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过去一天,再撑过去另一天,这究竟算什么样的人生?‘很多人的人生。’”
弗雷德丽卡28岁,但她觉得人生已经快结束了。
象牙塔里的思辨与诗意,在婚姻的巨塔里一文不值:昔日的机智雄辩,被认为是喋喋不休;曾经的骄傲笃定,被当作是轻浮愚蠢。
所有的失落、痛苦与挣扎,如今逐渐归于沉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它们正在安静的表象之下寻觅一个裂缝。
一天深夜,丈夫向她砸来一把斧头,终于打破她内心长久的沉默:
我曾是一个重要的人,我要让世界都听见我的声音!
A.S.拜厄特(A.S.Byatt),英国小说家、诗人、布克奖得主,2008年被《泰晤士报》评为1945年以来英国50位伟大作家之一。
1990年凭借天才之作《占有》获得布克奖,一举轰动世界文坛;1990年和1999年,先后被授予大英帝国司令勋章和大英帝国女爵士勋章。
拜厄特以令人叹为观止的博学和绮丽高超的修辞艺术闻名。她的作品主题涉及生物学、达尔文主义、绘画艺术,体裁包含戏剧、诗歌、书信,兼之以丰富的隐喻和超凡的想象力,磅礴壮丽,又洞悉人性之微。
拜厄特的成长四部曲(《花园中的少女》《静物》《巴别塔》《吹口哨的女人》)是她耗时近30年写就的颇负盛名的代表作,以一位英国知识女性弗雷德丽卡的成长史诗,串连起二战后几十年英国的历史变迁。
译者简介
王一鸣,毕业于澳大利亚蒙纳士大学新闻系,全职记者,主攻文化、艺术。曾专访坂本龙一、伊东丰雄、杉本博司、谭元元、林怀民、安妮·莱博维茨等诸多文化名人。业余从事翻译工作。现居新加坡。
巴别塔:第三章(节选)
艾伦说:“我注意到的是,所有的能在谈论莎士比亚或者克罗德?洛林,甚至是詹姆士?哈罗德?威尔逊,都侃侃而谈并理性思辨的人,却总会在决定自己的婚姻时做出一些愚蠢荒谬的事情。意志坚定的人总是受到意志薄弱的人的压力胁迫,反之亦然。人们总是和自己对婚姻的向往结婚。我认识一个女孩,她的理想是嫁给一个煤黑色头发的男人,她最终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你说这是多么理想的婚姻啊——她嫁的那个男人无趣至极,还在房间的顶楼上藏着一辆火车模型。我也注意到有些人结婚就是为了向父母泄恨,或者重复他们父母的错误或成功,多数时候两者兼有。人们也以结婚为手段,达到远离父母的目的,更有无数的人草草和一个爱人结婚,是为了避开另一个爱人,但他们心里想的不是和自己结了婚的那个人,而是没和自己结婚的那个人。当然也有人结婚,是为了恶意刺激那个不要自己的人。”
“或者是为了钱。”托尼说。
“或者是为了钱,”艾伦说,“我会以为这是弗雷德丽卡把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全部融合进一个计谋中,然后实施。但这也可能是对于自己太想做的很多事情,她有了一个对抗式的计谋——至少暂时看起来是这样的。”
“她说过她结婚是因为她姐姐过世了,”休说,“但我得说,那并不是她准确的原话,我看是她自我暗示那件事改变了她。她姐姐死了,她也因此变了。”
“我不明白,”托尼说,“为什么姐姐的死可以让一个人转变为庄园妇人;这看起来是很奇怪的一个转折,我只能这么说。”
“但你可以想象出那个情境,”艾伦开口了,“在一个全新的地方找到一个全新的开始——那是一段全新的人生……她不会愚蠢到作弄自己的。”
“她一直是很愚蠢的,”托尼说,“这才是她让人能够忍受的原因。她的愚蠢和明智是同时体现的,但她又总是判断正确的,这太难以置信了,她这个可怜的女人。看到她身陷囹圄,竟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没有,不知道哪来的这种意味。”休说,“这一切都很可悲。还有那个令人惊讶的小男孩。他不让他妈妈对我们多说一个字。他做到了。”
“这是我们来找她这件事里面最癫狂的部分,”托尼道,“这让弗雷德丽卡身处困境中,没的拯救。”
托尼对弗雷德丽卡窘况的沉思辨析里,有一些欢悦的元素。而艾伦和休则是一直心烦意乱的,比起托尼,他们似乎插手干预的意愿也比较少。休说:“话又说回来,你又怎么能确证呢?最出人意外的夫妇会以最出人意外的方式获得快乐。”
艾伦反驳:“这当然能确证。她现在一团糟。她迷失、混乱,又愧赧。”
托尼问:“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开 本: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