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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9月29日 来源:韬奋出版人才论坛征文参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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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出版的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的要求,也是产业发展的必然趋势。迫于尚有改善空间的经济考核指标等原因导致的出版产能过剩,表现为品种过多,客观上产生了海量文字,这很大程度上超出了编辑的承受力,严重影响了编辑综合素质的提高。编辑工作是出版的中心环节。为编辑减负,才有提高编辑综合素质的可能,也才能实现出版的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 新时代的大趋势 多品种与大文字量 考核的科学化 编辑素质与出版的高质量发展
各行各业都有一个从粗犷式发展到高质量发展的过程。粉碎“四人帮”以后,我们国家百业待兴,出版面对的是文化沙漠,是举国上下的书荒。当时,随便推出什么书,都会被抢购一空,单本书印五万、十万是司空见惯的事。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如饥似渴的阅读要求,出版界的出书品种逐年攀升。与国家社会发展同步,出版也经历了从复苏到全面发展的过程。从出版机构数量看,1980年全国有出版社192家[1],2010年增至581家[2];从出书品种看,1980年出书2.1621万种[3],2016年增至49.9884万种[4]。在相当一段时间,全国出书总量都维持在50万种左右。现状是,重复出版、跟风出版、同质化出版的现象比较严重,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没有生命力的“翻过即扔”的图书比比皆是,图书总量严重过剩。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必须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提高全要素生产率。”[5]原国家新闻出版署署长于友先指出:“我们号称出版大国,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出版业,近些年每年出版图书产品50万种……但是能够成为经典的作品相对较少。中国在为国际社会提供智慧、思想和精神产品这方面还远远不够,每年影响世界的100本图书或25本图书,至今没有中国出版的图书……中国出版在国际上的真正影响力是远远不够的。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必须以全新的意识对出版发展谋篇布局,使之成为高质量发展中的重要支撑点和发力点,为人民群众提供丰富的精神食粮。”[6]一切事物发展到一定的阶段,都会寻求对自身的突破,寻求超越自我的路径,就像学生读书,一年级要上升到二年级,小学要上升到中学一样;就像手机从3G、4G到5G不断升级一样,这是大趋势。一般说来,每一次升级就是一次程度不同的进步。
显而易见,与其他各个行业一样,出版也有一个升级的问题,出版需要从粗犷式发展转型为高质量发展,这是出版行业自身发展的需要,更是新时代人民群众对出版的要求。没有出版的高质量发展,就没有出版的未来。
出版的低质量状态,表现在方方面面,这里略举几例:
有的地方出版社对教材教辅依赖度较高,教材教辅甚至占总收入的百分之六七十,离开了教材教辅,立刻面临生存危机。
有的出版社做太多合作出版的书。或与单位合作,或与个人合作。因为出书者同时又是投资方,在不少情况下,出版社不得不有意无意地降低出版标准,迁就合作方的要求。这样的图书,有的是行业用书,有的读者面非常窄小,根本没有市场潜力,没有销售空间。其中的很多图书,出版之日,就是消亡之时。
有的出版社广种薄收,以品种谋优势。所谓走市场图书的品种太多,但大多品种读者认可度偏低,有的书出了头版就是绝版,重印率不高。
教材教辅、合作出版、一般图书的广种薄收,造成的直接后果是,具体出版社图书品种与文字总量,大大超过了编辑的承受力。有的出版社,从助编到编审,二十个人左右,可是一年出书要五六百本;有的编辑,一个人一年责编了六七百万字的图书。
出版的海量文字,极大地消耗了编辑的精力。编辑们把太多精力用在这些低质量甚至可以说是垃圾图书上,客观上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打磨精品。此外,更没有时间学习、充电,以致不少编辑除了做教辅和合作出版的图书外,不会策划选题、不会审稿、不会把关……做优质、精品图书更是找不到北。
最近,国家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为中小学生减负。我认为,为了实现出版的高质量发展,也有一个为作为出版主体的编辑减负的问题。
编辑本应是精神产品的工程师,在海量低级文字的压迫下,变成了只对文字做技术处理的一般的技工。编辑只是、只能做“技工”的工作,出版物的质量可想而知;只有“技工”,是支撑不起高质量的出版大厦的。
如上所述,一家二十多个编辑的出版社要出五六百种图书,一个编辑要编六七百万字图书,这超出了编辑的承受力,违反了人的常态。哪怕只讲文字处理这样的技术工作,为了完成海量文字的编辑任务,许多编辑加班加点是常态。据我在出版界的横向交流,这种现象不是个别的。私下聊天,编辑们都说,现在的工作量都多到让编辑喘不过气,质检又严格到爆,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上班看稿,下班看稿,常常要忙到夜里十一二点,累得头昏眼花,只想赶快睡觉,因为第二天又是奋战的一天。真正是“白加黑、五加二”。
偶尔加班加点是可以也是应该的,但如果加班加点成了常态,有些单位的编辑甚至是长年累月地加班加点,那么编辑的身心健康就遭到严重影响。在编辑岗位上的同志,十之七八,都有程度不同的颈椎病。对编辑人力资源的过度使用,使得编辑因过度劳累而降低了工作质量,或是转岗,或是提早退出职业队伍,这些都是很常见的情况,这是对编辑生产力的损害。
如此繁忙,有时还是完不成接踵而至的工作。其结果,只能省略出版环节、省略出版程序,造成诸多后患。2019年,国家新闻出版署组织开展了图书“质量管理2019”专项工作……共抽查100家图书出版单位的300种图书,有29家图书出版单位的35种图书编校质量不合格,总体不合格率为11.7%[7]。这种状态下,不仅文字质量无法保障,内容质量更无从谈起。
编辑本应该是图书生产的工程师,在海量文字的压迫下,成了图书生产流水线上的小技工。这原因是多方面的。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逐年增长的经济考核指标造成的层层施压。
给编辑减负,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应该是真正的经济指标上的减负。既然社会效益高于经济效益,那么对编辑的经济考核要在出版社和编辑可以承受的范围。在对出版单位下达经济指标时,是不是要考虑图书市场总体萎缩的状况?是不是要考虑数字阅读客观上对传统出版业的冲击?等等。总之,是不是要根据不断变化的出版大环境或增或减不断调整考核指标?在要求出版高质量发展的前提下,又要求出版利润的逐年增长,有的甚至要求两位数增长,这是不是科学的和可行的?所有这一切,都应该重新审视。
出版是赚不了大钱的,外国的老出版家老早就说了,要赚大钱就不要搞出版。现在,有的出版单位,为了强调社会效益,在考核指标上增加社会效益所占的百分比。这当然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是,对经济效益的总的收入、利润要求不变,甚至依然逐年增加。这样的所谓增加社会效益的百分比的调整,事实上只是半斤八两、朝三暮四,看上去有了重视社会效益的好名声,却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变化,经济压力没有减轻。
考核指标是指挥棒。哪一个编辑不想做好书?不想做能对文化积累有所贡献的书?编辑为什么要做那些烂教辅、垃圾书?从根本上讲,都是为了完成经济指标。我不是说可以不要经济指标,而是要强调指标的科学性和可行性。
如果对出版社和编辑的考核是建立在编辑总量之生产能力的可承受范围,不能说每一个具体的出版单位和编辑都能做到,但是图书品种的总量一定可以调整到合理的区位,编辑的文字量也一定可以相应地减少到可承受的范围。如此,各级出版管理部门对出书品种与文字量的科学掌控,将成为可能;编辑的解放,也有了基本前提,从而有了提升综合素质的空间与可能性。
最近,从中央到普通百姓,都在反思教育产业化问题。我们不能说出版产业化是错误的,但是,出版行业生产的是精神产品,承载着意识形态,我们是不是在推行出版产业化的过程中,要更大程度地关注它的非产业的精神属性?是不是也要适当地反思出版产业化?矫正出版的过分产业化倾向?
出版的高质量发展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政策层面的引导,需要顶层设计以及出版单位的总体规划等等。但是,出版的核心工作是编辑工作,编辑是出版工作的主体,人的因素是第一要素,要实现出版的高质量发展,首先要有高素质的编辑。
我们从图书出版的基本程序可以看出提高编辑综合素质的重要性。选题的发现、挖掘、创新、完善,对书稿内容的把握与提升,编校水平的不断提高,新技术运用能力、营销推广能力、内容资源的全面开发、多平台传送等等,均高度依赖能不断学习、与时俱进的优秀的编辑人才队伍,从而保障出版物的内容与编校质量。
互联网时代,大数据时代,是信息爆炸时代,这要求编辑每时每刻都要处在自我充电的状态。要学习新思想,了解新观点,掌握新信息,知晓新趋势,运用新技术。这一切,都要通过阅读、学习和思考才能获得。古人云,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一个编辑,三日不学习,将面临被淘汰的境地。试想,一家出版社如果都是将被淘汰的编辑,那这出版社不是离被淘汰也不太远了吗?
编辑工作自然要务实,但也要有务虚的时间。如上所述,目前的情况是,很多编辑不加班加点,就完不成文字工作,编辑很多时候成了编稿机器,根本没有时间做提高综合素质所必需的方方面面的工作。
我们知道,要做好编辑工作,第一,编辑需要有时间思考,没有思考,怎么会有好的选题?第二,编辑需要调研,现在工作排得满满的,甚至没有出差的机会,怎么接触作者?编辑如果都没有时间出去与作者务务虚、聊聊天,探讨一些问题,实实在在的选题会从天上掉下来?除了作者以外,编辑还要市场调研,我们做的产品往哪里去?没有准确的市场信息,我们做什么与往哪里去都成了问题。第三,编辑需要阅读。编辑不读书或是没有时间读书,就好比运动员没有时间训练。编辑阅读要求是全方位、多领域的,既要政治学习,又要业务充电;既要研究固有与潜在作者的著述情况,更要了解出版界的最新动态;既要不断地提高人文素养,还要掌握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日新月异、不断更新的技能与技术……总而言之,与出版社要升级、要高质量发展一样,编辑的知识也需要不断升级,要不断地接受新思想、新观念,要有新思维、新思路,掌握新技能、学习新方法。
编辑工作与作者著书立说有共同之处,都是复杂的精神活动。不能把编辑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任务压得实实的,编辑不是编稿机器,而是精神产品的设计师和工程师。我们固然要讲经济效益,但对于编辑这种生产精神产品的劳动者来说,经济效益真的不是最重要的;我们出的书要少一点,但要好一点。与其出版一堆只印一版的没有生命力的书,不如精心打磨几本能不断重印的有长远生命力的书。
只有为编辑减负了,编辑有了相对闲暇的时间,才能激活头脑,才有思想的灵光,也才有可能与作者互动,了解图书市场的真实情况,从而开发出优质选题,出版优质图书。
我们所说的出版的高质量发展,不就是多出好书、多出无愧于新时代的精品图书吗?没有编辑的全面发展,没有编辑综合素质的提升,就不可能有出版的高质量发展。出版单位要树立“人才引领发展”理念,才能不断提升在精神产品市场的核心竞争力。
[1] 1980年全国图书、杂志、报纸出版统计概述[Z]《中国出版年鉴·1981》,商务印书馆
[2] 2010年全国新闻出版业基本情况[Z]《中国出版年鉴·2011》,中国出版年鉴社
[3] 1976~1980年全国图书出版、发行增长情况[Z]《中国出版年鉴·1981》,商务印书馆
[4] 2016年全国新闻出版业基本情况[Z]《中国出版年鉴·2017》,中国出版年鉴社
[5]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
[6] 于友先:《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出版的必由之路》,《中国出版》2018年17期
[7] 周玉波:《在新时代,出版业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2020年09月18日人民网-理论频道
(本作者:何欣 福建人民出版社 综合编辑二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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