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发展和上市是当下出版集团围拢的两大焦点问题。围绕着集团发展和上市两个关键词，百道网专访了浙江出版联合集团董事长童健。在新的五年里，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的发展战略是什么？发展得好是否就一定要上市，上市后是否一定会发展很好或上市后如何才能更好地发展？在上市时间表上，该集团作何考虑？ 

浙江出版联合集团董事长 童健 

岁末年初，读者传媒、南方传媒相继上市，中国出版集团、山东出版集团的IPO，以及新华文轩回归A股均已披露招股说明书。出版业进入新一轮“上市潮”。

在全国出版集团综合排名居第一方阵的集团中，到目前为止，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是唯一一家还没有上市或还未进入上市排队名单中的出版集团。在“十二五”期间，其营业收入和利润的复合增长率接近20%，与已上市的出版集团相比，基本处于同一水平上。

发展和上市是当下出版集团围拢的两大焦点问题。围绕着集团发展和上市两个关键词，百道网专访了浙江出版联合集团董事长童健。在新的五年里，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的发展战略是什么？发展得好是否就一定要上市，上市后是否一定会发展很好或上市后如何才能更好地发展？在上市时间表上，该集团作何考虑？ 

童健讲到，今年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继续以主营业务收入和利润“双十”增长为目标，要“做强传统出版，做大新兴出版，加快融合发展，推进多元发展”。我们请他详解这四句话，何以有的做强，有的做大，有的加大，有的推进。

他说，在传统出版领域，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拥有具有全国影响力的浙江新华发行渠道；此外，成员出版社在社科、少儿、文教、文学、艺术、生活六大板块有着成熟的内容产品线和较高市场占有率，每年百余种图书入选国内各大奖项，“走出去”走在国内出版集团前列。童健指出，正是全国领先的发行渠道加之相对清晰、成熟的内容产品线，才构成了浙江出版集团在整个中国出版市场上的两大核心竞争力。传统主业发展本身已具规模，未来五年需要进一步做到更强。

在新兴出版领域，在发展数字出版的大方向指引下，要鼓励自下而上的尝试和实验，方能使顶层设计落到实处。童健以浙江教育出版社的青云端为例，告诉我们，集团一旦发现做出雏形并有清晰盈利思路的项目，便会从资本、人员、政策上加以扶持，使之坚定不移做下去。这种对创兴项目的内部孵化投资机制，成为集团发展新兴出版的稳健模式。

博库网与浙江新华书店实体店之间线上线下的融合发展，是集团发展战略的重点。他指出，搭建物流平台，将省店下面100多个县店的物流基地整合起来，为浙江发达的电子商务服务，将为集团带来很大的发展空间。

加快融合发展的战略还体现在——在利益共享的前提下，以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的出版发行平台托底，通过项目合作、制度合作，甚至是企业组织合作的方式，将民营的优质资源融入到集团中来，使得集团能够在现有人员和机制下，实现收入和利润的双增长。童健指出，某种程度上，融合发展与多元发展有交叉，对于集团多元发展的模式，他最赞成的是依托主业延伸，但对于许多有条件、有人才、有资源在非关联业务上发展并反哺出版业的模式，也不能简单否定。但他相信，“任何一家有生命力的企业，或者是战略目标清晰的企业，主业一定是突出的，不可能是一个没有主业支撑的多元性企业。”

问及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的上市时间表时，他告诉我们，集团已将股改上市纳入到“十三五”的规划目标和工作要求，深耕出版主业，夯实发展基础，同时吸取、借鉴已上市出版集团的经验，打造“后发”优势，顺势而为进行股份制改造进而上市。

下文是百道网对童健董事长的访谈内容。

发展——

做强传统出版，做大新兴出版，加快融合发展，推进多元发展

百道：出版集团做到一定规模，如何向前发展，是朝着只要能产生利润的方向就去延伸呢？还是围绕着主业去延伸？这一直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在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您的发展思路是什么？

童健：有人认为，主业做好了就不应该发展多元；或者往多元发展就会影响主业。这样的判断都不对。有些集团发展的某些业务，看起来和文化企业毫无关联，但它能够带来利润，帮助文化企业扩大规模，企业再用这些钱来反哺主业，那我们能简单去评判它这样做不好吗？但一个文化企业，要想在非关联的业务领域做出成绩，取决于它所处国家或省份的实际情况、市场环境，包括团队、骨干，是否有专业人才去做好这些不同专业领域的事情。

说到出版集团的多元发展，我个人认为，多元是围绕出版主业的延伸，它和融合发展有交叉。任何一家有生命力的企业，或者是战略目标清晰的企业，主业一定是突出的，不可能是一个没有主业支撑的多元性企业。

具体到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的实例，我们的多元发展需要往前推进。我们始终强调要坚持主业，既然叫出版集团，哪怕以后股份制改造后改称为出版传媒集团，主业还是做出版。只要这个行业还在，我们就得把出版做下去。

百道：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统一，社会效益要放在第一。您认为在出版集团面临生存与发展压力的时候，操盘者会因此产生困惑吗？

童健：讨论双效统一的问题，需要厘清两点。首先要分清企业的三个概念，什么叫企业，什么叫国有企业，什么叫国有文化企业。企业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经济组织；国有企业除了经济责任以外还承担社会责任，比如就业、上交资本收益；国有文化企业，在经济责任、社会责任之外，还包含文化责任。目前，国有出版文化企业的功能界定尚不清晰，如果界定为商业类，我们的职能就是要对国有资产进行增值保值；如果界定为公益类，就要强调它的社会责任和文化责任。

其次要清楚什么是社会效益，如何来实现社会效益。从出版而言，社会效益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政府引导的、政治导向符合要求的，如反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华优秀文化传承的重大主题出版，毫无疑问是最具社会效益的；另一方面，文化产品需要被消费，凡广大群众喜爱的、愿意去读的，充满正能量的大众读物，满足人们对科学文化知识的渴求和工作需要的出版物，也是具有社会效益的。

如何引导出版企业把社会效益放在第一？我认为从顶层设计上还没有完全给出一个很清晰的指导。从宏观上说，出版的社会效益具体到出版企业的落实，就是政府定制，政府采购，企业去投标；政府招标，企业负责生产，企业承担责任。微观而言，企业坚持社会效益第一，像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我们就会从产品的投入导向上明确，哪些内容我会有倾斜政策，我们制定了六大出版板块，每年拿出几千万来鼓励出版社做社会效益第一的内容。

百道：集团具体采取哪些措施来保证上下齐心做好双效统一，且把社会效益放在第一的事情呢？

童健：要有质量保障体系来确保出版的图书符合国家的导向，符合文化的要求。过去我们把这套流程叫三审三校，但它不光是三审三校，更应该是一个从选题到营销的质量保障体系。我们在做融合发展，吸收民营公司的优秀选题资源时，有一个说法，即“让利不让地”，因为利益独享的时代已经过去，在双方共赢的条件下我们要吸引越来越多的资源进入到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的大平台中来运行，从项目合作到制度合作到企业组织的合作都可以。但不论是什么层面的合作，我们有一套体系和流程来保障质量，像《大数据时代》等优秀的畅销书就是这样产生的。

从集团内部来说，要评估双效统一，有三个“得”字，第一是得有市场占有率。图书的社会效益第一，也要体现在市场占有率上。一本没有市场占有率的书，它的社会效益体现在何处呢？社会效益、经济效益是相统一的，二者不挂钩的话，社会效益第一就很难做到。第二是得出精品书，要得到国家、社会层面的认同，建立出版的影响力。第三得走出去，鼓励出版社的版权输出以及图书出口，在海外市场产生影响力。

对此，我们内部有一些扶持政策，不仅扶持出版社，也扶持书店。对走出去的、获奖的，或者畅销的图书给予奖励，引导大家往这方面努力。同时，为了提高本版书在全省新华书店的销量，我们每年至少拿出五六十万奖励新华书店，使得本版书的销售从原来不到1个亿，增长到现在超2亿。我的逻辑很简单，如果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书连浙江省内的县新华书店都进不了，那集团成立的意义是什么呢？既然在市场上卖的书是于读者有益的，书店把书卖出去就是让“社会效益第一”有所保障。

百道：浙江出版在业内一向以挺拔主业著称，未来五年如何更进一步做强传统出版？

童健：图书出版实施“万千百十”工程。“十三五”期间，我们把年出书总量控制在一万种，有效的市场新品种的底线是两千种。要求出版社在一万个品种里面必须有两千种以上有效的市场新品种，这是考量出版能力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百”是指一百种入选国家和省出版规划项目、获得国家基金等资助的重点图书，这项指标评判出版社是否具备承担国家大项目的实力。“十”指每年保证十本畅销书。集团运营不能大起大落，一定要健康稳步地向上发展，因此，和其他集团比较，在目标上面，未必有什么亮点。但是，集团要求各成员出版社，计划一旦制定，就要努力完成，两个百分之十的增长不能动摇。

根据这几年我们的出版能力，确定六大产品线的出版发展理念，这一指挥棒的设定，对整个出版能力的提升、出版生产力的发展起到了作用。严格地说，浙江出版联合集团在全国市场占有率上占有一席之地，我们的出版能力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扎实的。

百道：在融合出版、转型升级的方面，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是如何推进的呢？

童健：讲到融合出版，我们的做法和上市公司不一样。上市公司通过杠杆收购，可以快速增长。作为国有体制下的出版集团，光有顶层设计，在人员、观念、体制、文化等要素不变的情况下，很多设计会落空。经过这些年的探索，我们越来越认识到，与其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无用的讨论上，还不如允许大家试。在各种自下而上的实践中，我们发现有成长性的项目，便给予支持，投入资本，倾斜政策。

浙江教育出版社的青云端便是一个例子。它现在已经有20万用户，青云在线正在做上线的准备。平台一旦上线，便能快速接入用户，并能进一步为学校的师生提供更多的服务内容和更好的用户体验。这个项目最初就是几个人做微信，它既不是社层面的设计，更不是集团层面的设计，但它做出了用户，吻合我们发展数字出版的大方向。当它做出样子，做成一定规模，并且在运行模式上越来越清晰地找到快速弯道超车的方法时，我们坐下来听他们汇报，了解他们的做法，证实他们的信心，并给予充分的尊重和支持，提供无息贷款，使他们可以坚定不移地去做好这个事。

浙江新华是我们重要的核心竞争力之一，是我们独自拥有的比较健全的一个发行渠道，在全国有一定的影响。在新华书店推行线上线下的融合发展，是浙江出版联合集团融合发展、转型升级的重点。线下主要是将原来的书店打造成智慧商城，线上有博库网。线上与线下的对接与连通，打造物流平台，将书业物流延伸到社会物流，这里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浙江新华有100多个书店，各县级店都有自己的物流基地，很多仓库是闲置的。从现代物流的角度讲，如果将这些分散的物流基地通过物流平台整合起来，跟浙江发达的电子商务结合，作为天猫甚至整个阿里或其他一些电商的物流基地，大家共同参与建设，其中有非常大的机遇，是新华书店新的增长点，所以我们正在积极搭建物联平台。

上市——

浙江出版集团是依托主业发展壮大的企业集团，正在积极推进融合发展与资本投资，加快产业链的拓展延伸。

百道：出版传媒集团上市是为什么？上市的核心是什么？ 

童健：上市将促进与实现产权多元化、资产资本化、资本证券化。好处主要是：一是转变经营方式与发展方式，驱动企业加快成长，发展壮大，上市后企业的融资渠道拓宽，更有利于解决发展所需的资金问题；二是借助资本化过程进一步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和法人治理结构，规范企业运营管理；三是实现产业裂变与升级，通过资本运作、收购兼并，追求做强做大，培育具有竞争力的市场主体。

上市的核心是资本运作，利用市场法则，通过资本的优化与科学运作，最大限度实现价值增长与效益增长。资本运作有别于生产制造、库存管理、产品营销、市场开拓等传统意义上的企业经营活动，它着重于融资、兼并、重组等。说白了，资本运作就是利用资本市场，通过买卖企业和资产而赚钱的经营活动。

百道：目前已经上市的出版传媒企业在资本运作方面的情况如何？

童健：从目前上市出版传媒企业的资本运作实践来看，效果有待观察，比如中文传媒收购智明星通、浙报传媒收购边锋，还需要做资源整合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再比如，目前上市的出版集团已达十余家，通过IPO和增发募集的资金找不到出口，投不出去，已经投入的项目，未见得有好的产出效益。上市以后，真正在主业上有较大提升的，也不多见。

百道：上市会给出版传媒集团带来哪些挑战，是否有因应的预警机制？

童健：当前，出版集团无论上市与否，都面临着一些共性问题。一是资产管理体制。国有文化资产和一般性国有经营资产既有经济属性的共性，又有意识形态属性这一个性，既有经营效益的最大化要求，又有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的导向。这是企业上市后经营发展方向与市场投资者期望存在悖离偏差的主要方面，也是国有出版集团矛盾纠结的方面。

二是募集资金投向。出版集团资金相对充足，目前融资渠道多样化，也比较通畅便捷。无论国有资本、社会资本都存在保值增值的要求，而出版主业的回报率在逐渐降低，要寻找安全、可靠的投资方向和资产标的，比如一些出版集团对证券、银行业的投资，就带有一定的战略投资意味。

三是管理层持股。上市公司的股权激励正在稳妥有序推进，国有控股企业管理层持股也有了实质性突破和进展，去年我们上报股改方案时提出了管理层持股设想，但目前中宣部只在已上市国有控股文化企业进行试点。现在的考核还是处在历史的奖励和存量的分配层面，管理层持股则是立足未来，通过风险和收益绑定来实现治理优化。解决管理层持股问题，关系国有出版集团未来的健康持续发展。

四是专业人才短缺。在出版行业，经营者承担着商业经营与文化守成创新的双重责任，要做好商业敏锐与文化智慧的融汇，盈利能力与社会责任的结合。从传统出版企业向资本运作的上市公司转变，不仅需要一大批懂经营、善管理的复合型人才，还要具备资本运作的能力，即探索资本时代所需要的经营模式、管理模式的能力，这是目前最为欠缺的一块“短板”。

百道：浙江出版联合集团会在“十三五”期间寻求上市吗？

童健：上市的确是现代企业追求制度进一步完善的有效途径，但是否能简单地以上市与否来评判一个企业，却未必。国内企业中，华为、娃哈哈这样的优秀企业不上市，也给我们一些思考和启示。

浙江出版集团是依托主业发展壮大的企业集团，正在积极推进融合发展与资本投资，加快产业链的拓展延伸。我们已经启动股份制改造，以今年底完成组建股份公司为目标，下一步将进入具体实施阶段。

股改是企业上市的充分准备和必要途径，目前还是在企业产权制度层面，通过清产核资，引入战略投资者，建立一种明晰的产权组织形式，健全完善法人治理结构，进一步规范经营管理和内部控制。股改的另一个层面是证券市场上市，上市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

考虑上市，要明确动因：一是要明确集团未来的发展道路，无论怎样的增长方式，都必须坚守主业发展责任不动摇。二要有强烈的资金需求，文化创意产业具有轻资产和不确定性特点，关键在创意人才和创新意愿，不是砸钱就能够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三是取决于时机，包括国有文化资产管理体制机制的逐步完善，行业环境的持续向好，以及传统零售市场的增长和融合与创新项目的良性成长。

浙江出版集团已将股改上市列入“十三五”规划目标和工作要求，将深耕出版主业，夯实发展基础，同时吸取、借鉴已上市出版集团的经验，打造“后发”优势，顺势而为进行股份制改造进而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