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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从学生那里听到的抱怨声中,哪种音量最大?阅读量太大?考试太难?还是“教材实在太贵了”?假如学生们用不着购买160美元一册的教科书,让他们自己通过在线资源库挑选学习材料、制定个性化的学习大纲,而且不花一分钱,或者购买廉价的按需印刷教材,那又会怎么样呢?
学生们不用想尽一切办法规避购买教科书,可以专心于课程内容的学习。在目前这个如狂野西部一样的教材出版市场上,我们需要向学生提供廉价、友好的教科书,在选择和利用教材内容、完成教学任务上,让教师有最大限度的灵活性。免费或者廉价教科书并不是一场梦,实现教材免费或者廉价,需要教师、学生和图书馆通力合作,才能梦想成真。
关于教材问题,高等教育出版业应至少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意见:目前的出版、发行和定价体制,已经支离破碎了。挑战在于,要重新构想教材出版的方方面面,这样教师才能通过向学生提供正确的学习内容,促使学生完成深度学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头绪地跟着教材走。教育资源开放运动,已经为这种剧烈的变化奠定了基础。我们需要走出原有的教材观念。
为了做到这一点,我推荐“课程资源战略”(Curricular Resource Strategies,简称CRS)这个术语。这个术语最早为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高等教育委员会主任马克•米利隆使用,反映了关于学习材料问题的一种新思维。
CRS让教师在为学生指定学习材料上拥有更大的选择自由和灵活性,让教师可以从各种学习内容资源中选择和组织学习材料,从昂贵的印刷版教科书,到新近出现的开放数字内容资源。对学生而言,学习材料的购买成本急剧降低。教师也可以对自己的知识产权有较大的控制,同时,传统教材出版社和大学书店,依然能够从中获得收入流。
尽管需要教师做出更大的个人努力,但回报是巨大的:能够创造出一个独特高教出版模式,避免旧体制的诸种弊端。教师可以从大学图书馆获得相关经验和教训,因为大学图书馆的工作本身就是为了学术内容交流提供方便,而不是为高教出版提供方便。
下面我们看看目前教材出版中存在哪些问题。多年以来,教师将自己的学术作品出让给出版社(目前这种情况依然大量存在),出版社编辑内容、重新包装内容,然后将内容卖回给内容的产地——高校,价格却不合理的昂贵。教师们很少能像图书馆那样注意到,学术期刊的订阅费已经成为沉重的负担。放弃学术机构生产的智力资产,以高昂的价格再购买回来。这样说有点将情况过度简化了,但这基本上就是目前各种问题的根源。
现在,修补这个破碎体制的希望出现了。学者们越来越多地通过开源期刊和公共期刊发表作品。国家医疗学院的研究人员,现在必须将自己的学术论文保存在免费的、可在学术群体中间共享的数据库中。原来用于支付作者稿酬的费用,现在用于支持资源开放,这种新模式越来越受到欢迎。但是,距离构建一个公平合理的学术交流体制,路还很遥远,需要从出版社手中夺回对内容的控制权。
通过教科书改革,教师走在了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上。现在的决定将塑造未来,教师有可能重复过去高等教育学术交流体制的老错误——也可以通过自身的力量,利用新技术,构建CRS模式,让自己获得对自己生产的内容的控制权,而不是出版社。通过仔细研究CRS模式下出现的新机会,我们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学术交流危机中出现过的问题。
学术图书馆可以为此提供专业的指导。与学习材料传播相关的非图书馆的学习材料库,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但他们依然是相对分散的,缺乏统一的协调,而且大多数教师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些机构是推行CRS模式的骨干。此类机构包括:MERLOT、Maricopa Learning Exchange、WISC-Online、North Carolina Learning Object Repository、OER Commons、The 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s Center for California、以及Community College Open Textbook Collaborative等。
熟悉这些材料库的人,应该义不容辞地探索出一套能够以最佳方式服务于课程内容和资源传播和共享的网络,既包括宏观层面上的,也包括微观层面上的。学术图书馆也可以为此做出贡献,停止目前为全部或者部分课程购置教材的做法。图书馆购买一册或者多册教材的做法由来已久,是解决教材问题的权宜之计。尽管这种短期的解决办法能够帮助少数学生克服教材价格过于昂贵的问题,但从长期看,它不过是让教材问题变得更加持久,更加难以解决。通过教师和学术图书馆的通力合作,我们可以打断这个恶性循环,实现最终的变革。
下面我们看这个模式的具体内容。在数字出版环境下,教师可以一方面扩大教学材料的遴选范围,另一方面可以丰富教学材料的媒介形式。而在传统印刷出版环境下,教科书几乎可以在任何课程上,让学生了解所学知识的整体概要,从而满足学生对教材这种学习工具的期待。尽管有些印刷版教科书在某些课程的教学中总是有用的,但仅仅是印刷形式的教材,已经满足不了教学需求了。即使是教材出版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将DVD附加在教材背后,为教材内容更新提供网站链接。教师不再需要教材出版社收集、包装和发行学习材料了。
大学里的学术图书馆提供数百万种学术文章和电子书,已经获得授权,可为学生所用。这些内容可以方便地整合到学习管理系统或者网页上。图书馆还提供音像内容,可以将这些内容方便地以片段或者整篇的方式呈现在数字内容空间中。开放教育资源网站,比如Flatworld Knowledge和Connexions,以数字形式提供了更多正统教科书中没有的内容。教师可以选择全部或者部分相关内容。通过选择内容,教师可以根据实际需要自行开发内容并将内容上传到学习资源库中。CRS模式能否得到成功推广,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受制于教师,要看教师是否愿意将自己的知识产权内容放在开放教育资源库中,而不是把内容交给出版社,以换取有限的版税收入。
假如这个做法听起来是让教师自由编写教材,那么实际上这完全是可以做到的。但是,除了这一点,还有多种其他可能性。学习并不是“一种方法走天下”的事情。CRS模式允许在学习材料中加入各种媒介形式的内容。把CRS想象成一个跨媒介的学习材料平台,上面放着各种媒介形式的内容。一头是传统的印刷教科书,另一头是内容完全开放的数字教科书,包含各种媒介形式的内容。
两头之间是,各种教育材料,例如数字化的图书章节、学术文章、博客文章、多媒体片段、在线学习指南、仿真内容、网站链接、基本研究材料,教师能想象到学习材料,基本上应有尽有。如果CRS看起来有点像课程材料包,那是因为CRS学习材料,在其核心部分,拥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某一课程里,由教师设计开发的、个性化的最佳学习资源。在版权和内容获取方式上,它严重背离了传统教材。但是只要安排得当,教师和学生就可以在一个开放、共享的环境下使用这些材料,而不用担心侵权,或者将侵权问题压缩到最低程度。
这种教材看起来什么样呢?从某种意义上将,一个以CRS方式设计开发的课程与目前已有的课程网站很像,都是结合了不同形式的内容,以此促进学生的学习。例如,韦斯利•福莱尔开发的“教学技术”课,就表明了在非教科书学习材料中,可以结合进各种媒介形式的内容。该课程网站的主页上,依据主题,设置维基百科的链接。每周学习内容,也是由一组网站链接、阅读材料、视频内容、以及其他媒介形式的内容构成的。
尽管福莱尔需要为每一个课程搜寻和组织所有相关资源内容,无疑是要在教科书编制上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了,但他对这种自行编选、个性化的课程网站上的内容拥有更多的控制。随着越来越多的学校和教师采取了CRS模式,随着教师提供的共享内容越来越丰富,寻找和链接学习材料将变得越来越高效,所消耗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与所有能够推动变革的策略一样,前进的路上总是障碍重重。教师看到了本文一定会想,他们编写的教材,版税会怎么样;教材出版社也会毫无意外地担心自己的市场岌岌可危;无论是独立书店还是学校附属的大学书店,都会担心丢失收入流。学生们在新模式推行中也会起积极作用。开源内容是开放的,但并不是免费的。总要有人以某种方式付费,才能维持新模式的运转。以下是运行CRS模式时可以采取的一些思路,还有一些应该注意避免的问题:
• 在CRS模式中,所有现存学习材料,包括传统的印刷教科书,都是内容中的一部分。教材出版社和书店依然版权内容提供商的角色,但业务量很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我们知道,很多学生仍然喜欢使用印刷版教材。CRS不排斥任何一种形式的学习材料。喜欢免费或者低价的数字版教材的学生们可以将这个习惯保持下去,但那些更喜欢印刷版教材的学生,则可以通过按需印刷获得教材。成本比以前明显降低了,每种教材的购置费用可能会降低25美元或者30美元,印刷版教科书的销售收入,可在出版社、书店和教师之间分配。CRS支持诸如麦克米伦出版社的动态图书项目这样的选择。作为传统教科书基础上的创新性服务,这个项目让教师利用出版社现有内容资源制作个性化教科书,教师也可以在教科书中加入自己的章节、图片、或者其他学习材料。传统书店与出版社之间的合作也可以继续维持。Flat World Knowledge最近与巴诺签署了协议,通过巴诺的大学书店网点发行Flat World的产品目录。
• 教师固守目前的教材出版体制不放,一个重要原因是版税收入。但是,现在还有畅销教材了吗?现实是,很少有教师能写出能够给个人带来巨大经济收入的教材了。什么应该是优先考虑的,教师必须重新选择。但愿教师们能够从降低学生购置学习材料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且,在CRS模式中,设置一套付费体系是完全可能的,收入的来源主要是按需印刷的教材。
• 任期是另外一种激励,但这套激励体系目前存在很多还看不清楚的问题。有些学科里,教师能够编写出版教材,是保证任期的一个因素。如同开源学术期刊出版里已经发生的,高等教育必须重新思考自己的评估体制,学术出版要想形成新模式,那种传统的以在权威期刊上发表文章的评估办法,必须推翻。学术出版社将教师的学术文章以电子发行的方式注入到CRS体系中,并由此成为确保和延长教职任期的依据,他们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校方必须支持这个做法,在学术出版社实现新出版模式的转型中,向出版社提供必要的资源。
• 让期刊文献能够为公众免费获得,本身是代价高昂的。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学术出版项目组织的一个演讲中,洛克菲勒大学出版社社长麦克•罗斯纳说,他们的生物学期刊里,每一篇文章的制作成本是1万美元。CRS本身也会有成本。为开源教材提供支持的一种方式是,“让学生付费”。每个使用了开源教材的大学或者学院,都应支付一笔机构使用费,与从学生那里作为学费收来的费用、或者作为教材费收来的费用放在一起,构成一个基金。这样做的好处是,每个学生每学期向基金支付50美分,而回报却是免费获得所有数字形式的教材(如想获得印刷版教材,那么费用另算)。尽管这种收费加剧了高等教育成本高昂的问题,但从权衡利弊的角度,学生却是用50美分获得了所有的教材。
• 学术图书馆可以利用自己的专业性构建一个全球CRS学习资料库,为开放教育资源提供栖身之地,进一步支持CRS的普及。他们在与出版社协商授权以及帮助教师协商教材编写版权等方面的经验,具有重要的价值,可以使学习材料库中的内容更加丰富、更加平衡。图书馆已经做好准备,深入研究CRS新世界,为每一种教材协商授权事宜,让学生免费地、无限制地获得数字教材内容。学术图书馆也应为CRS模式提供经济支持。
• 对于教师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时间。准备好每个学期的教学内容,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与维持一个课件网站花费的时间相比,是长还是短?当我把CRS介绍给一个大学同事时,这就是他的第一个问题;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他认为,假如一个是花两个小时设计出一套课程学习内容资源,另一个是花10分钟点击几个网站链接,然后为学生订购200美元一册的传统教材,那么在这两个选择中,后者对很多教师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如果CRS模式能行得通,那么它必须是能够给教师学生带来方便的,使用上要直观、反应要迅速。图书馆、技术人员、以及计算机人员必须通力合作,才能创建出一套完善的系统,让教师不仅能够浏览特定课程的当地教育资源,还能在全球范围内浏览教育资源。想象这样一个白板或者界面,教师可以通过它将内容整合起来,并发送到学生手上。跟课件一样,一旦建立起学习模块,其后的内容更新就花不了多少时间了。当然,这样做肯定是比订购传统教材要费点事,但学生和他们的家庭却因此受益颇多,是非常值得推广的。如我的教师同事所指出的,他和很多同事已经在不购买价格昂贵的传统教材的情况下实施教学了。他们更喜欢篇幅短、价格便宜的教材和小说内容,辅以课程网站上相关阅读文章的链接。以这种方式,教师在通往CRS模式的路上,已经投入了额外的时间,走出了第一步。
• 除了可以让学生免费使用教材,还有很多好处。当所有的学生都以低廉的价格购买了CRS教材,学生使用盗版教材的动力就没有了。当教材不成为一种经济上的负担,所有学生就都可以拥有教材了。目前的教材出版体制,在教学法上毫无优势可言。如果学生们被迫使用老版本教材,租用学期末必须归还的教材,被迫于其他学生一起共用教材,或者干脆不用教材,那么学习质量就会大大降低。
在目前教材演化的狂野西部的阶段,所有问题都与平台和定价模式有关,教师的机会是真实存在的,也许他们还有责任,承担起警长的角色,为这个混乱的地带带来秩序。必须在出版社强加在他们头上的解决方案之外寻找出路。有头脑的出版社肯定会想尽办法,把教师锁定在他们的体制之下,推出内容不断丰富的教学材料包,提供方便使用的幻灯片,提供自动打分的考试题,推出收入共享机制,只要能把教师捆绑在现行教材出版模式下,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地争取。在出版社想方设法、花样翻新的同时,教师应该花点时间,学习一下过去学术出版领域里的经验和教训。学术出版的历史,是一个错失机会、满是错误的历史。
作为一名教学辅助人员,我能明白,商业化的电子书教材是有其魅力的。电子书教材并不仅仅是一本教材。电子书教材在提供学习内容的同时,有很多附加功能,与课件体制整合在一起,还有什么是电子书教材做不到的呢?教育技术进步的一个目标是为教师和学生节省学习时间。内容获得上越是方便,我们就能有越多的时间,批判性地思考问题。因此,出版社肯定会在提高方便性上大做文章。
如果教师接受了出版社的诱惑,那么回头路就几乎被堵死了。教师必须想好,如何作为作者控制好自己的版权。他们还应该与图书馆加强交流,更好地理解过去弊端深重的学术出版体制造成了多么严重的问题。现在,创建出一个CRS模式的机会到了,CRS模式可以避免重复过去的错误,让高等教育不再浪费大量资源,将自己生产出来的内容低价出让给出版社,然后花钱回购。
开放资源运动(OA)竭力争取教职员工的广泛支持,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积极的解决方案得到了哈佛大学、杜克大学等学校校董会的通过,因为在放弃那套基于权威期刊发表文章的教职任期体制的同时,并没有给教师带来什么实质性好处。但是,如同那几个开放资源出版方案所表明的,教师们都承认,学术研究和学习材料向社会公众公开,其好处大于个人升迁的私利。
CRS模式应该能够得到学生的广泛支持,因为学生从这个体制中受益良多,让他们从教材高昂的价格压力下解放出来。本科生对修复千疮百孔的学术出版体制没有什么兴趣,但他们应该对CRS模式抱有极为浓厚的兴趣,在是否采用CRS模式的问题上,应该会给教师施加更大的压力。如狂野西部一般的教材出版,每天都变得更加狂野无序。在传统教材内容的制作和发行上实现新秩序,需要高等教育领域里的所有人做出共同努力。只要教师们能够下定决心,不再重复学术出版过去的错误,一切就能开始走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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