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媒体报道,在国内首家开设的“愤怒的小鸟”的专卖店中呈现出品种单一、定价偏高、营业状况平平这样的趋势。
无独有偶,在记者走访的其他几家动漫品牌店中也遇到了相似的情景,像开在北京世贸天阶UTT东京时尚联合的Antimate日本动漫专卖店。虽称为专卖店,但实质上还是日本原版动漫在中国大陆的几个专柜。进入该店,尽管颇有日本异域时尚元素的体验,无论是背景音乐还是店内布局,但商品大都价格偏高,品种偏少,顾客寥寥无几。与之相较的是该店其他时尚专柜顾客不断。
这些动漫衍生品专卖店在中国开店遇冷,从目前看来是暂时的和个别的,然而,却非常典型,还折射出了中国整个动漫产业发展的现状和困境。
据最新公布的《中国动漫产业发展报告》显示,2011年我国动画片年产量已突破26万分钟。可是,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王群却认为,法国的原创动画每年只达1万分钟,但法国人可以无愧地说法国是动画强国,而中国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动画大国。
中国动画还仅停留在数量的可观上,其他的,无论在发行上,还是衍生品的销售上,都难以承载“动画强国”的盛名。更何况,中国仅停留在动画产业的初期,动画和漫画几近分离,动漫与动漫衍生品分离。那么,导致中国动漫产业的困境何在?
产销之分离
当下中国包括动漫衍生品在内的动漫产业,一直还未成体系,没有形成大的气候,可以说整个产业都处于一种被“冻结”的局面和“缓慢”发展的状态。
对于动漫出版物或衍生品,其销售形式走的是“以代理为主,以直营为辅”的路线,尤其是国内品牌的动漫公司。另外就是一些个体零散销售模式,他们销售的大部分是盗版或者是从国外通过非正规渠道而买入的“水货”。此外,在动漫“触网”、电商销售的新模式引进之后,动漫产品及其衍生品商品实体店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而对于新近建立的新兴动漫品牌实体店,如日本动漫和“愤怒的小鸟”的打击也显而易见,因为购买动漫商品的人群大都适应了网购的便捷和乐趣,反而不习惯去实体店购买。
另外,国内的动漫专业类公司往往采取的是“产销分离”的发展路线。也就是说,中国的动漫公司主要负责动漫作品的创作以及管理,而动漫衍生品的开发、生产和营销则由其授权委托指定的生产商来完成。而在动漫强国的日本,这是成一个体系的产业链条。日本动漫商品Antimate (东京时尚联合UTT)负责人范圣萱先生告诉记者:“在日本,这个动漫产业,包括游戏方面的都是一条线,在中国就是分开的,特别是在北京。比如《新世纪(11.92,0.07,0.59%)福音战士》这部动漫,它在日本就是一个非常有基础的动漫,他们在日本开的店非常大,而且自己开店只卖自己的东西。”
的确,整个动漫产业链应该是个成体系的长链条。前一个阶段是创作、制作、发行,第二阶段才是衍生品的研发、生产、营销;到了营销阶段,整个产业链才能闭合,资金才能回笼。如果对两个阶段分离而不是单单的分工,那么,在资金回笼问题上势必会不断受阻。
“产销分离”这一点也在广州原动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那里得到了印证。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该公司宣传部负责人欧慧莹小姐表示:“在创作《喜羊羊与灰太狼》时,原创动力就开始摸索这种新的产业链模式:在创作之前,与玩具制造商签订合作意向,并根据玩具制造商的建议和要求,进行卡通形象的设计。”
对于上文提到的零售方式,生产商在得到动漫创作公司的授权后并未选择直营,而是招各方代理来经销。“在相关衍生品的生产上主要是以授权的方式进行,我们不参与生产,也不会亲自操刀更多流程,之后交给更加专业的企业去规模化经营授权业务。”欧慧莹小姐如是说。
在中国经销的国外动漫产品,主要还是直营与代理相结合。即国外动漫公司授权委托中方公司销售其产品,但是管理上仍然归属于原动漫公司。而这些动漫衍生品的销售地点有一部分是依附于非动漫产品的销售,如日本动漫;还有一部分是专卖店,如米奇妙专卖店、哆啦A梦专卖店等。
这种看似明确的分工,却是一种不成系统的分离的状态,对于动漫和动漫衍生品的发展会产生版权问题,这是制约动漫衍生品发展的一个点。
版权是困扰
除了产销分离的问题之外,另一方面动漫商品发展的问题又与时下盛行的盗版猖獗和“水货”不断而相联系。一部分是“因为版权而出了问题”,即“盗版问题”;还有一部分是“怕版权而出了问题”,即本土保护主义。
“在日常运行中,盗版现象成为阻碍文化产品发展的最大障碍。对动漫创意产业而言,知识产权的保护尤为重要,其利润主要来自衍生产品的开发和销售。但目前一个让大家有目共睹,又相当无奈的现象,那就是无孔不入的盗版使得动漫创作难以获得预期的经济收益,从而制约了中国动漫业的发展。”原动力公司的欧小姐这样告诉记者。
盗版伤害的不仅仅是出版“喜羊羊”的原动力公司,对于整个已经深入人心的动漫品牌及其衍生品都是一个巨大的伤害。虽然对于像 “愤怒的小鸟”这样的新兴动漫网游来说,盗版在一定程度上是替他们在做免费的广告,但是在博盖咨询总经理高剑锋看来,这些盗版正在伤害着“迪斯尼2.0”制作公司Rovio的市场份额。他表示,愤怒的小鸟在中国市场还处于开拓阶段,市场份额并不是很大,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一个小众产品。在这样的背景下,价格更低的盗版商品会蚕食掉其本来就不大的市场份额。
另一方面,日本动漫产品Antimate于今年刚刚在上海开了首家实体店,同时在网上开通第一家中国官方网站。他们对于版权问题,一方面担心盗版和水货,另一方面是日方动漫公司因为版权顾虑而对于中国市场止步不前:“这是根据咱们中方这边的一些规定和版权问题而定的。日方销售这些动漫产品,都是有版权的。有些东西,在日本可以卖,但是到了中国内地,有些就不可以卖,都是因为版权问题。据我个人的推算,中国内地大概70%的商家引进了其中的一部分。尤其是这种综合品牌的每个集团和动漫作者都是涉及了版权问题。”
政府有误读
除了版权问题,困扰中国国内动漫产业发展的一大难题就是政府对于“动漫”概念的误读。也就是政府首先将动漫定位于只为低龄儿童服务的,而且是以教育为主的文化形式,并未将其视为一种供青少年,甚至是各个年龄段的人可共享的业余文化生活产品。这种对于动漫受用人群的定位和对于动漫功能的定位造成两个负面结果:第一,就是动漫主题或人物形象过于幼稚和呆板,且题材单一;第二,动漫形式缺乏变化和创新,题材和内容过于沉重和压抑,无论是针对青少年的还是针对成人的生活都无法真正贴近,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
这为很多动漫业内人士所共识。诞生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原动力文化传播公司宣传部的欧小姐谈到:“由于体制、历史文化传统等原因,国内对动漫低龄化的定位,使得许多动画片的受众只局限于低幼观众,被误解为动画片只是小朋友看的,成人看动画片会被笑话。同时影视播出机制和整体对动漫文化的接受程度也有很大的局限,这是国情下中国原创动漫发展的软肋。社会各年龄阶层以及主流文化对原创动漫的肯定与支持,才能成就中国原创更远的道路。”
无独有偶,Antimate的负责人范先生,在经营日本动漫衍生品经销的同时,自己也是一位资深的动漫迷,他也谈到:“其实我们这些年看的动画,为什么有些人看着就觉得怎么这么弱智呢?我开始也以为做动画这些人太不给力了。其实不是,他们也是有心无力。这些人其实就早想发展做起来了,按自己的想法做动漫。但是没办法,主要涉及思想教育方面的,广电总局现在对于动漫和游戏的理解都特别肤浅。他们都是经历了《大闹天宫》时代的人,觉得动画片是给小朋友看的。‘小朋友’这三个字一直就没在中国大众的头脑里有所改变。在日本,其实动漫就不是什么专门为小朋友做的,对成人也做,动漫本来就是一种综合艺术。”
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研究生部助理研究员周舟也对此表示了她的担忧:“《天书奇谭》是一次有浓厚的原创色彩的中国传统故事新编的尝试。然而,在几十年之后,中国很多动画片在内容上没有与时俱进,还在讲述非常陈旧的主题,或者用非常陈旧的方式来讲述主题。这就跟《天书奇谭》有点相反,像‘新瓶装老酒’。”
中国动漫除了盗版和政府误读的问题,当然还与中国当下动漫专业人才匮乏,以及对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不够紧密相关。然而,在现行体制下,动漫产品及其衍生品不应仅仅只是供小孩子学习的课外辅导工具,更应是可供各个年龄段人群放松和享受的文化艺术。只有突破政府对动漫整个产业认识的误读,才能更大程度上调动起市场的力量发展动漫产业,推动动漫产业甚至文化产业的良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