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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种离别:一种自我教育(精装)


53种离别:一种自我教育(精装)

作  者:虹影 著

出 版 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丛 书:经典文学

出版时间:2018年08月

定  价:38.00

I S B N :9787541150999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随笔/散文  >  中国现当代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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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书荐

TOP内容简介

  《53种离别:一种自我教育》是虹影的一部散文集,集中表现了53种离愁别绪。这其中有与父母兄弟姐妹的离别,有与爱人情人的离别,有与往事的离别……每篇文章篇幅不长,却用散文诗般的语言将离别的滋味描绘得深入骨髓,令人唏嘘的同时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人生的常与无常,提升对于人生的认识:人生即是从相逢开始,然后经历不断的相逢和离别,最后以离别热告终。

 


TOP作者简介

  虹影,作家,诗人。其作品被译成三十多种文字出版。

  《饥饿的女儿》曾获台湾《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

  《好儿女花》曾获《亚洲周刊》十大中文小说。

  《K-英国情人》被评为英国《独立报》2002年十大好书。

  《上海王》获新浪网评2003年十大中外小说。

  纽约《特尔菲卡》杂志“中国最优秀短篇小说奖”得主。

  意大利“罗马文学奖”得主。


TOP目录

之一  忠县

之二  星星闪烁

之三  父亲

之四  十二岁

之五  红色笔记本

之六  1095天

之七  做梦人

之八  珂赛特

之九  北京

之十  大姐与二姐

之十一  亲爱的人

之十二  女孩

之十三  岛国

之十四  英语教师

之十五  少女

之十六  夜蝴蝶

之十七  单眼皮

之十八  过生日

之十九  两分钟就好

之二十  冯涅格特

之二十一  爪哇

之二十二  粉丝

之二十三  保罗

之二十四  埃莱娜

之二十五  旅馆

之二十六  楼梯

之二十七  朋友

之二十八  舞台

之二十九  另一个女人

之三十  火车

之三十一  灵山

之三十二  神秘的镜子

之三十三  白头发女人

之三十四  忧郁症

之三十五  威尼斯

之三十六  上海

之三十七  爱美者

之三十八  姐姐

之三十九  爱情

之四十  夜市

之四十一  雅加达

之四十二  尼泊尔

之四十三  千岛国

之四十四  西尔姆山

之四十五  老城墙

之四十六  插花女

之四十七  不明身份

之四十八  弗里达

之四十九  夫差

之五十  少年

之五十一  水库

之五十二  二姐讲的故事

之五十三  香港

代后记一  把木板架在长江上

代后记二  但愿有一天

附:为何写《53种离别》


TOP书摘

 忠县

  我六岁时,连狗都嫌,黄皮寡脸,头发稀得打不起一个辫子,头脑迟钝得连过路收破烂的老头都惊奇。最后,母亲也失望了,左看右看都嫌我多余。大姐是“文革”前的老知青,趁“文革”武斗闹腾无人管,从三峡巫山农村回家,住了一阵子。不知为什么事与母亲大吵一顿,发狠说是要回乡下去。果然第二天她在收拾行李,说是行李,也不过是将家里她看得上的家什拿走。

  那是个星期天,母亲在堂屋里闷坐了好久,突然对大姐说,你要走,那就顺路把六六带回我的老家忠县吧。

  后来我才明白母亲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一直尝试着把我送人,一直未成功,正巧大姐回家了,试试我能否讨乡下哪个亲戚喜欢,算是对我降格以求。母亲没有告诉我她的阴谋,但是我感觉到她不要我,因此对离开这家好不好,也全然不当一回事。

  那个春末,天气已经暖和了,我跟着大姐坐轮船。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母亲一直把我们送到江边轮渡口。她的样子很漠然,我不理母亲,大姐也没好脸色。母亲掉头走得很快,大姐拉着我的手走得更快,上渡船过江,然后再去转大轮船。

  记得坐的是底舱,铁板地面,机器隆隆,与许多担扁担背东西的人挤在一块。到忠县县城,已是深夜。大姐说已经晚了,最便宜的旅馆我们两人付一个统铺位,花那钱也不值。结果她费了好多口舌,被允许在码头趸船上的凳子上过一夜。我们两人挤在一起,搭了件衣服凑合着到天亮。第二天一早,我们坐第一班长途汽车,再赶山路,看着长江在眼前不断地消失,又不断地出现,一直到我腻透了任何风景,才听到村子里的狗吠乱叫,大姐说到了。

  大姐把我送到忠县乡下,住了两夜自己就回巫山去了。那时我以为这两个地方都在长江边,离得近,大姐会来看我,后来会查地图了才知道很远,她就是把我一个人撂下来狠心走了。大姐当知青那地方,就是著名的巫县小三峡。她落户的地方就是后来作为文物保护的大昌古镇。

  母亲的家乡关口有个石寨,在大坡石梯的山丘上,石头砌的,没人说得清是什么时候的建筑。老人说起码明清时就有了,说是张献忠打到过这儿,蛮族女将秦良玉把关,杀得个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攻守相持不下。石寨就是秦良玉山寨的岗亭,全由整块大青石而筑,但年久风化,石顶全坍了,前院的石缝里生满野草。村子里用来开露天群众大会或晒粮食什么的,墙沿四角立了不少草人,草人手里还塞了一把芭蕉扇,风一吹,扇子就动,吓唬来偷吃粮食的麻雀。这古老的石寨,在村口池塘边,透过树枝就望得见,算是这个“关口”村的历史见证。后来我恨这地方的一些人,就认为他们都是反动分子秦良玉的后人;再后来我恨这地方的那些人,就觉得他们应当是张献忠手下的屠夫留的种。

  我先在大舅家落脚,大姐嫁给了大舅的大儿子,大舅同时也是大姐的公公,大舅妈在大饥荒中饿死,大舅一直未娶,他们生有三儿一女。二舅与大舅家的两间平瓦房连在一起,各有草屋和搭的猪圈,猪圈边就是茅房,几根树桩钉在一起,四周是竹篱笆。

  我的到来,让这个一向平静的寨子掀起波澜,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到大舅门前看城里的“小姐”是什么样。这里几乎没有从大城市来的亲戚,倒是有人出去过,比如我母亲当年逃婚,一出去就不再回来。这儿的人到了非出去不可时,那也是天垮下来的绝境,如果数一下村里去过大城市的人,那就是我这两个舅舅,他们在我出生前,抬着重病快死的母亲,也就是我外婆去重庆交给我母亲,送到了就赶快回转。

  那些看稀奇的村里人失望极了:屋子里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满头黄毛,眼睛充满恐惧,而且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也没有笑脸,穿得几乎和他们一样破旧。也拿不出任何礼包,连农村人走亲戚,都要带自家做的麻花或红糖。可我什么也没有带,母亲只想把我从她身边赶走,完全没有想到这些细节。那些人很快就散了。当晚我和小姐姐一起睡。

  有一天幺姨来关口接我,她离得比较近,翻过两座山越过三条溪沟就到了。幺姨长得不像母亲,五官较小,眯眯眼,个子也小。她没有儿女,丈夫在煤矿挖煤,经济情况比舅舅们好一些,可是她天天提心吊胆,害怕丈夫被炸死,因为这小煤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塌方、瓦斯爆炸事件,死人是经营小煤矿预算的一部分。

  幺姨坐下没一会儿,拉着我的手就落泪,我没有办法让她停,就跟着她哭,我哭的是自己被重庆城里的母亲抛弃,一辈子就留在这偏远的农村。我一哭,幺姨就停住哭,带我到小河沟去捉螃蟹。

  那天遇见一条大花蛇,我吓坏了,幺姨竟和那蛇对视,而且拾了一颗石子,抛上半空,嘴里念念有词。那蛇身子伸得很高,但费劲地弯过脑袋去看那石子,最后整个身体垮倒在地上,一溜烟不见了。我从惊吓中缓过劲来,问幺姨怎么一回事。她说,遇见那种蛇,就要比高矮,若抛出的石子高到连蛇抬起头都看不见,蛇就会饶了我们。

  我在幺姨那儿住了很久,有天表姨来幺姨家,说是有事耽搁,不然早就来接我了。她生得白净,不像风吹日晒的农妇,头发在脑后绾得整整齐齐,穿得也干净。总之,我当时一下就被她的端正模样吸引住了。幺姨舍不得我走,但表姨态度很坚决,说以前我母亲在乡下时与她最要好,现在母亲把她的幺姑娘送到乡下来,能不管吗?不过她们在屋里商量了一天,最后达成协议,我先去她那里,然后再回来。

  表姨那儿很远,在长江边的丰都鬼城附近。我们走了一天山路,她走路不快,因为她说小时家里对她期望太高,要嫁个好人家,就缠了脚。她实在受不了,就悄悄放脚,被家里发现,狠狠打了一顿,重新缠脚,但又被她放了。这么折腾过几次,那双脚就不成样子了。我们一路说着话,等到她家天就黑尽了。表姨是第一个打开我话匣子的人,她喜欢问我,我也喜欢问她,关于重庆城里的事,她最感兴趣。

  她说很后悔,当初应该跟我母亲一起跑到重庆,哪怕做纱妹,也比在农村强。

  我问她为什么不走呢?

  她说有些东西丢不下。

  问她什么东西。她笑笑,说你是小娃儿,你不懂,有一天你懂了,表姨再讲给你听。

  表姨爹已经做好玉米稀饭等我们。比起其他亲戚,表姨家的房子最像模像样:石头房子,屋顶很高,其实就是一个旧时碉堡。解放那阵分田分地时,那个石房子里炸死的国民党士兵太多,邪气太重,没人敢要,就分给了她家。此后,她遇到来村里做石匠的表姨爹,他被招做上门女婿。

  表姨告诉我这个故事,说她自己八字大,压得住邪。她的话我相信。在重庆南岸家里的阁楼上,我总看见一个白衣女鬼,家里三个姐姐也都看见过,只是我见到次数最多,所以最有理由害怕。可是在这小石屋里,一次也没有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也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看来只要阳气足,鬼屋不是个坏地方。

  表姨门前有一棵李子树,我来没几天,这棵李子树就开满花朵。记得天天爬到李树上,远远看表姨爹从村口那个山道回家来,肩上扛着一个布袋,里面是锤头、钻子、剁斧之类的工具,他们抱养了一个孤儿,比我大五岁。十一岁就跟村里全劳力一样下田。

  生产队队部的院子在一个洼地。我们站在山坡上就看得见。有一天生产队长来动员表姨去斗地主。表姨说,地主和他的老婆不是土改时已经被枪毙了吗?我不跟魂斗。

  生产队长说,不是老地主,是少爷。附近的知青说是国家要搞的。那些知青都跟我大姐一样,是在“文革”前就到农村去的,这么些年生活寡淡无味,终于轮到“革命”的机会了。

  少爷?解放那阵子他才四岁,斗他?表姨说。

  生产队长说,你以前在他家当过丫鬟,你最知道他家怎么欺压我们穷人。所以,你一定要斗。

  队长走后,表姨很难过。她说,地主一家子对她不错,再说那少爷就是小时看见父亲被敲了沙罐毙掉,吓得半死,变成神经病了。

  表姨在家装病,被队长狠狠骂了一顿,不过也拿她没办法,她是地地道道的贫农出身。

  我那天跑下山坡去,队部的院子热热闹闹,天井和堂屋里站着人,坡上也坐了不少人,拖儿带女的。那个地主的少爷被押上来,一个瘦高个青年,衣服又破又脏,头发长得不男不女,但一脸漠然。别人骂他,他笑;别人数他罪状,他笑;有知青上台阶去扇他耳光,他也笑。直到后来把他斗垮在地上,才算收场。

  我跑回屋里对表姨讲那里发生的一切。表姨说,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个孩子活不长,老天爷,观世音菩萨,行个好吧,让他平安吧!她的样子非常伤心。我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次表姨爹说是要带我去一个工地,那儿差石匠,而且离鬼城冥府不远。他一早带上我,我就在工地等他做完事。然后他带我往街上走。他指着山顶那些若隐若现的房子说,那是阴间地府,凡是人死了,都到那里报到,做善事的升天或投个好人家,做恶事的,得下地狱下油锅,受各种惨不忍睹的酷刑,永世不得翻身。

  我很害怕,却又有些向往。那条铺了青石块的街,两边全是一两层的房子,往山上走的小路真是鬼气森森。但是爬了一半山,表姨爹忽然改变主意,不带我上去,说小孩子看了不好,女孩子看了更不好。

  我不敢反对。

  下山后,街上摆出小摊,都点起油灯,卖煮熟的红辣子鸡块,说是鸡避邪。他买了一个鸡头,叫我立即就吃。然后拉着我的手就走,说赶快,趁天还未黑,若天黑了,街上不会有人,全闭门闭窗。表姨爹带我搭了一艘船,是一个拖轮,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然后我们上岸,重新走山路回村子。

  长大后我去过那鬼城冥府好几次,就在重庆下游丰都县的长江北岸上,古木参天,有些古庙,神宫古石刻,非常特别。奈何桥得一步跨过才顺当,还有鬼门关、黄泉路和十八层地狱,每隔几年修些新玩意添些新颜色。最后一次把我吓了一跳,对面整座山修了供观光的种种传说中的景物,还有天堂仙境,玉皇大帝崭新的雕像占了半山,在长江上就可见到,好像在发扬正气,压倒邪气。那条古朴的街也越来越商业化。

  记得那一夜表姨一直在怪表姨爹胆小。但是第二天,表姨就去山里摘回艾蒿菖蒲,几枝挂在门口,几枝拿在手上点火烧,在我周身来回熏烟,熏得我只有闭上眼睛,泪直流。表姨用雄黄酒洒在门口窗子,说不然鬼会缠住我,这样做过后,鬼会知道认错了人,自动离开。为了保险,她在太阳下山后,叫我学她的样,对着东山连连吐三次口水,然后跪在地上,对着西天磕三个头。

  天还漆黑,生产队长就在院门前叫出工了,等他们上了地里,公鸡才叫。

  表姨让我帮她扯线,一件旧衣服。我得边扯边绕在一个木凳上,扎成一束,洗了再重新织。表姨织了两件线衣,一件给她的儿子,另一件想必是给表姨爹的。那天晚上我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她的儿子也睡了,表姨爹还未回来。我看见她拿着线衣,包了一些吃的就往外走。她走得很秘密,可我还是发现了,跟在她后面,我发现她竟然是去村边的土屋。里面住的就是那个被斗的少爷。少爷见了她也不傻笑,眼睛盯得直直的,不过两人没有说话。

  怕表姨看见,我就独自回了,之后也没敢问表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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