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书展,德国法兰克福书展一直被视为世界各国的出版社交流的最佳平台。随着我国的教育出版社与国外出版社的合作越来越多,一些出版社意识到,尽管国情和教育体制不同,但面对更加开放的市场与数字化浪潮,国外的教育出版社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借鉴和思考。笔者借此次法兰克福书展的机会,考察了德国几大教育出版社,发现德国中小学教材的出版发行虽然完全是市场化运作模式,但出版商仍将内容策划放在首位,并将教材营销的重点放在为教师和家长提供服务支持上。而面临来势汹涌的数字出版,德国的教育出版并非急速转型,而是显得保守稳健。
内容取胜
德国有三大教育出版社,分别是克莱特出版集团(Klett Group)、康乃馨出版集团(Cornelsen Verlag GmbH & Co.OHG)和韦斯特曼出版集团(Westermann Verlag GmbH)。它们都是以教育出版为主体的综合性教育出版集团,出版范围涵盖学前教育、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出版的品种不仅有教材、教辅、教学参考书,还有学术、科学、大众、少儿图书等。每个公司在教育出版、文化出版、专业出版以及成人继续教育等方面各有特色。
德国的大、中、小学和职业教育发达,实行12年制的义务教育,公立学校学费全免,教科书等学习用品部分减免。德国的教育和文化艺术事业由联邦政府和各州共同负责,联邦政府主要负责教育规划和职业教育,并通过各州文教部长联席会议协调全国的教育工作,16个联邦州政府根据联邦政府的教育大纲通过立法制定自己的教育体制,所以,每个州的教育体系不同,课程标准和教学大纲也有异,出版商开发中小学教材,要根据各州不同的教育体系和课程标准来进行,这一点有些类似我国的“一纲多本”。德国中小学教材的出版发行完全是市场化运作模式,教材的选用自主权在学校和教师,购买教材的支付方式在不同的州也不同,因此,出版商将教材营销的重点放在为教师和家长提供服务支持上。比如在德国中小学教材出版上排名第5位的韦斯特曼出版集团,总部位于不伦瑞克市,在全国还设立了11个教材服务中心,它们一方面是为了便于学校和教师选购教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组织当地教师进修和培训,走访当地的中小学,征求教师对教材的意见,同时,这些服务中心还会每年在不同学科中安排学科专业大会,为教师提供经验交流的机会。
德国的教育图书策划出版方面的最大特色就是回归教育本质,中小学教材都经过精心设计,兼具教育性、实用性和美感。例如康乃馨出版集团便专门设置有教育方法事业部,专门针对德国各联邦州的教育规划进行研究,以使教材和教辅的开发更好地提升教育方法。韦斯特曼集团的教材设计则遵循两个原则,一是增强学生的学习兴趣,二是简化教师的工作。而雅各布•斯图亚特出版社则推出精美的手绘本教材和教辅图书,其优美程度不亚于针对大众市场的图画书,曾被图书艺术基金会评为“世界最美图书”,销售量达到4万套。
德国图书的发行与销售主要是通过书店和网络书店,没有中间商,而且,无论通过那种方式购买图书,消费者都需要支付全款,不会出现国内竞相打折压价的现象。如果图书需要打折销售,必须由出版社在当地报纸上刊登广告,说明理由,比如“出版时间超过两年”等,这种销售方式是由法律规定下来的,较好地保证了出版商的利益。同时,德国的教材出版后会相对稳定,教材开发完成后可多年重印,学生教材也可循环使用,教材修订周期一般为4?6年。
另外,从利润分配来看,出版社的印制、版税、编辑成本一般为码洋的40%左右,书店以6~8折的价格进货,留下图书销售码洋的20%~40%作为销售成本,出版社会剩下码洋的20~40%成为毛利。比如康乃馨出版集团出版的《Hair & Beauty-Marketing and Economics》,16开,200页的图书售价23.95欧元,编辑印刷成本达到7.185欧元,可见出版社对编辑和印刷的重视程度。而同系列的《Hair & Beauty-Student’s book 1》,16开248页售价却只有18.5欧元,可见在德国并不是按照印张来确定图书的价格,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说明了图书销售的是内容。
德国存在一个很有特色的联盟体系——UTB。由于中小学教材市场规模相对较大,值得各教育出版集团投入较多人力物力来维护,高等教育教材由于专业细分,一般由规模不大但专业特色鲜明的出版社出版。而单一的中小型出版社进行市场开发和客户维护时显得力不从心,因此,小型德语区(德国、奥地利、瑞士)教育出版联盟UTB应运而生。UTB于20世纪70年代建立,出版社可以自愿加入该联盟,使用联盟标志,但在联盟内出版的图书内容和质量必须经过联盟专业委员会的审核,具备联盟标识的图书在市场上很受欢迎,远远超过了单个出版社的市场运作能力,也代表了高质量的出版形象,相当于是以企业的形式做了国内政府或协会的工作。目前UTB有16家专业出版社加盟,经过40年的发展,已出版学术著作和大学教材8 000余种,包括社科、自然科学等类别,重点是文史哲类。大学教材和学术著作经过U T B统一包装后,进行规模化的市场营销,取得了不错的业绩,已成为欧洲德语区最强的大学教材出版基地。
数字出版稳步发展
目前,德国大部分出版社都投入精力和资金发展数字出版业务,但基本上仍处于专心研发产品的阶段,在产品的研发投入方面并不是很激进,一个原因是不想承担因在不熟悉的领域过多投资所带来的风险,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德国还保留着较好的纸书阅读习惯。据统计,当前德国的数字出版仅占整个出版行业的2%左右,这里所说的数字出版仅指以网络、电子阅读器、手机等方式出版的图书内容。
这些出版社把数字出版的重心放在用户体验上,并不追求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术效果和海量内容。比如康乃馨出版集团,他们研发外语教学产品基本功能很简单,仅仅包括单词卡、试卷、组卷系统等功能,但是在用户体验方面却做得非常实用和科学,画面美观、界面友好、让人忍不住不断地试用。柯莱特出版集团开发的一款阅读训练类产品,以游戏和学习结合的方式提出了“阅读许可驾照”的概念,使学生和孩子在游戏中不断深入学习,最终完成教育体系要求的阅读训练标准。另外,也有很多做幼儿产品的德国出版公司将音乐、图像等出版内容进一步加工,在IPAD等硬件平台以商品的形式推向市场。从数字出版的市场发展阶段、政策监管、从业公司、国际市场的影响来看,中德的数字出版还没有在传统出版领域那么大的差异,在德国也存在如康乃馨、柯莱特、威斯特曼等传统出版公司自我发展数字出版的选择,同时也有A2、TXTR、MVB等技术和平台商进行资源整合的公司健康发展。
相对于中国而言,德国的数字出版保持了较好的价格体系,数字图书的售价是纸质图书的80%左右,保证了产品研发有充足的资金支持,也体现了出版内容的价值。他们追求功能专一,应用性强,针对单一功能可以做到用户体验很强大,并且能够在一个应用点上不断挖掘内容,在不多的功能上将内容串联在一起,也就是说,相同的内容可以以不同的形式很好体现的几个功能中,最大空间的充分使用内容,但不会使应用者感到厌烦。而且,数字出版与传统出版关联性极强,数字出版的内容基本上是以各出版公司纸质图书为基础进行的二次开发。
克莱特教育出版集团对数字出版投入了更多的精力。针对近年来教育和学术出版市场在数字技术冲击下的变化,克莱特集团在教育出版方面制定了新的发展战略,致力于逐步扩大电子教学资源库。克莱特开发了与纸质书配套的在线视频讲解、在线练习、在线测试等功能,并在纸质教材或教辅中添加相关链接,使学生能够同步查看到更多网上或多媒体介质中有关的延伸学习内容,从而将纸质出版物与数字出版物紧密结合起来。随着德国使用电子白板的学校不断增加,克莱特集团还为学校提供各学科的交互教学资源。此外,为了便于学生进行自测和个性化学习,还提供涵盖所有学科的学习工具和资源。目前,在教育出版方面,克莱特集团正在开发的有两个数字产品,一是试题库,提供历年考试真题和答案;二是阅读能力训练网站,专门用来训练儿童的阅读能力。克莱特集团由于在数字出版方面的多元化产品发展策略,使其数字出版的盈利已达到集团全年利润的25%,引领着德国教育出版中的数字出版潮流。
目前康乃馨出版集团还没有专业的技术团队,他们采用的制作模式是由编辑部门提出电子教材的设计和想法,由技术公司来完成开发和制作。这样能更好地节约成本和人力,把出版社擅长的内容尽可能地开发出来,值得国内的出版社借鉴。总的说来,国内的数字出版在功能性、资源的丰富程度方面表现较好,但略显杂乱,德国的数字出版则显得专而精,这是中德数字出版的消费对象不同所形成的,因为德国数字出版的消费对象是终端消费者,而国内数字出版的消费对象则多为学校等机构。
(作者为北京教育研究院研究员)
原文标题:德国教育出版:回归教育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