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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宋词解:诗为心声,词乃情物


唐诗宋词解:诗为心声,词乃情物

作  者:李劼 著

出 版 社:上海三联书店

丛 书:李劼作品系列

出版时间:2018年01月

定  价:49.00

I S B N :9787542661814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诗歌  >  中国古诗词    

标  签:文学  文学评论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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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拿掉《红楼梦》,中国文化的一双眼睛就没有了;拿掉唐诗宋词,中国文化的一张美丽面孔就没有了;拿掉先秦诸子,中国文化就不成立了。今天,剥落什么,就重生什么,中国的思想文化资源需重新整合。 

    重返唐诗宋词,一言以蔽之:诗为心声,词乃情物。 

    诗言者,心声也,自《诗经》始。唐诗最为可观之处,就在于如何从初唐气壮如牛的言志,演变成晚唐温柔婉约的抒情。无情,则无词。北宋之词,情盛,所以有如水草丰茂;南宋之词,两安之后,日渐枯萎。一部《人间词话》,最令人感慨的致命伤在于,不知词为情物。 

    就唐诗宋词阅读的审美观念之改观而言,本著只是开了个小小的口子。雾霾尚未清除,世人还须努力。(封面图画: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局部)


TOP作者简介

    李劼,作家,思想文化学者,文艺评论家;本名陆伟民,生于上海,毕业于华东师大中文系,并在该系执教十多年。1998年赴美,现居纽约。80年代至今,发表大量文章,在海内外出版有文学评论集《个性·自我·创造》,专著五卷本《李劼思想文化文集》,《中国文化冷风景》、《百年风雨》、《历史文化的全息图像:论〈红楼梦〉》,《木心论》等;以及历史小说《吴越春秋》、《商周春秋》、《汉末党锢之谜》,长篇小说《丽娃河》、《上海往事》、《星河流转》等。

    有人说李劼是中国知识界的一个异数,有人说是洪荒之音,甚至你无须认同他的具体观点,但又无法回避他的出现而造成的刺激。李劼说,倘若说中国式的文艺复兴始自北宋,那么其轨迹的大致标画便是,从柳永到曹雪芹。从审美情趣上说,柳永词作乃是《红楼梦》的一个预告。


TOP目录

[自序] 

[上卷] 

【第一编】唐诗大观 

【引言】 

一、初唐:每一个诗人,都是一部传奇 

王 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江亭夜月送别卢照邻‖长安古意 骆宾王‖咏蝉刘希夷‖代悲白头翁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陈子昂‖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独不见 

二、盛唐: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 

张九龄‖望月怀远│湖口望庐山瀑布泉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夏日南亭怀辛大│夜归鹿门山歌│春晓│过故人庄│宿建德江王 维‖凝碧池 王之涣‖凉州词 │登鹳雀楼王昌龄‖从军行│出塞│闺怨│采莲曲│芙蓉楼送辛渐│送人归江夏│长信秋词高 适‖塞下曲│蓟门行│哭单父梁九少府│塞上听吹笛岑 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贺知章‖回乡偶书│咏柳 李 白‖侠客行│行路难│将进酒│望天门山│望庐山瀑布│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月下独酌 杜 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春夜喜雨│登高│春望│观安西兵过赴关中待命│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三、中唐:元白主流,柳刘双璧,李贺最耀眼 

韩 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柳宗元‖笼鹰词│江雪李 贺‖致酒行│高轩过│雁门太守行│李凭箜篌引│出城寄权璩、杨敬之元 稹‖遣悲怀│织妇词│离思白居易‖对酒│长恨歌│卖炭翁薛 涛‖十离诗│春望词│池上双鸟刘禹锡‖再游玄都观│堤上行│竹枝词│学阮公体 

四、晚唐:明星辈出,并非余响 

杜 牧‖赤壁│泊秦淮│过华清宫绝句│叹花│江南春绝句│山行温庭筠‖苏武庙│商山早行│瑶瑟怨│咸阳值雨│过分水岭李商隐‖锦瑟│无题│夜雨寄北│梦泽│咸阳│同崔八诣药山访融禅师│正月崇让宅│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韩 偓‖咏手│咏浴│闻雨│绕廊│五更韦 庄‖秦妇吟 

【第二编】宋词纵览 

一、北宋景观,对长亭晚 

柳 永‖望海潮·东南形胜│少年游十首│菊花新·中吕调│红窗迥·小园东 

二、是官宦词家,也是文人墨客 

张 先‖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一丛花·伤高怀远几时穷范仲淹‖剔银灯·与欧阳公席上分题│渔家傲·秋思 欧阳修‖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朝中措·平山堂│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玉楼春·夜来枕上争闲事 

三、五代小令,犹有余响 

晏 殊‖踏莎行·祖席离歌│破阵子·春景│木兰花·燕鸿过后莺归去晏几道‖蝶恋花·卷絮风头寒欲尽 

四、有宋士大夫词,自东坡始 

苏 轼‖念奴娇·赤壁怀古│定风波·三月七日│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望江南·超然台作│南乡子·送述古 

五、情词如潺潺之水,如泣如诉 

秦 观‖满庭芳·山抹微云贺 铸‖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西江月·携手看花深径│踏莎行·杨柳回塘 

六、承柳词之婉约,变为和雅 

周邦彦‖青玉案·良夜灯光簇如豆│大酺·春雨│洛阳春·眉共春山争秀│兰陵王·柳 

七、南宋以降,词人如倦客思家 

李清照‖ 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蝶恋花·上巳召亲族│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永遇乐·落日熔金│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声声慢·寻寻觅觅│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孤雁儿·藤床纸帐朝眠起 

八、美成余脉,精致有加,大气不足 

姜 夔‖扬州慢·淮左名都吴文英‖喜迁莺·同丁基仲过希道家看牡丹│莺啼序·春晚感怀 

九、稼轩以降,辛词不再 

辛弃疾‖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语以寄│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青玉案·元夕│鹧鸪天·代人赋 │祝英台近·晚春│一剪梅·记得同烧此夜香│西江月·遣兴│卜算子·修竹翠罗寒│临江仙·手拈黄花无意绪│水 龙 吟 · 登 建康赏心亭 

 

[下卷] 

【第三编】评说唐诗诸大家 

一、王勃如彗星划过 

杜甫的诗作是慢慢发光的,而王勃却一起笔就光芒四射。 

二、诗才盖世刘希夷 

世传刘希夷最终遭人暗算,因为一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三、王维像牛车走过 

在摩诘居士面前展现出来的,是一幅空灵幽渺的山水画作,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僧气度。 

四、无厘头李太白 

写诗人在李白只不过是爱好而已,成为侠客,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五、向日葵杜工部 

《红楼梦》里贾政人格的最早版本不是孔丘,而是杜甫。他的人生,被成为贤臣的理想追逐得苦。 

六、妄人韩退之 

《晚春》的“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一联,几乎就是韩诗的总体形象了。 

七、骚辞鬼唱见昌谷 

鬼才之“鬼”在于,身系俗世,灵感世外。所以会有“桂叶刷风桂坠子,青狸哭血寒狐死”那样的世外之音,会有“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那样的绝世警句。 

八、俗诗天王白居易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不过是通俗文学的自谓。说白了无非是,作文写诗要的就是媚俗,无所谓个人意气志向性情。 

九、宜春苑外温飞卿 

倘若将当年的秦宫视作城堡式的象征,那么温飞卿无疑是城堡外的浪子。城堡里的帝王将相,正人君子,人民诗人,爱国词人,全都不是温飞卿的菜。 

十、日射风撼李商隐 

义山诗句写得很有分寸。所谓分寸,就是不夸张,不滥情。倘若说审美是一种人的尊严所在,那么这种尊严通常就在于有分寸。 

十一、明日池塘说韩偓 

韩偓以情入诗,《香奁集》自序如是:“柳巷青楼,未尝糠秕。金闺绣户,始预风流。”后世曹雪芹作《红楼梦》,开首自称“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云云,恐怕是受此启迪。 

【第四编】话说后主及宋词家 

一、后主词绝人更绝 

能够与后主相比较的人物,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与《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而已。这两者都是虚构的文学形象,而后主李重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天才词人,千古君主。 

二、宋词首席大家柳三变 

宋明主情的情字,便以柳永为最。一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道尽宋朝人文气象。中国式的文艺复兴,自此开启。 

三、舞低杨柳小晏情 

小山作词相当自重,很少用村言俚语。然而,将小山词一首首地读过去,会不会产生如此疑问:那样的自重是否也是自闭? 

四、东坡未了佛道缘 

时人比作盛唐李白,《赤壁怀古》仿佛曹操当年的“对酒当歌”。世人所谓文章穷而后工,又正是苏轼遭贬黄州的人生写照,其巅峰之作,皆成于此。 

五、孤馆春寒少游词 

秦观的词境不如柳永,其词之厚重不如李清照,但其旁观世事人情的“孤馆春寒”,在有宋词人当中可谓无出其右。 

六、拂水飘绵美成曲 

美成词作中的江南人文气息,可谓开了千年之后上海市民的生活情趣之先河。 

七、晚晴寒透李清照 

从各人的不幸返观当年的幸福时光,那才叫阅尽人间诸色。从李清照晚年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一路读到她当年的“买得一枝春欲放”,此中不知多少滋味。 

八、壮志难酬稼轩悲 

辛弃疾本非文人墨客之流,乃天然一将帅之大材。倘若生在汉末,当为曹孟德倚重;倘若幸逢孙权,足与周瑜比肩。“生子当如孙仲谋”并非只是感叹历史。 

九、数峰清苦,白石自度 

姜夔活得很不彻底。入世不深,出世不远,结果就是:“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十、梦窗沉香,垂柳系舟 

倘若说柳耆卿犹如洞庭湖,周美成好比西子湖,那么吴梦窗则像庭院中的池塘,小巧幽雅,荷叶清新 

十一、玉田浅醉,怕听啼鹃 

南宋末年的气数已尽,即便不看史书,也能从词家比如张炎的词句中窥见一二。 

【附录】诗话词论 

一、闲话唐诗论宋词 

二、中国古代诗论、文论流变概说 

《典论·论文》《诗品》《文心雕龙》《二十四诗品》《六一诗话》《白石诗说》《沧浪诗话》


TOP书摘

【诗为心声,词乃情物。情盛则美,情枯则败。不知情何物,焉知词之秀?】

    ★能够与后主相比较的人物,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与《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而已。这两者都是虚构的文学形象,而后主李重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天才词人,千古君主。

    ★倘若宋词有何奥义可言的话,那么可以简括为:词乃情物。言情,是填词的主旨所在。词作雅俗优劣的首要标准在于情的虚实浅深。情盛则美,情枯则败。北宋之词,情盛,所以有如水草丰茂,欣欣向荣。南宋之词以两安亦即易安幼安之情为盛,两安之后,日渐枯萎。……宋词在北宋年间犹如朱颜翠发,及至南宋以降,词人好比倦客思家。

    ★明白了词为情物的审美标高,便可知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最致命的缺憾在于,忽视词的言情品质。词作的高贵与否,不在于所谓的境界,而在于人情味的有无,在于情爱的深浅。所谓有我之境、无我之境的界分,其实应该是有情之境、无情之境的区别。填词虽然是语言的艺术,却并非只是语辞的技艺,而更是人情的流露,情爱的吟咏,以及由此呈现的生命品质,诸如人的尊严、人因尊严而具有的高贵。

【写诗在李白只不过是爱好而已,成为侠客,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李白年轻时,并非怀诗江湖,而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换句话说,写诗在李白只不过是爱好而已,成为侠客,才是他的人生理想,叫做“已将书剑许明时”。尽管后人读李白读的都是诗,但李白自己看重的不是笔下的诗,而是手中的剑。李白不仅不会做官,而且还一身的野性。倘若换了杜甫有此幸遇,可能还会应付。来自奉儒守官世家的杜甫,至少知道如何为官;但这在李白却是天生的野生动物,根本不可能被驯服成家禽。事实上,玄宗皇帝也根本没有闲工夫,将李白驯养在宫殿里。但这位皇帝的开明在于,一旦看出李白不是个做官的料子,就恭送出宫。这绝对不是怠慢,而是放生。

【杜甫与李白的相聚甚欢,或许是两个疯子的同病相怜。】

    ★杜甫没有李白那样的侠客理想,但因家传的奉儒守官,造就了一付儒生人格,并且不是孔丘那么世故的,而是孟轲那么硬邦邦的,说要有志于“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李白的榜样是朱亥、侯嬴,杜甫的雄心是“窃比稷与契”,亦即帝尧的农官后稷和司徒阏伯。比起李白的以侠客自居,杜甫的攀比贤臣,自我要求更高,如愿以偿的难度也更大。倘若说李白的侠客梦不无夸张,那么杜甫的贤臣梦几近疯癫。当年杜甫与李白的相聚甚欢,有道是“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或许是两个疯子的同病相怜。一个要成为惊世骇俗的侠客,一个要成为万古流芳的贤臣;而写诗,其实只是他们的业余爱好而已。

【韩退之根本谈不上“文起八代之衰”。】

    ★有关韩退之的评介,当数以苏轼在《潮州韩文公庙碑》里的这几句话最为著名:“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这可能是苏轼比“大江东去”更为夸张的言辞,没有之一。韩退之倡言古文运动,固然纠正两晋以降那无文不骈的偏颇,但根本谈不上“文起八代之衰”。两晋以降,骈文过盛,以重古文纠之是有必要的,但并不存在前人皆衰、惟韩独大的景况。至于“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更是离谱。天下之溺,无关乎儒道失落。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不过是通俗文学的自谓。】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被世人奉为现实主义的圭臬,称之为实际派文学。其实不过是通俗文学的自谓而已。说白了无非是,作文写诗要的就是媚俗,无所谓个人意气志向性情。就媚俗而言,白居易确实大获成功,成为有唐通俗诗家第一人。无论是白乐天的《卖炭翁》,还是元微之的《织妇词》,虽然于底层劳苦大众一掬同情之泪,但毕竟只是旁观作秀而已,并非切肤之痛。用现代话语形容,仅止于政治正确,很难说是肺腑之言。诗言者,心声也,而心声,只能是个人的,不可能是群体的。将心声系于群体,都有作秀嫌疑。政治作秀通常是抱抱儿童以示关爱,古代诗人的作秀便是煞有介事于弱势群体。说得彻底点就是,开心的时候是“美景良辰,赏心乐事”;不开心的时候就唱一曲“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至于元微之,有功夫吟诵“织妇何太忙”,还不如认认真真给苦苦思念他的情人写封回信来得实在。情,有真有假,有深有浅。思念亡妻之情,无疑是既真且深。但写织妇田家之忙之苦,或者写卖炭翁之寒,其情究竟有多真有多深,也只有天知地知、元微之或者白乐天自己知了。杜甫的乐府诗,因为有稷契之志填底,即便偶尔有些夸张,但骨子里的真诚,一目了然。乐天、微之的新乐府,虽然力求真切,却越读越觉得虚假。不仅情感的真挚可以存疑,即便是对历史的叙述也让人疑窦丛生。杜诗的精彩,不是精彩在家国感怀,而是精彩在真情绘色。

【韩偓的《香奁集》,是《红楼梦》最直接的先声。】

    ★词乃情物,《香奁集》虽然不是填词,但已经颇具词的品质。这是《香奁集》独具的审美内涵,可能连韩偓自己都不曾想到,不怎么填词,却在《香奁集》中触及了词的特质。《香奁集》一面颂赞着女性的美丽,一面抒发着隐逸者于浊世的无奈。这部诗集几乎就是《红楼梦》的先声,或者说《红楼梦》的基本要素,即女性颂赞和人世悲凉,在这部诗集里都已经先行具备在那里了。就此而言,陈寅恪先生和施蛰存先生之于《香奁集》的误读或误判,实际上无意中标出了他们之于《红楼梦》的距离,不说遥远至少是陌生的,可能是茫然的。世人只知《西厢记》、《牡丹亭》是《红楼梦》的先声,殊不知,曹雪芹真正的知己,恰好是韩偓这样的晚唐诗家。唐代诗人当中,初唐的刘庭芝,晚唐的韩偓,与《红楼梦》最具文化上、审美上的血脉关系。

【后主词与耆卿词,只有色泽的区别,无有审美的高下。】

    ★宋词主情的情字,便以柳永为最。一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道尽宋朝人文气象。纵观一部中国历史,有宋一朝犹如一个感伤的黎明。中国式的文艺复兴,自此开启。从审美情趣上说,柳永词作乃是《红楼梦》的一个预告。柳永者,有宋天下之贾宝玉也。倘若说,黛玉葬花是李易安的续篇,那么柳永便是后主再世,宝玉预演。审美境界的优劣有时就在于心态的健康与否、心气的高低窄阔,而不在于有我无我之类的划分。王国维的有我之境、无我之境只是词话意义上的泛泛之论,这种区分在诸如后主、耆卿的词作面前,是不得要领的。词的境界不在于技巧如何,而在于审美趣味的标高。李后主的悲悯是境界,柳耆卿的情怀同样是境界。这两者的标高犹如古希腊三大悲剧戏剧家一样,只有色泽的区别,无有审美的高下。

【将苏辛并列是很不恰当的。苏是苏,辛是辛。】

    ★《念奴娇·赤壁怀古》其实是苏词最空洞的范例。苏词的特征是任性,“一簑风雨任平生”,“老夫聊发少年狂”,但从未豪放过人。前人将苏辛并列是很不恰当的。苏是苏,辛是辛,彼此完全两回事。

    ★南宋词家辛弃疾本非文人墨客之流,乃天然一将帅之大材。倘若生在汉末,当为曹孟德倚重;倘若幸逢孙权,足与周瑜比肩。可见,“生子当如孙仲谋”并非只是感叹历史,多少亦有朝中无有孙仲谋之憾在其中。……稼轩一生坎坷,并非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是朝廷不识英雄为何物。就此而言,南宋倾覆,命数也,不足惜。更谈不上什么崖山之后无中国。正如苏词是一人文地标,辛词乃一历史界碑,标画出南宋的命数。稼轩与岳飞的区别在于,岳飞属于南宋,稼轩乃三国时代的人物,一不小心掉落入南宋历史。

【李清照将李煜的词作重新写了一遍。】

    ★能与辛弃疾并驾齐驱的南宋词人,当然是李清照。一者是抵抗的豪迈,一者是离乱的悲苦。似乎是同样的倚遍栏杆,并不感慨是否有人会登临意,而是悲叹“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清照是宋词的归宿所在。北宋的柳永、秦观之词是须眉手笔,粉黛情怀。及至李清照才回归到闺阁之中,变成李煜式的悲悯。女性之词,被李清照诉诸女性之笔。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清照将李煜的词作重新写了一遍。更为悲切,更为细腻。家国的兴亡,黯然退为背景。个人的遭际,个人的感怀,酣畅淋漓,全然是有类于古希腊悲剧《特洛伊妇女》那样的哀婉。儿女之情,在柳永、秦观笔下仅止于缠绵,在李清照词作中方才多了悲悯的意境。

    ★南宋两安,读辛幼安得从“少年不知愁滋味”读起,读到“却道天凉好个秋”;方解其英雄气概,遗世独立。然而读李易安却要从“凄凄惨惨戚戚”读起,读到“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才能读出这位绝代女词人的惊世风貌。这就好比剥竹笋一般,由表及里,由老及幼,从而领略其“晚晴寒透”的悲凉。从各人的不幸返观当年的幸福时光,那才叫阅尽人间诸色。从李清照晚年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一路读到她当年的“买得一枝春欲放”,此中不知多少滋味。

    ★倘若说,辛词美在刚中有柔,那么李清照词作美在柔中有刚,柔中有悲悯。南宋之词,以此两家为最。这两家之词皆非捕风捉影,而是亲历之中或亲历过后的切肤之痛,切肤之悲。正如写作的真实与否的前提在于,必须是个人的情感,方为真实;诗作词作的审美价值则在于,必须是个人的亲历、个人的感怀,才是意境的由来,才是审美的底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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