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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旧闻录•故园归梦长


江南旧闻录•故园归梦长

作  者:朱学东

出 版 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11月

定  价:68.00

I S B N :9787559831910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随笔/散文  >  中国现当代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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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江南旧闻录:故园归梦长》是一本兼具社会学、民俗学史料和文献研究价值的怀乡思故之作,是作者朱学东对江南故乡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的生活方式和场景的记录和回忆。该书以散文的形式,形象生动地再现了江南水乡的饮食、习俗、风土、物产、生产生活等,使江南质朴的乡间文化跃然纸上,为读者开启追寻故园文化之旅。


TOP作者简介

朱学东,男,1967年生,江苏武进人。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曾任大学教师、中央国家机关公务员、新生代市场监测机构董事、《南风窗》杂志总编辑、《中国周刊》总编辑、新京报传媒研究院副院长等。著有《江南旧闻录:故乡风物长》《江南旧闻录:故乡的味道》《黄金般的天空—我的读书笔记》等作品。


TOP目录

燕笋之思?003

糟扣肉?008

猪吊筋?012

…………

故乡的糖圆?061

青蒜烧咸鱼?064

蚕豆,美味全在简单?068

“进 家”?075

谢宅子子?079

请圈头?082

…………

乌米饭?110

端阳忆旧?114

毛脚女婿“张端阳”?119

故乡的河,只在记忆中流淌?125

故乡的烂泥路?131

碧水青天是故乡?136

…………

故乡的雾?164

落雪狗欢喜?167

秋收之后,江南故乡原野图景?171

钓田鸡?177

搓草绳?182

战备沟边?186

种蚕豆?190

…………

一把草秸里的中国?290

扳麻雀——“落雪天捕雀”系列1?295

掏麻雀——“落雪天捕雀”系列2?299

赶麻雀——“落雪天捕雀”系列3?303

油 树?309

蠓素子?313

百脚猪草?317

八角茅藜?321

白乌龟?325

…………

嘉庆子?401

鯚鱼记忆?405

忝占鳌头的鳊鱼?409

鳑鲏鱼?413

痴虎鱼?418

代跋:

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安泰俄斯?423


TOP书摘

毛脚女婿“张端阳”

农历五月初五,是端阳,除了裹粽子、腌咸蛋、做甜白酒的习俗之外,苏南常州市区及所辖武进区、旧属常州府的江阴等地,都有一个旧俗,就是端阳前要“张端阳”。

“张端阳”是吴语方言,是端阳前带着礼物看望长辈的意思。常州等地有“张节”的旧俗,通常一年两次,一次是端阳,一次是农历八月十五。不同的节日,礼物都有不同的讲究。

在吴方言中,“张”有探望之意。晚清韩庆邦所著中国第一部方言小说、著名的吴语小说《海上花列传》第十二回有“今朝一早,我就要教阿珠到周双珠搭来张耐”,此“张”即为探望之意。刘经庵《歌谣与妇女》有“月亮圆圆,荷花囡囡出来张娘”,其实是讲农历八月十五,女儿探望母亲之意。

所以,“张端阳”,就是端阳节探望父母长辈之意,感谢父母长辈的养育教导之恩。这个旧俗,就算是“文革”,也没“革”掉,我的记忆中它一直顽强地存在着。

探望长辈,自然不能空手前去,农耕时代,物产不丰,空手上门,人家还要招待你吃喝,说明你心不诚,所以必得备礼物。过去人民公社时期,生活艰苦,但乡下“张端阳”,还是要备好必备的礼物。有几样东西是张端阳必备的礼物:鸡蛋、咸鸭蛋、皮蛋、糖、水果。这些礼物里,除了糖之外,其余都是农村自产的。为什么要送鸡蛋、咸鸭蛋、皮蛋,我不知道,父母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过去的“老礼”,“都是这样送的”。我猜测,这些东西,除了获取方便之外,大概也有生活圆满和美的寓意吧。

至于糖,这是农耕时代生活的奢侈品,在过去农村很金贵。江南饮食好甜口,吃糯米粽子,必得蘸糖,送糖,除了端阳吃粽子应时之需,更是金贵的礼物,是诚意的体现,也是送来甜蜜生活的象征。送糖,白糖、红糖、黄糖都行。今天的年轻人很难理解送糖之旧俗,其实在过去,这比雪中送炭更意味深长。雪中送炭是救急,而送糖更有祝福。

我老家前黄南边的寨桥路,因近滆湖,乡人多养戆鹅。我同学柴亚娟老师告诉我,她们小时候那边“张端阳”,新女婿上门,还要带着戆鹅,村里听见谁家鹅叫,准是新女婿上门了,小孩都跑出去看新女婿。如今经济条件好了许多,旧礼自然要备,如果老丈人好烟酒,还要备烟酒。如今还有直接送钱的,虽然简单,却失去了旧俗的真义。

我看一些地方还送粽子,比如湖北《通城县志》(清同治六年版)记载:“五月五日亲故以角黍、腌蛋相馈遗。”角黍就是粽子。我和弟弟认真回忆讨论,觉得故乡“张端阳”没有送过粽子。

在故乡,“张端阳”通常有三类。

第一类是毛脚女婿上门张丈母娘丈人。这里边又分两类:跟人家女儿好上了,还没结婚,或者刚结婚不久的,这一类张丈母娘礼要重一些,丈母娘招待未来的女婿或新女婿,也会隆重很多;一般老女婿了,上门张丈母娘,就是一个正常的礼节性的探望了。

这个毛脚女婿张丈母娘的“张端阳”旧俗源自何时,我不知道;除了旧常州府辖地之外,还有哪些地方有,我也不知道。明人湖南长沙人沈榜著《宛署杂记》载:“五月女儿节,系端午索,戴艾叶、五毒灵符。宛俗自五月初一至初五日,饰小闺女,尽态极妍。出嫁女亦各归宁。因呼为女儿节。”《宛署杂记》是北京最早的史书之一。依沈榜所记,倒是南北方端阳有相似之处,不过南方未说是女儿节,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丈母娘节之一。

第二类是寄子女探望寄爹寄娘。故乡旧俗,喜欢认寄亲。比如有儿子没女儿的,喜欢认寄女,有女儿少儿子的,喜欢认寄子。老传统里,关系好的寄亲,如同己出。我父亲独子,过去祖父祖母认了很多寄女寄子,关系也很好。我们哥仨,没有姐妹。父母特别想要个女儿,就在邻村给我们兄弟认了两个寄妹妹,过去两家关系如同血亲,如今一个寄妹妹客居美国,每次回家,必来看望我父母,而我们兄弟,也与她兄弟关系很好。张寄亲,也是备好同样的礼物,进入农历五月,在端阳到来之前,父母带着孩子、礼物,去探望寄爹寄娘。

第三类,是徒弟张师傅。过去学手艺,可以谋生,都是师傅带徒弟,徒弟学得好坏,全在师傅教诲,所以学艺在乡下是件大事。未出师的,或者出师后自立门户未满三年的,都要在端阳前备好礼物去师傅家“张端阳”,以感谢师傅栽培之恩。自立门户三年之后,成了大师傅的,端阳还去老师傅那儿“张端阳”,那是很客气的了,在乡下就会传颂这人有恩义、品行好。过去我弟弟在厂里学车钳刨,每到端阳,都是要去师傅家张端阳的。如今弟弟成了大师傅,也有徒弟“张端阳”了。

端阳“张丈母娘”“张师傅”,这种礼俗现在也还流行着。不过这农耕时代的旧俗,将来会不会被流行的发红包盖过,我不敢说。

2016.6.10

故乡的河,只在记忆中流淌

(一)

我自小在苏南鱼米之乡生活。小的时候,故乡到处都是清粼粼的沟渠池塘,河岸边不是良田,就是郁郁葱葱的杂树杆棵,鸟栖蛇游,蛙鸣鼠窜,一片风水宝地。那时,我家门口往南不到四百米处,有一条碧波荡漾的小河。东西向,长约五百米,最宽处,也就六七十米。河分四段,其中三段总名小漕河,分别为东小漕、中小漕、西小漕,而另一段,是条圆形的大池塘,俗称“葫芦头”。

小漕河各段之间,有低坝涵洞作为区隔,也是水流相连的关隘,黄梅天发水时,清淤的河泥船可以自由地撑过低坝。小漕河各段和葫芦头连在一起,整个小水系状若一个葫芦,向东在前桥南边由涵洞流入永安河。永安河是当年故乡南来北往的重要水路交通,也是故乡最重要的水系之一。我们村大多数河流,最后都是东入永安河。

这几段河分属河两岸附近的村庄,我们村最小,却独自拥有葫芦头,还与邻村共享西小漕,中小漕也占一份。大约是因为附近朱氏宗祠在我们村的缘故吧。“民国时就是这样划分的。”父亲告诉我。

每年夏天,我都跟着堂叔及村里的兄长们在中小漕、西小漕和葫芦头玩水。那个时候,两岸高埂地上绿树杆棵成荫,河里虽然养有一些喂猪用的水花生、水葫芦,但在正午的阳光下,清澈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渴了张口就可以喝。河道里通常停搁着一条木船,俗称“河泥船”,用来清理河底淤泥用的。

夏天的午后,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孩,在清凌凌的水波里,最喜欢的就是围着河泥船玩水,或从船上跳水,或把船翻转,躲在下面,尤其大人来找的时候,最适合躲船舱底下了,船舱底的弧形,罩着一大块空气,给孩子们足够的时间躲避。赶上夏日阵雨,也常躲船舱底下。几个人使劲晃动河泥船时,河里的鲢鱼受惊,通常会跳出水面,有时落在水花生上,那对男孩们来说更是意外之喜,谁要是抢到了,用杨树枝条穿过鱼鳃、鱼嘴,那个高兴劲,难以言表。

偶尔,稍大的孩子也喜欢拖着河泥船越过低坝,进入另一条河继续玩。反正,彼时河水,水质都是一样地好。

(二)

记不起具体哪一年了,在国内流行围湖造田的时候,我们公社没有湖可围,多的是沟渠池塘,于是提出了一个口号“填塘埋沟”,为的是增加种粮的农田。父亲后来告诉我,当年填塘埋沟的时候,谁也不觉得可惜。毕竟故乡到处都是水面。于是,河岸边的树砍了,杆棵铲了,低坝用木板和灌土的麻袋筑高了。河边上架上了抽水机和马达、发电用的拖拉机,搭起了守夜的窝棚,东小漕和中小漕的河水,就这样白天连着黑夜,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由清凌凌的河水变得浑浊了,然后顺着灌溉渠,汩汩流向远处的河流。最后,东、中小漕河被抽得见底了。

鱼虾捞尽之后,开始动员人力,挖土填河。

故乡河岸两边都有一块高埂地,要高出农田,比之河底,更是显得高大威猛。填塘埋沟是个非常辛苦的活。不过,我们大队填没东、中小漕的时候,倒也没费多少工时。“我们大队有个基干民兵排,当年很有名的,有炸药,公社和武装部批准我们使用炸药,炸开高埂地,这比其他大队填河省了好多力。”父亲告诉我。我的记忆中已经没有这个炸埂填河的情节了。不过,我还记得葫芦头西端填埋时的场景,跟父亲聊起来,父亲说,那也使用炸药啦。

东小漕和中小漕后来变成了水田,没了鱼,只有黄鳝和青蛙。葫芦头西端也变成了水田,一开始地质并不好,没水的时候,生产队种了一些香瓜、西瓜。我们春天偷钓、夏天玩水转移到了西小漕和葫芦头。不过,西小漕河边杂树多,种树少,能下水处,浅滩少,深沟多,不好落脚,加上河宽,适合偷钓,不适合小孩嬉水。葫芦头则不然,南侧由浅入深,北侧则稍深。其实原本其地势也非如此,而是西端填没之后,把葫芦头原有的河底改变了。

我们嬉水渡河偷瓜,故事都发生在葫芦头。每年夏天,生产队都在葫芦头北侧老田和西侧新田里种经济作物香瓜,虽然有派人看地,但小男孩们一会儿潜泳一会儿透气,从南侧游到北侧,悄没声息爬上发烫的地面,爬进瓜地,偷摘几个青皮或黄皮的香瓜,然后抱着悄然入水,或先把瓜扔向南侧水面,或手举香瓜,踩水而过,然后在南侧水里,肆无忌惮地分享收获的快乐。葫芦头西端造出来的新田,分田到户的时候给了我堂叔家,原本那里也有堂叔家的旱地。

(三)

分田之后,故乡的经济迅速发展了起来,东小漕、中小漕、葫芦头西端填埋而成的新田,也渐渐变得肥沃了。彼时,故乡的工业也迅速发展了起来,尤其是印染业,接着是小化工厂。先是永安河、永胜河上漂起了油花,泛起了死鱼,渐渐河水变色了。接着,乡村公路迅速取代了水路运输,原本忙碌帆影幢幢的永安河,如今泛着臭味,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除了河边的居民偶尔还会骂几句娘。不过,西小漕和葫芦头里的水,到很晚还是很清澈的,弟弟前些年还去摸野生的螺蛳呢。

我家乡经济比较落后,一直到很晚,苏南模式已经到晚期的时候,村子南边的良田才被征用建了厂房。当年东小漕和中小漕靠炸药填埋出来的土地,依然还在。不过,它们北侧民国时期就是良田的地方,全部造上钢筋水泥的厂房。西小漕北侧当年的桑园和稻田,也造上了厂房,而当年葫芦头填埋出来的新田,以及我们曾经偷瓜的良田,如今也造上了厂房,边上还有垃圾堆!在原来小漕河原址附近,邻村有人挖了池塘,专门用来养鱼。

拐了一个大弯之后,当年填塘埋沟的青壮年如我父亲,觉得荒唐透顶:“白白浪费那么多人力,还有炸药啊。”前些年故乡又推广万亩良田,并村上楼,为工业和城镇建设置换土地,其实背后瞧上的,还就是那些村前村后的宅基地、竹园、自留地和密布的河道。

(四)

前些年,父亲曾经给我手绘过故乡地势图,告诉我,故乡之地,地势虽高却平,状如龟壳,地面上河道交错,形如龟纹,俗称“乌龟地”,讨口彩取其谐音,祖传富贵地,既富且贵之地。我们村子向南五百米内,过去除了小漕河和葫芦头一条外,另外还有两条东西向的河流,流入永安河,水势平缓,水波清莹,也都是我们小时候钓鱼、嬉水的好地方。按照老风水的说法,出门一里三横河,水清则灵,好地方。可如今,故乡的河,只在记忆中流淌。

小漕河大半没了,留下的西小漕和葫芦头相加不过百米,且水有异味:另外两条,早已被水花生、杂草、淤泥填埋,就像沼泽一般了,每年夏天,也会泛出异味来。我们那个小村所拥有的十来条小河,没有一条的水是清的。经济发达之后,地方政府也曾花大力气给剩下的河道清淤治污,但好景不长,河水依然如故。听说因为河流治污很难,故乡又准备退耕还湖,或者另开新河道了。就是不知道,清粼粼的河水,何时能够在故乡重现。没有人知道。

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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