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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孕育哲思:波伏瓦与萨特


玫瑰孕育哲思:波伏瓦与萨特

作  者:[英] 爱德华·富尔布鲁克、凯特·富尔布鲁克 著

译  者:陆薇,王安琪

出 版 社: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丛 书:“大师馆”书系

出版时间:2018年02月

定  价:59.00

I S B N :9787531696711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传记  >  其他人物传记    

标  签:>传记  >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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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波伏瓦,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女权运动的创始人之一;萨特,法国著名哲学家、文学家、戏剧家。本书介绍了波伏瓦和萨特在生活中充满激情、勇敢、幽默和智慧并且前卫的相处方式,同时也对波伏瓦和萨特两人共同的哲学观点进行了细致、全面的幕后解读。

  作者爱德华·富尔布鲁克和凯特·富尔布鲁克通过对二人的生活、作品进行深度剖析,让读者真实地了解他们在哲学和文学方面所做的贡献,带领读者走进这对传奇佳人的故事。


TOP作者简介

  凯特·富尔布鲁克,在2003年去世之前,一直在英国西英格兰大学担任英语教授,与她的丈夫爱德华·富尔布鲁克,英国西英格兰大学的经济学研究员合作创作了本书以及《西蒙·波伏瓦于与让保罗·萨特:改写二十世纪的一个神话》和《西蒙·波伏瓦:批判导论》。


TOP目录

译者序

前言

 

第一部分 萨特与波伏瓦

 第一章 期末考试

 第二章 求爱与约定

 第三章 狂欢

 第四章 未来的作家

 第五章 继续狂欢

 第六章 传世之作

 第七章 “失踪”的信件

第二部分 波伏瓦还是萨特?

 第八章 一篇“离奇”的论文

 第九章 两种开始,一种哲学

 第十章 谁的伦理学?

 第十一章 波伏瓦的缺席

 第十二章 知识市场上的波伏瓦

第三部分 波伏瓦与波伏瓦

 第十三章 性别与方法

 第十四章 性别与伦理

 第十五章 《第二性》

 第十六章《第二性》与性别陷阱

 

致谢

索引


TOP书摘

前言 

  让—保罗·萨特和西蒙娜·德·波伏瓦是20世纪最为杰出、影响最为深远的两位学者,同时也是最为另类、最多丑闻缠身的两位学者。两人的写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对现代世界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除了在思想上的建树,波伏瓦和萨特的私生活一样被人们津津乐道。从1929年开始直到1980年萨特去世,两人都是彼此“不可或缺”的伴侣,但并不是对方唯一的爱人。他们这种不为人齿的恋爱关系人尽皆知,引来的巨大争议也伴随了他们一生。直到离世前,他们都是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伴侣中的一对,因其热烈、亲密、极富幽默和智慧的情感闻名于世。

  萨特

  萨特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出版过3本心理学著作,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直到1938年,他的第一部小说《恶心》和短篇小说集《亲密》的问世,迅速赢得了人们对他的认可,一举成名。这些作品体现了他早期存在主义理论中关于异化和责任的主题。1943年,他出版了《存在与虚无》,并凭借这本600页的学术论文奠定了他作为20世纪最重要、最具原创性的哲学家之一的声誉。这部著作被认为是很多现代存在主义理论发展的来源。随后,他发表了他最为大众所熟知的文章《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系列小说《自由之路》(《缓期执行》《不惑之年》《痛心疾首》)和一系列成功的剧本,其中包括《苍蝇》《禁闭》和《魔鬼与上帝》,通过这些作品,萨特把这些存在主义的理论在读者中进一步推广开来。60年代,他又发表了两篇重要的哲学长文:《辩证理性批判》和《方法问题》。萨特也写过不少文学批评,比如《什么是文学?》和论波德莱尔、论让·热奈等人的著作。1964年,他写的关于童年的自传《词语》成为畅销全球的热门书。同年,恪守自己不接受任何官方荣誉的信条,他谢绝了诺贝尔文学奖。1980年萨特去世,超过5万人参加了他的葬礼。送行的人们挤满了巴黎的大街小巷。

  波伏瓦

  波伏瓦是20世纪最出名、最具代表性的女性知识分子。她是哲学家、小说家、散文家、传记作家、自传作家、剧作家、记者、编辑和杰出的女权主义理论家。她和萨特一样,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曾经在学校当了十多年教师。1943年,当波伏瓦带着小说《女宾》初次进入出版界的时候,时年35岁。这部小说很快为她赢得了赞誉和遍布全球的读者。1944年,她的文章《庀吕斯与西奈阿斯》向法国民众介绍了存在主义的理论。渐渐地,先是在法国本土,然后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波伏瓦成为一个公众人物。1949年,波伏瓦的作品《第二性》出版,被公认是现代女性主义的奠基石,并被翻译成多种语言。这部700页的学术大部头竟然卖出了超过300万册。1954年,小说《名士风流》为她赢得了法国文学的最高奖—龚古尔奖。直到今天,仍然有很多人在读她四卷本自传,这套自传也已经成人们了解萨特-波伏瓦传奇故事的一手资料。1986年波伏瓦去世时,5000人聚集在送葬的路上,护送她到蒙帕纳斯公墓。在那里,她被葬在了萨特的身边。

  关于萨特与波伏瓦的两种误读

  萨特和波伏瓦的故事流传开来,成为一桩当代秘事。之后,人们渐渐习惯了用两种的方式看待他们关系的性质:一个有关哲学;一个有关性。由于波伏瓦的文字和萨特对这些文字的默许,在谈论波伏瓦的时候,人们通常把萨特看成一个女性的玩弄者,而把波伏瓦看成一个耐心、忠诚的女性受害者。长久以来,这类故事也把波伏瓦描绘成一个萨特哲学思想的助产士,而不是独立的思想家。人们认为她的哲学著作只不过是男伴思想的回音。然而,最近25年中公开的大量文件证明,对于萨特-波伏瓦的这两种传统的解读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正如我们要在本书中解释的,现在我们很清楚地知道,实际上是波伏瓦对于性自由的需求导致了他们性关系的开放。而萨特也常常和波伏瓦一样,扮演着对方哲学思想助产士的角色。

  第一个点破这一点的人是《存在与虚无》的英译者,黑泽尔·巴恩斯(HazelBarns)。她无意中质疑了本书展现的哲学体系全部都是萨特思想的说法。巴恩斯在一本关于波伏瓦、瓦特和阿尔贝特·加缪作品的比较研究著作—《文学的可能性》一书中,把波伏瓦的小说《女宾》当作了哲学文本来看待。实际上,她这样做只不过是把人们惯用于研究萨特小说上的方法用在了研究一位女性作家身上而已。牛津大学的哲学家玛丽·瓦诺克曾经这样解释这种方法背后的逻辑:

  存在主义写作最显著的特点是强调细致、具体的描写,从而引出一些本体论的、形而上的大命题。这就是萨特能用小说、戏剧和哲学文本本身传达哲学学说的原因。

  波伏瓦的《女宾》与萨特的《存在与虚无》于1943年同年出版。根据巴恩斯对于波伏瓦的解读,《女宾》对“自欺”和“主体间性”的理论进行了完整的阐释,并且对“主体间性”的阐释事后看来意义尤为重大。这两种理论正是萨特作品的内容,对“主体间性”理论的阐释占据了《存在与虚无》一书超过三分之一的篇幅,正如瓦诺克所言,这是“全书内容最丰富、最特别的一部分”。

  从文化的角度来看,20世纪50年代末,也就是在巴恩斯写作的年代,说这两位作者在作品中展现出来共同的哲学思想竟然可能源于其中一位女性作家,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尽管如此,巴恩斯仍然大胆地在脚注中写道:

  我认为,波伏瓦完全有可能帮助了萨特形成他的哲学思想,甚至可以推测,她的帮助对于萨特是相当重要的。目前,我只想说,无论谁的主意在先,这部小说都是该理论形成的重要文献。

  巴恩斯关于两个文本之间紧密关联的发现并没有引起什么争论,也没有学者开始研究她所提出的这种骇人听闻的“可能性”,那个年代所固有的偏见实在无法认同这种看法。因此,在越发为人广泛所知的萨特与波伏瓦的故事中,波伏瓦在学术上对萨特的依附依然是一个重要主题。

  10年之后,这个传奇故事的另一个基本主题,即波伏瓦在性关系中依附于萨特的说法也遇到了挑战。这一次,质疑这一点的是萨特本人。到了晚年,萨特不再介意他与波伏瓦两人建立的神话。在1971年3月的一次访谈中,萨特提到他并不是波伏瓦的初恋情人。他提到了另一个当时还健在的男人才是波伏瓦的首任性伙伴。在联系上该位男士时,他本人也证实了萨特的说法。令人震惊的倒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它撼动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多卷本二人故事的可信性所带来的震惊。波伏瓦的处女身份是两人神圣关系故事大多数版本中至关重要的内容,特别是两人的初次见面以及在卢浮宫的阴影中立下海誓山盟的浪漫关系。假如上述故事纯属杜撰,那么其他的故事自然也就是杜撰之物了。这对两人之间关系的真相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这里边到底隐藏了什么?事实绝对不是波伏瓦初次与萨特发生性关系时已经不是处女之身这么简单。萨特对这件事看似不经意的透露带出了一些疑点,一些关于两人关系的疑点,关于建构这种关系时所依赖的条件的疑点。

  然而,西方文化还没有成熟到去质疑人们所热爱的神话传说的程度。于是,就像巴恩斯在她所作的两人作品比较阅读中所发现的,萨特本人对事实的透露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20世纪末,传统意义上一直流传的关于萨特、波伏瓦的爱情与学术关系才渐渐被披露。直到那时,学者们才逐渐意识到以下一连串事件的意义:

  1.波伏瓦在去世之前不久接受了一些访谈;

  2.波伏瓦小说处女作开篇几章原稿的发表;

  3.萨特身后出版的他给波伏瓦的一些信件;

  4.人们找到了波伏瓦身后出版的她写给萨特的一些信件;

  5.萨特身后出版的他关于战争的日记;

  6.波伏瓦身后出版的她关于战争的日记;

  7.西方人逐渐形成的一种意识,即女性和男性一样,也可以产生重要思想;

  8.人们发现了波伏瓦学生时代的日记。

  从这些小山一样的文件中,萨特、波伏瓦故事的真相逐渐浮出了地表。这个真相比那些被人们无数次津津乐道的故事版本更为引人入胜。在上述无数的新证据面前和人们变得更为开放的性观念的基础上,本书试图向读者展现作者这项长达15年的研究成果。

  我们的研究

  在我已故的夫人凯特和我本人开始对萨特、波伏瓦的研究之初,三个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它们全都关乎人们所深信不疑的两人生活的故事。其一,这两人之间关系的性质以及有关波伏瓦性格的说法经历了一个极端的,甚至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完全颠倒了的变化。这些变化对我们来说似乎是不可能的。其二,波伏瓦给出的他们之间关系的种种说法前后很不一致。这些说法中有些支持传统的传说,另外一些又与其相互矛盾。对于学者们来说,除了玛格丽特·西蒙斯和琳达·辛格这两位著名的学者之外,大部分人的态度是接受前者,忽略后者。但走出神话的符咒之后,我们却发现自己无法分辨波伏瓦的哪部分故事是事实,哪部分是杜撰。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波伏瓦有时会觉得她在与萨特的关系上有不讲真话的必要?我们遇到的第三个问题只和萨特有关,或者说我们一直以来都身处被蒙蔽的状态里,认为这个问题只和萨特有关。在1940年2月17日到1942年10月之间(这是萨特向出版社递交《存在与时间》书稿的时间),传记作家们认为萨特著作的可观数量是不可信的。在这两年八个月中,萨特取得的成就有以下诸项:

  1.他阅读并认真分析了黑格尔和海德格尔的哲学著作;

  2.他从无到有创建了极富原创性的、里程碑式的哲学体系;

  3.他独立完成了长达700页关于他的哲学思想的阐释;

  4.他撰写了一个剧本,并承担了制作和演员的工作;

  5.他完成并出版了又一个剧本;

  6.他完成了一部半小说的创作;

  7.这段时间中他有一半的时间每天坚持写长信、记日记;

  8.他完成了几篇文章;

  9.他在部队中服役4个月;

  10.他作为战俘入狱9个月;

  11.他从德国战俘监狱逃了出来;

  12.他有一年半的时间在学校教书;

  13.他引诱了多位年轻姑娘;

  14.他组织了一次抵抗运动;

  15.他整个夏天都在法国骑自行车周游。

  纸上的萨特看起来是一个知识分子版的阿诺德·施瓦辛格,是男性幻想的典范。

  上述的这些都被大家认为是萨特的成就,它们中的大部分也有案可查,但第一条、第二条和第三条是没有记录的。即便如此,几个月之后我们才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机会来证实自己的疑惑。于是,我们决定不让这个线索溜走,去做深入的调查。一段时间中我们手上有一本哲学家彼得·考斯题为《萨特》的书,这是一套他自称为“对让—保罗·萨特的哲学著作进行了系统阅读”系列丛书中的一本,非常珍贵。书的封面上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页手稿。我们理所当然地将它看成萨特的手稿。但有一天,该书封底的一行字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上面写着:“封面上是萨特的一页未出版的手稿,但这是波伏瓦的字迹。”这证明不了什么。但是作为一份文化艺术品,书的封面展示给我们的是,哲学领域中常常存在一种性别角色伦理。若将这种伦理运用到萨特与波伏瓦共同的生活之中,它很可能揭示出一种完全虚假的叙述。带着这种警惕性原则,我们开始了这项认真研究萨特和波伏瓦的工作。

  关于本书

  由于萨特与波伏瓦两人之间的关系既是浪漫的,也是智性的,所以脱离了哪一种关系也无法清楚地了解另一种关系。这对传记作者来讲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他/她不仅要对萨特与波伏瓦的普通生活,包括个人和学术中存在的细节极为熟悉,还要对他们各自的思想以及作为伙伴的思想了如指掌,而后者才是他们生活的重心所在。

  关于波伏瓦与萨特已经出版了很多杰出的著作,但在同时探索他们两人关系的以上两个主要方面上本书还是第一本。第一部分以传记的形式回顾了他们在最初的12年中共度的时光。这部分详细考察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形成、在接下去的岁月里他们多次分分合合的性爱关系以及两个人在对方重要思想发展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第二部分结合了文本分析和传记的细节,承认了他们各自的贡献。在此基础上,第三部分考察了波伏瓦的伦理学,她对性别的定义以及她的《第二性》一书。

 

第一章 期末考试

  “你们永远也没法嫁人……你们没有嫁妆,得靠工作生活。”西蒙娜·德·波伏瓦的父亲常常这样垂头丧气地告诉两个女儿。但对波伏瓦来说,这并没什么好绝望的,反而给她带来了一些希望。1924年,16岁的波伏瓦在德西尔学校完成了11年的初等教育学业,她的父母为她进行下一步打算时产生了一些分歧。父亲认为西蒙娜应当学习法律,然后考取公务员的职位,这会给她一份稳定的工作和薪酬;母亲则认为图书馆管理员是更为高雅的职业选择。波伏瓦自己另有打算,她被哲学深深吸引住了。她的家人对这门学科持怀疑态度,而她当时倾慕的男孩子则对此很感兴趣,这两点对她来说都是好事。另外,波伏瓦还偶然看到了一篇文章。文中写到了一位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的女性,一个似乎“将学术生活和女性情感需求成功地结合了起来”的先驱者。波伏瓦深受触动:她自己也同样想成为先驱者。此外,哲学还很符合波伏瓦自己的学术倾向:

  哲学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它能直达最本质的东西。相比起事物的特殊性,我更能察觉它们的普遍意义,而且相比观察事物,我更喜欢理解事物;我总是想知道所有的一切;哲学能满足我的这种欲望,因为它研究的就是全部真相;哲学直抵真理的核心,并且向我揭示着一种秩序,一种道理,一种存在于一切事物中的必要性,而不是虚幻无章的各种事件或者经验之谈。

  波伏瓦有着不可抗拒的野心,并在1925年开始为一系列学位和资格证的考试做准备。随后,她得到了成年后的第一份工作,在中学里做哲学教师。

  在接受更高等教育的4年时间里,波伏瓦逐渐退出了童年时代那个全女子的天主教教育圈子,融入了索邦大学男女同校、充满人文气息的氛围当中。家庭对她的影响逐步在减退。最开始,为了让她免受当时世俗主义的影响,波伏瓦的父母小心翼翼地让她进入了教会学校,而随着她选择了索邦大学,并在学业即将结束的时候转去了巴黎高等师范学校,父母对她生活的控制力几乎完全消失了。在那里,她与许多杰出的同龄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新朋友的陪伴下,自我意识逐渐增强的波伏瓦尝试着出入一些既刺激又精彩的巴黎下层社会场所。尽管如此,随着她求学的时间越来越长,波伏瓦的父母对这个女儿的行为也慢慢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对她的父亲来说,作为一个要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女孩子,波伏瓦本来就“活生生地证明着自己的失败”。然而,如果她成为“某种学术奇才”,那么就不再会带来羞耻,而可以被看作“一种不能被世俗标准评判的现象”,“可以被理解为某种奇特的、无法解释清楚的天赋的产物”。而这个孝顺的女儿波伏瓦最终也成就了这个奇迹。她成了考试行家,是那个小团体中年纪最小的学生之一。

  然而,回到1925年,这些成就还只属于遥远的未来,而事实上对波伏瓦来说,全女子学校圣玛丽学院是个很好的开始学业的地方。那里有两位女性对她来说尤为重要。圣玛丽学院的负责人是查理·达尼埃卢夫人。她是一位女性教育的积极倡导者,同时自己也是当时法国拥有最高学历的女性。波伏瓦的哲学导师,梅尔西埃小姐,拥有法国中、大学哲学教师资格,是全国为数不多的通过了这个竞争极其激烈的考试的女性之一。这两位女性都在恰当的时间为波伏瓦树立了良好的学术榜样:她们建立了很高的标准,要求别人的尊重,并坚持靠自己争得赞誉。当时另外一位对波伏瓦很重要的老师是罗伯特·加里克,那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年轻左翼人士,也是极度虔诚的教徒,他在男女同校的天主教学院做讲师。加里克教授文学,雅克就是他的忠实信徒之一。加里克就像是一个世俗社会中的圣人,与美丽城的工人阶级居住在一起。波伏瓦曾经怀着朝圣的心情去看那座房子,却扫兴而归了。加里克让波伏瓦第一次正式接触到了左派政治理念。她的父亲,作为一个戈宾诺和莫哈的崇拜者,理所应当地拥有极右派的、家长式的民族主义政治理念。而波伏瓦基本上没有什么固定的政治观点。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政治爱好者,但出于对加里克的崇拜,她开始偏向于左派无政府主义,这也成了她之后最明确的政治立场。加里克组织了一些青年团体,名为“社会小组”,致力于为工人阶级提供接触高等文化的机会。18岁时,波伏瓦参与了其中的一个小组,在美丽城为一些年轻的工人阶级女性教授文学课。这是她的第一次(总体来说并不太成功的)教学尝试,也是第一次开阔眼界,见识了自己的阶级之外的生活状态。这次经历十分有意义,波伏瓦从美丽城的姑娘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可能比她教给她们的还多。她能跟这些需要脱离自身家庭的学生们产生共鸣,并且能够借教课之名逃脱自己的家庭。为了加里克和梅尔西埃小姐,波伏瓦努力地学习,他们也不断鼓励她、赞美她。这是个颇具传统气息的过程—在真正开始自己事业前的一个阶段,学生会为了得到自己敬仰的导师的赞美而努力工作。波伏瓦很适应这个过程,她的角色从孝顺的女儿顺利转换成了最好的(女性)学生。

  波伏瓦在这段时间内打下的欧陆哲学基础是她一生中所有思想的奠基石。康德使她产生了对“批判唯心论”的热情;她最欣赏伯格森的是他关于“社会的自我和个人的自我”的理论;之后,波伏瓦又充满崇拜之情仔细阅读了笛卡儿和斯宾诺沙的著作;再后,她又痴迷于柏拉图、叔本华、莱布尼茨、哈姆林等人,尤其是尼采。她研究莱布尼茨的毕业论文是在非常有影响力的新康德派学者莱昂·布伦施威格的指导下完成的,而康德确实一直是在哲学上对波伏瓦影响最大的前辈之一。

  在她的哲学学业取得了成绩和进展的同时,波伏瓦也一直保持着对文学的兴趣。她感觉到,她最大的愿望并不是熟练掌握各种抽象的哲学概念,而是能写出“关于内心生活的小说”—萨特则与之相反,他认为自己一定是未来某个伟大的哲学体系的创造者。18岁时,她第一次在成年后尝试写小说,波伏瓦知道:写出来的结果并不算理想,但无论如何写作的过程都让她很开心。她感觉创作小说让她获得了一种话语模式,能够把“自身的经历转换为文字”。

  对波伏瓦来讲,当她告别青少年时期那些想象中的朋友,开始真正接触到其他同龄人的时候,这种经历—一个女人离开自己熟悉的区域,开始一种尚未准备好的独立生活,并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塑造生活—才变得越发有趣。因为在这些朋友眼中,她才是自己身体和灵魂的主宰者,他们因此而喜爱、珍视她。并且,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她父母的意见—他们与此根本毫无关联。在1925年到1929年期间,波伏瓦受到的教育主要由(但不仅限于)规范的课程、考试和独立的文学试验组成。在接近20岁的时候,尽管学业成绩优异,波伏瓦却发自内心地感到孤独和迷茫:“我……正在慢慢脱离我原本所属的阶层:我要去哪里呢?”当时,正如这个阶层中所有年轻男性憧憬的那般,萨特的生活正令人满意地顺利前行,而18岁的波伏瓦却感到,在坚定地抛弃了自己过去的同时,却完全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她“被放逐了”。对前途的迷茫常常令她几近绝望。尽管她似乎并没有明确意识到这一点,波伏瓦和当时很多离经叛道的知识分子一样—无论男女,都正处于找寻自己所属的群体的过程当中。这种找寻对一个女人来讲是一种尤为动荡的过程,波伏瓦几乎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某些行为背后的需求。在寻求不同于过往的生活方式时,她性格里的莽撞基因常常会让她忘了要小心谨慎,以致总会做出一些冒险的事情来。受这种既莽撞又绝望的情绪影响,她和妹妹—在某种意义上,妹妹比她更早开始叛逆的生活—开始在咖啡馆和酒吧玩起了两性游戏,她们随意搭讪男人,然后每当事情开始变得认真起来时,就立刻落跑。波伏瓦还养成了饮酒的嗜好,而且会以去美丽城教课为借口,跑去喝酒。这样不断地逃跑实际上是一种冒险,而这样的冒险对于转变她较为保守的两性观很有帮助。

  在不断反思女性拥有的各种可能性的过程中,波伏瓦在20岁时,有一次去扎扎家在朗德省的家族田庄时交上了好运。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重要的朋友,这对她与伊丽莎白热烈的友谊也起到了很好的平衡作用。这个新朋友是波兰—乌克兰移民,斯特发·奥迪科夫克兹,那个夏天她正在拉柯恩家做家庭教师。斯特发是个生动、古怪、大胆、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她对自己的性需求有着敏锐的感知,并且敢于和波伏瓦讨论有关性的问题。要知道,波伏瓦来自一个谈性色变的家庭,几乎从思想根源上就从不考虑这些问题,更不要说谈论它们。而斯特发,这个被父母从里沃夫送到巴黎上学的女孩,似乎轻轻松松地就让波伏瓦忘记了拘谨与过多的规矩。回到巴黎后,这两位年轻女性保持了从假期开始的联系(斯特发确实成了波伏瓦终生的朋友,而且这种友谊延续到了斯特发的儿子约翰·杰拉西身上,他后来成了见解最独到的萨特传记作家之一),此时,波伏瓦了解到了斯特发的波希米亚式的生活方式,她对此感到既震惊又欣喜。斯特发当时与一位西班牙画家费尔南多·杰拉西同居。波伏瓦发现,斯特发竟然为杰拉西做裸体模特,这令她深受震撼。的确,对于波伏瓦来讲,斯特发对她最大的帮助就是让她真正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之前,在她所属的极端保守的阶层中,波伏瓦看到的行为举止都是僵硬的,对身体接触极为抗拒。而斯特发的做法则完全相反,她坚持把身体接触看作友谊的一个重要信号。逛街的时候,她会挽着波伏瓦的手臂,看电影的时候也会拉着她的手,而且还会亲吻她。斯特发可以很自然地接受生活中出现的各种肉体关系,而且她们二人在街头看到警察逮捕皮条客的时候,她也不屑于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西蒙娜啊,生活可不就是这样嘛!”波伏瓦看到皮条客和他手下的妓女,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斯特发这样告诉她。斯特发为波伏瓦解释男人的性需求,跟她聊穿衣打扮,给她介绍一些另类的政治人物和艺术家朋友。总之,她让波伏瓦的生活变得不仅大胆,而且十分愉快。

  伊莲娜也对波伏瓦的成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同波伏瓦相比,伊莲娜可能更为坚定,要走出自己的路。而且由于受到了艺术的熏陶,她选择了一条对她这个阶层的女性来讲更加艰难的道路。由于她和朋友吉吉·帕尔多的出现,波伏瓦的亲密女友圈多了两个重要人物。这些女性勇于面对角色的转变带来的挑战和困难,并以一种离经叛道的方式为自己开拓新生活。在这些女友的陪伴下,波伏瓦找到了新世界,也就是她成年后所属的圈子。这个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正派女孩现在与这些集“和平主义者、国际主义者和革命主义者”于一身的艺术家和实验者紧密联结在了一起,他们为她打开眼界,让她看到了政治和审美上各种新的可能性。并且,就像之前提到的,这个新圈子的朋友们展现出来的崇尚性自由的理念也对她大有启发。

  波伏瓦一边在她另类的生活中嬉戏,一边为超现实主义和俄罗斯芭蕾舞倾倒,一边又着迷于叛逆的波希米亚主义。与此同时,她发现她在索邦大学的同学们—她在1928年开始在索邦大学学习—也很值得深入了解。1928年伦理学和心理学考试的通过名单尤为令人印象深刻。跟波伏瓦一样,西蒙妮·威尔也是当时同辈中最引人注目的哲学学者之一,她在这次考试中获得了第一名,波伏瓦是第二名。紧随其后的是后来成为存在主义哲学家的梅洛—庞蒂,他也是波伏瓦和萨特共同的好朋友。波伏瓦错过了与薇依成为朋友的机会。当时,薇依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改革理念和对底层人民的同情心,很显然,她认为波伏瓦就是个愚蠢的资产阶级小姐(多年以后,波伏瓦也很乐于承认这点)。波伏瓦记录了她们仅有的一次对话,是有关本体论和革命的优缺点的。薇依以“一看就知道,你根本没挨过饿”的论断结束了谈话,波伏瓦则十分气愤。

  梅洛—庞蒂则完全不同。这个巴黎高师的高才生跟波伏瓦有类似的家庭背景,当时正在与残留的旧观念做斗争。他在哲学考试成绩公布之后就找到了波伏瓦,之后,他们两人成了亲密的朋友和哲学同伴。波伏瓦颇为欣赏梅洛—庞蒂,甚至把他介绍给了扎扎。梅洛—庞蒂则把波伏瓦介绍给了莫里斯·德·冈迪亚。冈迪亚对波伏瓦的信仰很感兴趣,并溢于言表地对她的才华大加赞赏。波伏瓦对这样的赞赏十分受用。在与这两位师范生愉快交往的过程中,她又认识了另一位尤为感兴趣的同道人。

  在由勒内·马厄和后来成为小说家的保罗·尼赞以及萨特组成的3人小团体当中,马厄似乎是最容易接近的一个。这个小团体主要由当时亨利四世中学唯一的激进派哲学老师阿兰的门生组成,以大胆和“莽撞”出名。这也是最后一个跟波伏瓦关系较为紧密的学生团体。和尼赞一样,马厄已经结婚了,然而,1929年年初,有一次马厄在布伦施威格的课上讲演时,波伏瓦与他有了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从此之后,她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这种吸引是肉体上的,而当时她也正好刚刚学会了享受欲望。波伏瓦喜欢马厄的脸孔、眼睛和头发,声音也很迷人。波伏瓦决定主动结识马厄,并且在国家图书馆吃午饭的时候找到了他。两人一拍即合,很快,马厄就开始为波伏瓦写诗了,并把一些画作和杂志带给她看。波伏瓦因马厄而心神激荡,他充满活力的肉体让她尤为兴奋。1958年撰写自传的时候,波伏瓦充满情感地回忆起,马厄是多么“自豪”,因为“他血管里跳动着年轻鲜活的血液!”她很仔细地提到,在解放天性这一点上,马厄对她的影响与她新认识的女性朋友斯特发不相上下。1929年,波伏瓦说道:“我不想再做圣人了。马厄就像斯特发一样把我当作一个世俗的人对待,这让我欣喜若狂。”对于波伏瓦来说,马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为她“开启了她想要探索,但没有勇气去探索的那些道路”。让波伏瓦自己有点惊讶的是,她发现自己跟马厄就女性婚前的贞洁问题展开了讨论。我们并不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恋人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波伏瓦很清楚地记得跟马厄在一起充满欢乐和情感的第一年。是他帮助她完成了自我解放。

  马厄还为她起了新名字。成年之后的波伏瓦一直被身边的朋友称作“海狸”。她自己说,这个名字是马厄给她起的。“有一天他在我的练习册上用大写字母写下:波伏瓦=海狸(Beauvoir=Beaver)。‘你就是只海狸,’他说,‘海狸喜欢群居,而且有创造的天赋。’”他们两个人当时都没有想到,这个名字是如此适合波伏瓦。

  对于波伏瓦来说,1929年是个转折点。从1月份开始,她开始练习教学,在詹森萨伊中学与梅洛—庞蒂和克劳德·列维施特劳斯成了同事,也成了法国第一个登上男校哲学课讲台的女性。波伏瓦回忆,她原来路过斯坦尼斯中学时曾经感到自己是如何的自卑和格格不入。而现在,她负责的班上全是她原来羡慕的那种男孩。法国的新一代高级知识分子正在成形,而她已经完全成为了他们的一分子了。她找到了属于她的快乐。在这一年中,她比其他同事更努力,不仅要为获得学位而学习,还要准备中学、大学教师资格考试。她有着大好的前程,并感觉自己正要“迈向最终的自由”。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我达不到的目标”。在笔试中大获全胜后,波伏瓦被十分为她骄傲的父亲带到了利普咖啡馆开庆功宴—这些无疑都加固了她幼稚的优越感。波伏瓦,这个先驱者,带着满满的自信和永不减退的好奇心,正准备着迎来成人的世界。

  1929年的春天,波伏瓦和萨特的朋友—已婚的马厄的关系正发展得如火如荼,而萨特也对波伏瓦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马厄很敏感地意识到,他的朋友可能成为他的情敌,于是每当他和萨特在一起的时候,都尽量避免叫上波伏瓦,以便不让他们熟识。然而,在5月初的时候,正当波伏瓦的祖父刚刚去世的时候,萨特在索邦大学的走廊里看到了波伏瓦。那天,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好像西蒙娜·若利韦。这个场景让他有所触动,并第一次对波伏瓦有所表示:他送给她一张素描,画了一个被美人鱼包围的男人。他在画上签下了名字,并标注为“沐浴在单子中的莱布尼茨”。莱布尼茨是波伏瓦论文的研究对象,而单子是这位17世纪哲学家眼中世界上最小的元素。第二天,马厄忘记了戒备心,把画拿给波伏瓦看了。这个举动既赞美了她的思想,又契合了她对奇特事物的喜好,似乎令她有所动心。然而,在之后的一个月中,萨特依然没有能够与她见面。尽管如此,萨特已经下定决心,用他自己的话说,“横下一条心,决心一定要认识波伏瓦”。他从马厄那里获知波伏瓦会去上什么课,然后就可以轻易地接近她,就像接近其他那些他想认识的女同学一样。在对待波伏瓦的问题上,他更为抑制自己的感情,就像他之前迷恋西蒙娜·若利韦的时候那样。要想理解萨特这种特殊的做法,我们可能需要先想象一下波伏瓦对萨特意味着什么。

  作为哲学学科中、大学教师资格考试的备考者,波伏瓦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和萨特是一样的。并且,萨特没有一次性通过考试,但他认为波伏瓦很可能一次成功,因此,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波伏瓦那样,被他们这一代学者看作佼佼者。尽管他安慰自己说,之所以考试失败是因为聪明过了头,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21岁的波伏瓦就快要拿到最高的学术认证了,比他快了将近3年。这还不是全部。萨特在男性自尊心这方面十分传统,并且在他的自我认知中,除了雷蒙德·阿隆之外,自己在同辈的学者中是最优秀的。无疑,波伏瓦的出现对这种情况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当波伏瓦还在同糟糕的学校和总是反对自己的家长做斗争的时候,萨特从出生起就享受着他的家庭、财富、人脉以及男性身份带来的所有教育资源和情感上的鼓励,而他自己也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连续几个月中,马厄总是跟萨特谈到这只令人赞叹的“海狸”,所以萨特也清楚地了解到他们两人教育背景上的天壤之别。他可能也很想知道,如果波伏瓦能够跟他和他的朋友们一样从小受到优秀的教育,她到底能够到达怎样的一种高度。

  到了6月中旬,哲学学科中、大学教师资格考试的参与者们已经参加了好几天笔试之后,马厄告诉波伏瓦他要跟妻子一起离开巴黎,并会在10天之后回来,和萨特、尼赞一起准备口试。他说这些男孩子希望波伏瓦也能加入他们的学习小组,而且告诉她萨特想带她出去走走。波伏瓦很开心地接受了第一个提议,而在马厄对萨特的魅力和才智大为称赞之后,她可能也同意了第二个提议。然而,马厄却担心萨特会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取而代之,而他并不想失去波伏瓦,于是劝说波伏瓦让妹妹替她去。那天晚上,伊莲娜跟萨特出去了,而波伏瓦思考着自己未来的人生,写下了日记:

  (我)有一种奇特却笃定的感觉—我能感到我身体储存着巨大的宝藏,它一定会在这世上留下一笔印记,未来我说出的话语一定会被人们听到,我自己的这一生,将成为别人取之不尽的活水之源。

  伊莲娜后来跟西蒙娜汇报,说她“乖乖地待在家里了”,而且马厄口中萨特的那些优点“完全是杜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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