翰???波利多里正病恹恹地躺在250英里以东的卡尔斯鲁厄。克莱尔竭力不流露出失望的神态,在雪莱和玛丽开始探险时加入其中。日内瓦是个有设防的城市,其城墙与其说是为了将自己的居民保留在城里,莫若说是为了将敌人挡在城外。城门在凌晨五点打开,于晚上十点准时关闭,这迫使许多在夏季宁愿待在自己日内瓦家中的居民奔赴乡下,而不愿冒险被锁在城外。城市本身十分紧凑,不规则,甚为繁忙,两万六千居民挤在一系列用粗石铺就的起伏街道中,水流湍急的隆河(Rh?ne)穿城而过,尽管有不少磨坊和工厂在河岸边连成了一线,码头上堆满了“废弃物和木头”,但河中始终不见淤泥,闪烁着蓝绿色的光芒。这座城市的最特别之处是有穹顶的拱廊,这些拱廊下都是重要的商业街,拱廊由细长的木柱支撑,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为人们提供了躲避风雪的庇护所,却使街道昏暗而阴沉。往南是绿草如茵的普兰帕雷(Plainpalais)平原,这里是日内瓦人的散步保健之处,还为了纪念卢梭而竖有一块方尖碑。在法国人曾用作行刑处的地方,一座植物园正在建。

    雪莱对这个城镇无动于衷,说它“一点意思也没有”,却从景色中汲取了灵感,而最好的是,他可以纵情于对船只的热爱。每天晚上六点到十点,他们都会在湖上,任船在被当地人称作“羊皮”的小波浪的推动下随意漂荡穿行在碘酒色的水面上,经过覆盖着香甜的野生栗子、核桃、木兰和黎巴嫩雪松的岸边。关于莱曼湖,卢梭曾经写到:“在这里,给我一座果园、一个真正的朋友、一位温柔的妻子、一头牛、一只小船,那么我的快乐便将臻于完美。”在他们三人中,玛丽将这些话记得最牢。出于对自己新生儿的爱和对雪莱的奉献,她很高兴能够远离伦敦那充满压迫感的忧郁氛围,很快便适应了一种快乐的常规,在午餐前阅读拉丁语和意大利语作品,写作,画素描,然后外出散步,走上一段很长的距离去欣赏藏在花园围墙中的蜥蜴,以及成双成对地在旅馆草坪上吃草的岩羚羊。当一个名叫路易丝(伊莉斯)???迪维拉尔(Louise [Elise] Duvillard)的二十一岁女裁缝被雇来当威廉的保姆时,玛丽甚至有了更多的时间追求自己的喜好。她和雪莱在外面待到很晚,观看阿尔卑斯山的落日,看着黄色的山顶融为玫瑰色,而山脚则变成了浓郁的紫罗兰色。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曾将五月的阳光形容为“香膏”,而这正是在她身上所起到的作用,使她平静下来,正如它使岩石的外表变得柔和起来一样。“我感觉快乐得就像一只羽毛刚刚长好的鸟儿一样,”她写信给伦敦的范妮说:“几乎不在意我要飞向哪个枝头,以便可以尝试我新长成的翅膀。”多年后,她在回忆中将此时说成是一个转型时刻,是“我第一次从儿童时代步入生活”的时刻。

    但拜伦不在这儿。在匆匆赶到日内瓦后,克莱尔发现自己正在等待一个没有到达的恋人。在伦敦,她声称要变得安静,“如同我家乡的山脉”,但既然她现在就在此山中,坐在位于建筑顶层的房间里,查看每一辆“嘚嘚”地进入院子的马车,于是这所英式旅馆便变成了地狱。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相信,拜伦是在“故意欺骗”她,他根本就不会来日内瓦。在邮局,她看到自己的巴黎来信散乱地摆放在那里,而她看到另一封写给波利多里的普通快递(à poste restante)的事实也只是让她稍稍放心了些。

    整整一周便在这种焦虑的环绕中过完了,然后进入了下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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