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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大传(全二册)


曾国藩大传(全二册)

作  者:林乾,迟云飞

出 版 社:百花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年09月

定  价:98.00

I S B N :9787530677407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传记  >  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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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这才是真正的曾国藩!

在曾国藩的身上几乎可以看到每一个平凡人的际遇。

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才智在同时代人中也并不突出;他也曾懒惰、耽于玩乐、傲慢,有明显的人性弱点;他一生处于“拂逆”之中,“困顿”二字几乎成了他半生的脚注;他一肚子经世学问,却偏偏遇到了中国“五千年未有之新变局”。

即使才智平庸,“诸贤杰中zui钝拙”,即使一生拂逆,这样的曾国藩,最终还是完成了自我蜕变,就好像每一个平凡却又不甘平凡的人的自我奋力与涅槃。

《曾国藩大传》为清史专家林乾、迟云飞撰写的曾国藩传记。全书以曾国藩日记、家书、奏稿等扎实的一手史料为基础,为读者细致勾画了一位富有人味儿、复杂、多面的曾国藩,为读者完整呈现了曾国藩61年逆风飞扬的生命历程。全书同时讲述了曾国藩与李鸿章、左宗棠、恭亲王奕等人的交往过程,为读者呈现了晚清复杂的政治、社会格局。


TOP作者简介

林乾,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典志组专家,曾国藩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法律史学会理事。现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国政法大学法律史学研究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主讲《雍正十三年》。著有《康熙惩抑朋党与清代极权政治》《清通鉴·康熙朝》《中国司法制度史》《雍正十三年》《曾国藩大传》(合著)等。


迟云飞,历史学者。现为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攻中国近现代史,主要研究清末新政改革、民国初年政治变革。著有《宋教仁与中国民主宪政》、《宋教仁思想研究》、《曾国藩大传》(合著),编著有《清通鉴》(合著)、《清史编年》(第12卷),发表学术论文约百篇。


TOP目录

上册

章一 业农世家,艰巨付儿曹 

但以箕裘承祖泽

孝闻乡里的父亲

性格刚毅的母亲

曾门家法的传人 


章二 景仰乡贤,跻身士林路 

湖南与湖南人

陶澍与湖南经世派的崛起

早年两知己

曾门第一个进士 


章三 锐意功名,阅经世文章 

圣贤英雄皆可为

砥砺人生的师友

改易品性的艰难历程

得不到“炭敬”的穷翰林

理学之外的经世学问 


章四 走向高官,日进安民策 

37岁的部级高官

关注巨变,厌恶官场

高位不失书生本色

署理部务,每日“自课八事” 

陈民间疾苦,指皇帝缺失 


章五 生死不弃,文人领山农 

不忍坐视桑梓之痛

别开生面,赤地立新

取法“戚家军” 

精神训练与思想灌输 


章六 场面狭小,人事两茫茫 

越俎代庖,不避嫌怨

群疑众谤,移师衡州

筹办水师,意在长江

营垒内部的矛盾

潜龙在渊,四拒旨令 


章七 初试锋芒,屡败且屡战 

传檄出师,“胜过百万兵” 

出师不利,首次自杀

咬牙立志,整军妙高峰

左、胡相助,“引用一班正人” 

攻取武汉,有功不赏 

言辞激烈,重劾崇纶

调和诸将,胡林翼抚鄂 

“东南大局,似有转机” 


章八 困顿江西,艰难受辱时 

兵败湖口,再次自杀

惶惶终日,塔齐布之死

“闻春风之怒号,寸心欲碎” 

仰食他人,艰难经营

同年反目,参奏陈启迈

罗泽南援鄂

罗泽南之死

蓄势待机,曾家军入赣 


章九 一生三变,大彻大悟 

“家门有大故,游子心不安” 

委曲心事,委军守制

反躬自省,全无是处

身在纯庐,心系军旅

国需报销,为部费发愁

追思先人,改葬父母

朝野奏起,重返军营 


下册

章十 历尽艰辛,方有立足地 

援浙援闽,均未成行

三河惨败,精锐尽失

磨砺人才,李鸿章入幕 

不去四川当“作客”

兵分四路,“办窃号之贼” 

初战太湖,进围安庆 

署理江督,“天意岂有转乎”? 


章十一 运筹帷幄,安庆为重心 

钦差大臣走稳着

总督立规矩,政事新气象

曾国藩大开口,左宗棠出山 

身困祁门,进退维谷

应否“勤王”,左右为难 


章十二 攻取安庆,受命辖四省 

旋转之机,取势千里之外

大战败英王

人琴并亡,为胡林翼请功

关注朝局,“虚望太隆” 


章十三 天京城下,如临渊履冰 

谋取江浙,别立淮军

“中华之难,中华当之”

态度强硬,解散“阿思本舰队” 

曾国荃孤军逼金陵

 惊心动魄的四十六天 


章十四 东南无主,不问鼎轻重 

紧缩包围圈,围死金陵城 

凄风腥雨秦淮河

杀李秀成之迷

部属“劝进”,扑朔迷离 


章十五 持盈保泰,功高不震主 

乱世功名,尤为难处

推权让利,老庄学说最好

韬光养晦,留淮裁湘

曾、左龃龉,留下百年谜底 

“重整河山”,勉力为之 


章十六 剿捻失败,黯然回两江 

僧王战死,奉旨平捻

万难迅速出征

以有定之兵,制无定之“寇” 

降伏悍将,约法三章

防河不成,师老无功

疑谤丛集,求退图保全

位高权重,难以息肩 


章十七 倡办洋务,“为中国自强之本” 

近逼卧榻,数千年未有之变局

 师夷长技以制夷!

 设厂制造,“为中国自强之本” 

中国第一批公派留学生 

开历史先河与不可克复的矛盾 


章十八 勉为其难,任直隶总督 

晋见慈禧,位列汉大臣之首

改造绿营,兴办练军

清理积案,整肃吏治

兴修水利,防杜河患 


章十九 办理教案,“论理”“论势”两为难 

天津教案,震动朝野

不吝一死,再立遗嘱

 左右为难,委曲求全

 谤议丛积,众矢之的

 曾国藩的外交方针

 怅惘无限,三任江督 


章二十 毁誉不计,忧江山倾圮 

审定“刺马奇案”

 整军经武,致力自强

“日夜望死,忧见宗社之陨” 

痛自刻责,期待“三不朽” 

长逝金陵,生荣死亦哀 


章二十一  功业文章,影响过百年

经世求变,近代儒宗

兵为将有,外重内轻

满汉力量对比的变化

 湖湘文化之传承

青年毛泽东,“独服曾文正” 


章二十二  是非成败,盖棺不定论 

说曾国藩的评价

中兴以来,一人而已! 

“谳之则为元凶”

成功的军事家

精神楷模

毛泽东与蒋介石

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

港台学者的见解

冯友兰先生的新观点 


主要参考文献 


TOP书摘

改易品性的艰难历程


书生变蛟龙的理想,以及“志大人之学”的目标,使曾国藩的眼界更加开阔。他在与唐鉴、倭仁等理学家“肆力于宋学”期间,切肤感到:一切目标都必须靠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来实现。他开始重塑自己。早在改名字为“国藩”时,即做五句箴言以自砺,包括立志、居敬、主静、谨言、有恒,可以称为曾国藩实现抱负的“内王”路径。他首先立志,要荷道以躬;要言行一致,以己身担道德。在人生过程中,不论遭遇任何艰难险阻,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往无前。途径是矢志有恒,铢积寸累。在向唐鉴和倭仁求教后,曾国藩又自立课程十二条,督促自己:


一、敬。整齐严肃,无时不惧。无事时心在腔子里,应事时专一不杂。清明在躬,如日之升。

二、静坐。每日不拘何时,静坐四刻,体验来复之仁心,正位凝命,如鼎之镇。

三、早起。黎时即起,醒后勿沾恋。

四、读书不二。一书未完,不看他书,东翻西阅,徒务外为人。

五、读史。丙申年,购《廿三史》……嗣后每日圈点十叶,间断不孝。

六、谨言。刻刻留心,第一功夫。

七、养气。气藏丹田,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八、保身。十二月奉大人手谕曰:“节劳、节欲、节饮食。”时时当作养病。

九、日知所亡。每日读书记录心得语,有求深意是徇人。

十、月无忘所能。每月作诗文数首,以验积理之多寡,养气之盛否,不可一味耽著,最易溺心丧志。

十一、作字。饭后写字半时。凡笔墨应酬,当作自己课程。凡事不待明日,愈积愈难清。

十二、夜不出门。旷功疲神,切戒切戒。



“日课十二条”,可以说是曾国藩实施自己抱负的具体做法。然而,无论是立德、立言,还是立功,“不朽”的道路是异常艰难的。让我们通过曾国藩改易品性的“内敛”历程,走近他的内心世界。

曾国藩到京师的最初几年,因为只是翰林院检讨这样的小官,没有担当重责,因此人倒放松。

道光二十年四月,庶吉士散馆,他以第二等第十九名留在翰林院。按往常的惯例,散馆只有第一等的少数人才留在翰林院,其余的或到中央部院任职,或到地方从七品知县干起。这一年的第一等十七人,二等二十六名,三等三名。曾国藩在三个等级共四十六名中排名第三十六,是很靠后的。但这一年只有二人到部院任职,三人到地方任知县,其余都留在翰林院,所以他的日记中说“可谓千载一遇”,还说“翰林衙门现已多至百四五十人,可谓极盛”。曾国藩的运气实在太好,否则,按照仅有几个人留在翰林院的惯例,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他的份。

中国传统的做官之道是重中央轻地方,虽然中央的俸禄远不如地方多,但可以结交朝中大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更重要的是,在中央为官,尤其是翰林院官,属于“天子近臣”,如果一个人的水平可以,很快就会脱颖而出,升迁的机会自然要多得多。做地方官则不然。按过去的体制,任地方官有冲、繁、疲、难的区分。“疲”,说白了就是穷地方,在这个地方很难干出成绩。清朝有名的清官于成龙在边远的广西罗城为县令,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在破庙里理事。加之水土不服,随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于成龙很快成了孤家寡人。于成龙真正出名也不是在广西,而是他后来做了直隶总督。与曾国藩前后中进士的胡林翼的经历更可以说明问题,他在贵州一干就是九年,后来胡发誓宁愿出外当幕僚起家,也不愿继续留在贵州效力。胡走出贵州时只是个道员,而曾国藩已是官居二品的侍郎了。

曾国藩留在翰林院后,本要用功,但日日玩憩,不知不觉过了四十余天。此后的一段时间,除了给家里写信商议家眷来京之事外,余皆怠忽,因循过日,故日日无可记录。他在最初的一二年间,每天都是送往迎来,吃酒、读书、闲侃。所以他早期的日记每天都在“检讨”,但仍一如往常。显然这种品性,若不能自察自改,是无益于自己的目标,不能成就大事的。

按翰林院的官员标准,读书养望、切磋交往是本职工作,本无可厚非,但每天如此打发日子,终究养不成经世的韬略。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的一天,曾国藩读了《易经·损卦》后,即出门拜客,在杜兰溪家吃了中饭,随即又到何子敬处祝贺生日,晚上又在何宅听了昆曲,到了初更时分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家中。当天的日记又充满自责,说“明知尽可不去,而心一散漫,便有世俗周旋的意思,又有姑且随流的意思。总是立志不坚,不能斩断葛根,截然由义,故一引便放逸了”。日记中仍不忘“戒之”二字。但决心一再下,行动依然如故。当月的二十四、二十五两天,京城刮起大风,曾国藩“无事出门,如此大风,不能安坐,何浮躁至是!”“写此册而不日日改过,则此册直盗名之具也。亦既不克痛湔旧习,何必写此册!”曾国藩认识到往来征逐,就是浮躁,这已成为他的一大病根了。他虽强迫自己静下来,坐下去,但读《易经》中的《旅卦》《巽卦》却一无所得,甚至连“白文都不能背诵,不知心忙什么。丹黄几十页书,如勉强当差一样,是何为者?平生只为不静,断送了几十年光阴。立志自新以来,又已月余,尚浮躁如此耶?”他也分析为什么如此交游往来,无非是好名,希别人说自己好。并说这个病根已经很深,只有减少往来,渐改征逐之习。

曾国藩除了往来吃请、征逐日月之外,还有一个“喜色”的毛病。他的早期日记里经常检点“房闼不敬”,并把它作为“三大戒”之一。本来一个青年才子,志得意满,起居生活不注意小节,乃是人之常情。但除家庭生活外,曾国藩颇有“喜色”之意,对于有志成为理学家的他而言,就属非分之想了。

曾国藩的日记中记载这样几件事:

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的一天,曾国藩的同年朋友陈源兖新纳一小妾,年芳十几,人称貌若桃花。曾国藩与一帮文人朋友谈诗论赋之余,不免也常谈东家美媳西家婆娘之类所谓浑话。这对本不紧张的文人生活可能是一种调剂。曾国藩得知他的朋友纳姬甚美后,心中艳慕不已,一次借故到朋友家,曾国藩先聊点学问,随后称赞这位朋友的艳福不浅。这还不算,曾国藩还非要一睹芳容,朋友心存不愿,但曾国藩“欲强之见”,无奈,朋友只好将新过门的姬妾唤出。曾国藩还当面说了些挑逗的话,令人很难堪。曾国藩当天的日记写道:“狎亵大不敬。在岱云处,言太谐戏。车中有游思。”狎,是过分亲近而态度轻佻之意,亵是轻慢、淫秽的意思。从曾国藩所记“大不敬”而言,似乎有出格的举动。

数日后,曾国藩听说在菜市口斩一位武臣,别人邀他一同看热闹,曾国藩欣然乐从。连杀人这样的事都去看,曾国藩觉得自己成不了理学家,“仁心丧尽”,走在路上很后悔,但当着众多朋友的面又不好回去,因此“徘徊良久,始归”,责备自己“旷日荒谬至此,尚得为人乎”?

曾国藩虽然没有看斩杀武臣,但回去后又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又没事找事似地到雨三(郭沛霖)的家中,当时雨三本来很忙,但曾国藩东拉西扯,非要谈谈“浑”。他的日记说“谈次,闻色而心艳羡,真禽兽矣”。从雨三处出来,已是很晚,曾国藩仍不愿回家,又到子贞(何绍基)家中,三更而归。曾国藩在日记中说自己“无事夜行,心贪嬉游,尚说甚学”!嬉游、狎亵往往是出入歌馆妓院的不正当行为的用语,曾国藩的日记中有几次这样的记载,是否说他也不能免俗?从他的父亲给他写信,嘱咐他要“节欲、节劳、节饮食”来看,早年的曾国藩是否也有这方面的不检点之处?曾国藩的妻子当时同住京城,此外他没有姬妾,尽管他的日记中屡有“房闼不敬”“晏起”之类的话,即是说他的生活无节制,但如果属于夫妻正常生活,何必烦老父千里之遥,殷殷致嘱呢?而且,节欲、节劳、节饮食正好说明曾国藩经常“四出征逐”、酒欢宴席,已成一大习惯。

曾国藩的妻子欧阳氏身体不是很好,时常患病。一次曾国藩参加进士同学的团拜,所拜之家钟鸣鼎食、姬妾如云,这使曾国藩大开眼界,喜色之心油然而生,东张西望,颇失大雅。日记中说:“是日,目屡邪视,真不是人,耻心丧尽,更问其他?”当他回到家中后,惶然不适。加之妻子闹病,因此“入夜心情不畅,又厌闻呻吟声”。白天的佳丽美景与病榻上的呻吟之声反差如此之大,使曾国藩简直无法接受,乃出门到朋友处聊天,“更初归”。次日,妻子的病有所加重,曾国藩请吴竹如来诊视。由于周身为私欲所填塞,曾国藩的理学工夫大减,一听别人谈论理学,感到隔膜不入,而用宴请吃酒之事打发时光,他倒很乐意。

汤鹏是他的好友,著有《浮邱子》一书,颇得曾国藩好评。道光二十三年二月的一天,曾国藩前往汤鹏家赴喜筵,席间见汤的两个姬人,曾国藩故态复萌,“谐谑为虐,绝无闲检,放荡至此与禽兽何异”!曾国藩早期日记中的类似记载不限于以上几例。这说明血气方刚,而立之年的曾国藩也有七情六欲,也是一个正常人,他对女性充满了爱,尽管这种爱是在性意识支配下的形而下之爱,但至少从一个侧面真实反映了曾国藩的情感世界。他后来能够成大功,就在于一改昔日所为,“截断根缘,誓与血战一番”。

曾国藩还按理学家的要求,对自己言多尖刻等弱点进行改造。

中国有祸从口出、多言必失的箴戒,但青年时代的曾国藩喜欢直来直去,每日总是话过多,而且常常与人争得面红耳赤。这还不算,他还有议论人短的毛病。他自己也深知言多尖刻,惹人厌烦,也为此下定决心,减少与人往来,但就是难以改正。朋友间切磋学问时,曾国藩又常常自持己见,强言争辩,只是要压倒他人,要取名誉。争强好胜,在年轻人总是常情,但曾国藩自己承认,“好名之意,又自谓比他人高一层”,他还说这种心理已深入隐微,何时能拔此根株?一次,窦兰泉来切磋学问,曾国藩并未理解好友的意思,便词气甚厉,本来是一件增益学业的事,却适得其反,二人不欢而散。日记中说:


彼此持论不合,反复辩诘,余内有矜气,自是特甚,反疑人不虚心,何明于责人而暗于责己也!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初九这一天,曾国藩四次出外,先是到陈源兖家为其母拜寿,本是喜庆之事,但曾国藩出言不慎,弄得别人十分尴尬,宴席一散即速归。随即又到何子贞家。回家后读了一段《兑卦》,又到岱云家吃晚饭,“席前后气浮言多”,与汤鹏讨论诗文,“多夸诞语”。当天他的日记中说:


凡往日游戏随和之处,不能遽立崖岸,惟当往还渐稀,相见必敬,渐改征逐之习;平日辨论夸诞之人,不能遽变聋哑,惟当谈论渐卑,开口必诚,力去狂妄之习。此二习痼弊于吾心已深。前日云,除谨言静坐,无下手处,今忘之耶?以后戒多言如戒吃烟。如再妄语,明神殛之!并求不弃我者,时时以此相责。


由于曾国藩好多言,自以为是,有时伤害了朋友间的感情,他与欧阳晓岑间的矛盾即由此而起。他平日引晓岑为知己,但偶有不合,就大发脾气,他说这完全是自己平日修养不够啊。对此,好朋友看在眼里,但知道曾国藩的性格,都不愿相劝。只有陈源兖敢于揭破。一天,陈源兖到曾家来,彼此谈了很久,曾国藩又口若悬河,讲了很多自己做不到而要求别人做到的话。陈源兖见曾国藩依然故我,只好将话揭破,点出曾国藩的三个毛病。其后,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此三言者,皆药石也。”

几天后,曾国藩在家为父亲祝寿,小珊(郑小珊)也前来,席间二人的言语碰撞,曾国藩的父亲看在眼里。客人走后,父亲与曾国藩谈起做人的道理,尤其讲了许多关于留分寸的话。曾国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遂亲自往小珊家中表示歉意。当天的日记他总结自己有三大过:


平日不信不敬,相恃太深,一也;比时一语不合,忿恨无礼,二也;龃龉之后,人反平易,我反悍然不近人情,三也。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此之不知,遑问其他?谨记于此,以为切戒。


曾国藩检讨自己的同时,有意与朋友们疏远,认为不常在一起,反增加一分敬意。但还是没有效果。他又想到吕新吾的一句名言:淡而无味,冷而可厌,亦不足取。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不合群”。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曾国藩一时感到难于处人,只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吴竹如却不这样看,他开导曾国藩说,交情虽然有天性投缘与否的影响,也由尽没尽人力所决定:“如知人之哲,友朋之投契,君臣之遇合,本有定分,然亦可以积诚而致之。故曰,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自此以后,曾国藩在处事待人方面日渐成熟,自以为是的毛病也大有改观。给人留面子这一点尤其成为以后待人交友的一个重要原则。

这一阶段他还戒掉了吃烟。

吸烟有害健康是今天人人皆知的常识,但吸烟对人的精神有影响,就不是人人明了的。曾国藩通过自己的切身感受告诉人们这样一个道理:应酬过多,精神就难以集中,做起事来也会出差错。而吸烟对此有很大影响。他说,精神要常令有余,做起事来才能精气十足而不散漫。说话太多,吃烟太多,故致困乏。

意识到危害后,他发誓从道光二十二年十月起戒烟。但最初戒烟的日子很不好过。为了打发难熬的时光,他找朋友下棋、聊天。日记中写道:


即宜守规敬事,乃闲谈荒功,又溺情于弈。归后数时,不一振刷,读书悠忽,自弃至矣。乃以初戒吃烟,如失乳彷徨,存一番自恕底意思。此一恕,天下无可为之事矣。急宜猛省。


曾国藩把初次戒烟喻为婴儿断乳,形象地说明了他对吸烟的嗜爱及戒烟的痛苦。十月二十九日,他送走客人后,又是掌灯时分,由于不能静坐,只好出门,他解释说:“自戒潮烟以来,心神彷徨,几若无主,遏欲之难,类如此矣!不挟破釜沉舟之势,讵有济哉!”进入十一月中旬,曾国藩戒烟已有一个月,并基本成功。但他仍要求自己“一日三省,慎之慎之”。梁启超曾以此评价曾国藩意志之坚卓,实不知曾国藩当年为此如婴儿失乳般痛苦难熬。

“三戒”之外,还有一戒,但曾国藩没有戒成,这就是戒围棋。中国古代士人有一种雅性,即琴、棋、书、画要无所不通。由于政治的高压、专制的严酷,知识分子需要解脱,缓解日甚一日的精神压力。用现代心理学讲,即是移引法。东晋的谢安面对前秦数十万大军的进攻,临危不惧,弈棋如故,被传为千古佳话。实际的情况远非如此,淝水之战胜利后,谢安忙向朝廷报喜,连鞋跟掉了都不知道。

曾国藩早年即有弈棋之好,同年好友聚在一起,往往先要弈棋几局,随后饮酒畅谈。但下棋须全神贯注,因此很耗心血,往往几局结束,身体不能自如。曾国藩意识到此,决心把弈棋也戒了,但几次戒也戒不成。有时观看别人下棋,大声嚷臂,几欲自代,这颇有点侯宝林大师相声中所说的味道。

在翰林院任职的几年,曾国藩工作之余也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他不时去庆和园、天和馆听戏,去琉璃厂逛街、购书买纸,正业之余也读点《绿野仙踪》《龙威秘书》之类的“野书”。不过,下棋的嗜好,还是令曾国藩伤透了脑筋。照他自己的话说,即“溺情于弈”。曾国藩下棋始于何时,无从得知,但自入翰苑,经常为棋所困,京中同僚、友人如刘谷仁、何子敬、何子贞、黄鹤汀、汤海秋、毛寄云、朱廉甫、徐石泉、郭雨三、邓云陔等,都是他的棋友,隔不了几天,总要对弈几局。

曾国藩师从唐鉴等人,致力于程朱理学后,每日求过改过、克己窒欲是其重要内容。烟也戒了,喜色也改掉了,弈棋当然也是要戒的。曾国藩于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日记中写道:“又围棋一局,此事不戒,何以为人?”暗下决心,戒棋!但戒棋何其难也。欲戒不能,下完棋,免不了痛责几句。

至于后来,无论在军旅,还是在总督任内,围棋仍然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越下越凶,每日非一二局不可,直到去世。曾国藩作为一个有毅力的人,一向做事有恒,唯独围棋立了多少恶誓却是戒不掉,走不出围城,连曾国藩自己也弄不明白何至于此。实际上,是下围棋能缓解极度紧张的精神状态,是一种良好的转移法。

曾国藩后来说,人的品性是可以改变的。既如水,导之向下,则无孔而不入;又如禾苗,加之阳光雨露,就会健康成长。曾国藩并非停留在表面的立誓上,而是下了大功夫去躬行实践的。这一番改易品性的历程为他日后良好的工作与生活习惯的养成,功劳当属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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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本:16开

正文语种: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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