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现在国家要富强,富强的话抓什么呢?就抓文化。现在我们碰到最好的时候了。哪里有这么多大项目,哪里有政府这么多补贴,哪里政府有那么多支持,有文化产业引导资金,有重点项目扶持资金?以前根本就没有啊,即使有也是一点点。现在难道不是最好做的时候吗?我的观点跟别人不同,别人在迷茫的时候,我充满了信心,觉得有做不完的事情。
湖南岳麓书社社长 易言者
百道网:您如何看待编辑的核心价值?
易言者:因为我不是学这一行的,也没从事过编辑工作,要我说我们社里的编辑哪一个是好的,我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谈,让一个外行人去评价内行不一定说得到位,只能表述自己的一点观点。
岳麓社招编辑一般都招科班出身的,一般都是名校出来的研究生,素质都很好,通过我们湖南出版集团的培训和新闻出版总署编辑培训班的培训,再积累几年的工作经验以后,都能做一名合格的编辑。合格的编辑有很多,但是真正的好编辑还是比较少。就像每个人都能开车,但是能开一级方程式赛车的驾驶员就很少了。这是我的第一个观点。
其次,怎样才能达到一级方程式赛车手的水平呢?也就是编辑怎样算是好的呢?我认为编辑不光是要看稿,还应该能组稿。编辑分为案头编辑和策划编辑,但是我们真正急需的是策划编辑。案头编辑也需要,但是一个社案头编辑即使少了也没关系,可以外聘,他们在家里看稿都没关系。真正的核心,是要有资源、能策划好选题的编辑,像一个企业的工程师和设计师一样,我真正急需的是这样的编辑,而不是操作员。
第三,我心目中的好编辑就是作者资源要丰富。就是在各个方面比较优秀,甚至经营作者,这也是一位优秀编辑的一门功课。当然了,经营作者就要服务作者,你把作者服务好了别人就会信任你。所以说,好编辑作者资源丰富,又懂得经营作者,做好服务,这是最基本的,在我心目中,这样的编辑是我最喜欢的。这样的编辑,你就是不看稿子也没关系,你不用看稿子,看稿子还耽误你的时间。你不如把这些好东西拿过来,我可以让那些在作者资源这方面有缺陷的或者资源不丰富但是看稿子是一把好手的编辑去看。
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编辑,我就喜欢这样的编辑,不知道对不对,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很简单。
百道网:衡量心中的好编辑,您的角度有所不同,尤其是从经营管理者的角度,我们也特别期待您从不同的角度来评判考量编辑的作用和价值。在市场化和数字化的背景下,您怎么看待编辑角色和价值的变化?
易言者:实际上我们的编辑都是从事传统出版的,现在数字出版是发展的趋势,但是我们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不光是在中国,国外也是一样的。到底怎么样呢?既然大家都在做试验的话,我觉得没有一个标准的结论,这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我的理解,比如我们社里面,我对这个也不是很在行,但有一点,我跟我的编辑们和社里的员工探讨过,数字出版来临,以后压力最大的是我们。这是为什么?因为数字的东西,到时候要求的是有版权,有版权了它是要收费的。像我们大多都是公共版权,作为数字的东西,可以不买你的,读者出钱买你的干嘛,他可以下载免费的了,所以我们的生存空间没有了。我们现在是卖纸质的,现在四大名著都有上百个版本,我的压力非常大,以后变成数字的了,读者根本就可以不用买你的纸质书了,文字都是一样的了。我曾经对编辑说过一句话,不管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和渠道,多签一些有知识产权的书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你们明天的饭碗。我们有这些签好的东西后,怎么样跟联通、移动、电信,和这些平台商去谈判,就有资本了。现在我这些东西是没用的,他会说跟你谈什么,我到处可以要得到,要你的东西干嘛,又没有版权的。我们感到了危机,所以我曾经让我们的编辑们签了很多有知识产权的合同,这是我做的第一件事情。
第二个事情我就跟他们说,数字出版不是简单的把文字变成电子化数字化的原封不动的这种形式,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东西没人看,也不叫数字出版。我心目中认为的数字出版,是你们作为编辑,应该把这个书读懂以后把里面的精髓提炼出来,把它做标识,它不光是文字的,它有可能有影像或者是有声音,或者是有各种各样的图,或者是有知识的链接。不管数字出版时代什么时候到来,你就照着这个方式去做,你去培养自己锻炼自己。即使数字出版来得晚一点也没关系,我把这个书全部读懂了,这个书的精髓我都搞懂了,我即使不做数字出版,我做营销,这也对你的编辑工作有好处。编辑把这本书读懂了,这个书的卖点在哪里,这个书的吸引点在哪里,给当当和卓越提供这些卖点的东西,这也是一种营销,就是做传统出版其实也有好处。这是我谈的第二个观点。
第三个观点,也跟编辑们说过。比如在古时候把字刻在石头上面,后来是写在竹子上面,后来又写在布上面,后来写在纸上面,现在把它写在平板电脑、智能手机上面,只是载体的不同,内容还是一样的需要,所以编辑不要自暴自弃,认为数字出版之后出版社就肯定灭亡,编辑就没事做了。编辑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怎么把你的书编得更好,怎么把你的书结合多媒体的东西展现给大家看。有更多的事,做不完的事情。要说真正的灭亡,我不说绝对,如果是相对地说,那印刷厂有可能灭亡了,现在是转变了载体,有可能做电脑的做平板的这些人会活得很好,做液晶的做屏幕的可能活得很好。但是,他们卖的是载体,我卖的是思想和内容,你别说以前不会灭亡,将来也不会灭亡,生存的空间还大得很呢。所以我给编辑们打气,编辑要对自己充满信心,不要自暴自弃,但也要与时俱进,要跟得上形势,不能老是以传统的思维去做数字出版,那肯定是做不了的。
我现在觉得传统编辑有本事的可以向数字出版编辑转型,要不就直接从学校招从零开始。我举个例子,我招人喜欢招应届的毕业生,因为他们就像一个钥匙的毛胚,没有经过打磨的,我怎么打磨他,他就是什么样子的,我开这个锁就很好开。如果他不是非常优秀的,只是一般般的,已经成型的钥匙,我要开我这把锁,我要去修补他,我要花很多功夫,花了功夫之后,还总有磕磕碰碰,还可能不合适。我的观念不一定正确,但是我是这样做的。除非你与时俱进真正地脱离传统出版,真正地去做数字出版,要不然我将来要找数字出版编辑的话,你就别做传统出版,就直接做数字出版。我觉得从传统的转向数字的不一定正确,传统出版不做,数字出版从零开始,这样做成功几率要大一些。
另一个我的观点,这也是书上面写的,也是我经常看的,真正做数字出版,包括我们现在跟移动、联通合作的目前能产生效益的,我认为就是那些看完就丢掉的,那些轻小说也好,或者说没有收藏价值的也好,或者说休闲的这些内容,适合做数字出版。还有我认为词典工具也适合做数字出版。为什么呢,因为这么大的《辞海》要翻来翻去,我在这里搞一个注释和关键词我就收藏起来了,我觉得这个是非常便捷的。但是那种经典的传统的或者说可以收藏的,适不适合我不敢在这里妄下结论。我认为适合做数字出版的,暂时是一些词典工具和那些看了就丢掉的休闲的轻小说这些东西。
所以我跟我的编辑说,我们岳麓书社是做传统的、是做经典的、是做传世的,现在我当这个社长就是按我这个观点来管理出版社,至于未来的社长怎么样管理我不管了。那我怎么管呢?很简单。以前我们都是用毛笔的,钢笔出来的时候,有人认为毛笔一定会灭亡。那毛笔灭亡了没有啊?没有,它反而成了艺术品。以前画画,后来出现照相机了,就说这个画画有什么用,还画什么呢,你直接照出来好了。那画画灭亡了没有?它变成一种收藏品了。我们作为古籍社,是做传统的、做经典的、做传世的,能不能除了把书该做数字的我做数字的,能不能两条腿走路呢?我是不是可以把书做成艺术品呢?做成收藏品呢?做成传世品呢?做成爷爷传儿子、儿子传孙子的收藏品呢?所以我就跟他们说,我们岳麓书社有做不完的事情。我们社长在讨论的时候,好多社长都感到迷茫,出版社怎么样走啊,或者数字出版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我说现在是最好的时候。现在国家要富强,富强的话抓什么呢?就抓文化。现在我们碰到最好的时候了,这个机遇我是得拎好啊,哪里有这么多大项目,哪里有政府这么多补贴啊,哪里政府有那么多支持啊,有文化产业引导资金,有重点项目扶持资金,以前根本就没有啊,即使有也是一点点。现在难道不是最好做的时候吗?我的观点跟别人不同,别人在迷茫的时候,我充满了信心,觉得有做不完的事情。
百道网:对古籍类编辑或者是靠传承经典文化的编辑来说,您这番话很鼓舞士气。对好编辑您更看重有资源的编辑,有选题策划能力的编辑,除此之外,还有哪些能力在您看来也很重要?
易言者:实际上又要有资源,又要懂策划,还要有能力,很多编辑都难做到。情商不高的人往往很难有资源。很难能服务于人家,很难超越自己。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只能看到自己,很难看到别人,认为自己很优秀,很难去服务于别人,往往是智商又高、情商又高的人,他很谦虚,认为我可以放下自己的身价,可以去服务作者。做服务的,认为三人行必有我师,别人比我强,他这样谦虚,作者才会信任他,只有心胸宽,老是想到作者,老是把作者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才可以有很好的资源。但是很多人都很难做到。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好吃呢,亏最好吃,往往吃到亏的都是占大便宜的人,处处替别人着想的人,别人自然而然地会信任这个人的。一心只想自己的得失,不替别人着想的人,怎么会有资源,怎么会有别人的信任呢,那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编辑一定要换位思考,一定要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问题,就是一定站在作者的方面,如果我是一个作者,我找编辑怎么来谈,怎么来得到编辑的肯定和认可,一定要换位思考。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他不光是做编辑,他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所以你问我什么是个好编辑,虽然我没有归纳,但是我心目中的好编辑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道理,人不是靠你去摆架子靠喉咙大去得到别人的尊重,而是因为你替别人着想,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做人要有始有终,你要替他着想,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管你做得成做不成都要给人家一个答复。我希望我的编辑也能这样做事,对作者能做到这些,他不成功都难,他不想获得资源都难,他不想成为一个好的编辑都难。但是很多人很难做到。我认为归根结底就是做人,你把做人做好了,书就做好了,编辑就做好了。
做人就是要大气,要替别人着想,不要斤斤计较,换位思考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讲原则,你不讲原则是不行的。我举个例子。比如我是个博士,我学问很高,我才高八斗,我比你强得多。再比如我是一个本科生,我很虚心,我处处替作者着想,你有什么事情交给我,请放心,我保证帮你完成好。你说这个作者是愿意把稿子给本科生还是愿意给那位博士呢?博士的书读得越多,读到博士后又能怎么样呢?并不是不要读博了。就是刚才说的,既要素质高,又要情商高。
百道网:请您对百道网中国好编辑推选活动提些建议。
易言者:等我有时间详细了解之后才能去评,妄加评论一个东西是好还是不好,这不太好。但是这个事情是好的。不光做中国好编辑,如果是做行业的话,好的发行,好的什么都可以,这是一样的。在我们出版社里,好编辑当然重要,但是我们营销队伍也要好。再好的东西不通过营销也是不行的,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有时候人家也找不到那个巷子,所以营销也非常关键。所以有一句话就是“没有卖不了的产品,只有不会卖的人员”,你会卖的话什么都能卖出去,这是有道理的。评选这个好编辑是对的,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如果将来有好的营销也不是不可以。是要把这个东西坚持做下去,以后百道网可以将这个作为一个品牌,就像湖南卫视做超女做快男一样,做出影响做出品牌,不做烂了不做砸了,就相当于我做产品一样,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岳麓书社坚持我们一贯的路子,做自己专业的东西,把它做成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特、人特我廉,就相当于牙科医院一样,所有的医院都有看牙科的,但是我们湖南就有专门的牙科医院,那里面的人就特别多,为什么?它是专业的。我们做古籍书,就做自己的特色,做自己的饭碗,做出自己的品牌,做出自己的影响。有些东西可以赚钱,那是短期的利益,我要看长远的,看我发展的规划。就是说有些钱我不赚。我做一本教辅也可以赚钱,做一本美术书也可以赚钱,那不是我的饭碗,我不跟人家抢。钱是赚不完的,我赚我自己该赚的。所以说百道网也是一样,要不就不做,就像我们一样,要做的话,就把它做出特色来,贵在坚持。一定要记住这个事情,永不放弃,贵在坚持,做出自己的品牌。不是说现在一做,大家评价很高,就有信心了,一旦哪天关注度低我就不做了,不是的,关注度为什么低?找出原因继续赶上继续做下去,要不就不做,想好之后就坚持做下去,除非是一条死路,只要不是死路,就可以不断地完善和改进它,坚持下去。我也不一定说得对,就是我做事情就是这样做的。所以要什么点子和建议也没有什么,但是要我来做我就这样做。刚开始的初衷都是很好的,但是之后水分可能会越来越大,水分越来越大之后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就会越来越低了。我希望百道网坚持下去,走自己的路,别去附和那些东西,不然的话不知道哪天就把牌子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