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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处是吾乡:季羡林归国日记1946-1947


此心安处是吾乡:季羡林归国日记1946-1947

作  者:季羡林 著

出 版 社: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年06月

定  价:39.80

I S B N :9787229094874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社会科学  >  社会学    

标  签:散文/随笔/书信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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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此心安处是吾乡:季羡林归国日记(1946-1947)》是季羡林自德国回到祖国、受聘为北大教授并在北大组建东语系这一时期生活、工作、社会交往的原始材料。先生生前发表的一些怀念性文章中,提到的一些人与事,比如与陈寅恪、胡适、汤用彤、梁实秋、邓广铭、臧克家、李长之等人的交往,在这本日记中都可得到印证。虽然只是短短一年多时间的日记,但从中可以看出季羡林的很多方面,比如个性率真、节俭、勤学苦读、尊师重道、待人真诚、作息规律,等等。从中可以看出一个真实、鲜活、朴厚的季羡林。

TOP作者简介

  季羡林(1911.8.6~2009.7.11),中国著名语言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翻译家、散文家。精通12国语言。曾历任中国科学院哲学与社会科学学部委员、北京大学副校长、中国社科院南亚研究所所长等职。其著作汇编成《季羡林文集》、《季羡林全集》(30卷)等。

TOP目录

1946年5月1日——1946年5月13日 香港

1946年5月19日——1946年6月2日 上海

1946年6月3日——1946年8月29日 南京

1946年8月30日——1946年9月20日 上海

1946年9月21日——1947年7月15日 北平

1947年7月16日——1947年9月1日 济南

1947年9月2日——1947年10月5日 北平

TOP书摘

1946年5月1日—1946年5月13日

  香港

  五月一日这里的钟都不对,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吃过早点,同虎文坐电车到六国饭店去,我坐了会就出来到电车站去,预备坐电车回来,但电车里面的人都拥挤得厉害,一辆辆车面前开过去,有的简直不停,有的虽然一停但自己也挤不上去,一直等到快一点才等到一辆。回到旅馆吃了点米饭,躺在木床上睡了会,起来更是无聊,同住的人都是市侩商人,没有一个顺眼的,连一个能谈几句话的人都找不到,只好一个人呆坐了。吃过晚饭,正躺在木床上要朦胧睡去,忽然窗外一阵亮,起来一看,原来是欢迎刘督放烟火,射探照灯,一会就完了,没有多大意思。

  二日早晨七点多起来,吃过早饭,同王小姐、萧先生坐电车到邮局去,想把替Silgie带来的包裹寄走,没想到手续还不简单,没有寄成。出来逛了逛大街,就回旅馆来,喝了点水泡米饭,躺下休息了会,起来没有事情作[做],觉得异常无聊。旅馆里来来往往全是人,自己一点也静不下,从窗子里看出去,还是码头,人声又是噪杂,连封信都写不安静。吃过晚饭,同王、萧出去逛大街,两旁全是店铺,而且都是货物山积,只是不知道那[哪]里会有人用这许多货物。九点回来,旅馆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了,一直叫到半夜,我才得到睡的机会。

  三日早上七点多起来,吃过早饭,同虎文、萧、王坐电车出去,我先到邮局包裹处想把包裹寄出去,今天又没成功。到外交特派员公署会到他们,见了见郭德华特派员,出来就坐电车回旅馆来。人病还没有全好,身上又是一点力量都没有,又不想吃东西,只是咳嗽,呼吸非常不方便,不知究竟是什么病。躺下睡了会,等到五点,吃过晚饭,他们出去散步,我一点力量同兴致都没有,呆在家里,其无聊更是难耐,我真希望赶快离开这环境,但目前只有忍耐。

  四日早晨七点多就起来了,九点半吃过早饭,同虎文到六国饭店去,半路上下了电车把包裹寄去,买了点东西,在六国饭店休息了会。一点吃了点面包,坐到三点,同虎文一同坐电车回旅馆来,病似乎还没有好,浑身只是一点力量也没有,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今天勉强吃了点面包,胃里就有作呕的意思,自己在船上三天没吃东西,下船又病了几天,满以为现在可以补上,岂知更变本加厉,一点都不想吃。躺在木床上休息了会,吃过晚饭,他们还在高谈阔论,我就朦胧睡去。

  五日星期日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呆坐到九点。吃过早饭,仍然是与无聊作伴,人比昨天更疲倦,连坐着的力量似乎都没有了,但躺在木床上,浑身散痛,而且来来往往全是人,一点也静不下,真不知应该怎样好。站在窗子前面看街上,也没有多少意思,拥拥挤挤全是码头工人,气味更是难闻,我一生还没有住过这样脏的地方。五点吃晚饭,吃完,照旧是无聊,坐了会,就把毡子铺在木床上睡起来。

  六日早晨七点起来,吃过早点,同虎文、西园坐电车出去,先到救世军同MajorWatson谈了谈船的问题,又到邮局寄了两封信,就到太古去,结果是不但头二等没有票卖,连三等我们自己也买不到,出来我先同虎文回来,顺路到上面一条大街上去买了点吃的东西,回到旅馆吃了点东西,就躺在木椅上休息。脑筋就想到将来的计划,乱成一团,一点头绪都没有,内战已经又起来了,有家都回不去,还谈别的什么呢?三点西园煮了点东西我们吃,等到五点又吃了顿晚饭,吃完看了看报纸,十点就睡。

  七日早晨七点起来,吃过早点,呆坐了半天,以前在没有事的时候,还可以让幻想出去飞飞,但在现在这样的环境里,臭气充鼻,人声喧乱,终日只是皱了眉头,连幻想的余裕都没有了。十一点自己坐电车到大街上下来,看了看铺子,到那条专卖美国东西的街上买了几个罐头,又坐电车回来,出了一身大汗。王小姐回来,陪她吃了点面包,西园做好了大米绿豆饭,又饱饱吃了一顿,无论如何今天总算吃饱了,到五点吃晚饭的时候,一点都不想吃了。看了看晚报,快到十一点才睡,隔壁还在高谈阔论。

  八日早晨七点多起来,吃过早点,本来有意思出去走走,但一看到外面的太阳,再一想到大汗如雨的情形,立刻没了勇气,只好在家里同硬木头椅子长期抵抗。事情一点都不能做,书当然更不能看,一想到这样虚度光阴,心里就像刀割,难道自己今生的学术业就这样完了么?下午西园又做饭,我们饱饱的[地]吃了顿,吃完仍然是无聊。这里的报纸趣味也低得很,看不出什么东西来,香港这地方只能产生洋奴买办同市侩商人,那[哪]里谈到什么文化与学术?吃过晚饭,大家随便乱谈一阵,十点多睡。

  九日早晨七点起来,今天外面大概非常热,坐着不动,仍然是流汗。吃过早饭,又没有事情作[做]。这里坐一坐,那里坐一坐,好容易盼着时光过去。快到下午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电车到大街上去买了盒凤尾鱼,我对这东西特别喜欢,在外国十年,有时候还真想到它。回来仍然是呆坐,四点多西园作[做]完饭,我们吃了一顿。五点再摆上晚饭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什么兴致吃。同时又从汕头来了一批旅客,最少有一百名,脏的[得]不能形容,这小小的一个旅馆竟然敢收容这些人,中国真是无奇不有,一直坐到快十一点才睡。

  十日夜里床前睡满了人,放屁咬牙说梦话,个个都是全套的把戏。半夜里起来吃了片安眠药才勉强睡了点,这简直是难民收留所,那[哪]里是什么旅店?早晨十点起来,吃过早饭,本来大家计划上山去玩一天,躲一躲这一大群同胞,但天公偏不作美,从夜里就下起雨来,一天只是不停。除了同这一群人坐在一起外,没有别的办法。一点的时候,吃了顿饭,休息了会,三点出去到大街上去买了点东西,回来的路上又让雨淋了阵。回到旅馆,仍然是闹嚷嚷乱成一团,勉强吃了点晚饭,八点就躺下。

  十一日早晨七点起来,地上横七竖八顶少睡着三四十人。吃过早饭,同虎文出去,先到南泰,会到陆经理,要了一封介绍信,到新华预备去会黄买办,只有一个老头子在,据说是他的账房。人非常不和气,我们同他谈上船安置行李的问题,都不得要领。到外交部特派员办事处去了趟,就坐电车回来。饿得眼前发昏,吃了点面包,休息了会,五点一个人吃晚饭。现在真是度日如年,同这一群人在一起,有的简直是浑身杨梅,看了就想作呕,希望赶快离开这里。

  十二日星期日早晨七点起来,吃过早饭,等他们收拾完,我们就出去。外面下着雨,我们想买船上吃的东西,走了好几个铺子,把吃的东西大体买好,我就同虎文、西园到一家山东馆子去吃锅贴。吃完又冒雨到华人街去买雪茄烟,买完,我同虎文到六国饭店外面去拿面包,又坐电车回来去买了五十个咸鸭蛋。地上很难走,手里提的东西又脏又重,情形非常狼狈。回到旅馆,出了一身大汗,一看表,已经快四点了。五点吃晚饭,吃完,看了会报,十点回屋,睡。

  十三日

  

1946年5月19日—1946年6月2日

  上海

  十九日半夜里在睡意朦胧中,听着船似乎还在走。早晨醒了,时间还很早,已经有人起来,闹嚷嚷洗脸,卷铺盖,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据说就在吴淞口。我也起来,收拾好,等医生来检查,一等等到十一点才来,模模糊糊看了看就走了。以为船就要开了,但又要等。最后船终于开了,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到上海,从早晨一点水、一点东西都没吃,肚子里真是难过。上海,这真是中国地方了,自己去国十一年,以前自己还想象再见祖国时的心情,现在真的见了,但觉得异常陌生,一点温热的感觉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变了么?还是祖国变了呢?到了上海又是等,过午三点多才靠码头,行李、小贩、旅客、迎客的乱哄哄挤成一团。我们托中国旅行社把行李运走,顾先生替我们找到旅馆和汽车,我们就上车到东方饭店来,洗了洗脸,吃了顿很丰富的晚餐,坐下谈了会,大家都倦了,就回屋睡觉。

  二十日夜里没能睡好,早晨很早就起来,把箱子重新整理了下。到虎文屋吃过早饭,等他们收拾好,我们就一同出去。先坐人力车到中国旅行社,看了看行李,拿出了几件衣服,出来换了点钱,就到会宾楼去吃饭。雨始终在下着,我们吃了顿很丰富的北方饭,大家都赞美厨子的手艺,又冒雨到向新饭店去看萧、王。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问路真有些不方便,在外面住惯了,一回国觉得一切都七乱八糟,街上吵吵嚷嚷,人挤人,我们的神经真有点吃不消。在那里谈了会,又冒雨回来,人疲倦,仍然仿佛坐在船里。休息了会,吃过晚饭,谈了谈,看了看报,就回屋睡。

  二十一日早晨不到六点就起来了,先写给叔父一封信才洗脸。十点同虎文到市政府去,在所谓贵宾室里坐着等了等,就由交际科的一个职员带领去见吴国桢市长,他是清华同学,年纪还不大,我们同他谈招待问题,他把何秘书长叫去,谈了谈才辞别。何又领我们去了几处,快到十二点才出来,一到门口站岗的一排警察忽然举枪致敬,我吃了一惊。我们到商务印书馆去看了看,举世闻名的商务原来位置竟这样简陋。出来就到会宾楼去,等到西园,吃了一顿包子。吃完我们步行到邮政局去,路非常远,沿途问了不知多少次,结果邮箱也没有租成。坐汽车回旅馆来,刚休息了会,顾先生来访,一直谈到快七点才走。我们吃过晚饭,谈到九点回屋睡。

  二十二日早晨六点前起来,寄了几封信,洗过脸,同虎文到市政府去。先见了欧阳总务处长,又到交际科同张科长谈了半天。十一点出来,坐汽车到山东会馆去,同一位□先生谈了半天,那里已经有人满之患,我们到上海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那里住,现在这唯一的希望也幻灭了。出来到上海美专去访俞剑华先生,一直谈到快两点才出来。坐汽车回旅馆来,吃过午饭,休息了会,似乎睡了点。五点又同虎文到市政府去,同□秘书谈了谈。出来到邮局去寄信,一寄就是一个钟头,中国到处七乱八糟,毫无秩序,而且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我对我们的民族真抱了悲观。回到旅馆,萧同顾先生来,坐了会就走了,吃过晚饭,不久就回屋睡。心情极坏,住处问题不解决,别的事情更难作[做]。

  二十三日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吃过早点,就同虎文出去到中国旅行社去,要了一个账条,到市政府去,同□秘书谈了谈,等到刘蜀康先生,我们一同到救济总署去,原来清华同班孙德和在那里做事,把请求救济的事情办完,出来到商务印书馆看了看,买了两本书。十二点回来,吃过午饭,俞剑华先生带了儿子来,谈了半天闲话。刘蜀康先生来,在我屋里坐了会就走了。俞先生四点多才走。我立刻出去,把名片取出来,到邮局买了点邮票,到商务换了书,回来放下就到青年会去,参加清华同学会,欢迎梅校长、吴市长,我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样多同班,到会的有四五百人。吃完饭,梅校长报告他自己和学校的情形,一谈就几乎两个钟头,最后吴市长演讲,十点多才散会回来。

  二十四日昨天因为喝了茶,又喝咖啡,虽然吃了安眠药,仍没能睡好,早晨七点前起来,看黎东方《先秦史》。萧来,我到虎文屋里同他谈了谈。虎文回来,带了一大批信,居然有叔父他老人家的,我真是大喜过望。同时汤用彤先生通知,我已经被任为北京大学教授,可谓双喜。十二点多俞剑华先生带了儿子来,请我们到三和楼去吃饭,吃完又回来,一直谈到五点他们才走。回屋休息了会,六点同西园、虎文出去到三和楼去吃饭,现在一回国,只恨自己的胃太小,好吃的东西真太多了。回到旅馆,看了会书,就睡。

  二十五日早晨五点半就起来了,外面又是无比的好天。写给汤用彤先生一封信,吃过早点,同虎文出去,先到中国旅行社,告诉郑先生到市政府去领钱。出来卖了点美金,就到救济总署去,同□先生谈了谈,出来到中国银行想汇钱给叔父,但没汇成,又到浙江实业银行去了趟,就回旅馆来。休息了会,同他们出去到三和楼去吃饭,吃完回来,人倦得出奇,简直连躺着都觉得吃力。躺在床上,也没能睡着,起来看《昌言》同《周报》。七点到虎文<屋>去,吃过晚饭,俞剑华先生来,一直谈到十点多才走。

  二十六日星期日早晨七点多起来,今天又是好天气,天空里一片蔚蓝。吃过早饭,在屋里寄信看书,颇享得一点清静的快乐。孙德和来,到虎文屋里陪他谈了谈,他走后,我们就吃午饭。吃完不久俞剑华先生来,领我们到他家去看他的太太,他住在宝山路,离这里颇远,坐在洋车里,身上直出汗。在那里一直坐到四点多才出来,坐了一段电车,又坐洋车回来。我出去理了理发,回来同虎文、西园出去吃晚饭,吃完立刻回来。看了看报,九点半睡。

  二十七日早晨五点半起来,看了会书,寄给郑振铎先生一封信。刚洗过脸,听虎文说,石生来了。我立刻到虎文屋里去看他,我们已经有十七八年没见面了,谈了谈他的近况。我出去买了点烧饼,回来吃过早饭,又是闲谈别后的情况。十一点我同虎文到善后救济总署去,见了见署长,出来卖了点美金就回来。吃过午饭,洗了个澡,王福山来,坐了会,同他一同出去坐电车去看章伯母,走了一个钟头才到。她现在真老了,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又同章士钊闹翻了,一个人独居,情况颇可怜。七点出来,到家已经快八点了。吃过晚饭,同他们谈了谈,回屋又同石生谈到十二点多才睡。

  二十八日早晨五点半起来,吃过早点,就出去,先到邮政局寄了封信给叔父,就到中国银行,想把钱汇出去,结果他仍然不接受。到汇理银行去问了问换瑞士佛【法】郎的事情。十一点到金城银行去看王馨迪,谈了会,出来到商务印书馆去买了本书。回到旅馆又同他出去到会宾楼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天气很热,人非常倦。四点半俞剑华先生领了位陈先生来,不久王馨迪来,我就同他出去看李健吾,徐士瑚也在那里,坐了会同李出来,坐汽车回来,吃过晚饭,同西园、虎文谈到十点回屋,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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