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召 唤
电脑软件:WordPerfect5.0,文档“掠夺者”(Grabber)初稿:一如全球各地,日本佃农对领主或城主派员横征暴敛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九州岛的松仓(Matsukura)大人在横征暴敛之余,还喜欢加上强取豪夺和严刑拷打,而他的佃农多是基督徒这个事实,让他更是乐在其中。不过1637年秋天,由于收成欠佳,再加上内战后遭到遣散的武士涌入乡下,因此当税务官除了收缴稻米还附带征收民女的事传开时,农民便揭竿而起。
1638年年初,3.7万名武装起义者据守岛原(Shimabara)附近的一座城池,和10万大军相持不下。当起义军口中格格不入地呼喊着“耶稣”“玛利亚”和“圣迭戈”紧守城池的时候,近在咫尺、受欧洲影响最深的城市长崎就在一旁屏息静观。起义军击败了1.3万名进攻部队,杀了对方的将领,但却没能突破重围。松仓接着指派了另外一名与江户幕府关系密切的新指挥官,并向邻近的荷兰人求助。当地的东印度公司代表尼古拉斯·寇克贝克(NicholasesKoeckebacker)一时进退维谷:他或者冒着可能丧失所有日本通商权的危险,拒绝松仓的要求;或者将大炮对准岛原。不过,毕竟他要攻击的教徒是日本人而不是欧洲人,而且信的是天主教而不是新教。于是寇克贝克派出了船只,遭到炮轰又弹尽粮绝的起义军逐渐丧失了防卫力量。1638年4月,城池终于在一场决定性的猛烈进攻中被攻陷。起义军不分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自1587年以来,对教徒不利的法令在执行上总是时断时续。不过现在幕府将军已下定决心:所有外国人不得踏上日本国土,凡是有信教嫌疑的日本人,如果不按照规定践踏十字架,就必须面临被拷打、处死的命运。数千人因此被钉上十字架。1640年,幕府将最后几名葡萄牙特使斩首,并警告如果葡萄牙国王甚至他们的上帝胆敢接近日本海岸的话,一样难逃相同的待客之道。至于荷兰人,则因为采取低姿态得以逃过迫害。荷兰属于改革教派,没有教士,教堂也看不到十字架。然而幕府的反基督教委员会却注意到一座荷兰仓库上写着“西元1637年”,于是又颁布法令,规定所有以西元纪年的建筑物都必须拆除。荷兰人遵从了这项规定,因此得以留下,但是却被集中到一个叫“出岛”(Dejima)的人工岛上。此岛位于长崎港内,面积不到1.2公顷。幕府严禁白种蛮人穿过步行桥上岸,日本人也不准到海外旅行。这项为期200多年的锁国政策,是当时北太平洋地区最重要的地缘政治因素。因为对俄国、西班牙、英国和美国而言,这意味着日本这个潜在的强敌就像希腊神话中的阿喀琉斯一样窝在帐中不愿出战,这样四国便可以铆足全力、全心角逐这片仍旧无人主宰的海洋的霸权。
近年来,整个夏天都会看到豪华游轮在风景如画的阿拉斯加狭长地带港口徘徊锡特卡(Sitka)、科奇坎(Ketchikan)、朱诺(Juneau)、兰格尔(Wrangell)和史凯威(Skagway)。当地原本稀少的人口似乎因此暴增了一倍,商店“稍后即回”的牌子不见了,数千台相机都争相拍下一模一样的景色:古色古香的木屋门面、图腾柱、旧矿区、峡湾,还有那些无所不在、连最大的广角镜头都捕捉不到的高耸山脉。然而回溯到1899年6月,当造型优雅的蒸汽船“乔治·埃尔德”号()把浩浩荡荡的一大票人——包括船员、科学家、向导、游客等共126人——留在史凯威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的时候,这里的风景虽然一样令人震撼,却多了几分陌生。这支庞大队伍的中心人物是爱德华·哈里曼(EdwardH.Harriman)、他的太太、5个小孩、4名姻亲和3名家仆。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是来度假。但是记者却怀疑,如果这位铁路巨子只是想来一趟豪华哈德逊河之旅,那为何他的计划和行程都要保密?
倡导森林保育的加州艺术家约翰·缪尔(JohnMuir)在两年前就已经到过史凯威,他将这个熙攘热闹的地方比喻成一个被打翻了的蚂蚁窝。当时克朗代克(Klondike)淘金热正盛极一时,这里正是前往奇尔库特山口(ChilkootPass)和道森市(Dawson)的出发点。不过史凯威是个特别的“蚂蚁窝”,里面住的不是共生的“昆虫”,而是北美洲源源而来的各色人等,骗子、妓女、投机者和愤世的个人主义者都有。发号施令的是“叟皮”·史密斯(SoapySmith)①,一个留着黑色大胡子、头戴宽边帽子的大地痞。他广派手下(远及西雅图)告诉淘金客到了史凯威该去找谁买金矿地图和补给。这些菜鸟一到史凯威,“可靠的叟皮打包公司”(SoapyReliablePackingCompany)的流氓们就会上前搭讪,表示只要花1美元就能得到指南手册、房间、地图或情报,只要1美元。然后外地人一拿出皮包,流氓便抢走他的创业老本。现在该谁来扮演这个无依无靠的傻瓜的恩人?不用说,叟皮听到他不幸的遭遇,就会给他回西雅图的旅费……或是送点东西给他家里的寡妇孤儿如果这小子胆敢吵吵闹闹的话。叟皮说这样对大家都好,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不要来趟育空河(Yukon)的浑水!
不过淘金客还可以走别的路线去克朗代克,而且史凯威的商人对该镇声名狼藉也颇感懊恼。后来有一名人缘很好的老兵钱包被抢,居民立刻召开镇民大会,选拔义务警员。叟皮当时显然是喝醉了,他拿着连发步枪,非常不讲理地到会议上去捣乱。当他用步枪对准一位守卫时,土地测量员弗兰克·里德(FrankH.Reid)也掏出他的左轮手枪。双方同时开火,叟皮应声倒地,里德也不幸死于枪伤。但想想看,要是叟皮再多耀武扬威一年,他会如何在史凯威的码头上迎接哈里曼呢?哈里曼先生,各种指南都有,只要1美元,1美元而已!
不过就像记者猜测的,哈里曼此行别有意图。他一直想建造一条环球铁路。有何不可?在白令海峡上搭桥或建海底隧道,难道会比建新的布鲁克林大桥或纽约地铁还要困难吗?史凯威已有的一条小铁路,证明即使是副极地地区也可以造铁路,而且俄国横越西伯利亚的铁路也几近完工。结合俄、美两国人民的才智,恢复远古连接亚、美两洲的陆桥这个疯狂梦想真是棒透了!
于是哈里曼就乘着“乔治·埃尔德”号在浓雾中横渡海峡,来到西伯利亚的这一边。二十几名蹒跚走来迎接他的爱斯基摩人看起来病恹恹的,暴露在外的哺乳动物和鱼的残骸臭得让白人受不了。甚至连狗也不像热衷拉雪橇、毛茸茸的爱斯基摩犬,看起来缺乏生气,一见到生人就赶紧跑掉。虽是仲夏,天气却冷得令人直打战,还刮着冷飕飕的大风。因此哈里曼在交换礼物、拍照留念后,便急忙回到船上,心中暗自发誓再也不去想这个鬼地方。无论如何,恃强凌弱的铁路时代眼看即将告终,石油和电力取代蒸汽成为主要能源,要实现俄美合作梦想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俄国沙皇无意让美国的资本家经营西伯利亚,而美国也因俄国日益严重的反犹太主义风潮考虑全面断绝与俄通商。因此相邻的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亚,一如往常依旧近在眼前却互不相通,只有海象和鲸鱼、楚科奇人(Chukchi)和爱斯基摩人随着季节来来往往。
东京帝国大学的大森(Omori)教授猜测,大洋彼岸正在发生非比寻常的事情。根据他精准的米尔恩(Milne)地震仪的侦测,圣安德烈亚斯断层(SanAndreasFault)沿线似乎有前震发生。但是他无法预知地震,遑论震中的可能位置。他只能希望在地震仪上的锯齿线突然剧烈摆动的那一刹那,圣弗朗西斯科的居民也能接收到某种警告讯息。
1906年4月18日的圣安德烈亚斯地震,以查尔斯·里克特(CharlesF.Richter)在20世纪30年代发明的地震级别①来测量,强度约为8.25级。这场地震持续了45秒,初时毫无声响,后来震耳欲聋,并在地层上造成数道约6米宽的裂缝。从葡萄酒产区索诺马(Sonoma)经马林县(MarinCounty),直下半岛南部到斯坦福(Stanford)的范围内,建筑物和桥梁纷纷倒塌、火车翻出轨道,连装在容器里的水都溢出来。在斯坦福,墙壁碎裂、雕像倒塌。圣何塞(SanJose)、蒙特雷(Monterey)、圣克鲁斯(SantaCruz)等地的海滩都下陷了约3米。最后到了圣胡安·包蒂斯塔(SanJuanBautista),这场“天灾”把西班牙人盖的旧传道区夷为平地。圣弗朗西斯科正好位于震中,当时加利福尼亚州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这里;在陡峭的山坡和让第一代美国人引以为傲的回填地基上,房屋盖得栉比鳞次。几乎所有的烟囱或高塔都倒塌了,二楼、三楼压在一楼上面。宏伟的旅馆倾斜,廉价的旅社崩解。中国人、意大利人、爱尔兰人和盎格鲁人都尖叫着跑到街上。有人穿着睡衣,有人连睡衣也没穿。妇女紧抓着小孩和念珠不放,水手和恶棍嘶喊着几乎忘光的祈祷文,吓疯的老人更直指这就是世界末日。当场就有数十人重伤,丹尼斯·沙利文(DennisSulivan)就是其中之一——加州旅馆中看不中用的圆屋顶倒塌,压垮了布什街(BushStreet)消防队的屋顶,沙利文当场昏迷不醒,4天后伤重不治。他是消防队长。等到余震在清晨5点25分停止时,全城火势已经不可控制了。
这也许是圣弗朗西斯科自1848年以来的第418次地震,但却是该市采用煤气取暖和照明以来的第一次地震。破裂的煤气总管道、残余的火炉和煤气灯在市场街(MarketStreet)以南的连栋公寓和仓库区造成了数十起小火灾和十几起大火。不到几分钟,从市区或山坡上往南看,整片天空被染成一片明亮的橘红色,也引发了人类的本能反应有人惊慌失措、有人趁火打劫、有人逃跑,剩下的人合力抢救伤患、撤离居民并与大火搏斗。只是无水可用地震破坏了自来水总管,精心建造的圣弗朗西斯科和圣马特奥市(SanMateo)蓄水库完全无法使用。代理消防队长约翰·多尔蒂(JohnDougherty)尽其所能,命令属下尽可能利用每一个水源,包括下水道。不过市场街南边注定在劫难逃,各处的火灾连成一片火海,热气冲天,导致北边的金融区和西边的教会区也难逃祝融侵袭。多尔蒂放弃灭火行动,改用围堵策略。这意味着他必须炸掉整片街区以形成防火带,而且需要先疏散大量的居民,更别说爆炸物了。但是电话线不通,街上又人满为患。
到了下午,火势已经南移并烧掉了南太平洋铁路的终点站,然后再向北穿过市场街进入市区。一栋栋建筑地标付之一炬:旧邮局、旧圣帕特里克教堂、旧歌剧院(地震发生前一晚歌王卡罗素还在此地献唱)、联合广场,甚至连具有防震和防火设计、外观宏伟的皇宫饭店(PalaceHotel)也没能幸免。弗雷德里克·方斯顿(FrederickFunston)准将菲律宾之役的英雄,也是圣弗朗西斯科市的要塞司令下令工兵炸毁蒙哥马利大道上的建筑物。但是防火带失效,干燥、空气不流通,加上反常的温暖天气(事后被称为“地震天气”),更是于事无补。烈焰没有带动风势,也不能阻止为数众多的居民从海湾对面赶来抢救他们的财产、寻找亲人,或只是瞠目结舌地呆呆看着火势。方斯顿下令关闭渡轮,没有军方或市长的书面许可,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圣弗朗西斯科。
到了星期四早上,无家可归或离家的居民已达20万人;军方在金门公园(GoldenGatePark)搭了几座临时收容所,可是灾民的数量却是方斯顿最初估计要收容人数的10倍。而且火势还在持续蔓延,先向北沿着加利福尼亚街烧到圣弗朗西斯科市最高级的住宅区,然后是唐人街。贵族山(NobHill,因居民多是大富翁而得名)拥有价值500万美元的费尔蒙特酒店(FairmontHotel),以及斯坦福、亨廷顿(Huntington)、克罗克(Crocker)等名人的宅第,里面全是无价的艺术珍品。褐色砂石的豪宅足以防火几个小时,直到过热的墙壁让屋内的家具起火燃烧为止;唐人街则烧起来毫不费力。火灾还在第二天引发了另一场恐慌:随着火势蔓延,一波波巨鼠从地洞和地道里一涌而出,只有偶尔驻足啃食人尸时才会稍作停留。华人也同样逃往邻近地区,包括意大利人的北滩区。在这里,就在烈焰带来的恐慌和混乱中,一场种族冲突就此爆发。
“你好(aloha),外邦白人。我们有事召唤你。你能提供帮助(kokua)。”
第2章 第一次聚会
“外邦白人!我们召你前来。你将对我们讲话。”
“你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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