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奔跑到底,无关其他
时间:2012年10月15日 来源:南方都市报•南方阅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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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日)村上春树著,施小炜译,南海出版公司2012年8月版,36.00元。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日)村上春树著,施小炜译,南海出版公司2009年1月版,25.00元。
马拉松?它是一种折磨人的方式,与健康无关。
如果村上喜欢足球并能得到赞助去采写世界杯就更妙了!
即使在村上春树作品最流行的时候,我也仅仅读过《海边的卡夫卡》———当时在朋友家留宿,身边只有这本书。我“正视”村上,从《当我谈论跑步时,我谈论什么》开始,村上再也不是青春或小资代言人了,而是一个脚踏实地、并且不断变化双脚位置的大叔。对一个伏案工作的作家来说,跑步的确是个给大脑充氧的好办法,但长跑就是给四肢充氧,又产生肌酸的运动方式啦。马拉松?它是一种折磨人的方式,与健康无关,请注意,我去掉了“运动”二字。有些运动,咱就不说铁人三项了(村上练习铁人三项后,坦言“跑步不再像从前那样,是无限的乐事一桩”),就说大家最熟悉的世界第一运动“足球”吧,正常人如果像职业球员那样踢球,绝对坚持不了二十分钟。很多东西,一旦发展到极端,就会偏离初衷,甚至背道而驰。地球人最为关注的集体活动,当然是四年一度的奥运会。但它早已成了集体烧钱的聚会了。有人烧,就有人敛。“奥运会已然变成金权体质。一切都铜臭熏天,而靠它中饱私囊的人太多。已经无可救药。”在批评奥运会变质的声音里,村上算是比较温和的了。
每次看开幕式,我都有些幸灾乐祸。那帮世界顶级运动员也像中国中学生一样,沿着跑道,走过主席台,然后傻呵呵地“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又冷又累”,听空洞无物的讲话。开幕式表演,每回端出来,都是大同小异的一盘菜。如果外星人每四年观察一次地球,那么他们的结论是,地球人的智力进化已经停止,只好在体质上努力了。村上说,“一想到将如此之多的时间、劳力和智慧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立刻“觉得这个世界虚幻而徒然”。村上说,“朝鲜千万别成为主办国,倘是那个人,开幕式还不得演上十个小时团体操啊!”
因为酷爱长跑,但我想更大的原因是村上的大作家名头,日本《N um ber》杂志邀请他全程采写2000年悉尼奥运会,于是就有了这本《悉尼!》。正由于是作家的村上、长跑爱好者的村上,而不是体育记者的村上,才使得这本书在本质上区别于其他关于奥运的深度报道。
一上来就是大篇幅描述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女子马拉松比赛和日本马拉松男子选手备战悉尼奥运会的训练。村上一点也不掩饰他对长跑的热爱啊。作为一个曾经爱好长跑的我来说,村上的私心恰到好处———他对长跑诸多问题的见解与体会,我都可以一一体察,这也是我喜欢《当我谈论跑步时,我谈论什么》和这本书的重要原因。如果村上喜欢足球并能得到赞助去采写世界杯就更妙了!体育运动不仅是身体得到锻炼,主要它还是一种精神训练。当你度过身体困难期后,在疲劳期降临之前,你的身体和精神达到愉悦的谐和境界。体内循环通畅,每个毛孔都向自然界打开了,心无杂念,肾上腺素和内啡肽分泌量恰到好处。村上总结道:“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描写长跑选手的比赛状态和心理,大概没有人能比村上写得更准确、更传神,他只要稍稍回忆一下自己就行了。事实上,采写奥运期间,村上也在坚持长跑。体育运动、奥运精神、奖牌与身心健康,它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为村上关注。被村上描述为“一边吮吸着自身一边奔跑”的马拉松女选手有森裕子,渴望奥运奖牌,同时也在愤怒:“我两次被送到奥运会这个巨大而残酷的绞肉机里,每次都赌上自己的尊严坚持跑到最后。这可是宝贵的成就,岂是那么一枚小小的奖牌能衡量的?”把奥运会比作绞肉机,也许有些危言耸听,但哪怕只是参加过校运动会的人都能体会到竞争的痛苦———村上没有忘记写下那些失败者,他恰恰给予了更多的关注,但在现实中,有几个村上这样的人呢?没有奖牌收获的选手在经历完残酷的身体厮杀后,还要再度忍受人们的冷漠与忽略,即使你是大牌。举一个我们熟悉的例子吧。体操王子李宁,1988年汉城奥运会上失手,在返程的飞机上,居然无人理睬。而面临生计和健康问题的退役运动员不在少数,哪个国家都有,无论拿没拿过奖牌。
奥运会在变质,奥运精神在篡改。这是热爱运动的人们共有的悲哀。无孔不入的商业、虚荣的国家、民族主义(以前还有种族歧视)、巨额的奖金,让运动员“甚至赌上了自己的全部人生,去挑战身体可能实现的目标。”一切无法避免,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它减低到最小程度。还有另外的问题,违禁药物、黑哨、消极比赛……每届奥运都能找到。当看到村上说悉尼市政府为了不让“脏东西”暴露在外国观光客眼前,便将流浪者统统从城里赶出去时,我禁不住哑言失笑,原来此等行径哪里都有。
何谓真正的奥运精神,村上没有说明,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答案。村上将奥运会说成“高密度的无聊达到极致的庆典”,在一些人眼里,肯定是莫名其妙的,乃至欠抽的说法。我也一直在考虑运动极限与身体健康孰重孰轻。当然这得是排除物质利益以后。冒险是人类天性,挑战身体极限正是其中之一,这无疑令人迷恋。
西班牙哲学家奥尔特加·加塞特在《关于堂吉诃德的思考》中说:“冒险就是物质界的脱臼,是非现实性的。在渴望冒险的意志、努力与勇气中,有两种不可思议的本性脱颖而出。它们属于彼此相反的世界,即意志是现实的,而欲求对象是非现实的。”村上认为,“这脱臼性中的确有感人肺腑的东西”。但他反问,“就结果来看得以实现的东西,究竟是离开现实多大多远的脱臼?这才是问题所在。”换言之,我们为了纪念马拉松而举办马拉松比赛,不是为了像马拉松那样跑死。然而在世界级马拉松比赛中,因此而遭到健康损害的选手不计其数。我们将如何处理提高成绩与降低身体损害的矛盾?具体到我们,刘翔何时能正确面对伤势与比赛?而我们又该以何种态度来对待他?
不仅是奥运或体育竞技。在采访完犬伏,这个在男子马拉松比赛中脱水退赛的“倒霉鬼”后,村上想到:“我们大家———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伴着存在于自己体内的魔鬼一切活着。谁都会在人生中遭遇几次这噩梦,并设法化险为夷。”无论如何,人类都会不断地跑下去,以业余选手的速度,或者职业选手的速度,都各有各的姿势。村上在《当我谈论跑步时,我谈论什么》里,给自己拟了墓志铭:“村上春树,作家兼长跑者,1949—20××,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此时此刻。这,便是我的愿望。”它无疑会打动读者,因为奔跑到底,无关其他。我将此解读为村上的奥运精神,也把它看作我的“人生奥运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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