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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12日 来源:江南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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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张辛欣(左)与《江南》杂志社主编、出版人袁敏(右)
袁敏:辛欣与我是同代人,上世纪80年代风华正茂,作品更是当时中国文坛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对电影、电视、广播也有深度参与,但随后就决定国际流浪。是什么让你在正当红的时候,选择了急流勇退,淡出国内文坛?
张辛欣:是的,当时各种媒体我都有参与,比如,在我当导演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排苏联话剧《今晚照常演戏》;骑车走京杭大运河并在CCTV(中央电视台)做《运河人》节目,是CCTV第一个外来主持人;《北京人》口述实录100个中国人并由此主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人》节目,甚至“胆敢”是阿城《棋王》的电影编剧!同时我写作,但是我深深地感觉到“危机”,感到我的创作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不想当“井底之蛙”,所以1988年底到美国康奈尔大学做访问学者,自我流放了。作家张辛欣
袁敏:这次携被著名作家陈村称为“惊艳”的绘本新作《拍花子与俏女孩》,回国参加首届国际儿童书展,有人称你是“王者归来”,你自己是怎么看这次回归的?
张辛欣:是流放者归来吧?这么多年,失去旧日编辑,在东西文化隔膜中一个人跌跌撞撞爬行,滋味只能自知,不过,孤独,一直是我内心的基本处境。这一次,得到出版《拍花子和俏女孩》的华东师大出版社和首届国际儿童书展的主办方上海出版局的邀请,我“回来”了,因为好想看尽天下童书!
袁敏:原本你是以独特的文字和另类的情绪表达受到文坛和读者的瞩目,这次为什么没有用你擅长的文字,而是选择以绘本的形式创作新的作品?
张辛欣:21世纪,在我看来,是视觉世纪,而绘本非常直观。画这个绘本之前,我写自传体小说《我》,写了10多年,没想好怎么修改,于是放着。2007年时美国绘本书掀起一股新热潮,我看绘本(美国叫漫画)这种形式挺合适画少年,画魔幻,画风俗什么的,于是拿自传小说中我少女时期的一段画起来。
袁敏:我们知道,《拍花子与俏女孩》除了令人“惊艳”的内容,另一个令人感到新鲜的特点是先以多媒体数码版的形式面世,通过苹果公司的数码书店,直接向欧美34个国家销售,而国内也通过多看阅读,在手机、平板电脑、电子阅读器等诸多平台上实现了电子销售和阅读。在已经被读者认可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特意通过传统出版途径,出版纸质版的《拍花子与俏女孩》呢?
张辛欣:先以多媒体数码版形式面世,完全是被逼的。这本书画得我颈椎、腰椎完蛋了,而美国绘本书热潮过去了,白误了卿卿性命?所以自做数码版。在做成现在能看到的全方位全球性通吃的各种版本数码书的同时,我总是听30岁以上的欧美读者和中国读者跟我说,他们还是纸媒读者,希望看纸媒。这让我感觉到,纸媒版还是有数码版难以代替的古典魅力的。
袁敏:出版社在认同《拍花子》品质的同时,也对其市场前景表示了不乐观,为此“她”在众多出版社间游历了很久。我想在这个过程中,你或许也经过了一番纠结:对自己作品的自信和市场预期所表现的不认同——你是如何面对、克服这种落差的,又是如何具体应对的?
张辛欣:我真显得那么自信?!连你也一直这么看我?对你坦白,在我的表面自信下,从小到大,我都高度地不自信,总是自我质疑。所有的社会竞争,无论是考试,还是职场,凡是人群相争,我先自认失败,结果都是正面惨败;当然,每一次,每一步,我都认真做工,我做我喜欢的事。虽然我不认为只要做就好了。开画这个绘本书之前,我觉得我一直在观察一个东方故事的卖点何在。我不会画一本控诉资料,我觉得那样的书不好看,要做得好看,做得美,才是我喜欢做的,不美的我不想做,也做不出来。我理想中的阅读对象是“国际的”,15岁~20岁~30岁~40岁~50岁,可能是少年,也可能是“大孩子”。国外比如法国、美国、日本、韩国,特别是法国,从1岁到100岁的人都会读绘本——漫画书,是“绘本大国”。世上关于中国的新闻越来越多,经济报道高度密集,但是读者对中国仍十分陌生,对中国文化和传统感到好奇,还有什么比看一个中国女孩子的故事更好看的?我并不认为这样的绘本是“流行大众”读物。据我观察国际文化中的中国态势,我不一厢情愿地认为,中国经济强势了,文化就自动是强势的。从英文版到中文版,在我做绘本的过程中,我对市场有不断地理解和修正,我认为,这本书还在过程之中。国内职业出版界的百道网最近有个说法,说现在作者像起步公司,出版家像风投,那我既做起步公司又做风投呢?我做DIY,自己投入成本,当纸媒出版社也投入成本后,我跟进,继续投入自己做视频的钱和精力。这本书用繁体字如何?中文版式究竟如何,跟我一开始设计的美国漫画版式有什么不同吗?我学习,我疑问,我修正。咱们走着看?
袁敏:可以说市场预期对《拍》的不乐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读者定位的难以确立。因为这本书,其实是你对童年的一种怀旧,对当时的记忆、经历、氛围的一种描摹和想象,所以针对的应该是人到中年、开始怀旧的这么一群人,但最后却以绘本——这样一种更适合孩子、与读者定位不匹配的形式展现,你是如何考虑的?
张辛欣:绘本、漫画,不等于儿童读物。读者的匹配、一个产品的开发、角度和说法,我觉得,需要和有心的营销人一起努力。对一个产品,就比如这本书如何做市场开发,在我看来,可能是比创作一点都不小的艺术创作!
袁敏:《拍花子》的整个创作和出版过程,贯穿了你对新媒体的理解和运用,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十分成功的传统纸质文本应对新媒体挑战的实用案例,可以和我们具体分享下其中的经验和得失吗?
张辛欣:把一俗语的地理位置掉个儿:西方不亮,东方亮。就我这本书的案例,我的做法是:纸媒版一时无法实现,没有人给你出版纸媒,我不干等,我做数码出版。这在美国是可行的,可以做自出版——DIY,但是我必须达到最牛的各项技术指标要求。我在iBook做商业性自出版,技术上比免费书更严格,一点都不能含糊的,OK,绘本数码版的英文版和中文多媒体版走通欧美34国。然后,我也不能因此含糊,因为走的是欧美各国,iBook还没有进中国销售市场,中国读者是看不到听不到iPad数码版的,所以我拿着DIY的材料,主动寻求和中国“多看数码公司”合作。我的iBook多媒体版是形象的样品,我等待,等待到多看开发出呈现这部绘本的“双页图”和发声技术。OK,这个数码版穿越西方回东方,回到我的文字家园,做成中国本土读者能够看到的多媒体数码版。同时,我使用数码版做纸媒出版的沟通。因为数码版颜色绚丽本真,当我把数码版展示给追求出版品质的代理人你(袁敏),以及出版人王焰时,给你们“惊艳”的直观,于是反过来我们做纸媒版。
你问我做这书的“得与失”,我能反过来问你一个问题吗:过去你做书,做韩寒,做海岩,你做到几百万册的印量,而这部绘本第一版开印只有2000册,难道你不心寒吗?你当初怎么没拒绝代理我,帮我寻找出版人,你对这书的期待值是什么?
袁敏:我做畅销,也做长销,这本书首印后仅隔两个月就开始印第二版。一年销300万本和300年每年卖1万本的书不一样,我看好这部绘本的收藏价值。但我也想问你,首印两千册的书敢向中国图书市场叫板,你靠什么底气支撑?你自信的根基是什么?
张辛欣:底气……其实我是退一步想事情,开印两千,认为没市场,OK,那我自己买500本送朋友,但是要印得好,要送得出手才成,现在这本书的设计和印刷效果还有待提高。我跟中国图书市场叫板?咱们有胆量跟国际图书市场叫板——卖吆喝吗?!张辛欣在“深圳读书论坛”
回到底气。借前面那句俗语再说一下:西方、东方,灭来亮去。我没有学过画,多年临摹世界名画自学,我自以为学到艺术工匠的一种本质:谁在乎你伤残、你穷、你无名、你死无葬身之地,从洞穴时代到中世纪油灯下再到现在端盘子糊口的艺术工匠,就把活儿做好!我每看每惭愧。这书做到现在,我请教出版家:这本书究竟值得出版吗?值得做下去吗?答:值!有销路吗?答:有!这就是我的底气,我的自信。破衣烂衫的艺术工匠不断地借我真力!
OK。单就纸媒版而言,中文繁体版也许会重新设计开本,然后会刺激简体新版改设计?再走国际书市、展览?条条大道通罗马,天下几个人有我这样多条路?就算我张辛欣累死在半道上,有人看到我画的、我做的,就是成功。继续走你自己的路吧,能够走到神幻大都的。21世纪,各种创作工具,所有武器都给你了,不怕你笨,只有你烂、你不用心,才会不能把路串起来!当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够到艺术的万神殿并沉浸在其中。
袁敏:我在策划制作此书时心头冒出—句话:假如生命可以从头再来,我们将会怎样?我把这句话做在书里,今天我想问你,你会怎样?
张辛欣:我在想,你这话是不是过于穿越?有没有中年煽情的嫌疑?哈哈!亲爱的,难道生命真的可以从头再来吗?难道生命可能再选择吗?难道我和你从头再来于是会自我设计得更好?我们的灾难、经验、悟性,难道没有为当下创作出力?小的时候,觉得日子好漫长,好纠结,你我都知道的。但是现在我只想——创作大神乔布斯没跟我商量,却和我想的一样——每天早上我都想:假如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我怎么把一个活儿好好地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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