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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庄庸专栏】2013年5月18日,我受邀参加由中国作协、广东作协联合举办的广东网络文学作品研讨会。与会专家和评家论白烨、欧阳友权、王祥、马季、陈定家、岳雯、杨早、于爱成、吴长青、桫椤等对六位广东网络作家林俊敏(阿菩)、贾志刚、杨林清(无意归)、边晓琳(乱异)、丘晓玲、艾静一的代表作进行研讨,并对相关网络创作问题进行探讨: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有何不同?网络文学的成功对传统文学有何启示?网络文学存在什么问题?我被分配的研讨作品是艾静一《凤求凰》。因为“信奉台上十分钟、台下半年功”,所以,在为其半年的准备中,为这部作品的解读,我写了小两万字的论文,在十分钟发言里,讲了这篇文章的观点摘要。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凤求凰》诞生的年份是2007年----那正是整个网络文学十年中一波三折“第二折”的关键年份,也是穿越文/后宫文相伴而生、“类型化”且正当流行的时候。
这到2013年,已经整整6年了。对于一秒钟就刷一次IP、“更新才是王道” 的网文界来说,已经是翻天覆地慨尔慷。因此,今天看《凤求凰》,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便是:我们拿出一部六年前的网络小说来研讨,有什么现实价值和意义?
我把这细化成如下几个层面的问题,希望能求解出答案。
第一,放在当时的网络文学环境下,《凤求凰》的特色是什么,是否体现出了网络小说与传统文学的“差异化”特征?
从这个角度看,《凤求凰》有一种很特别的“画面感”。 网络小说都具有极强烈的画面感。每一个人物和情节都可以图画化、动漫画和影像化。后宫文尤甚。
“屏”上面的网络文学作品,与“纸”上的传统文学作品,是有“差异化特征”的!(其实我现在拿着《凤求凰》出版的图书,来评论这部“网络小说”,已经是一种误区。最佳的方式,还是要还原到“屏“上去读。)
但这种画面感在《凤求凰》里面有一个很“诡异”的变化:我把第一部界定为小清新的“图画”小说,第二部形容成相对重口味的“影像”小说。
这已经不只是从“纸”为代表的平面阅读,向“屏”转化的屏阅读时代,对内容和形态甚至整个写作过程所带来的影响;而是, “屏”自身从1.0到3.0的演变,对阅读者、表达者和分享者带来“人”变,直接影响从故事\情节\人物结构等“物”变:1.0是以桌面电脑为代表,2.0是以kindle、ipad等代表,3.0是以大屏手机为代表;从3000-1500字为1.0阅读单元,到以800字为2.0阅读单元,再到以250字左右为3.0阅读单元……阅读结构发生变化,对作者提出了更高的“小单元化”写作要求,“微镜头化”更是潮流之所向。
屏的变化,已经影响到整个网络文学内容结构的创作与产业链的调整了。所以《凤求凰》这一点让我非常感慨,它浓缩了这种变化。现在研讨这部作品,提示我们要重视这种研究:“屏”倒逼文学/生产机制的变革。它预示着下一步网络文学的发展与产业链格局变动的脉络。
第二,当年穿越与后宫正流行时,《凤求凰》对后宫文这种网络小说的类型是否有贡献价值?它在“类型模式”等“套路”的形成之中,有何趋同,又有何另类,值得我们当下来深思?
在2007年,后宫文跟穿越文相伴而生。这两种类型正在形成并且成型,逐渐达到巅峰的状态。《凤求凰》处于这整个“类型化”潮流的早期。它从第一部到第二部自我演变的探索,对于形成后宫文的“套路”,是起着推动和借鉴作用的。
但也正是在这一点上,它跟同时期的《甄嬛传》开始分野:《甄嬛传》因为坚持“类型模式化”,而处于这种类型潮中的“大众”和“主流”;而《凤求凰》却因为从一开始,在游移不定中总想找出自己小我的特色,与这个“套路”有所偏离,而成为“小众”和“非主流”。比如,后宫文中人人都有一个男闺蜜,都有一个太医守候在那里,《凤求凰》却居然消灭掉了“太医”这个类型角色!
因此,如果从商业化来讲,这部作品肯定不如《甄嬛传》;但就其坚持个人创作的自我特色来说,这是值得鼓励的。尤其放在当下如下趋势来看,这种个性化创作更值得思考:整个网络文学的“类型化”,已经达到了泡沫化繁荣的大泡泡阶段;整个社会分类、分群体、分阶层的“类型化”趋势,已经从现实生活的“第一人生”进逼互联网的“第二人生”,逼迫网络文学从商业化的“类型小说”到真正的“类型文学”拓展……这种小众与非主流,将会是“特色”,那一边的风景。
第三,在整个网络文学 “W(Women)概念股”崛起的潮流中,《凤求凰》反映了女性的什么需求和取向?在新世纪女性以网络文学为镜像,寻找自我意识、族群认同和文化建构的过程中,它又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在2007年左右,在网络文学中甚至整个社会中最重要的潮流,就是“W”概念(亦即women概念)的崛起。
文学是时代的风向标,也是帮助人寻找自我意识,重建两性及社会关系,形成族群认同和文化建构的最佳路径。从2003年后宫文的精神鼻祖《金枝欲孽》,到2013年《金枝玉孽2》,后宫文/穿越文中的“W潮流”,经历了三个阶段:从1.0的争爱,到2.0的争宠,到3.0的不争男人,争地位、争梦想。
在同年大部分后宫文和穿越文还都在“争爱、追爱”的时候,《甄嬛传》已经在“争宠、争地位”。这个“先行一步”,从现在来看,在当时,是个多么大的突破!相较而言,《凤求凰》却仍坚持着女性那些最传统的梦想---唯一,永远——却又不够彻底。更重要也更有意思的是——屌丝逆袭自然有,但白富美也需要奋斗——《凤求凰》以极具前瞻的嗅觉,捕捉到了下一步网文潮流的先兆,却又因为犹豫而未能坚持。
但无论如何,这一点都在提示我们“重新寻找文学的意义”,以文学为人们提供寻找自我意识、族群认同和文化建构的路径。正是由此出发,让我们导向了下一个问题。
第四,这本网络小说放在“当下”由作协组织研讨,有何价值和意义?
如上所述,网络文学已经从一种“类型小说”的商业化发展,变成与整个社会分类、分群体、分阶层的“类型时代”趋势相结合,网络文学已经上升到可以和舆论导向相结合的地步,我们能否通过《凤求凰》的研讨,打通文学评论和网络文学的壁垒,找到“介入进去”的通道,用网络文学来引导民众的舆论场……或许能让我们找到一个路径。
这种研讨,已经不单单是想探讨《凤求凰》这部小说的“个性特色”,以及分析网络小说与传统文学的“差异化特征”,而是涉及到“网络文学评论”在当下亟需研究的几个重要理论问题:塑造网络文学舆论场的问题,解放文化软实力的生产力问题,重构“文学作为时代风向标”和“对人的塑造与身份认同”的问题,引导网络文学对人的生存境遇、社会关系和时代状况进行更深地观照……
看,《凤求凰》就像一根线,扯出这些个需要思考的话题。这就是研讨它的现实价值与意义。尽管,很多问题探讨到最后,可能与它毫无相关。但评论不正是这样的么?得鱼忘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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