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著名作家严歌苓最新长篇小说、近40万字的《
陆犯焉识》首发。这是严歌苓第一次以男性作为长篇小说的主人公,而且是以祖父、翻译家严恩春为原型写成的。严歌苓坦言:“第一次写精英人物,很忐忑。”
男主角:一辈子纠结自由的知识分子
严歌苓曾以二十世纪中国大历史为背景,书写了《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等作品。此次她一改擅长的女性人物,转而关注男性人物。在该书中,她将知识分子的命运铺展在二十世纪中国大历史这块庞大而坚硬的底布上,淋漓尽致地展现人物真实的精神境遇。
为什么用《陆犯焉识》做书名,来给这个精英知识分子的主人公做书名?
严歌苓谈了书名的两个含义说:“中国知识分子,出身于中国书香家庭的孩子们,特别是长子,都是没有什么自由的。这也是我的经验。这个知识分子一辈子的挣扎和渴望都是围绕自由的,他的婚姻是不自由的,他的家庭把他变成了家里独成门面的男人,也是不自由的。他很多时候认为有一个无形的桎梏,后来他到青海变成真正犯人,回到家庭那种桎梏的生活,然后反过来最后他回到了上海,回忆起青海,他一步步颠覆自己对自由概念的诠释,但是一辈子他在渴望自由。所以这个作品可以诠释为主人公对自由意义的领悟,用一生领会自由的意义,所以用“犯”这个字是能够,而且他对自己妻子几度不忠诚,他有一种负罪心理,所以用“犯”是比较恰当的。”
“还有一个就是比较简单明了朴素的叫法,就是判刑的嫌疑人在刑法名称形成之前,过去的判决书是叫某某犯什么的,比如姓王的叫王犯某某,李犯某某,所以在当时是比较规范化法律的称呼。”
一次“心里没底”的艰难创作
严歌苓是一位多产的作家,近几年文学、影视作品不断面世。但她说,这次创作是除了《第九个寡妇》之后的,一次比较艰难的创作,“都是心里没底的那种创作”。因此,书稿反反复复改了多次,最终保留了这个40多万字的版本。
写一部关于祖父的书是严歌苓埋藏了十几年的梦,她在座谈中主动谈起祖父祖母的一些往事。
严歌苓并没有见过祖父,但在童年时,祖父是她心目中的神。“他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一个男人,俗话说就是长得很洋气的一个男人。”“他在学术上的成功,还有他拥有的神童的美誉,对我来说又神秘又伟大。”严歌苓甚至在美国留学期间,还造访了祖父曾就读的大学。她说:“我情不自禁开始了对他的了解和调查研究,我认认真真地把我祖父的硕士论文、博士论文读了,知道他当时那样忧国忧民,想为国家谋划一个蓝图。”
严歌苓认为祖父身上带有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特色,“正直”“善良”。她讲到祖父生前不愿意加入任何派别,因为“做朋友可以,不愿意做死党”。这样的后果是在一次重要的请客,最关键的人没有来,还把其他的人带着没有来,这种情况下祖父非常地悲哀和失望,甚至吐血了。
严歌苓的祖母则是在封建的和民主的交界线上成长起来一代女性。“她是个苗条白皙的女人,很美丽。小楷写得特别好,女红也非常好,手上总是在做着一些活。但是曾经教过女子体操,这又是新式的。”在《陆犯焉识》中,以祖母为原型的女主角温柔坚韧,她的丈夫很久之后才发现,原来她是一个很新潮的女人,他都懒得去发现她是一个新潮的女人,因为他不爱她,就没有发现。
严歌苓还提到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让父亲看到这本写祖父的书。“我想把这本书印漂亮了捧在手里看,没想到他去世了”。
谈创作:细节丰富靠的是想象力和积累
尽管《陆犯焉识》90%的情节是虚构的,但严歌苓展现的生动细节还是令人惊叹。对此,严歌苓揭秘“我特别爱听故事,有的人听故事把细节漏掉了,我是把细节过滤下来。”她认为,作家不仅仅要在真实生活中搜集细节,还要有“举一反百”的能力。人物的性格、做人处事的细节,都要靠作家的想象力。“想象力是作家第一位的素质,离开想象力,了解再多的细节也没有用。” 所以他才对我有一种神秘感。所以我的想象力才会飞翔,整天见的人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和激情去了解。
严歌苓说,要想抓住细节,勤于调查同样少不了。近两三年,她多次往返于主人公盛年时流连的华盛顿、上海,以及后半生的流放地西北大漠体察生活。她说:“调查的过程省不了,否则写的过程会很费劲。”
在写作中,严歌苓喜欢简洁的文字。一方面是文字的信息量要大,另一方面,“彷佛”“如果”等不确定的字眼,也会被斟酌去掉。她还强调要“正确地表达”,不仅要表达现场的情形,还要表达正确的情绪和感觉。“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年轻时候的追求了。
不敢看改编影视剧 笑称“产后抑郁症”
近年,《一个女人的诗史》《铁梨花》等纷纷被搬上荧幕,由张艺谋执导的《金陵十三钗》即将公映,严歌苓成为“金牌编剧”和“原著作者”,《陆犯焉识》刚出版,就有不少影视公司表达拍摄的意愿。但严歌苓说,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有写作品被买去之后发现很难拍,不拍了,放那儿好几年,还有一种就是拍完之后我根本不认识它了,也是哭笑不得的。”即便是自己亲自操刀改编,拍完之后还是“不敢看”。“如果马上看毕竟会有很心酸抓狂的时候,这可能就是自然界有产后抑郁症,当把这种低落的情绪带进去的话,就没有正常的评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