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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27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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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编按】《集古梁溪:无锡市文物交流中心甲子臻萃》按照类别进行编排,共分为绘画、陶瓷器、玉石器、竹木牙角、印章、杂项六部分。汇集了李鱓的《嵩龄长春图》、邹一桂的《五君子图》、秦祖永的《山水图》、钱松喦的《崇岩藏云图》、徐悲鸿的《柳马图》、张大干的《仕女图》、马元驭的《花鸟图册》、秦古柳的《山水册页》等明、清和近现代大家的书画力作。绘画题材涵盖山水、人物、花鸟,书体涉及真、草、隶、篆,可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丹青泼彩,翰墨香溢。本文系精彩书摘,欢迎阅读,
《集古梁溪:无锡市文物交流中心甲子臻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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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书画出版社
作者:陶冶 编著
出版时间:2022年01月
陶冶
无锡历来别称梁溪、金匮,身处吴地,北邻长江,南面太湖,东交上海,西接南京,是南北天堑、东西通衢的交通要冲。加之土地肥沃,农商发达,由此,以经济为后盾,民风重教,自古文脉绵延不绝。历史上巨匠耸峙,若星河瀚海,璀璨夺目。书画一道,自东晋顾恺之始,元倪云林继之,及至近代徐悲鸿独辟蹊径,以马传称,皆画坛巨匠、时代俊彦而垂名竹帛。紫砂之艺,亦冠绝古今,自供春、时大彬以降代有大家,逐步从单纯实用丰满为兼具文人精神的风雅之物,卓然巨碑。诚然,锡绣、泥人、竹刻等术也是传承有序,屡有回响而于今不绝。锡城一地钟灵毓秀,博采众长,不仅体现传统文人风貌的书画艺术代代繁荣发展,即便是作为民间艺术的各种手工艺也在文人精神的感召和影响下,突破传统,与时共进,在贴合大众审美的基础上,渐次向更高层次的文人审美转化。本书精选无锡市文物交流中心成立60年来向社会收购的近两百件套藏品,多从藏品所载的内在信息,向读者展示古代传统艺术的博大精深和借物抒怀的无穷魅力。
一、文人之雅如兰
文人之雅如兰,清幽而意境深远。文人的意趣也多寄情于山水之间、花鸟之乐、文字之美,生活之恬静。语曰:天下有道则仕,无道则隐。古来儒生奉之如贻。有道之时自不必说,无道时节,文人们大多结伴于山林别泉,不问国事,少谈是非,把一腔报国的热血尽数赋予俯仰可见的美好和雅致。因此,古代艺术品中,有关于文人意趣的作品是最为常见的。
潘西凤款竹雕高士雅集图小笔筒(图1)。笔筒圆口,下修三足,苍松虬曲,竹林青劲,远山隐约,近水潺潺,秋台重聚,高士醉溪,清旷之景神韵独绝。文人雅士散修恣狂之态毕现。既反映了当时安定昌盛的社会状态,也显现了文人们纵情山水的潇洒。翻阅潘西凤的简历,很巧合的是,几乎完全覆盖乾隆一朝。他的一生,正是大清王朝鼎盛的缩影,物质社会极度富足,人民生活安居乐业,文人们有更多的物质保障来做出更多前瞻性的探究和无限可能。这小小的笔筒,完美演绎出文人们悠游慕古的情结和恬淡闲适的惬意。
图1 潘西凤款竹雕高士雅集图小笔筒
钱泳刻汉白玉水仙盆(图2)。勒白石为盆,盆边浅刻枯笔山水,不仅充分展示了工匠的高超技艺,同时昭显了画稿作者的技法传承,更揭示了钱泳的审美高度。思想上,由盛极的乾隆朝晚年到守成不足的嘉庆朝,再到步入衰落的道光朝,见识了盛世不再后的凋敝暗沉,两世为人的唏嘘落寞。技艺上,承袭了倪云林枯笔山水的表现手法,心中的隐痛和呐喊,借由画笔一一呈现。文人的审美,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文人的意趣,也与家国情怀是息息相关的。
图2 钱泳刻汉白玉水仙盆
许善长生瓷仿汉砖长方笔洗(图3)。笔洗两面仿汉砖铭文。一面刻有考据题识,另有白文印章:“吉金贞石”和“碧声吟馆”。结字端庄和穆,刻工深峻有度。晚清是个矛盾的集合体,既有同光中兴的昙花一现,也有慈禧专权的杂乱无章,甚而至于有屈膝列强的羞辱暗淡。文人们对国运的感同身受和休戚与共,深深的影响着他们的审美。由具象的画而入抽象的字,雅则雅矣,也默默地诉说着文人们的无奈和不甘。
图3 许善长生瓷仿汉砖长方笔洗
二、文人之节如竹
苏轼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是雅的,合了文人们的心性;竹是硬的,挺了文人们的风骨。古往今来,汗牛充栋的汗青里,从来不缺乏铮铮铁骨的文弱书生。尤其是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著称的明代,后世谓“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不和亲”。国家风尚如此,所以有死谏的直臣,有血战的儒将,有殉国的良相,有靖难的君王。向来被视为柔弱温情、文风蔚然的江南之地,在晚明抗清的斗争中,前赴后继出现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和江阴八十一日。然而,再大的波折,也没有折了“五斗米”的脊梁,更没有断了三千年的文脉。
枝山款青玉雕诗文梅花方盒(图4)。祝允明,别名枝山,明代著名书法家,与唐寅、文徵明、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祝枝山不畏权贵的事例耳熟能详,生而不凡,没有俗相,不作媚态,只有响当当的胸膛,直楞楞的铁梁。这青玉诗文梅花方盒配诗:“酒清花绮雪交加,睡足春宵春梦赊。夜半微雨打窗纸,不知是雪是梅花。”有文人遐思的清雅之气,也有斗酒驱寒的硬气。
图4 枝山款青玉雕诗文梅花方盒
瑶草款白玉雕螭龙佩(图5)。马士英,字瑶草,明万历进士。晚明末期,与史可法、高宏图等拥立朱由崧为弘光帝。其以一介书生,转战于太湖腹地,誓死不降。其情之重,其节之坚可见一斑矣。此件玉佩,落“瑶草”款,洁白莹润,饰以大小螭龙各一。大螭龙俯首以视,小螭龙仰颈而待,正昭示了君臣团结共保华夏正统的决心和意志。
图5 瑶草款白玉雕螭龙纹佩
三、文人之志如菊
有关于菊最有名的诗句应该是靖节先生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寓意归隐与淡泊。看多了世事的变迁,参透了人生的真谛,用澹泊的心情面对,以归隐的方式释怀,或许是旧时代文人最终的宿命。家国抱恙下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是历朝历代以来文人们共同的心酸、最后的抗争。文人的澹泊仿佛秋天里盛放的菊花,独处一隅,寂然生香。杨彭年制竹隐铭三镶紫砂锡包壶(图6)。壶身刻有诗文:“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华。”“煮甘泉,烧红叶,一榻清风半帘明月。”杨彭年,壶中名家、竹隐居士、扫眉才女。道光时期正是民族中落的发端,满腔抱负付之东流大概是那时代文人们最大的隐痛。“一榻清风”,风里是记忆的寥落;“半帘明月”,帘间是清冷的萧索。“冷泉”留的是古早之味;“新品”泛的是旧时春华。文人看似淡泊的闲适里,掩藏了深深的寂寞。
图6 杨彭年制竹隐铭三镶紫砂锡包壶
四、文人之春如梅
徐悲鸿是幸运的,他的幸运在于经历了新旧更替的蜕变。如梅花般,开在寒冬里,预见了春天的来临,在最凛冽的黑暗里指向涌动的温煦的暖流。文人的幸福,莫过于此。“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陆凯赠梅予友人。“师法造化,寻求真理。”徐悲鸿寻求的是画技的真理,亦是寻求的普世的真理,他留的是冬梅悄结的萦绕暗香,更是早春终至的不绝暖香。徐悲鸿《柳阴三骏图》(图7)。创作于1944年。这一年,由于常年大量事务、作画的辛劳,他罹患了高血压和慢性肾炎,经过七个月的精心治疗,终于逐步好转。此画明里,自然是对于大病初愈的欣然释怀,却同时也暗合了对于抗战胜利的期盼以及民众思变的人心涌动。这是徐悲鸿个人感情生活的新生,也是他展望未来国家民族的新生。
图7 徐悲鸿柳阴三骏图轴
五、文人之韧如松
历史的浩渺烟波里,始终轻扬的是文人情怀的清风,微弱却不绝,照拂着华夏文明艰难前行。文人,也始终是这片土地的柱石和鉴镜。或书或磬,街头巷尾,流于唇齿,掩于岁月。幸赖能工巧匠,志之笔墨撰刻,传之不朽瑰艺,以留万世之瞻仰。邹一桂《五君子图》(图8),“五君子”分别为松、柏、梅、兰、竹,其中苍松横斜,破石而出;松针撇划,干脆利落,杂而不乱。古人常谈:观画可见其为人。邹公落笔松树的锋芒和坚忍,可以想见其为文人的一身铮铮铁骨。
图8 邹一桂五君子图
六、文人之洁如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句盛赞莲花的高洁自爱,引后世崇效。文人清高,但正是骨中的这股清贵之气,吞吐呕沥出文人群体特有的裹挟着家国情怀的自爱自清精神。近代刻竹名家庞仲经所作的竹浅刻荷花诗文扇骨(图9),扇骨挑灯方头,小骨和边道髹黑漆。一面刻荷花图,以线刻和减地阳刻的手法,表现荷花花苞,荷叶和花茎,层次分明。荷叶舒展曼妙,出泥不染;花苞斜伸独立,生姿顾盼。句曰:“人将收网去,鸟亦认巢忙。最是桥头好,先邀明月光。”被收的,是江山;想认的,还是旧巢。桥头是出世的桥头,月光是前朝的月光,前半阙写风景,后半阙道短长。文人最是低不得头,手无缚鸡之力改变不了被更迭的命运,不仕而隐总是可以的,以诗明志总是可以的。清瘦若莲梗,坦荡若莲叶,孤傲若花苞。文人如莲,出仕廉洁,隐世高洁。
图9 庞仲经竹浅刻荷花诗文扇骨
七、文人之坚如石
哪怕是在历史长河中,闪着机敏慧光的文人亦不是个个能立不朽之业,于是岩石也成为聊以自况的对象。早在《孔雀东南飞》中就有我心匪石不能转的比喻,石头是从容不屈的。钱松喦《崇岩藏云图》(图10)中的岩石,崇岩藏云,澄潭涵空,占其最胜处位置。他自言览斯图者,必有心领神会处也。想必其心意早已跃然纸上,有石之性的文人一见如故,体现出国家危难时,坚如磐石、不屈不挠的民族气节,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和幸福生活的向往。“河山更迭赖机杼,江东每多读书人”。江南风物,自带芳华。无论是瓷玉书画还是竹木牙雕,处处透着清雅,常常带着风骨。文人辈出的繁茂之地,艺术品向来不缺乏他们的参与和观照,透射出耀眼的民族之光。毛公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当恰乾兴之时,古代艺术珍品不仅展露着它们自身的精致绝妙,同时辉映着掩藏于故纸堆里的文人的箐华和风骨,更不断提醒着后来人修剔省身、勠力同心,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踔厉奋发。
图10 钱松喦崇岩藏云图
(本文原载于:上海书画出版社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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