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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测度


宋史测度

作  者:[美] 刘子健 著

出 版 社:中华书局

出版时间:2024年01月

定  价:68.00

I S B N :9787101164367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历史  >  中国史  >  史学研究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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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本书是美籍华裔宋史学家刘子健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所收集的多篇主题文章体现了作者多元化的历史观。作者由封禅祭典、君主与言官的关系、政治上的包容性来观察宋代的君权和政治特色,由岳飞、秦桧、王安石、曾布、梅尧臣等人来观察宋代士大夫与武将的风格类型,由地方官学私学的消长、考场弊端、道统之成立来观察宋代的教育与道学,由马球、启蒙书、乡绅赈饥来观察宋代的文化与社会,视野宏大,剖析入理,为读者描绘出有宋一代更清晰的图像。


TOP作者简介

刘子健(James Tze-chien Liu,1919-1993),笔名“半宾”,祖籍贵阳,长于上海,美国匹兹堡大学博士,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专治宋史、比较政治史,著有中英学术论述多篇。其有关宋代政治史、思想文化史的论文和专著在宋史领域具有开风气的地位,近些年来,国内外对他的“中国转向内在”观点多有讨论和阐发,特别是在唐宋变革论的视角之下去看待“中国转向内在”值得深入研究。中国和美国两种不同的历史、社会、文化、学术环境,加之个人的人生经历,深刻影响了刘子健的历史研究理论和方法,塑造了他的中国情怀。


TOP目录

引言

君主与政情

封禅文化与宋代明堂祭天

南宋君主和言官

北海立国与半壁山河的长期稳定

包容政治的特点

略论南宋的重要性

文武的形象

讨论“北宋大臣通契丹语”的问题

讨论宋代行政难题

梅尧臣《碧云騢》与庆历政争中的士风

王安石、曾布与北宋晚期官僚的类型

秦桧的亲友

略论宋代武官群在统治阶级中的地位

岳飞——从史学史和思想史来看

教育与道学

略论宋代地方官学和私学的消长

宋代考场弊端——兼论士风问题

宋末所谓道统的成立

文化与社会

宋代文化变迁之一——马球

比《三字经》更早的南宋启蒙书

刘宰和赈饥

附录 中国式的信仰——用类别来解释


TOP书摘

略论南宋的重要性

学问首先要会提出问题,然后探讨方法,去寻求解答。牛顿要问苹果为什么往下掉,才引起近代物理学的巨大发展。研究历史正也如此。也许有的读者不太熟悉南宋,不免要问南宋有什么重要。

这可以从正反两方面来说明。先从反面说。一般讲宋史,动辄称为两宋,容易误以为南宋延续北宋,并无多大的差异,不需要重视。其实不然。许多致力于研究宋史的学人,也多半喜欢北宋。从晚唐经过五代到北宋,有划分大时代的基本改变,结束了千古以来的贵族社会,创建了士大夫领导的新秩序,气象万千。再看南宋,失地乞和,终于亡国,中兴以后的君主,全都庸弱,权相把持,层出不断,官僚腐化,苛捐重税,虽然议论不少,终乏长策。这种情况,令人扫兴,也就不去探究。

当然研究南宋其他方面的,大有人在,特别是文哲两方面—诗词书画和哲学思想。不过,只讲这些高超的文化,不问当时政治经济社会的现实,未免架空。试想这现实如此不合理想,又怎样会产生这些高超的成就?—这就是一项饶有兴趣的大问题。

再从正面来说。开门见山,提出大胆的假说,中国近八百年来的文化,是以南宋为领导的模式,以江浙一带为重心。先说地区,它是长江下游的南岸,从太湖四周往南,到江西浙江一片,再加上浙东到福建沿海的一窄条。张家驹先生有书,讲两宋经济重心的南移,文化重心也跟着转移。应当加重一下。南宋定都杭州,经济更繁荣,文化更高。政治经济文化都聚在一起,这重心是史所稀见的。同时,这文化的形态,也和前不太一样了。

以这重心领导文化模式,虽然起源于北宋,可是北宋在生长中,变化中,到南宋才又加改变而定型。姑且不去细说这定型的曲折历程,直接从它的后果来看。不错,南宋被蒙古征服。但是欧亚大陆到处被蒙古人攻破。能长期支撑,竟达四十余年之久,除了南宋,还有哪国?而且异族征服汉族的全土,这是破天荒第一次!结果怎样呢?文化屹然不变。这模式不但定型,而且渗透民间,根深蒂固。不必多举证据。元代汉族的风俗习惯,大致仍旧,而兴学讲授之风,反倒更盛,南宋模式的文化,已经成为汉文化的大传统。所以才有金华学派,以经世致用学,辅佐明太祖,并且加意地尊崇理学,比南宋的文饰,落实得多。

这近八百年来的大传统,南宋的文化模式,有些什么样的特点呢?这里只能挑些粗枝大叶,笼统地介绍一些。

(一)背海立国的形势。军事上对北是不利的。第二代皇帝用张浚北伐,在符离大败。第四代皇帝由得韩侂胄去轻举北讨,还是不利。从此南宋就不敢单独开战。因联合蒙古而重入洛阳,终于退到襄阳,苦撑对峙。虽然如此,北方时常有人投奔南宋,叫作归正人。而在守势中,也推进了新的军事技术。例如守城的方法,兴筑坞堡和山水寨的防御,都未可轻视,远在欧洲之上。

可是背海半壁,并非自囿。著者还注意到南宋和韩国的接触。(那时候日本的重心移往现在东京一带,距离中国较远,接触较稀。)更重要的是南宋往大西南拓展。据黄宽重博士说,他已经开始在研究。这又是大题目,久被忽略。来日的新贡献,不卜可知。

(二)经济的生长和稳定。苏杭是天堂,连后来马可孛罗都不禁首肯。其他都市,也大有可观。虽然有物价波动,纸币贬值的困难(世界上仅有的纸币),大体能维持。而且对穷人,有若干社会救济。这繁荣的基础还在农业生产力向上,新种子和农技的发展。当然有许多豪富,兼并土地,又逃税,又加租。贫富不均,尽人皆知。但是事实上并不坏到不堪设想。梁庚尧博士有本新书,《南宋的农村经济》,指出佃农在法律上和经济上的地位是一般地提高了。此外,还确有济贫的善举,缓和贫富悬殊。笔者曾指出南宋的刘宰,因病辞官,仅只是中型地主,而屡次自动救饥。有一次的粥局照顾了三万多人,有石碑为证。在现代以前,他是世界上最大的慈善家。可是他绝不是特例,其他小规模的善举,当然还有。基于这些以及其他情况,梁博士的书已经充分讨论了,南宋初年以后,就没有大的农民起义。许多小叛乱,多半是政治腐败,官逼民变。近年别处有几篇论文,指出在南宋较严重的是兵变,并非民变,和梁博士的理论,异曲同工。

(三)君权和代理相权的独断。北宋和唐代不同,一则君权提高,二则中央集权。但在中叶,言官和一些新起的士大夫,颇有发言权。甚至文彦博敢说,陛下与士大夫共天下!可是神宗用王安石变法,及旧党上台,排斥新党。新党再起,演为元祐党禁。彼此党争,君权独高。到了徽宗,就已经有蔡京这类的代理权相。

划时代的变化是南宋高宗。从渡江逃生,航海避敌(中国史上前所未有的)之后,居然能重整残局,巩固君权。外则乞和,内则释三大将兵权,专任秦桧,罢黜异论,甚至杀岳飞,都是表现君权独断,不由士大夫来参预国计。用权相,多授权。等他死后,再收回这已经扩大了的权力,君权奇妙的比从前反倒更大。

韩侂胄不必说了。史弥远代理君权,长达廿六年之久,是最高的记录。而且废储令其死,另立理宗,几乎是冒充太上皇的角色。这君权及其代理,更是压倒一切。正因太过火了,压不住有些有正义感的士大夫,又不得不虚伪地文饰一下。起用几位理学名臣,并没有权。正式颁布以程朱之学为道统,而并不用于实际政事。无非标榜门面,借用声望而已。

君主或代理的专政,南宋定型。再加上蒙古治下的专制,士大夫的实际政治地位,一蹶不振。明太祖的暴厉,势所必至!明清以还,不必说了。

(四)包容政治的控制。南宋君权高,而表面上不露骨。高宗从头就学东汉光武用“柔道”,而青出于蓝。最初是对群盗,用收买手段,叫召安。后来对多数官僚,也采取颇有些近似的手段。姑名之曰包容政治。什么意思呢?君主以及权相知道不得不用官僚,但双方利益,常不一致。所以驾驭群臣,用而不全信任。去之不必重罚,何妨另予安顿?有名的士大夫,笼络以增朝廷声望,但是无需采纳他们的批评和建议。所谓“外有好士之名,内有拒谏之实”。

应付言官,最容易用来说明包容政治。北宋中叶,言风大盛。北宋末期,言官失势,但因此朝廷也失去了许多士大夫的信心。南宋与这两种方式都不同,用的是柔道。办法很多。抗论的奏议,可以留中不发,即相应不理。也可以听而不行,即表面而敷衍。最妙的是抑言奖身,奖其忠君敢言。君、臣都享美名,而不发表他的批评意见,更不让他再说。言官如果坚持,那就召见,温谕他要顾全大体。劝他和宰执和解,名曰调护。实在不肯妥协,那就调职,另升清高的职位,就不是言官了。反之,君主和权相还可以利用言官,示意他上章攻击朝廷不再要留的人员。可名之曰御用御史。

君主用包容手段,权相亦复如此,以换取官僚们的拥护。会做官的人谁不明白这作风?其结果是官官相护,上下相蒙,少得罪人,得过且过。整个政府陷入重形式,少实际,不讲效率,只办例行公事等等的毛病。

谈南宋的文化模式,还可以说其他各种特点。这代序。不拟多说,姑且略举项目。

(五)胥吏盘踞。叶适的千古名言,“官无封建”(时常调任),而“吏有封建”(都是本地人世业)。这问题直到近世始终无人能解决。

(六)尚文轻武。唐代武功盛,北宋大官都骑马。王安石反对轿子,因为是把轿夫当畜牲用。南宋就多数坐轿了。将门子弟,荫授武职,特别请求换为文资。连民间也是好男不当兵。国防如何能行?唐代贵族盛行马球。北宋已极少,但南宋孝宗,还喜欢亲自上场,结果臣下逐渐劝阻。从此以后,只有军中有马球,社会上没有了。统治阶级,缺乏体育游戏,也是中国文化此后的特色。

(七)因为尚文,各种文学,艺术,特别是哲学,不但造诣高超,且渐趋普遍。其影响在几百年内,居然渗入民间。更是这文化模式最有成就的大特点。尽人皆知,无需再说。

(八)理学或道学的兴起。常为思想史所过度夸张。其实,它最切要的贡献,还不是抽象的理论,而在具体的应用。反过来说,其应用又非纯道学,而是配合其他因素,较符实际的。例如袁采的《袁氏世范》,其他各种家规,吕本中再传至祖谦的官箴,按照欧苏方法编制族谱,地方上建先贤祠,修方志,乡民自己组织义役,以应付政府不合理的劳役征发。总结起来说,学术增进,虽不能改善政治,可是对于社会秩序,裨益颇多。正如同中古欧洲的文化,主要是靠宗教和

教会。

(九)说起社会秩序,中国靠教化,不使宗教抬头。因此士大夫的史料,以至近代的研究,也都忽视宗教。其实,宗教在生活里仍然是不可缺的。民间信仰,到处都有。而从略有知识的阶层起到士大夫,都倾向于儒佛道三教归一。这又是中国文化的特色。当然,唐代就讲三教。但北宋还有争议。欧阳修有《本论》,以固儒本来抗佛,契嵩和尚就用儒学来驳斥这种抗佛的错误。可是到了南宋,大致定局。

现在提出一篇久已埋没的文献,以作结束。南宋孝宗写过《三教论》。据《建炎以来朝野杂记》说:“大略谓之以佛修心,以道养生,以儒治世,可也。又何惑焉?”说得远比唐太宗透彻。而在徽宗崇尚道教之后不久,便这样说,尤可注目。基本上,孝宗是反映大多数士大夫的信仰。这样切要的作品,不但不见于正史官书,历代儒家的文章里,一概不提,弄得无人知之。儒家偏见之深可知。笔者幸得请教佛学史的朋友,才在《大藏经》里找到。原文两见,是《佛祖统记》和《云卧记谈》。(附带报告,因为找这篇《三教论》,又看见《大藏经》里其他两条记载,说孝宗师事一僧,后又有《御注圆觉经》。)发现这些史料,才能了解朱熹何以大声疾呼正心诚意,而孝宗也不会听他的。

以上所说的南宋文化模式,只是刍言,绝非定论。目的是拋砖引玉,呼吁各方学人,各抒己见。中国以往八百年的文化是不是这形态?哪些特点在南宋以前早有了呢?哪些特点说错了?另外还有什么特点?哪些在南宋以后改变了,大不相同了?希望有更多的学人,群起共磋,我们的史学太零碎了,分头努力,而常互不相干。笔者并不主张硬性的,庞大的计划研究,只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互通声气,百川汇宗,这样才有希望。

学问要提问题,问题要先提大的,分工去选分题,然后合作,交换意见,讨论中间的错综层次。这不是我们职业学人应有的责任和态度吗?

1985夏于美东普林斯顿大学  

黄宽重《南宋史研究集》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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