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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母亲的疼痛


我和我母亲的疼痛

作  者:赵敔

出 版 社:花城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4年12月

定  价:35.00

I S B N :9787536072428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随笔/散文  >  中国现当代随笔    

标  签:文学  中国现当代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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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十四岁就失去父亲,一心想要独立生活的女儿,放下自己的事业与理想,告别爱人,从北京回到家乡小城,陪伴身患绝症的母亲,并记录下她生命中最后的半年。本书不仅仅是病中生活实录,更是通过亲人病危这个特殊时期,深刻反思了中国父母和儿女之间的爱与矛盾,控制与挣脱,以及家乡与他乡这个永恒的话题,足以引起两代中国人的共鸣与反思。书里有两代人的爱与痛,两代人的坚守与逃离,两代人的反抗和叛逆,更有一辈子的守候与不离不弃。

    书里没有我们熟悉的那种文学作品里的母亲形象——那个忍辱负重,只是付出,不求回报,光辉无私的母亲的形象,而是一个善良正直,但聪明自私、控制欲强、有血有肉的母亲,以为只有自己给对方的才是爱与关怀,以为只有自己才最宽容,却永远不知道,其实自己才给了对方最大的束缚与伤害。外表再坚强独立的母亲,内心也是弱小的,是需要被关爱的,因此才会向子女索取更多情感上的依赖。

    和母亲一样,女儿也从来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女儿从小就生活在母亲的光环和阴影之下,虽然爱母亲,但骨子里却想摆脱母亲的控制,因此毅然离去,到更广阔的世界里闯荡,希望能向母亲证明,没有她的庇护,自己也能很好地生活,能骄傲地生活。在母亲的最后半年里,女儿心力交瘁,但她一边苦恼,一边仍在尽孝,最终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和事业,陪伴在母亲身边,直到最后一天。

    再伟大的人,在父亲、母亲、女儿、儿子这些身份前,都只是普通平凡的个体,都会有结结实实的,相伴一生的爱与痛。

TOP作者简介

赵敔

祖籍四川,生长于云南,一个有四分之一羌族血统的汉人。生性贪玩,以游走异乡为人生目标,用识得的几个汉字写些旅途见闻,因此误入图书编辑行列,也参与过一些旅游指南图书的编写与出版。年过四十,再遭人生大变故,提笔记录日常过往,以抒发个人情感,纾解内心压力。从此改弦易帜,加入朝不保夕的自由职业队伍。

TOP目录

第一章  你回来陪陪我吧 001
第二章  人老了就像一盏油灯 031
第三章  只能彼此守望,而非朝夕相伴 053
第四章  转瞬即逝的片段 079
第五章  三个人的年夜饭 115
第六章  眼泪是最没用的 141
第七章  生而向死的无奈 153
第八章  人生就是一次旅行 179
第九章  只谈友谊,不谈告别 205
第十章  别走,你们别走 221

代后记 县城生活 243
一代一代的爱与挣脱:母亲和女儿 /沈睿 251

TOP书摘

2011年12月3日

  你回来陪陪我吧

  “你回来陪陪我吧。”母亲说,我们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电话线,一根电缆、光缆,或者只是看不见的电波。总之,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清晰、果断、决绝,就像她每次对我说的:“变天了,再加一件衣服。”而我此时坐在老板的宝马车里—她几个月前刚买的,她之前开的是一辆奥迪A6,我不明白她一个人为什么要开两辆车,为了这辆车,她找了所有能找的朋友帮她摇号。那时,北京已经开始限购,买新车需要先排队摇号,摇中的概率很低,但她终于还是如愿了。车里还有公司里的其他同事,我们一起去谈一个已经谈了半年的项目。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意味着新业务的启动,为了这次谈判,我匆忙地将母亲从医院接回家。之前,她再次住进医院时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第二次化疗诱发了严重的带状疱疹,为此不得不再次住进医院,但面对她的病情,全省最有权威的专家也束手无策,只说:“由此引发的疼痛令病人痛不欲生,为此有患者用死来结束这种痛苦。”专家陈述这种痛苦的时候没有感情色彩,对他来说,这就是疾病的表征,而不是感同身受的情感抚慰。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没那么痛苦了,勉强可以吃点东西。我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母亲脸上满是吃惊,当然,我同样没有告诉她返程时间,五天后我就得返回北京工作。

  临走那天,母亲坚持从卧室挪到客厅,我把一床毯子盖在她身上。在一堆纤维织物下面,她的身体几乎化为无形,“消瘦”是近两年来我每次见她就想脱口而出的词汇。当我们都了解这种无名的消瘦是癌细胞的作用后,就不再轻易使用这个词了。只是母亲的脸庞始终都很饱满,肉感化解了她略有些方的脸庞,尤其是年纪越来越大之后,倒显得比年轻时更加丰盈而又风韵绰约。母亲年轻时是个美人,追求者无数,我在黑白照片上看到的她,双眼神采飞扬,可少女的矜持和拘谨让她不够绽放,不如中年以后有种自信的张扬。

  我们对坐着,母亲就那样看着我,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她始终不说,只是听我七拉八扯地说些不痛不痒的事。我向来就怕她不说话地看着我,因为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别走了,你一走家里就只有我自己,太冷清、太孤单。”即便在心里,母亲也不会说:“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从被确诊为肺癌晚期起,她就想要创造奇迹。她一辈子都在跟命斗,出生在战火纷飞中,先天不足的早产儿,上学晚却立志做个医生。整个大学时代,胃出血、神经衰弱、国家三年自然灾害导致的营养不良,让她更像弱不禁风的林黛玉,但后来竟成长为一名雷厉风行的妇产科大夫,以及一个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条的主妇。当我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还有她大学时代的追求者无比感慨地追忆那些青春岁月。在他们的想象中,母亲更应该是赋诗葬花焚书稿、多愁善感的样子。其实,母亲从来都不喜欢林黛玉,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成为林巧稚。她从不轻易示弱,不论是向男人、向命运,还是向疾病,更何况向我。

  送我的车到楼下了,我俯下身浅浅地抱了抱她的身体,她顺势拉住我的手。母亲的手向来都很有劲,那种劲儿不是干粗重的活儿练就的,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和反对的力量。只是一握,很快就松开了,我转身走向门,开门关门,逃也似的离开家。车开动的时候,我连回身看一眼楼上窗户的想法都不敢有。此时,母亲已经不能自主地起身走向阳台,像以往一样看看是谁开车送我,看看我是不是回身挥手。十年前,我去了北京,母亲都极少去机场送我,我们都不喜欢送别,不论走多远走多久。

  我回答说:“好。”母亲便不再追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但我已经在心里决定谈判结束就向老板辞职。一年来,我几乎每个月都在请假,这次不能再请假了。一个月、两个月,不,我心里对母亲的预期是半年或者一年,不会更久了。对一个确诊时就已经是晚期的肺癌患者来说,在经过了所有可能采用的治疗方法之后,一年八个月的时间已经算是奇迹。这是必须要面对的结果。

  车里的其他人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我重新加入其中,心想着第二天一上班我就去辞职。一周前,我刚回来工作。

  我是母亲唯一的孩子。我们相距三千公里。她现在病入膏肓。这些公司都清楚。花了半年时间准备的项目昨天刚刚敲定,我是项目组成员之一,这些我也很清楚。我和老板面对面坐着,我们年龄相仿,偶尔谈起父母时她会泪流满面,她父亲去年去世,当时她不在身边。最后我们各退一步,我回家陪母亲,但尽量确保有半天时间在网上处理工作。这是权宜之计。

  睁开眼睛,窗外是冬日的艳阳,但屋里有些冷,我已经不习惯没有暖气供应的冬天。继续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每一分钟都在挣扎。母亲七点钟准时起床,退休前,她从不迟到,即便是退休后,她也如此。

  果然,我走进隔壁卧室时,母亲正在穿衣服,每做一个动作都有一次不短的停顿,以便把气喘匀再继续。然后,我扶着她一步一步挪到卫生间。每天清晨是她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所以她要利用这段时间擦洗身体、换衣服。一个月前她已经不能自己洗漱了。毛巾在微烫的热水里浸湿,然后拧干,我的手指透过冒着热气的毛巾一寸一寸划过她的身体,在缺少油脂而干燥的皮肤下是清晰可见的脊柱和肋骨。母亲背对着我,放在洗手池上的双臂虚虚地支撑着身体,她下意识地遮挡着身体的正面—松垮、暗淡无光的皮肤疲倦地下垂着,从镜子里能看到同样松垮干瘪的乳房。那个曾经丰满、光洁的身体痛苦地佝偻着,吃力地喘息着。

  换上干净的衣服,母亲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因为放疗已经脱落得所剩无几,沿着发际线稀稀拉拉的一圈白头发里夹杂着几根黑的。母亲把玉兰油润肤膏在脸上均匀地涂抹开,再一次环顾着镜中的自己,问:“还没有脱颜变形,哈?”像是征求我的意见,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把她搀回卧室,让她重新躺下。

  早餐的蒸鸡蛋是按母亲的要求做的,每一个步骤都严格照办,虽然隔着一面墙,但她似乎对厨房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嫩滑得吹弹可破的蛋羹赢得了母亲的赞许,我有点受宠若惊,因为母亲总不给我机会表现我在厨艺方面可能具备的才能,却又总是责备我作为一个女人缺少这方面的技能。现在,总算有机会让她发现我的潜能了,于她、于我都很重要。

  母亲的一日三餐都只能由我做好端到床前,然后再一同进餐。三十年前,同样的一幕曾经发生在某家医院的病房,那时病床上躺着的是父亲,无数个休息日里,我们一家三口在那间单人病房里吃最简单的饭菜,但其乐融融。三十年后,病榻上的母亲竟与她的爱人在身体的同一部位长了同样的肿瘤,只是病床前的我,已经从一个中学生长成了一个中年人。

  吃过饭,母亲倚靠着床榻,正午的太阳照进来,满满一屋阳光。大概是刚才那碗热汤和满屋的阳光让她的脸上泛着红晕。母亲一直在说话,说话内容从都有谁来探病,分别送了什么东西,到新换的钟点工的表现,直到她每天吃的药的种类和疗效。这些话题,从昨天我一进家就说了不止一遍,现在不过是简单地重复。我坐在飘窗的窗台上,太阳烘烤着身体,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2011年12月4日

  家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照例七点钟起床,给母亲做蛋羹—她规定自己每天吃一碗,除了这碗嫩滑、淡盐、半固体的蛋羹,偶尔喝点肉汤,主食是一碗小锅米线。做得再松软的米饭,她都觉得难以下咽,任何美食摆在面前,都只是用筷子象征性地夹点尝尝,然后就让端走。从上次出院后,母亲就这样了。记得外婆说过:“连饭都不想吃,离死就不远了。”其实,九十七岁才去世的外婆在临走的那天晚上,仍然吃了一小碗米饭,等家里人都睡下了,还照旧去检查了所有的门窗是否关好,丝毫没有要离世的征兆。第二天清晨,见她没有按时起床,我们才发现她已经断了气,但面容安详得像在睡梦里。

  “外婆说过,连饭都不想就是快了。”母亲昨天这样对我说,她越来越喜欢引用外婆说过的话。这种时候我总是不置可否,我当然知道外婆这样说过,但我更知道,母亲是一名受过正规的医学院教育、从医四十多年的妇产科主任医生。

  快八点的时候,母亲接了一个电话,这个时间来电话的只会是甄叔叔。自从母亲生病以来,他每天早晚各来一次电话,通常问三个问题—“今天感觉怎么样?”母亲回答:“还好。”“吃东西了吗?吃得比昨天多点吗?”母亲回答:“差不多。”“今天疼痛减轻了没有?”母亲回答:“没有。”然后,挂断。我好多次听母亲说“别给我打了,有事我会打给你”,但甄叔叔还是会每天准时准点来电话,就像他每周准点准时来看母亲两次,连每次停留的时间也都差不多长。

  有时我想,母亲一辈子都是个文艺范儿的女人,喜欢听音乐、读小说,看催人泪下的文艺片,喜欢在镜头前面展现自己,喜欢把家里弄得有品位有格调,身边也总是围绕着各种年龄段的朋友。他们有的喜欢她做的菜,有的喜欢跟她谈人生,有的喜欢让她解答婚姻的困惑,有的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榜样。她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风度、体态、对生活的热情和对时尚敏锐的把握。当然,我还见过一些真心喜欢她的单身老头儿,有文学教授,有离休干部。可她终究还是跟这位把日子过得像时钟一样准确、刻板的男人保持着来往,这半个世纪的情谊如此坚不可摧。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整整五年的厮守最终还是输给了五个月如火如荼的爱情攻势。也因此这个世界才有了我。

  当这个男人重新出现在母亲的生活中时,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意外,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彼此很难重新厮守。被命运分开了几十年的两个人,阻隔他们的是彼此已经改变的身份、地位、家庭关系,还有纠葛不清的情感、世俗观念。在我心中,这个爱了母亲半个世纪的男人虽然不是父亲,却有着父亲一样不可替代的地位。我敬重他,把他当成这个家里的成员,所有关于母亲的决定,我都会第一个向他征询意见。

  这个常规的问候电话引爆了母亲的情绪,她回忆起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就是甄叔叔。她觉得,就是这两个男人改变了她的命运。当年她决绝地选择了父亲,不顾家里反对,放弃一段五年的感情,执意要嫁给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这个因为营养不良而长得像根豆芽菜的男人,聪明、风趣、才华出众,母亲相信自己真的找到了爱情和幸福。最让她感动的是,当她为了摆脱这种三角关系的纠缠和无奈,决定离开省城医院随医疗队到县医院工作,遭到所有人的反对时,父亲却为了能与母亲相伴左右,也放弃了省城医院的工作从而顶替掉别人的名额,跟着母亲一起去了县医院。

  母亲的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我们这个家庭的命运,在那次“把医疗卫生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运动中,全院她第一个报名。几十年来,家里人一直对她这一行动表示不理解,在很多人眼里,那不过是因为母亲爱表现、好面子。而父亲当时正在热恋中,所以也冲动地追随母亲而去。他们在一个边远的小县城里做了十五年的医生,这段时间里,他们的同学有的已经是省级医院某个学科的学术权威,而他俩充其量就是一个县级医院的主治大夫。最令母亲追悔莫及的是,父亲再也没有机会展示他的才华,肺癌在这个男人刚刚四十岁出头时夺走了他的生命,也夺走了她的幸福人生。

  我看着因为激动而脸上泛着红晕的母亲,突然有些理解她在五十年前做出那个决定的心情。一个怀春的少女面对追求者的欲罢不能,面对三角关系的不知所措,面对失败者的内疚和自责,正巧,有一个机会让她能抽身离开,她当然不可能周全地想到人生起承转合中的种种意外。

  “养女儿就是操心,你没有孩子所以不能体会。”话锋一转,母亲开始数落我从小到大的种种不是:学习让她操心,谈恋爱没让她省心,好不容易结了婚又跑到离她三千多公里外的北京。以前,母亲总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找我谈话,每次都以这些陈词滥调结束。后来,每次回家的头三天我都会被世上最甜蜜的母爱浸泡,而临走的前一天,我们之间必然有这样一番谈话。最终往往是母亲声泪俱下,我低头不语。“你就是像你爸,长得像他,性格像他,生活能力差也像他。他死得早,这些年我努力挣钱,就是要让你过得像有爹的孩子一样,现在这房子留给你,还有些存款也留给你,保证你后半辈子能独自生活,不用靠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叙述中“钱”和“男人”这两个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总是在使用时不经意地加强语气,在这背后,我听到了愤怒,甚至是恨。

  紧接着,她说了一个数字,这是半年来我第三次听她谈到遗产—一套房子,外加一笔存款,今天我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数字。

  家是一个女人的全部:秩序、审美、价值观和她所有的爱。所以,我回到这个房子里,就是住回母亲的世界,我呼吸她呼吸的空气,使用她使用的锅碗瓢盆,穿她穿的衣服,然后,不知不觉变成她,或者按她希望的那样生活,因为她已经替我想好了往后所有的日子—独立、自强。

  如果是一年前,甚至半年前,我一定会激动地对着她大喊大叫,泪流满面地说:“妈,离开你就是想让你明白,不在你的庇护下我也一样能够活得好,我能成为你的骄傲。”然而我没有这样做,虽然,母亲用她的爱,或者以爱的名义再一次伤害了我。我只是看着她布满风霜的脸、被子下面消瘦的身体,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的胸脯。我告诉自己,让她尽情地表达她想表达的吧,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其实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向上涌动,我的头皮、脸颊都因为充血而发烫,血液一阵阵地往上冲。我不断地跟自己说:“冷静,保持冷静。”

  ……

TOP 其它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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