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研究】关于开放存取的争议从来没有断过。本篇所代表的显然是反方意见。各种类型的资金方一改间接影响出版的做法，直接参与出版工作，把出版做成了一件花钱就能办成的事；资金方还对作者提出要求，通过作者逼迫出版社就范。在作者看来，这对科学出版来说真正是桩坏事情。

资金方是科学研究中的赌徒。他们对研究团队、科学假设、研究设计下注，希望从科学进步中博取利益。他们下了注，这个事实并不意味着一定能够得到回报；事情不一定会按照预料的那样发生；假设有可能是错误的。赌博科学研究，失败的方式多种多样。因此尽可能客观评价他们的赌博结果，看到底获得了什么，是很重要的。所以，当资金方开以为获胜可以成为一个能够追求的目标并下了赌注的时候，结果其实仍然是不可预知的。

过去十年里，有些大型的资金方——Wellcome、美国全国健康研究院（简称NIH）、英国研究委员会（简称RCUK）、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院（简称HHMI）以及马克斯•普朗克研究院等——与OA运动结盟了。开放获取在一些关键利益上与资金方是一致的——无障碍传播以及更宽松的出版。资金方还对作者提出要求，通过作者逼迫出版社就范，确保他们资助的项目论文能够出版。Wellcome基金会在这个方面特别突出，HHMI、NIH等也亦步亦趋。资金方提出要求，意味着对出版经营产生冲击性影响，让期刊出版的很多方面发生变化，包括新刊如何创办、作者如何获得资助、编辑如何获得劳动报酬等。

然而，慈善组织以及政府资助机构并不是这场游戏中唯一的玩家——企业资金方也在这个游戏中，他们决心在新兴的开放获取出版中获取巨大收益。开放获取推动更多论文得到出版，从而创造一种“开放性”，这意味着企业资金方通过开放获取期刊可以规划自己的论文出版。以开放获取期刊作为后续论文发表的垫脚石，药企等公司企业可以利用文献将自己本来有问题的产品最终变得更加合法甚至完全合法。这难道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吗？一项研究发现，企业界的研究者更愿意掏钱以开放获取方式发表论文，显然企业能够从这种行为中获益。

花钱就能办事的出版方式，有利于那些有钱的人，但打乱了出版演进步伐，肯定会影响新刊的创办。目前，出版社一般都能在创办一种期刊之前知道该领域研究的资金方是谁、他们能花多少钱进行开放获取出版。一个PLoS的人最近谈到他如何想资金方描述他们出版物的价值。这种哈资金方的事情的确是新现象，但并不健康。有一家开放获取出版社甚至允许资金方查看编辑跟踪数据，表面上是帮助资金方查询付款情况，实际上显然另有用意，只是不说明罢了。另外，尽管论文处理费（简称APC）来自企业资金方，但该出版社并没有披露论文赞助出版的实际情况，也不让编辑知道稿件背后有企业赞助，让编辑无法评估稿件，读者也不知道稿件背后的猫腻。这一点有利于资金方花钱的出版，体现的是开放获取世界里资金方无边的力量——做什么和不做什么都能说得通，只要能够保证资金方在出版之路上一路畅行就可以了。

最近，一些资金方一改间接影响出版的做法，已经开始直接参与出版工作了——资金方变成了出版社。这对科学出版来说真正是坏事情——根本性的利益重读让资金方/出版社模式不能持续。另外，这些资金方与政府资金方沆瀣一气，利用纳税人的钱加速新刊创办和索引，进一步表明权力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是如何导致腐败的。这种无耻的、明显令人难堪的内部运作，应该让我们警醒，特别是那三个新刊的高级编辑们，每个背后都是资金方出钱支持的。如Dan Fields在最近一篇发表在赫芬顿邮报上的文章所说：

研究项目的资金方跟花钱发表论文的资金方是同一方，我们是否需要这么一套体系？

期刊编辑和论文评审者本应该提供无偏见的评论观点、无偏见地出版科学研究成果，根据客观的质量和相关性确定一篇论文的价值。如果这种资金方兼出版社的基本运作方式能够用直白的语言解释清楚，那么在他们创办新刊的时候，我不认为学会方面还能坐得住——不管资金方是商业机构还是非盈利的慈善机构。编辑应该是独立的，期刊也是如此。这是我们社会契约的基本内容。

即使资金方不那么过分地开始插手新刊创办，资金方花钱出版的做法也有很多方面值得我们认真思考。他们的钱应如何分配？资助在总体经济状况不稳的时代里真的那么可靠吗？得到资助的研究如何与没有得到资助的研究竞争？

作者在联系期刊发表文章的时候，其与期刊发生的互动只是读者与期刊发生互动的百分之一，按照订阅制模式经营的期刊依然有旺盛的活力，这种模式让期刊能够拥有更多的读者、期刊内容也不受外界影响。少数资金方砸大钱扭曲出版工作的政策和实践，还将如何发展？某些局部情况如果普及就会对未来数十年科学出版产生釜底抽薪的影响，但在资金方激进主义盛行的今天，人们几乎无法抗拒、无法理性思考。

资金方和开放获取拥护者联合起来了，他们认为开放获取不会出错。对于资金方来说，短期内没有什么不良影响，他们的声誉被期刊品牌保护着，如果出现质量有问题的文章，那么挨板子的也只是期刊。对于慈善机构资金方来说，开放获取是一条进一步展示其价值的路，能够为自己争取都更多的善款。对于企业资金方来说，开放获取不仅可以实现出版规划，还能够为自己的科学家争取到免费的论文资料，为公司节省下大量资料费。但这里面还有一些不可思议的问题。如乔•埃斯波西托一篇写于2004年的、很有预见性的文章所说：

对于开放获取拥护者来说，开放获取典型体现了非故意犯错规律。……很多开放获取的拥护者都好像认为，即将到来的开放获取时代跟现在的专属封闭模式没有什么不一样。……不幸的是，很多开放获取拥护者对信息创制和传送缺乏系统性理解，如同夏洛克也不懂生物学一样：请割一磅肉，但不能掉一滴血。

显然，非故意犯错已经到处都是了——新的利益冲突、资金方成为出版社、公司控制开放获取出版以及政府独裁规定出版业等。

有三个因素让资金方在科学出版中变得十分强大、难以抗拒，值得我们警醒——他们相对大的个头、他们协调大型和长期资助计划的能力以及他们普遍的结盟要求。允许资金方这种狐狸钻进母鸡窝，即使他们最初表现还不错，但会彻底改变很多事情。他们希望改变——不管是企业还是慈善机构，他们显然希望提高出版量，而且他们手上有钱，愿意花钱达到目的。

“越多越好”的观念让开放获取出版社和资金方联合在了一起——他们都希望出版更多的论文，不管是从理念出发还是从商业目的出发，都是这个想法。他们对数量更感兴趣——对资金方来说，出版量越大，就越能说明他们投入的钱没打水漂，有助于吸引更多资金或者企业支持；对于开放获取出版社来说，论文出版的越多，越能改善自己的经营底线，提高在线流量。然而，这里面有两个问题——首先，开放获取出版背后的资金来源不稳定，容易封顶，容易削减；其次，缺乏适当的对内容质量的要求。

从他们公开的声明中看，资助机构内部的官僚们并不理解或者尊重科学出版，或者不认可客观评价研究报告质量的体系——如果他们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掏钱资助自己的期刊了。他们还不尊重科学出版所体现的社会契约，或者做不到尊重——比如独立性、客观评议、有效性、质量观念等。他们的出版理念反映出他们对高效利用资金的渴望。他们目前不但可以制定价格、出版条款，影响作者和编辑生活中的其他方面，还能够花钱自己养编辑。其中的盲目信条是，开放获取不会出错，但这个信条已经在资金方和出版社之间的那堵墙上打了一个孔。更糟糕的是，严谨的争论已经不允许了，前进方向似乎再也无法改变。无论如何，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