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草木诗经

荇菜

　　荇菜，龙胆科。“荇”可作“杏”字，也可作“莕”，又名莕菜、金莲儿、野睡莲。《毛诗传》曾有“后妃采荇，诸侯夫人采蘩，大夫妻采萍藻”的记载，荇当最为高洁，蘩则次之，萍藻粗贱，与百姓身份相符。花草贵贱，于古时是和人的身份地位相等系的。其实在江南水乡，白花黄花的小睡美人儿，于名潭胜湖或野塘一角，美肩挨着美肩，自足一小片，卧的浅浅，睡的轻轻。诸事于之无可无不可，不强求，不索取，自生趣。

　　荇菜从几千年前的《诗经》开篇一直活到现在，幽幽地飘浮在文学里。那双采摘荇菜的青葱玉手，把青嫩的荇菜芽尖细细掐下，款款落下盆箩，更是活在《诗经》的温软巧盼里。恍然还听见徐志摩在康桥边的吟哦：“那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好一句“油油的在水底招摇”，荇菜的情状活灵活现。

　　荇菜是一种爱干净的植物，看一片水域有没有遭受污染，就看荇菜能不能生长。荇菜想做到择水而居，今天能有留住它的清净地吗？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诗经·周南·关雎》

　　我梦见的余生太长，被无限地推移，没有尽头

　　这不是嗜好，是伤逝

　　它在无波的水面画下的，那一堆拥挤的圆

　　静止着一大片钱币状的不快

　　抚慰太低了，够不着

　　够不着，那薄酥饼状的抚慰

　　曼陀罗

　　曼陀罗，茄科，别名洋金花、枫茄花等。曼陀罗草本木本皆有，民间俗名大喇叭花，野生于田间沟旁和河岸。它全株剧毒，有镇痛麻醉功能，古代麻沸散、蒙汗药即是用曼陀罗提制而成的。

　　曼陀罗是梵文Mandala的音译，以聚集为本意，指一切圣贤、功德的聚集之处。它意喻洞察幽明，超然觉悟，幻化无穷的精神，因此成为密宗重要的象征符号。

　　品花家称曼陀罗花为“恶客”，说它是情欲之门的门环。艳丽的花朵充满诱惑，人的心性在它面前容易迷惑，使人沾染邪气。这样一来，曼陀罗又成了阴郁邪恶的源头。

　　在霍桑《红字》第一章，那幢丑陋的监狱前出现曼陀罗是不足为怪的，因为绞刑台就在附近。人们围在那里羞辱和惩罚着隐秘生育的海丝特?白兰，她一头漂亮的黑发，既象征着死亡的羞辱，也隐喻着曼陀罗挫败阴谋和助人得救的可能。

　　“天雨曼陀罗花深没膝，四十千真珠璎珞堆高楼。”——卢仝《观放鱼歌》

　　怎么区分有毒和无毒的人？

　　走在人行道的，还是走在快车道的？

　　有时左边多一点，有时右边多一点

　　无凶无恶者，许是携毒的逃亡者

　　无毒的人，许是不忠者，穿马甲的小人

　　分心于舞蹈家螺旋状的肚脐，而非舞蹈本身的完美

　　他是怎么遇上曼陀罗的？

　　他是怎么摘下曼陀罗的？

　　他起初闷闷不乐在回忆

　　后来忘记他在回忆

　　有人继续号啕，有人继续热恋

　　有人顶着月光在漂白的道路上

　　羞愧难当

　　有人抒情，有人呵斥

　　有人醉死在异乡明晃晃的街灯下

　　只有曼陀罗，空洞得只剩下一只大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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