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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此生岁月静好:张爱玲传


愿此生岁月静好:张爱玲传

作  者:王臣

出 版 社:东方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年07月

定  价:49.80

I S B N :9787506082273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传记    

标  签:传记  女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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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书荐

TOP内容简介

迄今为止最翔实完备、最具文字美感、最精致最唯美最诗意的张爱玲生平记述。
本书用最优美的文字、最诗意的笔法、最全面详实的资料,权威生动地展现与总结了张爱玲传奇的一生。随书别册《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作品评论集》,当代传记与民国评论交相辉映,还原张爱玲最好的前世今生。
张爱玲,民国第一才女。她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奇迹,她是真正的乱世奇女子。时光是一条长河,人生是一场大戏。民国,似梨园里久不散去的那一幕,人来人去,情始情终。张爱玲,无疑是民国这场戏里最令人瞩目的绝世名伶。
张爱玲,一个丰盛又热烈、华丽又苍凉的名字。它的背后,是旗袍,是烟火,是文学,是漂泊,是孤寂,是冷傲,是市井,是情欲,是禅意,是传奇,是浓墨重彩的民国,是一个永远无法复刻的最好的黄金时代。
张爱玲,她用文字“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她穿越欢喜、悲伤、绝望,穿越苦难、战争、和平,穿越爱欲生死,穿越民国,来到岁月的面前,一步一步,铿锵有力,把一生一世走成传奇。

TOP作者简介

王臣
畅销书作家、编剧
代表作
/ 人文类
《世间最美的情郎:仓央嘉措传》
《喜欢你是寂静的:林徽因传》
《今生就这样开始:三毛传》
《我们都是爱过的:萧红传》
《愿此生岁月静好:张爱玲传》
/ 文艺类
《一个人流浪,不必去远方》
(新浪读书“十大生活好书”)
《你若不来,我怎敢老去》
(“一个“APP万人推荐)
《世界上你最疼爱的那个人,还在吗》

TOP目录

序  言|她比烟花更寂寞

倾谈一|岁月是时光无涯

01|从前
02|薄暮
03|大梦
04|兰因
05|惘然

倾谈二|岁月是临水照花

06|微茫
07|鹤鸣
08|纸花
09|清歌
10|笙箫

倾谈三|岁月是华丽转身

11|缃黄
12|橙红
13|浮绿
14|青灰
15|粉金

倾谈四|岁月是急景凋年

16|旗袍
17|双喜
18|流苏
19|莲灯
20|青玉

倾谈五|岁月是往事倾城

21|牡丹
22|婵娟
23|折枝
24|喜鹊
25|尽欢

倾谈六|岁月是美人迟暮

26|色戒
27|花凋
28|私语
29|流言
30|沉香

倾谈七|岁月是不悔人生

31|陌上
32|晚秋
33|苍凉
34|余韵
35|未央

附  录|与张爱玲有关

苏青张爱玲对谈记
张爱玲年谱

附赠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作品评论集
我的姊姊——张爱玲 / 张子静
记张爱玲 / 汪宏声
记张爱玲 / 潘柳黛
评张爱玲 / 胡兰成
张爱玲与左派 / 胡览乘
民国女子 / 胡兰成
论张爱玲的小说 / 迅雨
论苏青与张爱玲 / 谭正璧

TOP书摘

序  言|她比烟花更寂寞

时光是一条长河。
人生是一场大戏。

民国,似梨园里久不散去的那一幕。你方唱罢我登场。人来人去,情始情终,绵长不绝。张爱玲,无疑是民国这场戏里最令人瞩目的大青衣。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红尘,满是寓意。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每一声唱腔,无不令人沉迷。

是为女子,她生性不羁,骨子里桀骜疏离,甚至有些冷漠孤行。整个人间,之于她而言,便是一个舞台、一座剧场。她顾自演绎着自己的悲欢传奇。原本也都是与人无关的事,可偏偏她又一身诗意,还有一支酣畅淋漓的笔和惊世不凡的才情。横撇竖捺之间,写尽世事繁华,道破岁月苍凉。令这世界无可回避地要注目她。

芸芸众生,皆有惆怅。不能选择生,甚至死亦不能。怎样过都是一生,但张爱玲倔强,哪怕生逢乱世,她也要努力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只是,她走得并不容易,当中的得与失,风华与孤寂,喧嚣与静默,执着与彷徨,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言尽的。

她孤孑地来,又孤孑地去。她是真真正正的乱世奇女子。她一生一世,途径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人,最终皆变成她生命史册当中的一道景致。与一朵花、一棵树、一条清溪无异。她的人生哲学,从来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摸索,一个人漂泊,一个人热闹,一个人静寂。唯有写作与她朝暮不离。

她最好的时光,便是暗夜里提笔,煮字疗饥。写作的人,写的既是经验,也是人生。张爱玲一辈子的明媚与潮湿,自然在不经意间渗透入她的文学作品中。只是创作总是主观的,有时候甚至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因此,张爱玲在她的文学作品当中关于自己的人生琐细透露得毕竟有限。

胡兰成说张爱玲是“民国女子”,看似只是一个庸常的形容,但也实在没有比这四个字更能概括张爱玲的人生的了。民国之后,到建国以前,世道从不太平。在这样的一个乱世当中,张爱玲用一支笔给自己的人生找到了出口。

透过写作这扇窗口,她得以能够与岁月两两相望,促膝长谈。说上海滩的风情,说香港城的旖旎;说妯娌间的琐细,说男女间的梦呓。她与岁月是知己,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写作,令她看到了生命原本的更为丰盛的面貌。只是,人生浮凉,她写尽了人间事、世间情,而她自己的故事又有谁来替她细细去讲呢。

或许,张子静可以。

用张子静的话说,毕竟“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我和她是同血缘,亲手足,这种根底是永世不能改变的”。张子静是张爱玲的胞弟。张爱玲去世不久,张子静写了《我的姐姐张爱玲》一书,我所要讲说的关于张爱玲的一切,也正是从这本书开始。是它触动我,来写一写我这个外人心中的张爱玲。

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张爱玲。我不奢望自己的一支拙笔能还原张爱玲的前世今生,只愿你读到的时候,能从这一册书里读到我热爱她的一点心意。若是,我有幸在某个阳光温柔的下午遇见你,我定会找一间僻静的咖啡馆,邀你一起,聊聊张爱玲。

从前,人与人相识,萍水相逢亦能肝胆相照。从前,人与人相知,鱼书雁帛,往返之间山水跋涉,仍是心意不减。从前,人与人相爱,是当真可以共黄昏、共偕老、共白头,也真的还有“至死不渝”那么一回事。从前,哪怕人与人分离,也有“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的情怀。

从前,世上还有你。
——张爱玲。

时光无尽,聚散有时。
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谨以此书,纪念张爱玲逝世二十周年。




王臣     
二〇一五年五月

倾谈五|岁月是往事倾城
23|折枝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爱》
人在世间,
爱欲之中,
独生独死,
独去独来。

佛典《无量寿经》如是说。张爱玲是性情孤介的女子,但这不表示她不惧孤独。爱情,往往始于空虚,始于孤独。可是,人们常常忘记,爱情本身又同样是一件孤独的事情。她以自己为原型写盛九莉,“归途明月当空,她不禁一阵空虚。二十二岁了,写爱情故事,但是从来没有恋爱过,给人知道不好”。

那个时候,张爱玲想恋爱了。

韶光轻贱,三两下就已过去二十多年。张爱玲写白流苏与范柳原时,那人没出现;写孟烟郦与佟振保时,那人也不在;写吴翠远与吕宗桢时,那人终于在匆匆赶来的路上。只不过,张爱玲尚在风霭云雾里,一个人倚在门口,想着将来,若有那么一个人,他来时,自己穿什么衣裳去见他。

1944年,二十四岁的张爱玲遇见了三十八岁的胡兰成。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张爱玲一颗心明镜似的,人心龃龉与情感膈膜,在她的笔下是透彻淋漓。男男女女那些事,仿佛对她来讲,如旷野繁花,信手拈来。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那十里春风吹得颓败潦倒。

就好比,旁人落难的时候,安慰的话人人都能讲上几句。可轮到自己,纵是真心的慰藉也成了虚情的揶揄,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道理永远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就好比,张爱玲的爱情小说也始终是写给别人看的。少了那一点切身的羁绊,再真切的故事也不是她自己的。她自己的,是连从何处下笔,都尚未明白。

胡兰成,年长张爱玲十四岁。也正是这年岁的落差,让胡兰成有了机会。他哭过、笑过、欢喜过、伤心过,世事经历了那么多,也才有了那一点能与张爱玲秉烛夜话的资格。在张爱玲的面前,有了往事,胡兰成才不会显得那么单薄。

与张爱玲煊赫的身世不同,胡兰成出身寒微,来自浙江嵊县的农村,父亲是茶叶店帮工,母亲是庸常村妇,难有青云直上的际遇。但是,他天资聪颖,少有才名,有一颗不安陋室的心。小学毕业之后,胡兰成去了杭州,在蕙兰中学念书。期间,跟浙江海宁的周承德学了一手的好书法。中学未毕业,因编辑校刊见罪于校务主任,被开除。

1925年,胡兰成娶妻唐玉凤。玉凤比胡兰成大一岁,是胡兰成的发妻。那时候,胡兰成只有19岁,尚未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什么能力,婚姻一事自然只能由家里做主。在唐玉凤入门之前,二人不曾见过。直至掀了新娘盖头,他才瞧见新娘的样子。

他说,“这一切,于我都是这样的生疏。及至坐床,老嫚给新娘摘下花冠,叫我揭去新娘的盖头帕,一见是穿半旧青布太婆衣,脸上脂粉不施,我心一惊,简直不喜,且连这不喜亦完全是一种新的感情,对自己都非常生疏的。”

何为“连这不喜亦完全是一种的感情”?我的理解,他所遇的女子,从来没有他不喜欢的。是个女子,他都喜欢。还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女子,他竟然能够不喜欢。这是在不遮不掩地羞辱么?也因为从一开始胡兰成这种“嫌弃”的态度,令唐玉凤恍惚幽怨至死。

1926年,胡兰成去了杭州,在邮政局当邮务生(在蕙兰中学二年级时考取),薪水尚可,日子安稳。谁承想,不过三个月,他便与局长闹翻,丢了饭碗。那个时候,他是一贫如洗。在家两月,闲来无事,实在无聊,胡兰成便起了一念,想北上读书。

路费盘缠都是借的。一路走一路借,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当时,燕京大学有他的两个同学。他便去投奔,但入燕京大学读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最终胡兰成书没有正经念成,只能旁人,好处是他竟谋到了一份差事,因一手好书法,他在燕京大学副校长室里抄写了一年的文书。

大约是用一年的工作换得一年的旁听,时候到了,也无人留他,只能离开。归返老家之后,他也不好意思赋闲在家,便又谋出路。期间,去南京寻职未果又去了杭州,在同窗斯颂德家住了许久。斯家待他不薄,先前去北京时候,也借了不少钱给他,按理说,他要感激知恩,起码在斯家克己做人才是。

但是,胡兰成偏不。他竟与斯颂德的妹妹斯雅珊眉来眼去,暧昧不清。这事儿纸包不住火,最终还是被斯颂德知晓了。斯颂德心中窝火,想着斯家待你真心,你竟能做出这样没脸面的事,岂能容忍。一份书信,赶走了胡兰成。

不过半年,胡兰成竟又来斯家。这一回,他是要去杭州中山英文专修学校教书。去教书之前,也是在斯家白吃白喝,连胡兰成自己都说自己“厚脸皮”。只是,胡兰成平生第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粉饰错误、从不悔改。

斯家伯母宽容,不计前嫌,没有迁怒他,他便说:“原来人世邪正可以如花叶相忘,我做了坏事情,亦不必向人谢罪,亦不必自己悔恨,虽然惭愧,也不过是像采莲船的倾侧摇荡罢了”。也就说,凡有过错,自责两日,也就过去了,不必当真。实在是个气人的理论。

1931年,胡兰成从中山英文专修学校转入萧山湘湖师范教书的时候,唐玉凤来看他。他便直言不讳地嫌弃她,说,“我见到玉凤来到,吃了一惊。学校里女同事与同事的夫人都摩登,玉凤却是山乡打扮”。这种毫无争议的虚荣势利,他却不承认,硬说“不是因为虚荣势利”,实在难解。

他还说,“我不满意玉凤,因她没有进过学校,彼时正是‘五四运动’的风气女学生白衫黑裙,完全新派,玉凤不能比。她又不能烟视媚行,像旧戏里的小姐或俏丫鬟,她是绣花也不精,唱歌也不会。”是真正把唐玉凤贬的一文不值。

感情的事情从来不能强求。胡兰成不喜欢唐玉凤,这不算错,可气的是,唐玉凤的逆来顺受在胡兰成看来,是唐玉凤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感激知恩”。不久之后,唐玉凤就病逝,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六岁。连最后一面,胡兰成也没有见。

唐玉凤嫁给胡兰成后,胡兰成说过自与她结婚之后,从来没有称心过。这句话唐玉凤一直搁在心中,临死前,才说出了心中的积怨。胡兰成又一次自说自话、自欺欺人、自称圆满,他说,“她临终虽提起我伤她心的那句话,亦是因为她已经谅解了,不过是拿来注销,而想起她自己一生的功行圆满,故又有那一叹”。

也实在是再没有比他更懂得如何让自己好过的人了。可是,若果真如他所言,唐玉凤心量无限,容纳所有,他既不喜爱,也不愧疚,又何来之后那一句——“我是幼年时的啼哭都已还给了母亲,成年后的号泣都已还给玉凤,此心已回到了如天地不仁”。甚至,这“号哭”之真伪都很令人怀疑。

1932年,胡兰成离开杭州,远赴广西南宁,在广西省一中继续教书。一年之后,又因为男女作风的事(强吻女同事李文源)被解聘。1933年,胡兰成转至广西百色,在百色第五中学教书,并娶了第二任妻子全慧文。两年之后,专职转至广西柳州,在柳州四中教书两年。

对胡兰成来讲,他不能没有女人,好赖都得有一个。他说,“我那年二十八岁,不要恋爱,不要英雄美人,惟老婆不论好歹总得有一个,如此就娶了全慧文,是同事介绍,一见面就为定,与世人一式一样的日子。”依照他的意思,全慧文是他饥不择食又无可奈何的选择。嫁给他后,全慧文犹如家中摆设,日日皆是煎熬。

本来,他也能当个本分的教书先生,或许果真能有岁月静好的一生。只是,胡兰成恃才傲物,心中不甘。好在风云乱世,带给了他际遇。1936年,应第七军军长廖磊之聘,胡兰成兼办《柳州日报》,鼓吹对日抗战必须与民间起兵的气运相结合。

五月,发生两广兵变,迅即失败,他被第四集团军总司令部监禁三十三天。胡兰成其人,虽薄情寡义,但深谙曲意逢迎之道,又有一纸妙丽文章相佐,自有打动人心的本事。这一点,也不是人人都能学得来的。他写信给白崇禧,讲得诚恳、热烈,于是,他因祸得福,被释放了出来。

1937年,一身狼狈的胡兰成再次回到家乡。归家途中拜访了当时已在《中华日报》任职的旧日同事。回家之后,他写了两篇文章刊发在了《中华日报》上,反映良好,随机便被聘为《中华日报》的主笔,去了上海。

1938年,胡兰成又被调派至香港,任《南华日报》总主笔,用笔名流沙撰写社论,同时还在皇后道华人行蔚蓝书店兼事,研究战时国际情势,撰写报告,得到汪精卫夫妇赏识,薪资立刻涨至三百六十元港币,另还有二千元机密费。对汪精卫夫妇的提携,胡兰成感激涕零,决心为之效犬马之劳。次年,胡兰成追随汪精卫回到上海,任《中华日报》总主笔。

1940年,年初,胡兰成的社论集《战难和亦不易》由中华日报社出版。3月30日,汪伪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胡兰成任宣传部政务次长,仍兼《中华日报》总主笔,成为汪伪政权的口舌。当时,汪伪政权骨干有所谓“十二金钗”之名,其中,胡兰成最得汪精卫器重。自此,胡兰成便成为名副其实的汉奸。

做汉奸也有不同的做法,胡兰成与一味媚日之徒又不大相同,他擅长的是一唱三叹的曲意逢迎,不是光明正大的溜须拍马,试图为自己找一条模棱两可的政治出路,但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最后弄得自己身后的正途已然没有退路,眼下的邪路走得格格不入。

与汪伪政权核心人员周佛海等人的嫌隙渐深之后,又常做出在汪伪政府“越矩”的行径。明面上说些得罪日本人的话,实则是越过了汪精卫直接与日本人掏心掏肺,令汪精卫十分难堪。不久,胡兰成便辞去了辞去《中华日报》总主笔的兼职。1941年,在周佛海等人的挑唆下,胡兰成被免去了宣传部次长之职。

太平洋战争爆发,汪伪政府正是用人之际,胡兰成有才,遂又被再次启用,任命他为行政院法制局长,并随汪伪政府南京代表团去日本访问。1942年,年底,汪精卫单独召见胡兰成时,胡兰成因不赞成对英美宣战,与汪精卫再生罅隙。

1943年,2月,法制局撤销,胡兰成转任经济委员会特派委员。是年,11月,在一次“中日恳谈会”上,语出惊人,代表汪伪政府发言却倒打一耙,说汪伪政府命不久矣。又与日本人掏心掏肺,建议实行昭和维新,商量战后如何全身而退。

胡兰成的这篇言论题为《日本应实施昭和维新》,深得日本昭和天皇赞许,后来由日本大使馆一等书记官池田笃纪译成日文送回日本,首相近卫文麿与反对侵华派主角石原莞尔下令印发,规定少校以上军官传阅。胡兰成大出风头。

只是,胡兰成此举也彻彻底底惹恼了汪精卫。是年,12月7日,汪精卫下令逮捕胡兰成,关入政治局牢房。在不知情看来,最吊诡的是,胡兰成获释竟是日本方面威逼汪精卫放人的结果。这不得不说胡兰成机智敏锐,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1943年,抗战胜利近在眼前,胡兰成也看得出日军大势已去。此时,如果他仍一味与汪伪政权同流合污,抗战结束之后,自己必定没有好下场,汪精卫自身难保的话又有谁来保他。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在日本人面前讨巧卖乖,将来也好给自己留个退路。

果然,胡兰成如愿以偿。

也是在这一年,他遇见了张爱玲。

24|喜鹊




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张爱玲,《第一炉香》

八月其获,十月陨蘀。

1943年10月,胡兰成在南京。那日明媚,他闲来无事,坐在院中的藤椅上,难得秋光尚好,他便拾起手边的杂志,是苏青寄来的《天地》月刊。发刊辞写的真是大方,他不禁感慨。真是难为苏青也有这样落笔洒然的时刻,他想。苏青,他是认识的。

平日,未见忙碌的时候,胡兰成也会提笔写几页小品文。因为在杂志《人间》上发表过两篇文章,遂与杂志主编吴易生有了来往,又因为吴易生的缘故,胡兰成结识了苏青。苏青与胡兰成都是浙江人,既是同乡又是同行,皆是以文为生的人,尽管苏青写的是小说,胡兰成写的社论。

他信手翻着,偏就翻到了那一篇《封锁》。书报杂志他不常看,却不想今次遇到这个小说,读了才不过一二节,他便一阵心惊。阅毕之时,更觉有此文令人拍案叫绝之好。一贯恃才傲物的胡兰成,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生花妙笔之人。随即,他便去信苏青盛赞此文,又问她,张爱玲是何人?

苏青回信,只说张爱玲是女子。待下一期《天地》寄至,上面又有张爱玲的文字,这一回,还印上了她的照片。见了照片,胡兰成是一阵心花怒放。尚不曾与之相识,他已然是一回又一回不明所以地暗自高兴着。在《今生今世》里,他这样说:“我只觉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

青春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命运无常,胡兰成被汪精卫逮捕之时,连他自己怕是也不知今次一劫能否顺利熬过。释放归家那日,已是1944年1月24日,正值农历除夕。想必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他举目仰看,大约也会心有飘零沧桑之感吧。

胡兰成天生是个情种。大概也只有胡兰成,能在这旦夕祸福之际,还惦念着儿女情长之事。一周以后,胡兰成回到上海。刚下火车,他便去寻苏青。见到胡兰成,苏青也高兴。毕竟相识一场,见他安然无恙,总是一种安慰。胡兰成还记得苏青去街上陪他吃了蛋炒饭,而后,一起去了苏青的寓所。

当下,胡兰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向苏青寻张爱玲的住址。他要去找张爱玲。也只有胡兰成如此不知顾虑,冒昧前往。苏青犹疑,胡兰成此举到底是有些唐突的。苏青尚有此感,又何况是张爱玲呢。而苏青的这一点“犹疑”也颇值得玩味。

胡兰成的原话是这样写的,“问她要张爱玲的地址,她亦迟疑了一回才写给我,是静安寺赫德路口一九二号公寓六楼六五室(作者按:张爱玲成名之后搬去了姑姑的楼上独居)”。据说,胡兰成与苏青之间也有过一次床事。在《小团圆》里,文姬的原型是苏青,文姬向盛九莉也提过这次床事。胡兰成之风流成瘾,可见一斑。

此处,胡兰成说苏青“迟疑”,实在显得动机可疑,怎么读都仿佛是在暗示苏青对他那一点意犹未尽、无力隐藏的在乎。写女子时,胡兰成向来下笔仔细,一点风流不会放过,一点丑陋不会提起。偶尔说两句非得坦白不可的话时,也定会用另一种方式去弥补、粉饰。在扬长避短这件事情上,胡兰成可谓天赋异禀。

翌日。胡兰成来访,在张爱玲意料之外。如此,张爱玲定毫无准备,自然不能轻易见客。她凡事仔细,尤其在旁人面前,断不能接受自己做出什么令彼此不称心的行径,绝不愿意给人留下不佳的印象。因此,张爱玲没有给胡兰成开门。

此举,想必令胡兰成诧异。吃了闭门羹,胡兰成心中难免怃然,但他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张爱玲越是冷傲,他反倒更觉有趣。离开之前,胡兰成便从门洞里塞进了一张纸条,留下了自己的名姓和电话。如此姿态,他是明摆着硬要闯入张爱玲的世界的。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写了自己一生经历过的八个女人。唯有写到张爱玲的时候,他未敢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太高,虽然谨慎之余仍无法自控地要表现出自己的好,以及旁人对他的神魂颠倒。张爱玲从来不是好惹的。

第二日,张爱玲打去电话,因觉昨日失礼,便欲登门拜访。对胡兰成来讲,再没有比张爱玲主动来找更令他狂喜的事了。当时,胡兰成在上海的家位于大西路美丽园,离张爱玲的爱丁顿公寓不愿。电话挂了不久,张爱玲来了。

初见她,胡兰成的心为之一惊。她不是他先前以为的那一种美,不妖娆、不妩媚、不艳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高瘦的身体裹在价值不菲的华裳之下也依然能令他感觉到一种少女似的纯真。

他说,“美是个观念,必定如何如何,连对于美的喜欢亦有定型的感情,必定如何如何,张爱玲却把我的这些全打翻了。我常常以为很懂得了什么叫惊艳,遇到真事,却艳亦不是那艳法,惊亦不是那惊法”。

胡兰成是从不曾遇见过像张爱玲那样的女子,什么也不说,也令人觉得她周身尽是诗意,什么也不做,也令人恍惚她始终烟视媚行。胡兰成说,“因为在她面钱,我才如此分明的有了我自己”。这样的话简直非伊不娶的口气。

可是,胡兰成的情话永远都是最不值钱的。甜言蜜语对他来说,是张口就来,畅流如水的。张爱玲却不知道。她只觉得胡兰成有好口才,恰恰弥补了自己的不擅辞令。那一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涛涛讲着她静静听着。

看上去,也是至温馨至和谐的一幕。

临走前,胡兰成终于不认住习惯性地要暧昧几句。他把张爱玲送至弄堂口,并肩走着,他脱口一句:“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以而今年轻恋人的思维,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毫无意义。可是张爱玲明白,这是胡兰成不遮不掩的勾引。

张爱玲的心,哪里像他想得那样容易打开。闻言,张爱玲当下便已然反感。可是,反感也是一种暗示,起码她因为这句话有了回应。即便这种回应跟胡兰成预估的大相径庭,他也依然开心。两个人的距离,只要有一人上前走近一步,便是缩短了距离。哪怕另一个原地不动,无有靠近,也没有关系。

第二天,胡兰成又去看了张爱玲。那个世道,谋生不易。多年流离,胡兰成感受深切。他原本以为张爱玲日子清苦,却不想初见那日张爱玲一身装束已是讲究至极。这一回,走进张爱玲的住处,胡兰成更是大开眼界。

他说,“她房里竟是华贵到使我不安……一种现代的新鲜明亮断乎是带刺激性。……张爱玲今天穿宝蓝绸袄裤,戴了嫩黄边框的眼睛,越显得脸儿像月亮。三国时东京最繁华,刘备到孙夫人房里竟然胆怯,张爱玲房里亦像这样的有兵气”。

胡兰成写下这段话,已是十余年以后的事情。即便那时,他依然能把张爱玲的房中琐细记得如此清晰仔细,足见当日心之震惊。那日,二人聊得不少,不说推心置腹,起码也有了日暮长谈的情分在。只是一席话下来,胡兰成不由得将姿态放得愈低。

他说,“我向来与人也不比,也不斗,如今却见了张爱玲要比斗起来。但我使尽武器,还不及她的只是素手”。他说的“素手”,是指张爱玲不凭别的,单单她的贵族家世就足以将他的所有比下去。而他看重的这一点,又恰恰是张爱玲最不以为然的。这便是他们的差距。

彼时,张爱玲心中无着落,是已有与人恋爱之心。恰逢胡兰成出现,除了张爱玲不了解的那一点,他风流成性。怎么看,都不能算太差的一个人。他虽不俊俏,却算潇洒;虽不深邃,却算博学;虽不沉稳,但好歹有不算单薄的阅历,也称得上见多识广。

那日一别,胡兰成写了第一封信给张爱玲。他说,自己那封信写得幼稚可笑。写的时候还自以为好,寄出去后便觉得很难为情,在张爱玲面前的一切卖弄只会令他腹中文墨显得捉襟见肘,甚至无知浅薄。好在,他说张爱玲“谦逊”,合她心意。是以,张爱玲回复了他。

她说: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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