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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上食事


陇上食事

作  者:李满强

出 版 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09月

定  价:55.00

I S B N :9787559830647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随笔/散文  >  中国现当代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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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饮食不仅仅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更是雅事。作者以甘肃各地的吃食为主要写作对象,穿插了许多有趣的故事,笔调优雅风趣,通过“吃食”这一重要载体,客观、诗意地反映了陇东和丝绸之路甘肃段的风物、民俗和风土人情,描绘出了一幅幅生动的民间生活画卷,不是为了介绍美食而写美食,还将每一种美食都置于幽深的地域文化传统中。


TOP作者简介

李满强,70后,甘肃静宁人,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芳草》《星星》《飞天》等刊物,入选数种选本。曾获“黄河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等多种奖项。已出版《画梦录》等作品三部。


TOP目录

上辑 日常

 

一碗面,一座城(讲述兰州牛肉面)

白菜的命运

粸子颗儿

炒拨拉

羊毛套子酸拌汤

街巷之眼

早晚一罐茶

涎水面

洋芋菜

碗坨儿

灶膛里的吃食

鱼儿钻沙

荞面凉粉

馓饭

偏爱

吃烟

 

下辑 花色

 

事羊记(讲述西北各种羊的不同吃法)

炒面客

锅盔记

鸡鸣三省(讲烧鸡)

乡野之味

化心梨

老婆肉

李子记

苹果的微笑

咸菜小记

宵夜小记

蕨麻猪与刀什哈

大地之耳(地软儿,一种雨后生长的菌类植物)

驴肉小记

焪面

炒炮与搓鱼子

故人,旧味

乡村宴席(膳碗子)

端午之味

高处的暖锅

麻腐盒子

TOP书摘

一碗面,一座城

 


兰州,一座神秘之城。这里因大漠飞天、边塞晓月、金戈铁马的过去而在无数诗词与谣曲里被反复传唱。因为偏安西北一隅,即便是资讯、交通无比发达的今天,许多外地人仍没有完全深入过这个城市的内部,没有感受到他别具一格的气质。有年和浙江的一个朋友喝酒,他甚至极其认真地问我:“你们还是骑着骆驼上班吗?”

 

我哈哈大笑。朋友有些羞赧,又跟了一句:“不过你们兰州的拉面的确好吃,我们这边到处是兰州拉面馆。”我未作反驳,继续喝酒。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外行吃热闹,内行吃门道,在兰州本地人心目中,“兰州拉面”和“兰州牛肉面”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兰州人更喜欢把牛肉面呼之为“牛大”或者“牛大碗”。一碗正宗的兰州牛肉面,和各地挂着的“兰州拉面”招牌的面食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这区别,就在于汤料。

 

话说公元 1915年,时年三十五岁的回民青年马保子,在兰州城里开了一家面食店,这面是由清朝嘉庆年间河南人陈维精所创的拉面。当时,作为西北重镇的兰州城仍然是一派繁华景象,过往的商旅、贩夫走卒、政客侠士、革命者、逃亡者都聚集在这里。这些人里面,以汉族、回族最多。马保子就动起了脑筋:“如何才能招呼这里的回汉居民都来吃我做的饭呢?”

 

起先,他试着做“羊肉拉条子面”,发现并不适合大众口味,为什么呢?因为羊肉有浓郁的膻味,相当一部分人不喜欢吃。而拉条子做起来比较慢,根本满足不了高峰期的需求,面种也过于单调,小孩老人都不太适宜。

 

但眼前的困难并没有难住这个善于思考的年轻人,在不断地尝试之后,他决定在汤汁上弃“羊”用“牛”,以牛肉牛骨熬成的汤作为拉面的主汤料;而在面的形式上,选用了已经存在百年之久的拉制面条。没想到这一改,却改出了一副大动静来,成就了一个百余年久盛不衰的著名品牌。

 

我们可以猜想,1915年的某个早晨(大约是冬天),当年轻的马保子为食客端上一碗“一清(汤)二白(白萝卜)三红(辣子)四绿(香菜、蒜苗)五黄(面条)”的牛肉面时,不论回、汉,吃过的人纷纷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大呼过瘾!一时间,他的面馆门庭若市,食客排起了长队。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到手,有些人甚至顾不得体面,撩开汗衫马褂,蹲在餐馆门口就呼哧呼哧开吃了……

 

时至今日,这种盛大的吃面场景,每天都在兰州的大街小巷里重复上演着。

 

作为甘肃人,我也是兰州“牛大碗”的忠实粉丝之一。

 

1995年9月,我背着一卷行李,从静宁乡下赶到兰州七里河区一个名叫龚家湾的地方求学。

 

学校的门口就有家牛肉面馆,面积不大,大概二十几平米的样子,门口挂着牛肉面馆特有的白绿相间的幌子旗,头一回进去,买了票,拉面的回民小师傅问:“要啥的?”我一时间有些发蒙,看旁边的人说:来一碗“细的”,就学着人家说:“细的吧!”不到两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从窗口递了出来,自己放了油泼辣子,认认真真地吃,面筋道,汤有味,三下五除二,不到五分钟,一碗面就让我干掉了,连汤也几乎喝完。

 

回到宿舍,和同学聊起来,才知道兰州牛大碗除了细的,还有大宽、二宽、韭叶子、三细、二细、毛细、荞麦棱子等许多品种。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呢!

 

此后再去那家店里,就坦然多了,几乎将各个品种都要着吃了个遍。那时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100块钱,看着色泽诱人的茶叶蛋和大块的腱子肉,舍不得兜里的生活费,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在要面的同时,来一个“肉蛋双飞”。偶尔有外校的同学来串门,请不起好吃的,但作为东道主,一碗加蛋的牛肉面总是要请人家的。大二的时候,我们一些在兰州高校的静宁学生自发组织了一支足球队,每个周末轮流到各个学校训练、踢球,活动结束后,组织者再招呼大家到附近最好的牛肉面馆吃上一碗,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作鸟兽散”。

 

那两年时间,从城关到七里河,从安宁到西固,大大小小的牛肉面馆里,几乎都出现过我们的身影。

 

在我游走于兰州的大街小巷,为自己的青春寻找出口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与牛肉面有关的事。1996年的夏天,这个南北两山挟裹的峡谷城市,燠热而烦闷。人们的情绪也似乎有些躁动。在一年一度的“兰交会”*前夕,一个姓顾的先生在《南方周末》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兰州人的穿戴》的文章,其中有一段话大意是说,兰州人早餐是牛肉面,午餐也是牛肉面,晚餐还是牛肉面,其中的嘲讽意味很是明显。这篇文章引起了兰州人的愤怒,觉得顾先生是故意在兰交会之前抹黑兰州的城市形象,《兰州晚报》上还开辟了专门的版面讨论此事。很多市民都义愤填膺,拿起笔讨伐那位姓顾的先生。

 

我当时青春年少,还不懂得为什么这么多兰州人生气,后来在牛肉面馆吃面的时候,才悟出了个中缘由。

 

每天的清晨六点半左右,数以千计的牛肉面馆同时开门营业,黄河两岸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飘荡着牛肉面诱人的香味。这么多的面馆,几乎家家爆满。有些名气特别大的,更是排起了长队,人挨人,碗挤碗,有些人从取饭口端到了面,但是没地儿吃,看谁快吃完了,就将面碗放在这位的桌子边上,站在一旁等。座中的这位,看人家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加快进度,哧溜哧溜,三两下干完,赶紧起身腾板凳……有些食客,端着碗四下环顾,看到实在没地方落座,就干脆出得门来,蹲在面馆的台阶上端着吃。

 

这哪里是吃面,分明是打仗的架势嘛!

 

老兰州人,尤其是头一晚上喝了大酒的人,第二天的早餐肯定是牛大碗,一碗面到手之后,他并不急着下箸,而是先滴入少量老醋,用筷子将上面的蒜苗、芫荽、油泼辣子搅匀,然后就着糖蒜等小菜,慢条斯理地吃完,到最后,加入适量醋,再喝汤。问其缘由,答曰:如果一开始就倒入大量的醋,醋味会盖住面的香味,面吃完后加醋喝汤,才酸爽过瘾,出汗解酒!

 

这是遇到真正吃面的行家了。

 

看似简单的一碗牛肉面,不仅丰富了兰州人的餐桌,受到了几百万人的追捧,更成为这个城市回、汉和谐发展的标志,成为这个城市日常纹理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就连牛肉面的每一次提价,都牵扯着兰州人的神经:店主自己提价是不行的,需要政府组织各方代表召开听证会。只有知道了这些,你才能知道这碗面在兰州人心目中有着怎样的地位,也就能理解当年何以有那么多的兰州人因顾先生的文章而发怒了。

 

兰州是一座极具包容气质的城市,这从牛肉面上也能得到体现。且不说牛肉面的汤料,除了都用新鲜的牛骨牛肉熬成之外,还集聚了二三十种香料的精华,本身就是复合香型的代表之作。单就面的形制来说,也是照顾着不同性格的食客。不同的面,不同的口感,显示他们不同的身份与性格。有一段时间,我曾认真观察过各种食客和他们碗中的面。大致来说,青年女子比较喜欢毛细,因为它绵软精致;青年男子则比较喜欢二细和韭叶,粗犷筋道;老年人喜欢细的,还会特意嘱咐捞面师傅多煮一会儿,这样有益于消化;荞麦棱子和大宽,则是少数性格豪放之士的不二之选,比较大气磅礴。要观察一个人是什么性格,你可以从他吃的面上,揣摩出个八九不离十。

 

但也有例外。譬如某个青春年少的姑娘,会要一碗大宽,而某个身壮如牛的汉子,会要一碗毛细,一根一根挑着吃,他们,是多数中的少数。一碗面,无意中透露了他们内心里某种鲜为人知的气息。

 

毕业之后,我离开兰州回到小城谋生。二十年过去了,时至今日,牛肉面仍旧是我早餐吃食的首选。甚至,我对牛大碗的喜欢和依赖,达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每次出差到外地,都要打上出租车寻一家相对正宗的牛肉面馆。2018年初,在海南三亚,前一天晚上喝多了,第二天一睁眼,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一碗牛肉面。三亚的出租车师傅热情,载着我跑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家“中国兰州牛肉面”的馆子。进去一看,大喜,是兰州人开的,一碗面十八块钱,算上来回的车费,快四十了,这在小城里几乎够我吃一周了,但当那熟悉的汤面下肚的时候,内心涌现的满足与惬意,又岂是那区区四十块能衡量的!

 

我居住的小城里,也有加盟的牛肉面馆,汤料的调和都是由兰州总店供应,但和兰州本土的牛肉面比起来,总感觉缺了一点,是什么呢?有人说是水色的差异,我却是真正说不清了。每次去兰州,就算是宾馆里有早餐,我还是会独自去附近熟悉的牛肉面馆。当我混杂在那些公务员、游客、学生、出租车司机等各色人中,吃上一碗正宗牛肉面的时候,我才觉得我和这个城市还存在着某种扯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这,近乎某种古老的恩情。

 

 



羊毛套子酸拌汤




看到这个题目,朋友们也许会哑然失笑:羊毛套子是美食吗?即使是食物,一看这名儿,就先倒了胃口!

 

但是诸位且慢,国人对食物的命名,有时夸赞,有时贬低,若非亲口尝过,万不可望文生义,犯了主观臆断的毛病。比如那翡翠白玉汤,也不过是白菜煮豆腐罢了,而那“猛龙过江”,其实是一碗清水里放了一根大葱……已故著名小品演员赵丽蓉和巩汉林最为叫座的作品《打工奇遇》,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个地方的美食,大多与此地的民风物产息息相关,是有性格的,就如南方人喜食甜食甘怡,北方人则重酸辣刺激。吾乡地处西北黄土高原地带,物产贫乏,十年九旱,能在此地生根发芽养活人的作物,不过数种。羊毛套子的主料还是老家最常见的洋芋和荞麦面粉,是穷人家的美食。

 

做羊毛套子,先要取个大面饱的洋芋三五个,仔细洗干净、去皮,在金属擦板上擦,在来回搓擦之中,洋芋变成了白色糊状物,里面的淀粉得到了有效的释放。擦好之后的洋芋糊,盛在盆子里,放入少量的清水,再取适量的荞麦面粉撒在里面,边撒边用筷子搅动,面粉不能撒得太多,也不能太少,稀稠的把握,全靠主妇的经验。有些勤快的主妇,还会在里面放入少量葱花。和好的洋芋糊,用勺子挖起,倒在烧热的平底锅里,均匀摊平,烙熟,老家人叫摊馍馍或者摊饼。一盆和好的洋芋糊,能摊上厚厚一叠饼。

 

饼子摊好后,备好葱花、蒜瓣、胡麻油,加新鲜的大肉片,爆出香味后,将之前烙好的摊饼用刀切成方块或者菱形块,倒入锅内一起炒,肉的滋润和淀粉的甘醇在热气升腾之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人闻香止步。吃一口,柔韧筋道,口齿生香。

 

因为羊毛套子是干菜,还要配上酸拌汤,才过瘾。

 

拌汤做起来比较容易,和点小麦面,在案板上搓好,用菜刀剁成小颗,水开后下锅,然后调上炝好的浆水,撒上葱花,就是解渴的好汤。一碗羊毛套子下肚,再喝上两碗酸爽的浆水拌汤,打一个饱嗝,那个舒坦,大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气势。老家有俗语云:“世上有五美,公羊打角、牛喝水、天快亮的瞌睡、新媳妇的嘴、羊毛套子酸拌汤。”从这俗语上,你或许能猜度出这羊毛套子酸拌汤有多爽。

 

今年夏天,我陪四川来的几个诗人朋友在兰州城关区的大众巷吃饭。大众巷是兰州有名的美食一条街,窄窄的街道两边,一溜儿全是陇上美食。在一个小饭馆的菜单上,赫然列着:兰州破棉袄。惊讶之余叫来老板打听,原来这道菜正是我们老家的羊毛套子。我曾问父亲,为什么叫羊毛套子呢?父亲说,这菜炒出来之后,乱蓬蓬的,也不知是哪个先人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我估计,起这名的人,大概是羊倌之类的人物,没识过字,信手拈来,但形神兼备。这个菜名,也是西北人只求实际、不讲浮华性格的体现。

 

父亲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月,一般人家做了好吃的,都要端一碗给左邻右舍的老人孩子。村里有两户人家,是本家亲房,一穷一富。穷的一家没年猪,富的一家杀年猪的那天,穷的一家知道他们是要做羊毛套子的,心想是本家,肯定会端一些来,连晚饭也没做,在家里等。等到掌灯时分,还不见本家端来,就想,肯定是在招呼帮忙杀年猪的人呢。一家人饥肠辘辘地闻着羊毛套子的香味在整个村庄上空飘荡,一直等到快上门闩睡觉的时候,本家还没端来。穷的这一家仍然没死心,还抱着希望,大门没闩,油灯也没灭,直等到凌晨,不但没吃上本家亲房的羊毛套子,还搭上了一盏灯油。

 

这绝非杜撰,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这些乡村美食里面,不仅有乡人的性格,更有人世的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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