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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


所有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

作  者:夏茵丹

出 版 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12月

定  价:35.00

I S B N :9787539997407

所属分类: 生活  >  成功/励志  >  励志    

标  签:成功/激励  成功/励志  成功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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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没有经历,就没资格说感同身受。

22岁的作者,去过不少于50个城市,经历过3次命悬一线,和各行各业的人交谈。

《还以为每个人都可以活到白发苍苍》创下单篇文章阅读量900000+记录,获得200000忠实读者,100000狂热粉丝。

30个故事,讲不一样的经历,同样的成长。

书中的故事可能发生在校园,也可能在某个陌生城市的角落,它们讲爱情、讲友情也讲亲情。但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核心——成长需要代价。不经历柔软,哪能变坚强。

TOP作者简介

夏茵丹,后园签约驻站作者,喜欢用最简单的话语讲故事、说情话。

认为共鸣才是文字的真相,希望通过文字,触动读者最真实的内心世界。

TOP目录

Chapter 1 静候 Wait

你曾和谁相交,又曾和谁走散,你曾和谁谈天说地,又曾和谁相顾无言,所有的错过,都是缘分被角度使了坏,就像所有的换季,都是温度被时间表了白。

002  还以为每个人都可以活到白发苍苍

011  如果你回头,应该可以看见我

019  我从不知道你醒来的模样

026  不是所有深爱都有结果

033  喂,你娶我好不好

042  如果再相见,不要丢掉我

049  因为喜欢,所以相信

Chapter 2 追寻 Seek

可以听见风的呼吸,跟随磁场的引力走两步,就能看到星辰的陨落,和太阳的升起。

056  你的晴天是我的雪翻越四季

065  你和谁说了再见,你和谁再也没见

071  幸福那么近,从未再见你

078  分手后,我们就会变成对方的样子

086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093  这么长的路,却没有回头的余地

100  因为想念,所以亏欠

Chapter 3 邂逅 Meet

总说每个人都会遇到合适的人, 真正的合适, 没有条条框框和挑挑拣拣,就是想你所想,爱你所爱,其余的都是锦上添花。

108  生命一路颠簸,难忘的终将没有

116  只有人不会回来

124  在感情里见色行事的人

132  你是我的奋不顾身

Chapter 4 陪伴 Accompany

曾经让我们泪流满面的,终于有一天变成永不停息的溪流,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灌进潮水奔涌的海洋。

142  夕阳下的少年

149  承诺的意义,在于后来我们都忘了

156  爱情构不成一辈子

Contents

162  漂洋过海来吻你

167  开始的向往,就是故事的结局

173  没有了证据,也就没有了造作的余地

180  就这样,每天都是喜欢的样子

Chapter 5 守护 Ward

当月光撒向海面的时候,我在想你;当山风吹起种子的时候,我在想你;当海龟潜入水底的时候,我在想你;当你的梦潜入我的夜时,我在想你。

188  天会亮起来,我们终将离开

195  有一场别离,蓄谋已久

202  我就是想哭,别和我讲道理

208  十二月的情书

216  青春里没有转向的路标

223  生日快乐

228  写在文后

TOP书摘

还以为每个人都可以活到白发苍苍

有人说,人生之所以伟大,是在于黑夜后的下一个黎明,是未知的。

每天睁开眼,说一声谢谢,有些人就没有再睁开。

每天入睡前,说一声谢谢,你还能看到这世界,代替着很多人。

大学宿舍有四人间,六人间和八人间之分。作为男生,四人间太冷清,喝酒扯淡不能尽兴。八人间太拥挤,要是再有几个磨牙打呼噜的,晚上就有想砍死人的冲动。六人间最好了,两两一组,打水买饭轮番上课,规划简单且严密,连打麻将都有两个歌伴舞。我的宿舍曾经就是六个人。

1.

大一报到,拿着行李走到宿舍门前,门锁已经被打开,推开门一瞬间头炸了——一个染着红头发的胖子正在阳台上抽烟。我咽了两口唾沫,冲他笑了笑。胖子操着一口唐山话说,嘿,我还以为今天就我一个人来呢。

我说等下应该还会有人来的吧,说着和家人把行李拿进宿舍。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害怕尴尬,他说要出去找学长,然后把钥匙留给了我。

胖子,红毛,肌肉,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心里郁闷,认为不是什么善茬,以后要敬而远之。

而后来和那个学长聊起大一的事情时,学长说那天胖子兴冲冲地跑去告诉他,我们宿舍来了个大帅哥,看着人特别好。

这世上有着满嘴糙话的老实人,也不缺相貌堂堂的心机人,断言没脑子,眼睛会骗人。

2.

舍友商量要选个宿舍长,胖子性格张扬,我们一致决定就他了,胖子临危受命,红色的头发雄赳赳气昂昂。

我们从外面买回来一块镜子准备贴在门上,胖子说,我来,你们歇着。

十五分钟后,镜子潇洒地躺在门上,胖子叉着腰照着镜子整理头发,嘴里说了句,完美。

我跑过去说,让我也照照,让我也照照。咦?为什么我只有半个头?

辉哥也跑过来,啊?我怎么连半个头都没有?

大爷的,我们忘了胖子不仅是胖子,还是个矮胖子,镜子贴的高度,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完美。

胖子挠着脑袋哈哈地笑,我比着我的身高贴的,忘了你们比我高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得意,这几年,我们照镜子为了能看到完整的自己,不是弯着腰就是要后退半米开外。镜子里留下的是我们低头认怂的青春。胖子个子矮,他认真努力地贴上了他认为完美的镜子,对我们来说却是不合适。

没有经历就没有体验,你的不满意,或许已经是别人的用尽全力。

3.

我和舍友们都喜欢在晚上瞎扯淡,我们管它叫宿舍夜聊,一聊就会聊到很晚很晚。

有天晚上忘记大家在聊什么,胖子一直没说话,自己戴着耳机看电影。大概一点多,胖子拔下耳机说,你们也没睡呢啊,我今天失眠了,看了部电影还是睡不着。

我说,那就一起聊会儿天,省得你睡着了打呼噜,到时候我们都别想睡了。

司晨说,是啊,说会儿话吧。

安静了两秒,胖子呼噜声瞬间迸发。卧槽,两秒,就两秒,嘴上说着失眠,躺下就能睡着的一定是大哥。

舍友大怒,千呼万唤叫不醒,最后开着手机闹铃放在胖子耳边。胖子翻了个身醒了,他愣了两秒说,你们干什么?

我们问,你不是失眠吗?

胖子说,是啊,我也没睡着啊。

擦,没睡着你打什么呼噜?睁着眼说瞎话,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强行拽起来,有话没话说两句,有故事没故事讲两个。夜晚的所有角落,藏着多少孤寂,有人想念,有人哭泣,欢声笑语的时刻并不多,能有几个相伴聊天的是福气。

4.

每个人都有很多爱好,能坚持到最后的是真爱。

胖子做事情三分钟热度,喜欢过轮滑,喜欢过弹吉他,喜欢过看电影,喜欢过姑娘,喜欢过校外卖炒饭的大妈,能坚持到最后的,是抽烟喝酒和摄影。

大一下半学期,胖子省吃俭用,一天三顿饭并作两顿,加上自己兼职挣的一些钱,入手了一台单反,成天拍风景,拍姑娘,还在校外报了摄影学习班,热情好像笼屉上的馒头,蒸蒸日上。

胖子为单反苦逼了一季,又为镜头苦逼了一季。第一次买镜头是在淘宝上,下单一天后收到卖家发来的信息,说是支付宝出了问题,要退款给胖子。胖子当时留的是辉哥的手机号,辉哥回来后传达给他的。

胖子又主动联系卖家,亲切地询问对方,你不是骗子吧?

对方说怎么会,当然不是了,然后给他发过来一个退款网站,胖子在上面一顿操作,银行卡各种出错,急得一直说他妈的,他妈的。

胖子没办法,只好借我和远哥的银行卡,当时我俩正在宿舍玩游戏,看胖子急得像刚冲了个澡,浑身是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银行卡交给了他,依旧无果。最后胖子只好给家里打电话,从父母那借来一张银行卡,打算再试一次。

这次成功,对方说二十四小时内退款将会打到你的银行卡上,胖子坐下没两分钟,真正的卖家发来消息说,那个消息是骗子发的,支付宝完全没有问题,物流也一切正常。

胖子好像被电击了一下,腾地站起来让我们赶紧查查银行卡,然后给家里打电话让他父母也查查银行卡,果不其然,三张银行卡空空如也。胖子急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妈的,他妈的,敢骗你爹我,他妈的。

后来报了警,警察说能找回的几率太渺茫,好几天我们宿舍都在安慰胖子,没事没事,破财消灾。

去年过年,舍友一起在外面吃饭,说起这件事,胖子笑着说,他妈的,你们说我是不是傻,本身人家给辉哥打电话,我竟然主动给人家打过去,还主动问人家是不是骗子,他妈的,真是傻到家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多年后自己说起的笑话,大多都是当年过不去的坎。

被骗过一次,下次就聪明了。一切终将回归公平,你总会得到你想要的,尽管过程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5.

大二的时候胖子想开一间摄影工作室,买了很多关于摄影的工具,因为宿舍空间狭小,他自己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小屋子。一切都进展顺利,一个月后胖子接了第一单生意,帮淘宝卖家拍实物照。

胖子每天奔走于出租屋和课堂之间,没课的时候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跑去外面拍拍风景,他偶尔也会回到宿舍和我们聊聊天。

胖子买的自行车很大,每次下课他都会骑着自行车从我们身边经过,然后冲着我们嘿嘿地傻笑。一个矮胖子骑着一辆高大的自行车。我和他说,你这好像竹竿子上插了一个土豆。

胖子听完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啊?我好像个土豆啊?哈哈哈哈。

舍友看着他,跟着大笑着说,大哥,说你像土豆你怎么还能这么高兴?

一个人心情舒畅,走到哪里都是晴天,胖子这么开心是因为每天都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并取得了一些成就,我们是知道的,我们都替他开心。

6.

一个周二的晚上,胖子跑回宿舍修照片,第二天是万恶的体育课,因为要早起。九点左右,胖子拾掇好东西,背着书包蹦蹦跶跶要回他那里休息了。

临走前他问,明天是周三吧?

我说,对啊,怎么了?

胖子说,明天早上有体育课,记得早起啊。胖子是体委,我们偶尔偷懒不去,他都会偷偷帮我们掩盖过去。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就跑去操场,直到老师来了胖子也没到,老师问,体委呢?

我们笑着说,估计睡过了,还在被窝里呢?

一个同学拿出手机给胖子打了个电话,关机。司晨说,肯定是昨晚又看电影了,估计一觉得睡到十点左右。

体育课是前两节,下课后我们回到宿舍,司晨想打开胖子电脑,却怎么也打不开。我说别开电脑了,马上就该去上后两节课了。司晨就没有再开,休息了一会儿我们赶去教室,胖子还是没在。直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给胖子打电话依旧是关机。

辉哥开玩笑说,胖子不会出事了吧,要不去找找他吧,你们知道他住哪吗?

胖子住的地方只有我和司晨去过一次,是一个院子,里面的二层楼房住着几个租房客,房东住在对面的平房里。

凭着模糊的印象,我们几个找到了胖子住的地方,房东在扫院子,我们问她,你看到那个比较胖的人出去了吗?我们是他的同学,今天上午他没有去上课。

房东说没有,让我们去上面找找。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打不开,大声叫也没有人回答。我从平房爬到二层楼上,跳到楼后面的平台上,一扇一扇地把窗户打开,看到的第一眼,我浑身都麻了,胖子还在睡觉,冰冷而笔直。

他们在下面问我找到没有,我想说找到了,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嘴,身体也动弹不得。后来直到刘博也爬上来,嘴里大喊着,卧槽,卧槽,快打120!

他妈的,这里地方偏僻,我怕救护车找不到,一口气跑过两条街,在最明显的路口等着救护车。期间舍友又打了110,通知了校领导。

救护车没有停,我也没敢让救护车停下把我带上,我的青春虚度了无数时光,只有那时候,少一秒我都会觉得心痛。我只能在车的后面大喊前方左转,前方左转。等我赶回去的时候,胖子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辉哥从胖子手机里找到他父母的手机号,却没敢说实话,就说胖子病了,很严重,已经送到医院了,你们马上来一趟吧。

回去的路上,刘博轻轻地说了句,没了。

我好像知道是什么,却依旧问,什么没了。

刘博说,胖子,医生到的时候就说,人没了。

我听完眼泪瞬间就成串地往下掉,我不断地骂自己,傻逼,傻逼,哭什么哭。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

当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永久性地从生活里移开,并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时,很多希望和明天,就永远不见了。

7.

事后的几天里,我们成为了整件事发的台风眼,所有人都在围绕着我们转,校领导、同学们,真正难过的、假装关心的。

第二天晚上我们在警察局见到了胖子的父母,都是老实质朴的农民,向我们询问状况的时候不断安抚我们的情绪,不住地说谢谢。

他的母亲说,事发的晚上差不多十二点胖子曾跟她通过电话,说自己特别不舒服,他父亲让他把手机给我们,交代我们照顾一下,胖子只是一个劲儿说行,却没把手机给我们,最后说就这样,先挂了吧。

胖子出去住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又如何把手机给我们?

说着说着他母亲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连哭边说,我的儿啊,你说你给谁打电话不好,偏给你这个最没用的妈打,妈没用啊,妈没用啊。

把你带到这个世界,却不能带你看遍风景,母亲现在该有多绝望。

如果不能在你身边,每句关心都渗透着无力。

8.

死亡原因并不知道,胖子家里人不愿意做尸检,医生说应该是突发性疾病。

突发有多突发?意外有多意外?不敢相信有多不敢相信?生命是有多脆弱。

按照胖子家乡的习俗,一周后是要送他回家的。那天凌晨四点,天冷得出奇,我们和班里一些同学站在校门口等待胖子的家人到来。不一会儿由一辆私家车开路,后面跟着灵车,车上两盏灯左右交替闪烁,灯光不亮,却能照亮整条街道。

胖子家人看到我们不断地说谢谢,他的母亲被人从车上搀下来,在路边烧了一大麻袋的纸钱,边烧边哭着说,儿子,跟妈家走吧,儿子,跟妈家走吧。

火一直燃烧到天渐明,母亲一直哭着叫喊到天渐明,离开的时候胖子家里人拉着我们说,谢谢你们今天能来送送他,以后你们要好好学习,少点抽烟喝酒,晚上不要熬夜,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代替他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这样他才能走得放心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们,我知道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们。

我含着泪点点头,直到现在,宿舍里过得一如往常,在外人看来,在我们看来。

一次宿舍五个人出去吃饭,聊着聊着有人突然说,以前吃饭,都有胖子给咱们说单口相声,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我说,为什么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想到胖子,每天晚上。

司晨说我也是,远哥说我也是,刘博说我也是,辉哥说我也是。

还以为只有自己不敢相信,其实是所有人不敢相信,还以为是真的不敢相信,其实是真的不愿相信。

有人说,人生之所以伟大,是在于黑夜后的下一个黎明,是未知的。

每天睁开眼,说一声谢谢,有些人就没有再睁开。

每天入睡前,说一声谢谢,你还看到这世界,代替着很多人。

如果你回头,应该可以看见我

你曾和谁相交,又曾和谁走散,你曾和谁谈天说地,又曾和谁相顾无言,所有的错过,都是缘分被角度使了坏,就像所有的换季,都是温度被时间表了白。

所以总有一种暖暖的立春,结果是乍暖还寒的立春,所以总有一次淡淡的分别,结局是痛心疾首的分别。

1.

从小生活在保定市,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到老家,那是一个距离保定市比较远的县城,曲阳县。因为学业和一些事情,越长大回去的机会就越少,所以对那里的印象大多还残留在童年时代,那里有厉害的叔叔会雕石狮子,威风凛凛,把手放到它的嘴旁就会吓得浑身冒冷汗。村子后面是一片庄稼地,在向远处望有层层起伏的小山,地里和山上都有零零星星的小土包,很多上面还有塑料彩带。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小土包就是大家所说的坟头,这都是小石头告诉我的。

小石头是我在老家仅有的几个好朋友之一,比我大两岁。听我奶奶说,每次过年和放暑假之前,他天天都会跑到家里来问我有没有回来,得到确定的日子后,就会早早地站到村口等我出现。

刚相识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叫小石头?”

他说:“叫个难听的名字好养活,我妈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又问我,“那你呢,为什么叫个女生的名字?大名夏茵丹,小名千千,怎么听怎么像个女生。”

我想了一会儿说,“呃……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妈妈本想要个女儿的,也或许我本来就是个计划外的。”

我们从名字聊到各方各面,他还教我怎么捉青蛙、掏鸟蛋,告诉我各种各样的昆虫名字,说什么能让蜗牛从壳里探出头来,玉米秆的哪部分可以当作甘蔗来吃,总之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无所不知的小伙伴。

他也会问我一些问题,比如城里人住的高楼是怎么建起来的?四个轱辘的小车有没有他家新买的拖拉机跑得快?城里的女生都是什么样子的?等等。

当时为了让他也崇拜我,就说了一些欺骗的话。我告诉他城里的高楼都是金子垒起来的,里面还会刷上一层奶油,饿了就可以舔一舔;小汽车是可以变形的,就像铁胆火车侠一样;女生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穿着会飘起来的丝绸衣服……

小石头听着不自觉地张大了嘴,鼻涕冒着泡随风飘荡,然后呆呆地说:“那我以后就买四个轮的小车,娶穿着仙女衣服的姑娘。”

2.

在老家,人们结婚非常早。我刚上大学那年,国庆节放假回老家,正好赶上石头的婚礼,那场面也是把我吓了一跳。宴席上摆了上百桌,院子里摆不下都摆到外面,桌子上好烟好酒,大鱼大肉,不断有人偷偷地拿盒烟装到自己的口袋里。

石头一脸憨笑地忙东忙西,在厨房和餐桌之间不停穿梭,欢乐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老远看见我,向我挥挥手,又指指院内的一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意思大概是人太多,没有办法照顾到我,让我见谅。

我也摆摆手,让他继续忙,他应该是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又笑呵呵地招呼亲戚去了。

我问坐在一旁的人:“石头不用上学吗?这么早就结婚。”

他们笑着告诉我,“村子里不比外面,很多人都不怎么上学的,小石头初中都没念完就不上学了,和他爸爸在山上开了煤场,一下就发了。你看这排场,能嫁给小石头,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

我被安排到一个比较靠中间的桌子,菜还没上齐就有人争抢着吃起来,我静静地坐在一角,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等新娘子出来,所有人都嘴里含着饭菜的大声叫起来。

确实,我也被新娘的相貌气质深深地打动了:皮肤白皙,举止优雅,眉眼成书,明显和石头不是一个水平段。俩人站在一起,新娘还整整比小石头高出一头,小石头一会儿看看身边的媳妇,看看下面的亲戚朋友,然后一个劲儿地傻笑。

旁边有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石头也是命好,讨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有人说:“听说还是市里的大学生。”

又有人说:“还不是看上了他的钱呗。”

新娘站在台上满目柔光,微笑着向来客敬酒,几杯下肚后脸上微微泛出粉色,举手投足还是如诗如画,温柔大方,但我从她的笑容中看到一丝牵强,或许是错觉。

3.

准备回家的前一天,小石头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里来找我,说结婚那天没有顾得上招待我,无论如何也要我再去家里吃一顿,饭菜都准备好了。

还没等我答应就拽着我跑出了院子,直奔他家。

刚进屋石头就向我介绍,“我老婆,前几天你见过了,叫她惠子就行了。”惠子笑着起身向我点了点头,赶忙跑去厨房拿碗筷去了。

吃饭的时候石头递给我烟,我摆摆手说我不会抽烟。石头听了就哈哈地笑起来,“是,是,不抽烟好。”说着不断有饭粒从嘴里喷出来,惠子看见皱了皱眉头,而石头没有发觉。

因为石头抽烟,惠子不停地咳嗽,石头见状赶紧掐了烟,关心地问她要不要紧,惠子摆摆手说没关系。后来我发现石头家的大书柜上摆满了书,有三毛、林徽因、仓央嘉措等等。

我好奇地问,“这些书都是你看的吗?”

石头笑着挠挠头,“这些都是惠子看的,我看不懂,嘿嘿。”

惠子说:“他大多时候都在煤场里,我自己无聊,就随便看一看。”

我随手拿起一本林徽因诗集,上面勾画得很满,很明显不是随便看一看的,这么说只是中国人惯有的谦虚而已。

石头说:“唉,真闹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看的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依我看就是太闲了。”

我听了笑笑,然后把书还给惠子,她接过书放了回去,伴随着一声叹息,淡淡的。

或许每个人的一生本都是相同的,只是在通往终点的道路上走得时间长了,方向角度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偏差,恰恰是这些偏差,才让我们人生变得不同,有的人成为医生,有的人成为演员,有的人犯罪进了监狱,有的人成为了亿万富翁。

而在角度偏差的道路上,从来不止你一人,那条路上天气总是惊人的相似,年年月月日日,细致到每一分零三秒。雨水都奔波在路上,所有的都重叠,故事的开头不期而遇,故事的结尾天各一方。

4.

今年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小石头夫妻在一起生活三年后离婚了。六月份我回老家才见到石头,经过离婚的洗礼,面容憔悴了不少,见到我了还是嘿嘿地笑。

一起聊天的时候,我一直不敢谈到有关惠子的话题,他却突然问我,“夏,你什么时候结婚?”

我说:“我啊,还早呢,少说三五年,多了就没准了。”

小石头说,你一定要幸福。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就对他说,你也不要太难过。

小石头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和我说:“惠子从前有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当时他说想出国留学,惠子就一边上学一边在外面兼职给他挣钱,结果最后男友带着钱劈腿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才认识到她。我知道她是不喜欢我的,去年惠子哭着和我说她不爱我,想出国学习,我一直挽留,直到今年,我决定放她走了。”

石头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不到他的一丝悲伤,我问:“那孩子呢?”

石头说:“没孩子,惠子当时不想生,我就跑去医院,回来后骗我爹娘说是我有问题。”

我问:“那离婚呢?你爸妈没说什么吗?”

石头说:“怎么可能,当时我爹娘气炸了天,和惠子说你要是走就走,我们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带走。惠子说是她对不起我,一分钱都不会拿。”

我听得出神,“然后呢,惠子就出国了?”

石头说:“惠子说她要先去挣钱,然后再出国,我不愿意,爹妈不肯给钱,就偷着把自己的车和房子卖了。村里地不值钱,总共卖了三十多万,全给她了。开始她不肯要,见我坚决,说只拿十万,以后一定会还给我的。”

我鼻子开始发酸,“十万也好,在国外的过渡期算是有着落了。”

石头笑笑,“那怎么行,一个姑娘自己在外面,手上没点钱受人欺负,我把剩下的二十多万存在银行卡里偷偷夹在她的书里了,等她走了我才发短信告诉她。”

我听完实在忍不住开始掉眼泪,“石头你是不是傻,那你现在怎么办?”

他说:“是我没能给她幸福,这些是我应该补偿给她的,我爹娘还没有消气,不肯让我回家,我现在就住在山上,离煤场也近,挺好的。”

5.

临走的那天晚上我拎着啤酒和鸡翅膀跑去山上看他,是自己搭的简易房,屋子里空空荡荡,让我吃惊的是里面竟然有不少书籍。

我问小石头,“你现在也开始看书了啊?”

小石头笑着挠挠头,“反正也看不太懂,就瞎看。”

喝着酒我就随便翻翻看,发现其中一页折着角,是徐志摩的《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讶,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亮光。

书面上有两小块皱褶印记,我知道那一定是眼泪打在书上留下的痕迹。石头说,“还是你们这些文化人厉害,随便几句就说出自己想表达的,我要是也能这么会说,也许就能把惠子留住了。”

我想了想说:“或许吧,几率不大。”

他问:“为什么?”

我说:“你们本来就不是一条直线上的人,只是因为你们都走偏了才相互遇到,但人们总要走回自己原本的道路上,简单地说,你们互相都是错的人。”

石头说:“可我愿意跑去她的那条直线上啊。”

我说:“但人家已经走在你前面了啊,即使在一条线上她也不会看见你的,你现在应该好好和你爸妈谈谈,然后找到下一个幸福,能和你肩并肩的那个。”

小石头听完有些失望,猛地喝了几口酒,过了一会儿流着眼泪说:“我还是想等一等,如果她回头,应该可以看到我。”

6.

我们的起点是0°,

面对着面的不知所措。

然后我拼命把你旋转90°,

精美的侧脸眉眼纤长。

我们一起走过180°,

原来人们是可以肩并着肩的渐行渐远。

你曾和谁相交,又曾和谁走散,你曾和谁谈天说地,又曾和谁相顾无言,所有的错过,都是缘分被角度使了坏,就像所有的换季,都是温度被时间表了白。

所以总有一种暖暖的立春,结果是乍暖还寒的立春,所以总有一次淡淡的分别,结局是痛心疾首的分别。

你曾面临很多路,你曾选择最艰难,那一路风景独好,那一路满树花开,你可以看到她的影子,你就是无处藏身,哪怕风餐露宿,雨水做伴,唯独不愿背对背。那一份期待不多,春天凋零也无所谓,留你一笑挂在枝头就足够。

我从不知道你醒来的模样

两个人说好去远方的,一个转身绊倒在海岸,一个留在深秋里翻看,如果你已经踩到了来年的阳光,就请微笑着收拾行李,记得不要太大声,让我继续沉睡在雨季。

1.

当记忆与另一个事物挂钩,是件非常残暴的事情,比如一段熟悉的旋律,一个熟悉的场景,甚至一种熟悉的气味。

明明已经想不起,却又突然发生在你身边,瞬间被置身到当时的场景,就连情绪也难以逃脱,无论当时是开心还是难过。

记得有次我走在大街上,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整颗心都沉下去了,连脚步也迈不动,因为太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和自己有何关联。一个人站在道路的中央,身边人来人往,我好像把自己丢掉了。

我拼尽全力回味,后来终于想起来,是她头发的味道。大概是哪个女生从我身边经过,恰好和曾经的她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的洗发水。真的很好闻,我还以为自己忘掉了。

小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家,那时候很怕雨天刮风打雷,每当遇到我就自己躲在床上,想让全世界都找不到自己。一个人,就会很安全。

直到现在,天一阴我就很少说话,嘴上说的少了,手上的文字就不免多了。或许记忆不会丢掉,只有想不起了。

有次阴天,我正坐在电脑前写东西,接到一条短信,是毛豆发来的。

上面写着:夏茵丹,我在网上看见你写的文章了,原来你是个码字的,加油。

2.

2015年夏天,我第一次到南京,大雨,走出车站,街上的积水没过脚面,慌忙找了间旅店。

雨一直下到下午四五点,太阳在下山前又再次露面。走在湿漉漉的大街上,云彩透明,叶子反光,总感觉南方的城市要比北方更干净一些。

找了一家小餐厅,人很多,据当地人说这里很有名气,曾经有大明星来这里吃饭,也排了很久的队。

我是在这里遇到毛豆的,因为店里人太多了,而我俩都是一个人,就坐在一张桌子。我之所以叫他毛豆,是因为他真的很能吃毛豆,我觉得他的嘴可以不叫嘴,叫毛豆剥离器更合适,满满的一大盆,十分钟就已经见底了。

他见我看得有些吃惊,嘿嘿地说,啊,吃毛豆嘛,又不用怎么嚼,让你见笑了。

他一开口说话,是东北味。我在大学里认识了很多东北的朋友,因此对东北人有特殊的好感。

我问,东北人?

他说,是,辽宁的。

然后他问我,你也是东北的吗?

我挥挥手说,不是的,不过我也是北方人。

他继续问,哦,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旅游,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说,我就是出来转一转,你呢?

他沉默了下说,我来参加女朋友的婚礼。

我听了一惊。他又赶紧更正说,啊,不对,是前女友,说错了,哈哈哈。

吃饭的时候他问,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我点点头,是家旅店,离这里不远。

他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下大雨,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如果你不嫌我麻烦,能不能带我过去,就当做个伴,这顿饭我来请。

东北人爱交朋友,是真的。

晚上我正在自己屋子里写东西,毛豆拎着几件衣服跑来敲我的门。

他把衣服贴到身上问我,夏茵丹,你年轻些,以你的眼光,你说我明天穿哪件衣服更好,应该配着纯色的领带还是带条纹的呢?

我说,你为什么不在家就选好,带这么多衣服不累吗?

毛豆嘿嘿一笑说,不累,我怕出问题,就多带了几身。

我低头看了一眼,几件西服,平整得没有一点皱褶,几条领带也都是卷好的,整整齐齐地放在箱子里。

一个人如此小心翼翼,一定是有问题的。

其实无论穿哪身,毛豆都很帅气。很多人在问别人意见时,心里大多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希望得到一个肯定。

我随手指了一件说,感觉这件不错。

毛豆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后来我俩坐着聊天,他说结婚的女生是他大学时的女朋友。

我问他,从辽宁跑到南京,这么远,就为参加前任的婚礼吗?

他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他过了一会儿问我,如果你曾经的她结婚,你会去吗?

我说,应该不去,我还是挺小心眼的。

他接着问,连看一眼也机会也不要吗?

我想了想,依旧点点头。

3.

连看一眼的机会也不要吗?

10月8日,19点47分,保定突降大雨,夹杂着风和闪电。我站在阳台上看人们拎着饭向家里狂奔,雨水打湿了他们疲惫的脸颊,我欢乐地说了句,哈哈,淋死你们这群冬瓜皮。

一滴雨张牙舞爪地撕破纱窗的防线,爬到我鼻子上咬一口,是暖的。

她问我,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笑,搞什么?玩穿越啊?现在是公元2016年,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是暖的,雨水不应该都是凉的吗?丢不丢人,雨水界的耻辱啊。

雨滴说,哦,其实我是1994年就形成的雨水。

我问,那你为什么才落下来?

雨滴说,其实我还想落得更慢一点,很多美好的人和事,本来以为明天还存在,其实今天就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还能有明天,我将如何抚摸你的脸,如果今天已不再,我要如何说再见。

每场降雨都有所不同,偶尔回头看,随便停步就是终点。

4.

第二天我出发去见一个同学,毛豆前往婚礼现场,我回到旅店时天已经黑了,而毛豆还没有回来。

同学说秦淮河的夜景很美,我想着出去转转。转身又走出旅店,沿着路边前行,还没走到秦淮河,就看到了坐在路边烧烤摊的毛豆,还是一个人。

我走过去,毛豆身上酒气很重。他见我走过来,一边喊着老板加串一边说,咱俩还真是有缘,这也能让你碰见。

我坐下没说话,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了好久。

一会儿毛豆突然说,我觉得你很聪明,我现在觉得你昨天说得很对。

桌上有很多酒,我喝掉一杯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毛豆说,明天就走,你呢?

我说,我再待两天。

毛豆也喝了一杯酒说,你听过那个“日近长安远”的故事吗?

我摇摇头。

毛豆继续说,晋明帝小的时候,曾坐在他父亲的膝盖上玩耍,晋元帝问他:“你说是太阳远一些?还是长安更远一些呢?”

明帝回答说,当然是太阳更远一些了,因为听说有人从长安到来,却从没有听人说过,有人从太阳那边来,可见太阳要比长安远多了。

晋元帝听了非常高兴,第二天元帝宴会聚群臣,想显耀一下明帝的聪明,就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你说是太阳更远一些?还是长安更远一些呢?”

明帝回答说,是长安更远一些。

这次的回答出乎了元帝的意料,脸色突变,问,为什么今天的回答和昨天的不一样呢?

明帝说,我一睁眼就能够看见太阳,但却看不见长安,所以,太阳离我们近,长安离我们远。

我问,然后呢?

毛豆笑笑说,不早了,回旅店拾掇拾掇,明天准备回去了。

5.

我是个舍不得丢弃的人,即便是再也没有机会拾起的小时候的玩具,也都全部安安静静地躺在鞋盒里。

可就在两年前,我学会了丢弃,一切和当下生活无关的,全部丢掉。我以为我会的,我以为我可以永久将它们保存下来的。

偶尔怀念,但不是通过它们。

太多舍不得,太多回不去。所以我知道你们藏在深夜背后的那颗心长什么样子。

两个人说好去远方的,一个转身绊倒在海岸,一个留在深秋里翻看,如果你已经踩到了来年的阳光,就请微笑着收拾行李,记得不要太大声,让我继续沉睡在雨季。

6.

你们听过那个“日近长安远”的故事吗?

太阳和长安,到底哪个离我们更远一些呢?

当然是太阳,距离我们1.496亿千米。

可我们每天都能看见太阳,却看不见长安。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我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散落在床边的阳光,却从不知道你刚醒来的模样。

你的晴天是我的雪翻越四季

因为想念,所以我知道自己不会再见你。

因为想念,我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会过得好。

因为想念,我知道你的晴天是我的雪翻越了四季,如果有生之年缘分未断,请一定是微笑着再见。再见时鲜花终将开放,而我恰好徒步在满是阳光的路上。

1.

在我的印象里,2003年是极为特别的一年:非典疫情爆发,张国荣去世,神舟五号顺利升空,中国人民用眼泪浇灌着大地。

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全城戒严,所有学校都被迫停课,大家排着队在居委会领消毒液,新闻每天都在播报哪个地方又死了多少人。

因为年纪小,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面带惧色,只记得当时周宁哭着跑来找我说,夏茵丹,我老叔被隔离起来了。

我问,隔离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周宁说,我也不知道,听他们说好像是被关进一间黑屋子里,然后等死就行了。

我一惊,等死?

周宁哭着说,我不想老叔死,我们去救救他好不好。

周宁一哭我也慌了,咬咬牙说,好,我们去救你的老叔。

后来我一想,动画片里都是三人一个小组做任务,我们缺一个女生啊。然后我左思右想,决定去找杨静,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住得离我们很近。

杨静见到我们说,你们疯了吗?我妈说靠近被隔离的人,是要被传染的。

我问,传染了就怎么了?

杨静说,传染了就会死呀。

我听了心里一震,然后看看旁边的周宁说,死就死,反正我去!

周宁听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杨静想了下也含着眼泪说,去也行,但我得留份遗书,不然我爸爸妈妈会伤心的,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我点点头,然后三个人围在一起。周宁先写,花花,还没来得及和你面对面地说句话,前几天我在路上捡了五毛钱,夹在语文书里面,留给你吧,你以后捡到钱也别再给老师了,攒起来给自己买包薯片吃。

我问,花花是谁?

周宁说,花花是我隔壁班的女生。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都要挂了还在惦记着小姑娘。

然后轮到杨静,杨静接过笔潇潇洒洒地在纸上写下: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哭的表情。

我和周宁看不懂,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静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但老师说这是离别时候用的,表达了作者离别时痛心疾首的感情。

周宁抓抓头问,痛心疾首又是什么意思?

我听得烦,在旁边说,别问没用的了,还去不去救你老叔了。

周宁赶紧说,去去去,但是你不写吗?

我说,不写,我又没有钱,也不会背诗,还写个屁。

他们把遗书放下后,三个人准备出发,各自回家拿了些吃的,以防路上饿了没得吃,我拿了六个鸡蛋,刚煮好的。

杨静问我,咱们去哪救人?

我愣了下,扭头问周宁,你老叔被关哪了?

周宁也愣了下,然后说,不知道啊。

三个人全傻眼了,最后我坐在小区门口把六个鸡蛋全吃光了,还抢了周宁一根火腿,非常饱,撑得快走不动路了。

他们两个被各自家长带回去一顿暴揍,原因是小小年纪学电视里写遗书。后来等到风头过去后,学校又开始上课,周宁老叔完好地回来了。

2.

等到升初中的时候,我和杨静在一个学校,周宁自己在另一个学校。

学校举办运动会,有个长跑的项目,几千米已经不记得了,当时班里实在没人,最后就让我上。我听完吓尿了,几千米,那他妈是人跑的吗?

当时的同桌和我说,跑吧跑吧,听说现在的小女生正情窦初开,看见奔跑的少年就心动,要死要活地往你身上扑。

我问,你确定你说的那是小女生吗?

直到运动会那天,我才跑完八百米,就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当时心里想,不行了,不行了,朕可能等不到小姑娘扑上来要驾崩了。

后来在几乎失去意识的状态中跑完全程,杨静跑过来说,厉害呀,第三名。

我说,去他大爷的第三名,老子累。

杨静说,等下我也有项目,而且周宁也来看了哦。

我听完抬起头问,周宁?他又不是咱们学校的,怎么进来?

杨静眨眨眼笑着说,我把校服借给他了。

等到运动会结束后,我看到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外走。当时我心想,手有什么好牵的,不如牵条狗。

后来这个思想把我第一次牵女生手的时间一下拖延到四年后,无奈叹息,这差得也太多了吧。

3.

高中我被送到县里上学,所以很少见到周宁和杨静,直到2013年上了大学,我在河大,离家不远,周宁也在这座城市,不过他上的是专科,杨静则跑到哈尔滨读大学。

有天周宁找到我说,夏茵丹,我想去当兵。

我听了有点疑惑,问他,为什么?

周宁说,不为什么,我就是想去。

我突然想到杨静,然后问他,两年吗?你这是要抛家弃子的节奏啊。

周宁说,至少吧,以后也不确定。周宁说完就走了。

不久后我接到杨静的电话,她问,你有周宁的消息吗?

我说,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

杨静说,听他舍友说,他半个月前就入伍,但我打他电话,永远是关机。

我听了恍然大悟,听他舍友说?他去部队没有告诉你吗?

杨静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分手了。

原本我还想问问为什么,但杨静已经把电话挂掉了。然后我又给周宁打电话,也是关机。我说,靠,一个个的都在搞什么,连句再见也不说。我把手机一扔,靠在沙发上接着吃鱼丸。

其实我也知道,很多再见也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但等到再见的时候,又是一年后了。

4.

周宁在入伍的第二年被送进了医院,我打电话,还是关机。然后我用尽了所有方法去找周宁的联系方式,终于有个人告诉我说,他换手机号了啊,你打这个试试。

我按照那个电话号码拨过去,是周宁父亲接的,知道了他在哪家医院后,立刻跑过去,我在病房里看见了周宁,瘦得脸部骨骼都明显的凸了出来。

我眼睛一酸,问,你怎么了?瘦成这样。

周宁看我来了,可能想坐起来,晃晃悠悠地起来了点,说,没事,鼻子出了点小问题,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听完我突然就哭出来了,放屁,你他妈还骗老子。

在电话里他父亲已经告诉我了,周宁是鼻咽癌。

我一哭,旁边周宁的父母也哭起来,我赶紧擦擦泪,不断地和叔叔阿姨说,会好的。

2015年三月,周宁第一次化疗,被推出来后已经完全认不出来是他了。

周宁妈妈笑着喂他米粥,讲他小时候的故事,但是走出病房后突然泣不成声,直接瘫倒在地面上。那天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妈妈的眼泪,永远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绽放的。

半个月后,周宁说自己开始有点看不清东西了。医生在办公室偷偷告诉周宁父母说,鼻咽癌压迫视神经,是会导致失明的。恐惧还没有消去,又一次雪上加霜。

不到一个月,周宁双眼完全失明。他看不到东西,但能听见父母的哭泣,他笑着说,没关系。

后来杨静不知道从哪听到了这件事,哭着打电话问我,你知道周宁住院了吗?他到底怎么了?

第二天杨静也跑医院来,在此之前我偷偷地告诉周宁说,杨静知道了,她可能要来。

周宁听了主动提出要父母帮他用湿毛巾擦擦脸。我坐在医院走廊,接到电话说学校有考试。我大声地说,考个屁,我不去!

下午杨静跑来,眼角还挂着彩虹的残迹。我带她进去说,周宁,你看谁来了。

杨静一进门就开始哭,因为之前我和她说,见到周宁了,开开心心的,让他也舒服些。所以她不敢哭出声,一直咬着自己的手。

周宁笑着说,你怎么不说话,吓到你了吗?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

周宁笑着说,这么久没见你,你还是那么漂亮,一副娃娃脸,永远长不大吗?

杨静先是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看我,我点点头,用手在眼前摆了摆。

周宁笑着说,平时你要多吃点啊,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杨静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抽噎着说,谁说我瘦了,谁说我漂亮了,谁说我长不大了,我在哭啊,难道你看不到吗?

周宁也愣了下,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然后不说话了。

杨静哭着说,以前你不是总说,我一哭你就想要抱抱我,以前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杨静不断地说对不起,我也跑到医院里的小公园,蹲着哭了好久好久。

5.

终于在2015年下半年,奇迹发生,周宁的病情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医生说,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周宁痊愈是很快的。

周宁父母又哭着抱在一起,这次是开心的。

2016年初,周宁出院,只不过眼睛依旧无法看见东西。

他和我说,我想去个人少的地方生活,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可能不太适合我。

我说,也对,那你准备去哪里?

周宁说,墨尔本。

我瞪大眼睛,墨尔本!

周宁说,是的,治病的钱部队帮忙报了,我家里也有些,我爸妈说再把房子卖了,在那开家中餐馆,应该也能过得不错吧。

我想象了一下说,是啊,那里人也不多,环境也好,但会不会太远了些。

周宁说,经历过生死之后才明白,生活就是生活,一切强加的都没有必要。

我点点头,又问,那杨静呢?

周宁慢慢低下头说,我这个样子,不是连累她吗?

我没有再往下问,去吧,去远方,漫山遍野都是家乡。

在属于你的生活里,种植花草,收集阳光,雨天踩过石子路上的涟漪,抬手触碰季节,把远处的山收入画卷,无论停在哪一站,都是属于你风景。

看,这就是你的生活,就是这么美丽。

6.

等到周宁离开后,杨静坐着公交跑到我的学校要请我吃饭。

饭桌上杨静一直低着头,我也不敢说话,生怕她的眼泪掉进饭碗里。

后来杨静先说了话,她说,我家窗台上摆放的小植株,一直忘记给它浇水,前几天死掉了。

我说,哦。

过了会儿杨静说,我才忘记几天,小植株就死了,是不是一步错过,就步步错过,是不是很多东西是不会给人改过机会的。

我说,其实他怕连累你。

杨静含着眼泪点点头说,不过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吧。

想念是蓝色,填满我的胸膛,我撕开胸膛,看它流进海洋,于是海洋变成蓝色。后来飞鱼爱上海燕,鲸鱼亲吻海浪。我想你留在海岸线的每一处。

我们走在时间的洪流中,大概都会错过吧。

有些人藏在心底,有些人远隔万里,站在不同的地点,看着相似的风景,可能在某个夜里号啕大哭,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因为想念,所以我知道自己不会再见你。

因为想念,我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会过得好。

因为想念,我知道你的晴天是我的雪翻越了四季,如果有生之年缘分未断,请一定是微笑着再见。再见时鲜花终将开放,而我恰好徒步在满是阳光的路上。

喂,你娶我好不好

多么怀念,多么舍不得,包裹着两个人影子的夜,就被分割成不同的季节。可一切都行将结束,温柔的,美好的,折磨的。

所以如果能重来,请你不要答应我。因为没有起点,就不会有尾章,所以在记忆的最深处,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

1.

我在北京住的第一个地方,附近有条小吃街,尽头有好多间酒吧,一到晚上灯红酒绿,人来人往,酒杯撞得乒乓作响。

开始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街边,向老板要几瓶啤酒,再烤点儿羊腰、板筋、扇贝,烤到嗞嗞冒水就赶紧上。嘎吱嘎吱吃到深夜,一点也不急,完全不考虑第二天还要早起,就像黎明遥遥无期一样。

要么就是跑到酒吧,找个安静点的角落,点两瓶酒,瓜子花生再来一盘,边吃边写东西,有时候不写东西,就干坐着,看人们笑的笑,哭的哭。

我见过有人因为表白成功,大笑着跑到台上就嚎一首,完全不顾及旁人耳朵的感受。我也见过有人在雨天自己喝闷酒,然后哭着打电话说,五十万的合同谈没了,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我操他大爷的。

很多故事讲述得太久,酒杯变成了眼泪的故乡。等到夜深了,自己开始犯困,回家躺到床上就能睡着。

每天混迹街头,就慢慢地认识了很多人,有次我经常去的酒吧座无虚席,没有单桌,我就坐在吧台边上。酒吧的屏幕上正播着美洲杯,阿根廷踢智利,人们三五成群地举着啤酒看比赛。

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她站在我身边说,全是人,没有地方了,你挪一挪,给我腾个地。

我往边上挪了挪,她一屁股坐在旁边说,真搞不懂你们男人怎么会喜欢看足球,一个多小时,几十个人追着一个破球跑,最后也不一定能进,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我说,竞技体育的魅力就是这种不确定性。

她看了我一眼说,你看起来还挺年轻的,不去追小姑娘,自己在这看球赛,你脑子也是坏掉了。

我说,不行的,不行的,现在的小姑娘都不太好骗。

她听完噗的笑出来说,你这个小男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说,我不是小男人。

她说,你是小男人。

我说,你是老女人。

那晚梅西一脚踢飞了点球,阿根廷输给了智利,梅西哭了,很多人都哭了,我也想哭,最后灌了瓶啤酒,不声不响地走掉了。

2.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也是这里的常客,有个朋友告诉我,大家都喊她猫姐,是家广告公司的副总。

副总!我听了大吃一惊,那岂不是很有钱?

大家频频点头,说,对的,刚刚三十岁,是个开着宝马的少妇。

我问,少妇?

朋友说,是啊,少妇,已婚女子,据说这个阶段的女人脾气都很难捉摸。

我听了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次见到猫姐的时候,我依旧喊她老女人。

她说,我不老。

我说,你老的,你都大我快十岁了。

这次她没反驳我,两眼一闭,头发一甩,两只手砸着桌子说,老娘弄死你!我赶紧哈哈地笑着跑到另外一个桌子上去了。

其实我来这里比较晚,但通过猫姐,一来二去,也就和大家慢慢地熟悉了起来。他们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呼啦呼啦一大帮人跑来酒吧吃火锅,有人抱两袋羊肉,有人拎几斤青菜,有人抱着电磁炉和锅,浩浩荡荡。

开始老板也不愿意,后来大家想了个办法,就是把老板也拖过来。一吃火锅就把老板硬按到椅子上,十几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老板哆哆嗦嗦地夹起块羊肉放进嘴里,众人疯狂欢呼,从此酒吧老板被拖下水,大家也省了不少酒水钱。

接触时间长了以后,发现猫姐其实是汉子性格,大笑起来毫不避讳,坐在对面几乎可以看见她扁桃体。吃烤羊腿,随便剁两刀,然后下手抓,一口从大腿撕到关节处。

旁边男生看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嘴里不断地说,这女人也太猛了。

3.

猫姐和我们说笑,但从来不提她老公,她不提,大家也都不问。有次我问酒吧老板,猫姐都结婚了,怎么还天天往这里跑,不用顾家的吗?

酒吧老板一边擦杯子一边说,不知道诶,她不提,大家也就不好问。我听了只好点点头。

有天晚上我们在酒吧给苗苗过生日,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大家都不用上班,玩得非常嗨。喝到凌晨,大家左晃右晃地往家走,结果猫姐死活都不要回去。她也喝多了,躺在沙发上大喊,我不回去,你们谁爱回去谁回去,我把车钥匙给你们,宝马呢,不用还了,走走走!

后来通过她零零散散的讲述大家才知道,猫姐老公也有自己的公司,结果他和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勾搭上了,一年多了没有回过家,猫姐什么都清楚,但她不知道怎么办,毕竟这关系到两个家庭,所以她就一直这样拖着。直到前几天,猫姐的老公才回来找她谈离婚。

猫姐说着说着就趴在沙发上哭起来,号啕大哭,大家的醉意都被惊醒一半。

朋友说,怪不得她经常来这里,自己回去守着空空的房间,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酒吧老板叹了口气说,你们先回去吧,今晚就让她睡这里算了,有我在这呢,别的等她明天醒了再说。

第二天猫姐没有哭闹,她简单地补了个妆,然后就开车回家了。等再见到猫姐的时候,是半个月以后,她和她老公谈离婚的事情,就在酒吧里。

酒吧老板偷偷地打电话给我们说,快来吧,可能要出大事。

我听了连滚带爬地赶过去,两个人正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

男人说,我把房子给你,再给你三十万。

猫姐说,我不要。

男人有些生气地说,那你想要什么?

猫姐淡定地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男人说,你要问什么?

猫姐声音颤抖着问,为什么?我,到底怎么了?

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看了眼手表说,不为什么,是我们不合适。

猫姐含着泪点点头。朋友听着来气,撸起袖子要揍他,被我们拦下了。

后来猫姐真的什么都没要,大家都知道猫姐不缺钱,可就是心里气。

4.

离婚后的那个月,猫姐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哭泣,所以她不回家,就住在酒吧。

猫姐吃着吃着饭会突然失声痛哭,然后一下掀了整张桌子,盘子杯子碎一地,吓跑了不少客人,老板也从来没有说过她。

大家轮流陪着她,有天晚上我和她说,老女人,不要哭了,你有宝马,你有二环的房子,你有近百个员工,你再看看我们。

妈的,说着说着我也想哭了。然后我偷着使劲把眼睛揉红了,一脸认真地看着猫姐。

猫姐以为我真的要哭,擦擦眼泪说,小夏,你来我公司做文案,基本工资我一个月给你两万,别的咱们再另算。

大家听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两万!卧槽你也要了我们吧,然后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

酒吧老板在我旁边悄悄地说,还真有你的。

我说,是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安慰这一说,刀子不插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是有多痛,所以一切安慰的话都是屁话。唯一让人感到安慰些的,就是让他知道这世上有人比他过得还要艰难。

等到猫姐振作起来后,一拍桌子说,走,咱们出去玩,谁都别想跑!去跟公司请假,旅游的钱和扣的工资我都报了!

大家听了立刻齐声欢呼。

第二天中午出发,去泰山,大家一人背一个包,手机钱包充电器,多余的东西一点都不带。

当天我们住在离山脚不远的一个旅馆,晚上十一点,一群人还在斗地主。我趴在窗台上玩手机,猫姐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橙汁。

我说,怎么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抵御悲伤办法。

猫姐突然笑了下说,你个小男人懂个屁。

我说,老年人躺会儿吧,凌晨一点还要起床爬山看日出。

猫姐一愣,凌晨一点?

大家一愣,凌晨一点?

我点点头,说,对啊,还要爬上去啊,怎么也要四个小时吧。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齐声说,我去你大爷,那还爬个屁的山啊。

猫姐在一旁擦着汗说,还以为早起一会儿就可以了。

然后大家颤抖着手拾掇东西,嘴里嘟囔着说,公费旅游,爬山爬四个小时,呵呵呵呵,妈的老子就知道没那么便宜的事。

最后还是提前了一个小时,零点出发,爬了四个多小时,然后到了观日峰,上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大家往地上一坐,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然后旁边的老人突然说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今天好像是,阴天。

所有人愣了一下,猫姐哇的就哭出来了,边哭边说,启林你个狗逼害死老娘了,谁他妈想大半夜的爬山,我不要爬山,我要回去睡觉!

启林是她老公的名字。

旁边的老人赶紧说,没关系,阴天也能看到的,只不过风景没有那么好。

猫姐擦擦泪站起来说,不,我就要看最漂亮的。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大声喊,晴起来!

将近三千米的海拔,面前云雾缭绕,包裹着巨大的山脉,透着星星点点的光。

我们几个互相看看,然后也站起来,大声喊,晴起来!

猫姐喊,去他妈的男人,晴起来!

我们喊,去他妈的男人,晴起来!

一开始旁边的游客震惊地看着我们,然后有的人也加入进来。喊着喊着,远方的云雾开始变得轻薄,然后有一个巨大的光环慢慢升上来,像是孕育着无数的能量。

五点零三分,在所有人的欢呼中,我们被这个太阳包裹,连同烟云和山涧,一同铺进了画卷,成为了全世界最美的风景。

5.

从泰山回来后,猫姐又变回工作中的女强人,据说两个月接了三百万的单子,但也因为工作太忙,极少再来酒吧,很多时候都是来看一眼,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有天周末,酒吧老板要回家看看父母,没人看店,给我打电话。

我说,文哥,我记不住价格的,你一天可能要赔出一个月的去。

老板说,没关系,价格酒单上都有,要是有漂亮的姑娘来,你就给她打个八折。

然后文哥把钥匙扔给我,拎着兜子就走了。那天我大概用了我近三年来所有算数题的总和,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算得我头昏脑涨。

正靠在沙发上休息,看见猫姐走进来了,我瞬间来了精神。猫姐往桌子上扔了只烤鸭说,忙得还没吃饭吧。

我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说,是啊,一整天都在掰着手指头做算术。你应该带鸡爪来才对。

狂吃一顿,猫姐坐在一旁说,你真的不打算去我的公司吗?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猫姐笑笑说,你会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小男人。

我问,那你呢,以后怎么办,也要做一个与众不同的老女人吗?

猫姐使劲吸了口气,然后过了两秒说,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这三十年是白活的,对于未来的生活,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要不停地工作,不停地工作,因为一旦空闲下来,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

那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最深的伤口,永远都藏在最不显露的位置。而那些平时拿来哭喊的伤,只能说明受的伤害还不够深。

等我吃完烤鸭,猫姐说,我要回去了。然后瞬间收起刚才的情绪,简单补了个妆,踩着她黑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往外走。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她的身上,脚下盛开着无数彩色的鲜花,看起来多么骄傲的一个女人。

这么骄傲的女人,曾经依旧主动地跑去表白。

喂,你娶我好不好?

好啊,我娶你。

女生听了喜笑颜开,就像如今痛哭到泪流满面。

在去泰山前,猫姐哭着说,为什么当初他就答应我了呢?

多么怀念,多么舍不得,包裹着两个人影子的夜,就被分割成不同的季节。可一切都行将结束,温柔的,美好的,折磨的。

所以如果能重来,请你不要答应我。因为没有起点,就不会有尾章,所以在记忆的最深处,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

幸福那么近,从未再见你

不要走散,记得相见,说一千次再见够不够。有生之年,还要拥抱,用一万次微笑够不够。没有三又二分之一的夏天,告别时一定要用力些,要再用力些,让挥手的轮廓映在夕阳里,一年又一年。

1.

在朋友圈里,总有那么一些人,每天喊着我要减肥,我要减肥。没有经历就没有体会,对于这种事情我总是不能理解,现在我一米七五,体重在一百斤左右徘徊,偶尔有几天吃嗨了,能长到一百零五斤,但过几天也能很快回去。

有时我会回复她们说,太瘦也是一种会呼吸的痛。

有一天晚上,我拎着一兜烤串回宿舍,路上碰见一个刚刚夜跑结束的朋友,她见我手上拎着吃的,咽了咽唾沫说,你妹的,大晚上吃这么多,还能这么瘦,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我说,凭什么男人就要比女人胖?就因为男比女笔画多吗?

她说,谁知道,反正我觉得女生的体重应该有沉一点的特权。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我们有胸你们没有啊。

我说,哦,那你应该和我们一样瘦的。

她骂了句你大爷,然后哭着抢走我的烤串,边吃边说,老娘不减了,老天就给了我这样的缺陷,让我怎么办啊,怎么办。

看着她我突然就笑了。其实我们都很完美,因为有比较这个东西,不幸的人大有人在,如果这样就算缺陷,那地球都要缺个角。

2.

我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傻子”,那时候我们都这样叫他,说到底都是因为他的智商比平常人低一些。

他也不是完全的傻,他总是自言自语,和人交流的时候说不清话,老师教什么都学不会,别人说什么都相信,特别好骗。

当时班上的同学经常戏耍他,骗他跑进女厕所,让他偷偷地在老师背后扔石子,喝灌进墨水的饮料等等。然后每次都在他露出窘迫的表情时哈哈大笑。

但我总能在他的眼中看到委屈,所以每次朋友喊我去捉弄他时,我都会以有事情为借口推托掉,然后站在远处看着同学开心地捉弄他。如果身边有同学的时候,我还会装作很开心地笑着说他真傻。

有一次同桌喊我,夏茵丹,快出来,有好戏。我从班里跑出来,看着一群人正围着他,操场上有很多女生在跳皮筋。

很多人催促他快一点,但他忸怩地站在人群中,表情极为难堪。后来有人忍不住,跑上去一把拽掉他的裤子,然后所有人都在尖叫中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剩下的女生们尖叫着捂住了眼睛,有的哭着跑去叫老师。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笑着,笑得那么难看。

多年后想到心里更加难过,痛楚是历久弥新。

自己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要做好人,还以为不做坏事就足够了。然而做坏事的是坏人,围观的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很多时候,不作为也是一种伤害。

3.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一个姐姐智商也有一些问题,应该是遗传,她的爸爸多少也有些问题。她一出生,她的妈妈就扔下她和她爸爸跑了。

我们都管她叫夕姐,夕姐几乎没上过什么学,而且因为自身的缺陷,更没有工作单位愿意要她。朋友的父母开了家小饭馆,因为沾亲带故,就喊夕姐来店里帮忙,每月发给她一些工资。

当时我们还上初中,习惯用小盒子攒一些零钱。记得有一次阵,夕姐总是给我们买好多零食,我俩抱着零食嘎吱嘎吱地吃,朋友满脸幸福地说,夕姐真好,就是傻了点。

我说,嗯,人无完人,不过舍得给咱们买零食,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

幸福了一阵,有一天他突然跑过来找我,哇哇地哭着说,夏茵丹,我不活了,我盒子里的钱都没了!

我问,哪去了?

他哭着说,是夕姐拿的,她买零食的钱全是拿的我的啊,靠,那是我的钱啊!

我说,真的假的啊?你别冤枉别人。

他说,不会,我都看到了,可我不敢告诉爸妈。

我问,为什么?

他说,夕姐不是故意的,她不明白这是我的钱,她以为摆在那里她就可以拿,我要是说出去了怕爸妈就不让她继续在我家干活了,她都够傻了,去别的地方更没人要了。

我点点头,嗯,不能说,不如以后你的钱给我吧,我帮你攒。

他白了我一眼说,滚,给你我连零食袋都看不见。

但夕姐还是被朋友父母辞退了,因为她总是无缘无故和顾客发脾气,摔盘子、掀桌子。每次发生这种事,朋友的父母都要出来不住地道歉,最后无奈,只好做此决定。

夕姐被辞退后,朋友家里还是找人帮忙,给夕姐找了个环卫的工作,这次还好,工作一做就做了好几年。

后来有人给夕姐介绍对象,小伙长得很精神,虽然也有些傻,但比夕姐要强不少。至少可以进行正常的工作。

俩人第一次见面,小伙看着夕姐嘿嘿地笑,夕姐显得很不好意思,家里人一看这情况,满脸欢笑地说,哈哈,这不也不傻吗,还知道害羞,就他了,就他了。

4.

小伙子身边没有亲人,夕姐家里人说那就不办婚礼,只领个证就好了,毕竟和正常人也不一样。

夕姐对婚礼的概念没那么清晰,一切都听家里的安排,小伙子听见不愿意,但他解释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说不,不。

夕姐家里人问他,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伙子表达不清,急得在屋子里一直打转,后来他突然看到杂志封面上的女模特,身披婚纱,温婉动人。他拿起杂志指着上面给家人看,然后又指指夕姐说,漂亮,漂亮。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但他知道给予,他不知道婚纱是什么,但他知道不亏欠。

婚礼举办得很简单,没有多少人,但该有的形式一项都不差。婚后生活日常一如从前,只是夕姐搬到了他住的地方,恰好离工作的地方也更近一点。

那时候我正在县里读高中,一个月放一次假,婚礼没有去,一次放假的时候朋友打过电话来说,他妈的,他妈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原来夕姐在打扫卫生的时候认识了一家人,他们经常叫她进家坐一坐,看看电视,休息一下。夕姐每次表现得都很开心,一来二去也与这家人变得熟识。

有一天夕姐家里人突然接到警局的电话,赶到时夕姐正在被问话,那家人在警局里已经变了一副嘴脸,一口咬定夕姐偷了他们家的手机,夕姐不会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后来夕姐的男人也赶过来,看见夕姐哭,他也跟着哭起来,随手拿起扫把就要打人。

一看男人哭着要打人,那家人被吓得不轻,躲在警察后面连声说,一家傻子,一家傻子。

朋友的爸妈见状赶紧拦了下来,然后赔了钱,把夕姐带了回去。第二天家里人嘱咐夕姐,再也不要去那家人的家里,结果夕姐男人直接跳起来说,她不工作,不工作,我去。然后他跑去把门锁上,说什么也不让人出去。

总说每个人都会遇到合适的人,真正的合适,没有条条框框和挑挑拣拣,就是想你所想,爱你所爱,其余的都是锦上添花。只要相亲相爱,时间都会走到你们那一站。

5.

夕姐没有再出去工作,她男人每天开着车挨家挨户给人送水,我和朋友也会经常跑去看看他们,带一点水果和零食,坐着和夕姐聊聊天说说话。

有一次我们去得早,正赶上夕姐男人出去送水,夕姐打开门,躲在墙后面,夕姐男人躲在楼梯口,每过三秒夕姐都会探出头,恰好夕姐男人也会跳出来,俩人面对面傻笑一会儿,反复多次才肯结束。

我问夕姐,你们每次都这样吗?

夕姐不说话,只是很害羞地低着头笑。

朋友说,妈呀,夏茵丹你惭不惭愧,又被秀恩爱。

我说,滚,好像你和我不一样似的。

夕姐看着我们对骂,不住地嘿嘿笑,她可能什么都没听懂,也可能什么都明白。

直到去年夏天,夕姐的男人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朋友家里人用了两个月,找遍了整个保定也没有找到。最后没办法,又舍不得放弃,就印了好多寻人启事,贴在各个路口,希望能有一些作用。

开始的时候,朋友家里人要把夕姐带回去,夕姐说什么都不肯,最后急得大哭起来说,等人,等人,担心,担心。

人们没有办法,就让人轮流住在夕姐家里照顾她,他们说夕姐每天都会开着门,躲在墙后面,不停地探出头,可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嬉笑如常的面孔。

后来夕姐被接回到原来的住处,朋友偶尔还是会叫上我一起去陪陪她,她好像聪明了,会做很多家务,煮饭也很好吃,唯独不愿说话了,也不爱笑了。

6.

牵手简单,深情需要很多年,拥抱简单,遗忘需要很多年。

有太多的最后一面,我要怎么珍惜,我该怎么怀念。

不要走散,记得相见,说一千次再见够不够。有生之年,还要拥抱,用一万次微笑够不够。没有三又二分之一的夏天,告别时一定要用力些,要再用力些,让挥手的轮廓映在夕阳里,一年又一年。

天会亮起来,我们终将离开

无论你是谁,都将不停向前。你是时间带走的书签,隔着无数黎明与黑夜,你是回忆写下的扉页,另一个名字叫作想念。

还以为永远无法走掉,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发现风景就是门窗本来的模样,走出门口时雨已经停了,天会亮起来,真好。

1.

经常熬夜的人都知道,在每个人的大脑里都有一个时间,即便之前你困得眼泪直流,哈欠连天,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睡意便瞬间全无,再想睡着大概就要等到天微微亮了。

我是和一位多年的老朋友聊这些,他问,所以人们都要在这个时间前入睡吗?

我想了想说,道理是这样,但对大多数熬夜的人来说,这是不可控的,如果可以固定睡觉的时间,那谁还会熬夜呢?

朋友不明白,继续问我,有什么不可以控制的,到时间就把手机放下,两眼一闭,安然入睡,不是很好吗?

我突然觉得很难解释清楚,就张嘴胡乱地对他说,熬夜应该也算是一种瘾,就像酒瘾,烟瘾一样,它侵蚀了人的大脑,操控了人的身体,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没错,熬夜就是一种瘾,但凡称之上瘾的,都会给予人精神或身体上的某种快感,哪怕是以自虐的形式存在。

朋友倒吸一口凉气说,太可怕了,还好我没有这种瘾。

我笑着摇摇头说,一切不受控的大概都可以叫作瘾,你不抽烟,你不喝酒,你不熬夜,难道你还没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一个人,就完全不可控制。

朋友看着我愣了几秒后说,难道就没有可以控制的喜欢吗?

我想了下说,也有,就像有人抽烟,只是偶尔抽一根,日常生活中也很难想起,瘾不够大,所以只是随便抽抽。一个人说喜欢你,想离你近一些就近一些,想离你远一些就远一些,那他大概也只是随便爱爱。而有些人就不一样,喜欢一个人会上瘾,很容易让别人占据整颗心脏,并且无法控制。

朋友听完汗水都流下来,认真地问我,那这种瘾要怎么戒掉。

我哈哈哈地笑起来说,干嘛这么认真,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胡说八道而已。况且,那么多瘾,有些还是很不错的,比如要和朋友一起吃夜宵啊。

2.

大学一般都是熬夜的开端,有人聊天熬一宿,有人失恋熬一宿,有人打游戏熬一宿。而当时我也通过长时间的熬夜,发现藏在自己大脑里的那个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一旦熬过两点,那再想睡觉就变成了煎熬。

后来我索性就不睡了,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闭上眼,一觉睡到中午吃午饭。结果经常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教授点名,一个学期下来,老师拿着名单自言自语地说,夏茵丹是谁,怎么一个女生也总逃课。

我暴汗……

后来有段时间为向大家证明我是汉子,无论多晚睡觉,只要第二天有课,都会拼了命地爬起来。结果有次因为睡的时间太短,起床后一直迷迷糊糊,在街边吃完早点才发现忘记带钱包,整个人傻坐在那里,感觉表情都凝固了。

当时心里瞬间闪过几万个念头,和老板实话实说吧,出卖一下色相,撒个娇,卖个萌,实在不行再给他摸一把好了。

后来想想,老板喜欢男人的几率应该不大,要不就跑吧,看看四下无人注意,拔腿就跑,跑出个出其不意,跑出个虎虎生风,就是被抓住会不会被暴打啊,呜呜呜,打人不打脸啊。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跑出来一个女生说,呐,这顿早饭算我请你好了。

我听了瞬间泪奔,出门遇贵人,天无绝人之路,赶紧连连道谢,然后要了女生的联系方式,事后恭恭敬敬地把钱还给人家。

女生后来变成了我们的朋友,大家喊她二航。

二航平时特别乖,走路都是一步一花开,从不迈大步子,跑步就更少见了,衣服上从来没有一点污渍,就连说话都永远是轻声细语。我们怀疑她应该是几代书香世家,爸妈都是老教师。大家以前学习都不是很好,心里阴影过大,以致没人敢在她面前太造次。

但接触久了才发现,二航什么都会玩,而且样样精通。打麻将少人,喊她,怎么打怎么胡牌,有次最后一把大四喜字一色,鱼头输得只剩一条裤子,下面光着脚,哭着跑掉了。

鱼头平时爱写鬼故事,为此他回去后还专门写了一篇,写的是一张麻将牌成精,专门赢青春少男的衣服,最后逼得无数美男跳楼自杀。

打台球少人,也喊她,经常她动不动就六、七连杆,捅得球厅老板也来膜拜。旁边的男生们不服来挑战,无一不打得屁滚尿流,我在一旁看的裤子都掉了。

后来锅巴问她,我靠,你长相气质这么淑女,结果玩起来比谁都猛,你是不是耍我们啊?

二航依旧温柔地笑笑说,没有呀,没有呀,我就是随便玩玩。

后来我问二航说,你是双子座吗?为什么你的外表和本性相差这么多呢?

二航眨着眼睛说,你怎么知道平时的我是外表不是本性呢,说不定我和大家玩的时候才是装出来的。

我说,我猜的。

二航笑笑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我说,我就是这个样子。

二航说,所以你熬夜时,你写故事时,心里都像现在一样吗?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二航又轻轻地问,你是不是很想她?

我问,你说谁?

二航翻了个白眼说,你心里的人呗,我知道你的故事都是想写给她看的,可惜人家又看不到,可惜呀,可惜。

我看着她愣了一下,还没等我回答,二航就冲着我调皮地撅了撅嘴,然后转身跑开了。

我看着她跑开,但忘记问她是怎么知道我经常熬夜的了。

可能大多的理解,是因为我也经历过。我抬头看看窗外,因为是十二月,外面刮着风,人们缩在棉服里,像是过往无数个冬天一样。

你可以假装忘记,却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在夜色里撑着竹筏漂流,河面上覆盖着濛濛的水汽,眼泪落入故乡,怀抱里还残存着雪花的痕迹。

3.

半年后我决定离开这里,去更明媚的地方看一看。朋友们轮番喊我出来吃饭,平时买单时一个个跑得比老鼠还快,如今抢着来掏钱,我瞬间感觉自己有了大哥的地位。

在外面胡吃海喝了好一阵,每天回家了躺下就睡,结果有天没肉吃,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着手机躺凌晨两点多,突然收到二航的一条消息。

二航说,我猜你还没睡吧。

我说,没睡,还不困。

二航问,干嘛要走,在这里工作生活不也很好吗?

我说,我想变得非常非常有钱,这里不行。

她问,然后呢。

我说,我觉得女生不容易,感觉以后就该给她们买最好的衣服和最贵的化妆品,所以要非常非常有钱。

二航说,你这想法不错,但是男人有钱了,就会慢慢变成坏男人。

我问,那怎么办?

过了好久,二航发来一条消息说,其实我蛮爱吃麻辣烫的。

我说,你挺好的。

二航说,我也这么觉得。

看着屏幕,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梦见坐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外面下着雨,屋里却阳光万里,起身准备离开,可无论怎样也找不到出路。

第二天醒来手机还握在手里,本想看一眼时间,看到手机屏幕上二航的消息,她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想带着思念走掉,然后把它丢到人山人海里,我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留住你,所以请你一直都要好好的,无论走多远,我希望你回头时,路上都将是你最好的样子。

时间还不到七点,我从床上艰难爬起来,心里想,真他妈困啊,熬夜真不是个好东西。

迷迷糊糊中突然发觉,我的生命里开始不停地说出再见,和朋友,和亲人,和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在黄昏,在凌晨,在满天柳絮的站台。

我也舍不得呀。可走到路口,就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了,你从夕阳熬到天亮,从相遇开始遗忘,在陌生的城市四处应聘,夜里对着电脑吃泡面。你要从暖春走到雨季,从山谷跨到海岸,这条路好长好长,别害怕孤单,一切都是我们约好的。

4.

后来赶上五月天在鸟巢的演唱会,没忍住,从黄牛手里搞到一张票,进场后发了张照片,然后再也没看手机。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未接来电,熟悉又陌生的号码,两年半没打来过了。

犹豫了会儿我拨回去,问,有事吗?

对面说,哦,没事,想清理一下手机,看看你还有没有在用这个号。

我说,哦,好。

对面说,再见。

我说,再见。

放下手机,一切像没发生过一样,路边的小店,播放的也是曾经单曲循环的那一首。

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这么久了,你会不会也和老友聊起我,是带着微笑还是乱了心跳?你会不会也特别想知道,我的生活艰辛还是安然无恙?

再后来,鱼头告诉我说,二航开了家宠物店,咱们都猜错了,她爸爸是搞房地产的,随随便便就拿出二十多万给她,牛逼吧。

我说,牛逼牛逼。

鱼头说,你知道宠物店的名字叫什么吗?

我问,叫什么?

鱼头停顿了几秒说,我想陪你一路走过,这一点也不像宠物店的名字。

我说,对,应该叫个航航宠物店什么的。

鱼头在那头哈哈地笑,等挂掉电话后,不巧赶上突然的大雨,我随便躲进路边的一家小超市。

站在窗户前,我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梦见坐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外面下着雨,屋里却阳光万里,起身准备离开,可无论怎样也找不到出路。我只记得大概,和这里好像。

很久以前的,都在和我们告别。

姑娘啊,不要走!少年啊,继续奔跑!

无论你是谁,都将不停向前。你是时间带走的书签,隔着无数黎明与黑夜,你是回忆写下的扉页,另一个名字叫作想念。

还以为永远无法走掉,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发现风景就是门窗本来的模样,走出门口时雨已经停了,天会亮起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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