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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8月20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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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专稿】动物世界,弱肉强食,必然要伴随着流血与死亡。动物小说不回避生死问题,甚至突出这些问题,《空山》中的死亡描写,散发出悲壮、义无返顾的力量,而不是恐惧、胆怯的逃避。它传递生命无常、更表达生命的顽强。因为每一次死神降临到动物头上,动物们都会全力战斗,绝不轻易放弃生命,束手就擒。
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得主牧铃是一位传奇作家。从十五岁离开城市至今,将近半个世纪的时光,他都是在林区、牧场和山村度过。据说,因一家几口挤住在一间房子里,无法安心写作,牧铃曾经挑着一担方便面,躲到大山里一个烧炭翁的茅草棚子里写作,而且一住就是两个月。仅此一斑,足见牧铃写作的艰苦。
他扎根于山村生活,和村民一起作土种菜,在山村中学代课,带着学生去田头地里开展美术写生。连湖南省作协通知他到长沙开会,找了三天都联系不上,因为他没有手机,即使有手机也无信号。他是真正的扎根底层,为的是实践他纯粹的文学理想和价值追求。他笔下的文学作品,朴实得就像那片庄稼地,不张扬,不浮躁,秋风吹过,尽是沉甸甸的果实。近年来,牧铃有多部获奖作品相继问世,让高亢且厚重的“ 牧铃”之声,冲破湘东大山的层峦叠嶂,带着山野的纯朴气息,带着湖湘儿童文学作品的独特风情,深入千千万万儿童心中,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
(《空山》插图:孤独的牧羊犬)
牧铃创作的《空山》是汇集湖南优秀儿童文学原创作品的红辣椒书系中极具特色的动物小说。讲述的是为了扩大自然保护区,某地山区对居民零散的一个自然村落实行了移民。人走了,山“空”了。然而,人类对自然的长期干扰不是短时间内消除得了的。因开矿垦荒而水土流失的林地、有意无意遗留的陷阱、猎具,以及本性难移的猎犬深入骨髓的“杀瘾”,都威胁着野生动物的生存。
孤独的猎犬阿旺和回归荒野的野狼的命运因此云谲波诡,让人一读起来便无法罢手。《空山》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狼和犬的窘迫、变异,在布满人类陷阱的生存环境中对本性的悲壮固守。一场捍卫尊严、争夺生命家园的战争在狼犬之间,在人去楼空的山区拉开帷幕,结局以家犬秋崽赶走老刘,挺立雪崖之巅而告终。小说中形形色色的角色们,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动物形象,与人、与社会相互投影、重叠,让读者为之爱恨,为之喜悦、为之伤感。这篇文章表现了一个宏大的、震撼性的主题,一个关于人类命运的具有深刻现实意义的主题:人类如果不能平等地对待世间万物,自以为是,予取予夺,对大自然缺乏起码的敬畏之心,必将遭受大自然的疯狂报复。
(《空山》插图:残冬的那一场雪)
《空山》的叙述风格注重动物小说与本土特色的有机结合。和新时期以来反映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众多小说相比,《空山》为我们淋漓尽致地描绘了一场猎犬与狼之间无声却致命的抗争:孤独的山地犬、神秘的黑夜、尾随的母狼、摄人心魄的山区之美、自然的声音如同遥远神秘的幻听从空山中传来,整篇小说弥漫着湖湘作品独有的神秘色彩。人类大面积砍伐森林,造成水土流失。植被消失,其直接后果是破坏了动物们赖以容身的家园,只留下不羁而颓废,带有一种悲壮美的荒野。
在文中作家通过诗性而神秘的语言叠现,使作品传达出了作者哲学化的生存观念,展现出了原生态的真实生命。相对于有的动物小说作家习惯将环境描写当作表达环保、生态意识主题的衬景,牧铃的语言精心雕琢而不显造作,朴实自然而不失厚重,景物环境描写与小说情节的推进和形象的塑造天衣无缝地融化在一起,自然贴切,毫无炫技突兀之感。那些深沉的思考和沉重的命题在面对神圣的自然天籁时,会自然而然地深入到人的灵魂深处,横亘久远。
(《空山》插图:荒村的守望者)
丛林世界生死传奇的背后,母狼和家犬都是具有性灵的生命,作者通过上篇和下篇塑造了母狼和秋崽两个主要形象:母狼有狼的野性,也有抚养幼子的母性,可谓是矛盾的综合体;秋崽重情重义,足智多谋,识时务成为母狼“义子”,也是大自然的灵物。较量源于血性,抚育源于母性,二者从相抗争直至成为超越种族的母子,复杂的情感牵动人心。这颠覆了一般动物小说中绝对善恶形象的对立模式,将荒野的狼与人间的家犬置于平等的地位。
作者也对故事中其他动物形象和人做了生动的描述:如家犬阿旺的忠诚,主人尚在时阿旺率众犬围捕猎物的威风豪迈,大黑猫的狡诈和对生命逝去的从容,小羊羔对阿旺的依赖,还有着墨不多,但是为人实在,对动物尚有恻隐之心的主人老刘,等等。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有各自鲜明的、与平凡世俗迥异的传奇个性,给读者带来了无限新奇的的感受。在叙事上贯穿《空山》全文的主线是母狼复仇认子的全过程,而在其复仇期间,作者对秋崽的描述则成为小说主要情节的辅线,两条线索并行的方式使小说整体呈现出了故事套故事的特点,这种叙事节奏可以很好地调控叙事的轻重缓急,当读者为故事进展所紧张而急于阅读时,作者则通过夏夜的田垄,淙淙的溪流,山中的景物等的诗意描写舒缓了读者阅读过程中的紧张神经。
(《空山》插图:冬天过去了)
牧铃当过美术老师,在他的笔下,以儿童为主要接受对象的动物小说,依靠很强的“画功”,描出形象,涂抹色彩,缀合成一个形象生动、有心理状态、立体感人的、展现生命状态文学的艺术世界。作为主人公的动物无法发声,它们的情感、性格和“内心感受”大多是借助事件发生过程中的形态动作的描写得以展示。因此,《空山》的文学语言具有浮雕性的“影视”效果,通过动作和画面的描绘,连接起小说的故事情节,揭示作品的主题。如:
“心头掠过一道寒颤,飞奔中的猎狗试图刹住脚步。它突然省悟,自己身后没有主人没有猎枪也没有伙伴,一切皆出自它的幻觉。它不仅又冷又饿四肢颤抖,而且面对恶狼孤立无援!阿旺的斗志颓然崩溃,它本能地想要掉头逃窜,奔跑的惯性却仍然将它掷向那强大的、从未一对一地正面相持过的宿敌,它只得勉强张大嘴,龇露出因战栗而咯喀作响的牙齿……
刹那间的犹疑,主动权便拱手交给了对方。
母狼轻轻一摆脑袋,就挡开狗牙闪到一旁。通过牙齿的撞击,它觉察出了对手的虚弱与畏怯。此刻它只需一记重咬就能撕裂猎狗的脖子,干脆利落地将其置之死地。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母狼眼中灰狗幻化成了它幼时的乳母,当年那温馨的一幕幕霎时涌上心头……母狼愣住了。”
(《空山》插图)
这段决斗使母狼和山地犬的矛盾冲突得到充分的展示,将山地犬和母狼置于生死一线间,置于变化莫测、凶吉未卜的紧张时刻,让动物的野性力量在尖锐的生存冲突与你死我活的命运抉择面前,得到更加充分的展现,再加上动作上、情状上,尤其是心理上的种种修饰的词汇,联翩而至、声态并作使语言更富有画面感,让形象更立体。
作品将鲜活的生命定格在悲怆的背景下,阿旺至死都没等到主人的归来,却被自己哺育过的母狼杀死。阿旺的悲剧命运并非一人造成, 也非偶然造成, 欲望的泛滥无法阻止人类去做明知不可为的事情,等到醒悟过来为时已晚,这才是悲剧的真意所在。在小说作者精心塑造的母狼和山地犬阿旺的形象上,牧铃展现的是在人类视角中无法触碰到的动物伦理:家犬阿旺产下狼子,并且曾经哺育过母狼。母狼收养家犬秋崽为义子,不惜与狼族决裂。让读者目睹它们以动物的力度去迎接命运挑战,接受厄运,完成对生命价值与存在意义的讴歌与弘扬。这是作家对原始生命力的礼赞, 同时也引发了人类对自身行为的省思:人类加诸在动物和自然上的到底是什么?家犬阿旺苦苦等待主人归来,家犬秋崽却和母狼一起将主人赶走,这种尖锐的矛盾足以使自视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感到震撼:人对动物的了解又是多么肤浅。
(《空山》插图)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生物平等主义伦理学理论的创始人阿尔贝特·史怀泽在 《敬畏生命》 中也认为:“伦理的基本原则是敬畏生命。”通过小说中的写景与母狼内心活动的文段,读者能感受作家本身固有的生存观念与哲学意识:回归自然,顺从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人类需要摆脱自己的偏见,抛弃对其他生命的疏远性,与我们周围的生命休戚与共,大自然中的任何精灵都应平等地享有脚下的土地,应给予它们与人类一样的生存权利。
小说中的每一种动物都是人类自身生物本性的一种隐喻,所有的动物不管什么样的性格和表现,明显或潜在都是追求自由、向往自由,这也是动物和人相通的本性。文中的大黑猫,本是嫌弃秋崽,故意欺负秋崽的负面形象,在临死前的月圆之夜,却执意走向滔滔洪流——每一只自由的大黑猫无论如何也不愿死在人类的房舍里,只要还能动弹,它们就会挣扎这走出屋,尽可能走远一点。“我就是生命力、是热情,是自由,是爱,是地球上最美的生命奇观。”在大黑猫的记忆中,瀑布之上月光倾泻,无数闪闪烁烁的萤火虫追随着顺河而下的它,坠入崖底的深潭,去追逐永远的月亮。让我们看到一个热爱生命、追寻自由的形象。
动物世界,弱肉强食,必然要伴随着流血与死亡。动物小说不回避生死问题,甚至突出这些问题,《空山》中的死亡描写,散发出悲壮、义无返顾的力量,而不是恐惧、胆怯的逃避。它传递生命无常、更表达生命的顽强。因为每一次死神降临到动物头上,动物们都会全力战斗,绝不轻易放弃生命,束手就擒。有的动物还在死亡面前传达尊严高于生命的价值观念。山地犬阿旺是人类忠诚的看护者,即使身处绝境也未丧失反抗意识,直到生命几乎破灭的最后关头,仍然与母狼展开殊死的搏斗,场面惊心动魄。动物为了自由宁可跳下悬崖,为了自由宁可自己咬断被捕兽夹夹住的前腿。这些死亡事件悲壮而苍劲,显示着动物世界的永恒的残酷的生存法则,但也拨动生命的琴弦,升华了死亡的价值。这样的描写,使人在动物的身上领悟到了在人类世界里尚没有参透的生死意义。
(《空山》插图)
对于儿童来说,通过动物小说悲壮的死亡场景,通过动物应对死亡的姿态,能够难能可贵的认知生命与死亡的意义。一切生命都以昂扬的生存和从容的死亡为目标,因此一切生命都具有同样的价值,理应受到我们尊重。这些思想观念的养成,有利于培养未成年人成长为对他者、对世界充满善意与爱心的人。
这部书题材本身的特殊性,以及它所散发出的山林的野性的气息,会使一个被钢筋水泥禁锢的都市人迟钝的嗅觉再次敏锐起来。作者以深沉的的笔触展现了一种人与自然相与兴衰、休戚与共的生命整体意识,为儿童文坛带来一股来自旷野的清新而锐利的风。正如曹文轩先生所言:反省中的人类重又渴望小鸟如飞临青枝一般飞临肩头歌唱,马鹿共饮一泓清水甚至与狼共舞于荒漠沙丘的往日时光。” 牧铃的作品是人类对自身所造成的恶劣自然环境的深刻反省和对生存日益艰难的动物的温柔致意。
文学承载着人对生活的思考,尤其在当下童年生命的生态性遭到破坏的现状中,《空山》对生态环境的关注已成为一种对时代呼唤的响应——人类应该从关注自然能创造的价值过渡到关注自然本体。《空山》以对生命状态文学的领会和表达,审视人自身,审视人在大自然之中的位置,审视人与其他生物之间的关系,促使我们在匆忙的现代生活节奏中放慢脚步,去聆听与我们并行的生灵的低语和自然的呼唤。尤其对未成年人生命成长中的生态意识和生死大义给予了积极的启蒙和引导,将他们携入更加广阔无垠的苍穹。
在丛林中我们重新找回了理智与信仰。
(本文编辑:王倩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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