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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文明史(上下册)(精装)


人类文明史(上下册)(精装)

作  者:[德]马克斯·克鲁泽 著 

出 版 社:新世界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08月

定  价:98.00

I S B N :9787510458293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历史  >  中国史    

标  签:历史  世界史  世界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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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三个年轻人,贝蕾妮克、罗曼和斯蒂芬因为偶然的机会,来到进化公园,并遇见了神秘而富有智慧的向导塞内克斯。之后便开始了他们奇妙的旅程。他们亲历了宇宙的诞生、人的演化、人类文明的发展。他们乘船前往英国,参观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伦敦剧院,亲历第一次气球飞行;他们认识了启蒙主义者狄德罗、伏尔泰和卢梭;伫立在安放歌德遗体的床前;讨论拿破仑的远征和工业革命。当他们来到近代,见到了玛丽·居里,成了原子弹研究和人类征服宇宙的见证人。他们越是寻求答案,问题就越是不断涌:人类是在进步吗?未来会没有战争和暴力吗?

  作品以轻松趣味的小说和游记形式,铺陈了西方五千年文化发展的重要成就,让读者身临其境触摸西方文化“进化”的第一现场:古希腊罗马、中世纪、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等,通过深入西方文化核心,对读者了解西方文化观念、世界文化多元化、扩大视野,积极地面对全球化、国际化大有裨益。

TOP作者简介

  马克斯·克鲁泽,1921年出生在德国萨勒河畔,1958年从事青少年文学创作,除此之外他还写有关于亚洲、埃及和中国的游记。他是国际笔会成员,联邦功勋奖章获得者。部分作品获得德国青少年文学奖提名,并译成多种语言文字。现今马克斯·克鲁泽泽和他的中国妻子,画家、音乐家韶芳(音译)生活在慕尼黑南部。

TOP目录

《人类文明史》(上)

从原始大爆炸到古罗马

 第一天走进奇幻的进化公园/ 001

.序曲·太初·现代人·冰河纪·最早的城市·古埃及

第一晚时间害怕金字塔/ 056

.法老墓和希腊神

第二天航向爱琴海/ 063

.古希腊·伟大的体育盛会·民主的诞生

第二晚 璀璨的哲学星空 / 107 

. 哲学家和妇女

第三天 无与伦比的帝国 / 123 

. 古罗马

第三晚西方的救世主/ 143

.拿撒勒的耶稣

从基督教帝国到伽利略

第四天信仰无所不在的中世纪/ 152

.皇帝和异教徒·信仰的力量·经院哲学与虔诚信仰.文学与音乐·技术与教堂.信仰的時代·恐怖的時代·化学成为一种力量

第四晚男人是女人的主宰/ 197

.社会

第五天从地中海到大西洋/ 201

.变革·义大利的文艺复兴·教皇的罗马·哥白尼的转折点·天上地下伟大的发现·推翻一切的思想和发明

第五晚疯狂的黑暗时代/ 258

.转变中的世界·经济·从上至下的改革.疯狂和信仰的爆发·基督教和教会

午夜过后/ 294

.结局.后记

 

 《人类文明史》(下)

 

从莎士比亚到启蒙运动

第六天.渡过英吉利海峽/ 001

前奏·时代的转折点·英国的繁荣·莎士比亚的时代

第六晚.新思想改变世界图景/ 027

牛顿与自然科学·巴洛克,艺术与折磨

第七天.如日中天尼德兰/ 043

航海家和商人,艺术家和思想家·思想的启蒙·理性主义的曙光巴洛克的音乐

第七晚.两极的巴洛克/ 084

困苦的巴洛克·夸张的巴洛克

第八天.思想的启蒙,艺术的洛可可/ 091

向遊戏性的变迁:洛可可·理性之光启蒙运动——一个划時代的事件·飞进新时代蒸汽推动的机器時代·普鲁士和奧地利的启蒙运动启蒙运动的集大成者维也纳与音乐的繁荣

第八晚.不世出的音乐天才/ 147

世界级音乐天才

 

从法国大革命到今天

第九天.大革命与拿破仑/ 153

墨丘利和维纳斯·法国大革命·拿破仑演出的插曲资产阶级自封贵族

第九晚.变革、变革、再变革/ 179

变革的世纪·技术改变生活·资产阶级的壮大

第十天.从歌德到黑格尔/ 197

威玛古典主义·比德迈時期·浪漫主义·唯心主义

第十晚.工业化時代/232

作为价值的印象·大众的時代·社会问題

第十一天.进化与进步/ 249

达尔文的转折·怀疑与悲观主义·寻找新价值·技术与资本主义

第十一晚.超人与心理分析之父/ 270

艺术家和思想家,联合起来!·佛洛伊德的转折

第十二天.科学的年代/ 277

突破中的自然科学·最后一块白色大地我们生活在空间、时间的连续之中·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法西斯主义存在与虚无

第十二晚.回到原点/ 314

在二十世紀

后记/ 324

尾声与展望

TOP书摘

序.曲

  一座现代化的城市

  三个年轻人笑着闹着走下阶梯,来到一条花木扶疏的小街。他们穿过一个小广场和一条绿树成荫的小巷,就到了宽阔的大街上。

  艳阳高照,一切都那么明亮。被绿化带隔开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比肩接踵。商厦的橱窗里摆放着意大利时装、时髦的男装和皮革箱子。而最抢眼的是,在人类首次登月的巨幅彩照前,摆放了一个身穿宇航服的模特。彩色图片的上方,我们地球这颗行星闪着大理石般的蓝光,如同玉璧悬挂在天空。

  高高的屋顶之上,碧空被飞机拉出的长烟划破。路边的车站一辆有轨电车正驶进站。“你们快点!”姑娘喊道,“我们走吧! 快点! 变绿灯了。”“上吧,可去哪儿呢?”其中一个叫斯蒂芬的男孩问。另一个叫罗曼的男孩却不假思索地跟了过去。“无所谓,上车再说。”姑娘大笑着回答,她赶忙跑过街。“我们今天就撞大运吧,看看到底会碰到什么。”她上了电车,罗曼和斯蒂芬紧随其后。

  没有目的地的行程

  车厢里人不多,大家赶紧找位子坐下,刚刚坐稳车就开动了,斯蒂芬坐在罗曼和贝蕾妮克对面,但他的眼睛只盯着贝蕾妮克。她很漂亮,面色如同象牙般,俊俏的脸上那双黑眼睛闪着活泼的光,长而略卷的金发自然地披在肩上。这两个小伙子都爱上了贝蕾妮克,但是她对二人的友情却是不分厚薄。谁知她明天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斯蒂芬目不转睛地盯着贝蕾妮克,神情恍恍惚惚的,就像在做梦。他一门心思地想:她难道不是十分出色吗?

  贝蕾妮克的一只手支在座位上,罗曼的手也放在那儿,他们的手几乎挨在一起。她由他这样做,毫不介意。

  贝蕾妮克和这两个男孩差不多大,还没有完全成人,但也不是孩子了。很快他们就要参加中学毕业考试,自主的新生活即将开始。这天上午,他们在罗曼家里聚会,他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罗曼拥有今天的年轻人所拥有的一切:他房间的墙是用抽象画装饰的——尽管都是些复制品;靠墙的架子上摆了许多书,旁边是立体声音响,还有一台彩色电视机——像当今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世界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错过。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通过个人电脑上网,跟地球上各个角落的人交流。如果他们想听音乐,就可以听CD ,去摇滚音乐会或听巴赫和莫扎特。今天如此,明天也是这样,全看自己的情绪和心境。在博物馆他们可以怀着同样的兴趣欣赏安迪· 沃尔霍(Andy Wdrhol)[1] 的作品和哥特风格的画,他们读荷马和歌德,也读君特· 格拉斯(Gunter Grass)[2] 和埃科(Umberto Eco)[3] ——偶尔还翻翻连环漫画。他们什么都能得到,什么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在两个男孩中斯蒂芬更瘦削也更机敏些,他是一个非常善于思考的年轻人,长着一头颜色很浅但却很有光泽的金发。斯蒂芬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并说服自己这种感情的冲动无非是荷尔蒙作用的结果,别太当回事,他不想被这种感情缠住,当然这种克制常常是不太管用的。他颧骨高耸,同学们戏称他为亚洲人。那表情丰富的面孔和细长的眼睛的确使人感到他有些特别。他很难找到一副适合自己的眼镜。因为一般的眼镜在他那扁平的鼻梁上不容易支住。

  [1]安迪· 沃尔霍(1928—1987 ),美国画家,电影导演。

  [2]君特· 格拉斯,德国作家,1927 年出生于但泽。1999 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代表作:《铁皮鼓》。

  [3]埃科,1932 年出生,意大利作家、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艺术哲学、符号学和美学,《玫瑰之名》的作者。

 

  罗曼看起来则柔和多了,没有什么棱角。一头栗褐色的头发像羊毛一样浓密,覆盖在他那古典式的额头上。

  出来玩之前,他们确实考虑过要干什么,不只是今天,他们还有好些日子哩,因为这是暑假。斯蒂芬望着窗外,那是一幅喧嚣的画面——到处是人、汽车和楼房。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便禁不住嘟噜了一句。

  “你在想什么呢,斯蒂芬?”罗曼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斯蒂芬答道,“我刚才只是在想,为什么有些物质会存在,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不再是一片虚无?”

  “这可是形而上学的大问题,也是所有哲学的基本问题,”罗曼回答,“从来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这个问题只有上帝能回答。”

  “上帝?”斯蒂芬轻轻哼了一声,“那我可就想反问一句,如果真有一个上帝存在,而他又是全能的,那他能创造出一块重得连他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么? 如果他举不起这块石头,那么他就不是无所不能的;而如果他不能造出一块他举不动的石头,那他也不是全能的! 或者就像奥古斯丁(Augustinus)[1] 说的:‘上帝要么是全能的,要么是不仁慈的。因为如果他既仁慈又全能,他就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如此多的痛苦和残忍。”

  “天哪! 你这愤世嫉俗的家伙!”贝蕾妮克嘲讽地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我现在不想再谈上帝这个题目了。”斯蒂芬让步了,“可是这世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人到底是什么? 我们为什么活着? 我们要到哪里去? 我们会变成什么? 我越长大,就越无法摆脱这些问题。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种毫无意义的浪费和这种生物进化的过程又是为什么呢? 这种进化是有目标的,还是这一切纯属偶然——我相信我的想法是有道理的。到底是什么把这个世界结合在一起?”

  “从哪里来? 为什么? 到哪里去?”罗曼耸耸肩说,“这些对于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也许我还要补充一点:什么是人——我们人类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地球上存在着生命的进化吗? 如果有,它有目标吗? 我能相信自己的思维吗? 这些问题我答不出来。人死了以后还会有生命吗? 灵魂和肉体是怎样结合在一起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人的命运是上天定好的还是自己可以掌握的? 当然,我相信生命的意义,但对于我来说这一切是一个巨大的谜。我不是理智地思考这个谜团,而是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为每天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高兴,”贝蕾妮克大声说,“我担心的却是相反的问题。总有一天我会死的,这让我感到恐惧。但生和死是联系在一起的。”说着,她狠狠地甩了一下头,金发在空中转了半个圈:“我们出去走走,你们看怎样?我们漫无目的地逛逛,看看橱窗,或者我们找一个冷饮店,坐下看看过往行人,对他们品头论足一番,然后我们再继续讨论。”

  [1]奥古斯丁(公元354 —公元430 ),基督教神学家,哲学家。北非希波主教,拉丁教父的主要代表。

  罗曼马上表示赞同,斯蒂芬也点了点头,他可不愿罗曼和贝蕾妮克单独在一起。

  于是,他们出了门。三人坐在电车里,路旁的房屋快速从他们身旁掠过,外面的景色不断变化着。变得越来越单调,甚至有些不真实。“我们现在到哪里了?”罗曼终于吃惊地问。他们谁也不熟悉这个地方。渐渐地,车厢空了。只有驾驶员还坐在那里,可他也几乎像是机器的一部分,定定地坐在那儿。此外还有报站的音响:“终点站到了!”随着一声刹车,他们冷不丁都向前蹿了一下。“下车吧!”贝蕾妮克笑着对两个男孩说。这还是城里吗? 迎面是被茂密的常春藤覆盖着的围墙,正中间是一座宽宽的大

门。这里是入口,上面挂着一块用大写字母写的牌子:进化公园(EVO—PARK)[1]

  “这是什么地方?”罗曼嚷道,“是一处休闲场所吗?”

  “也许是某个迪斯尼公园?”贝蕾妮克也不能肯定,“或者是一个展示生物进化过程的公园?”

  “我还没听说过这种地方哩。”斯蒂芬接着说。

  “在城市边上有这么大的一个公园,我们怎么没听说过?”罗曼自言自语道。

  “按说,这种地方应该有人大做广告,好好宣传一番的。这里会招来世界各地的游客——旅行汽车一辆接一辆。可这里怎么没见旅行车? 停车场在哪里?”

  “但这里毕竟不是一片幻境,而是我们真真切切看到的。”斯蒂芬说,“我相信眼见为实。这里肯定是一个公共游乐场所。”

  “进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妮克[2] 。”罗曼问。

  “当然啦! 罗咪[3] 。”贝蕾妮克兴高采烈地回答。

  [1] “进化”在德文中为Evolution ,这里的EVO 源自Evolution 。

  [2] 贝蕾妮克的昵称。

  [3] 罗曼的昵称。

  斯蒂芬却有顾虑:“等一等,这种公园门票一般贵得出奇,我想先问问价钱,也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看头。”“那儿是售票处,问问又不要钱!”贝蕾妮克说着就跑了过去。她弯腰趴在窗口,想打听门票价格,斯蒂芬和罗曼在她后面等着。贝蕾妮克还没看清里面坐着的一个小个子,就听见传出一个铃铛般的声音:“不要门票!”贝蕾妮克吃惊地缩回脑袋。“什么? 免费?”斯蒂芬把贝蕾妮克轻轻推到一边,自己上前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还是类似促销活动之类的原因?”“没有什么原因,先生。这里一直是免费的。您只需签署一份责任书就行了!”“一份责任书?为什么?”“啊,内容并不多,当然也可以说很多,关键在于您怎么看。责任书规定:在公园参观时,您有义务使用自己的理解力和判断力。”

  一听这话,斯蒂芬开始寻开心了。他对这个用教训口气说话的小个子说:“这可是进入生活的前提!”“没错,先生! 可究竟有几个人做到了这点呢?”“好吧! 可要是我们签了责任书,却又没有履行,你拿我们怎么办呢?”“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小个子用单调的声音轻声轻气地回答说,“我们只是想事前跟您指出这点。如果您这趟参观毫无收获,您不要抱怨我们。因为没有理解力您就什么也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也无法理解。”紧接着从窗口里递出三张表格:“每个人必须单独签,就像生活中那样。每个人都必须运用自己的理解力。”

  斯蒂芬瞥了一眼表格,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背面也没有一般表格上那种印得很小的附加条款。“好吧,我们签!”说完,他就签了名。贝蕾妮克和罗曼随后也签了。

  “就这些吗?”“做到这点已经不容易了,”小个子说,“请进来吧。”三个年轻人开心地大笑起来。看来他们真撞着好运了。

  一位友好的向导

  贝蕾妮克、罗曼和斯蒂芬溜达着朝大门口走去。大门被繁茂的常青藤覆盖着,看起来与墙浑然一体。但右边的门柱旁,从一片深绿色的叶里露出一块牌子,上面有两行字,是用红色的、加了花饰的哥特式字体写的。

  “等一等。”斯蒂芬走上前去高声读起来:

  Lasciate ogni alterezzaVoi ch’entrate!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贝蕾妮克小声问,“罗咪,好像是意大利语?”罗曼酷爱看书,熟读经典,他解释说:“这显然是从但丁的《神曲》中的一句话引申过来的。在第三歌中,但丁的引导者维吉尔在地狱之门的入口说了句常被人引用的名言:Lasciate ogni speranza, voi eh’entrate! ——你们这些进来的人,放弃你们的希望吧!

  “但这上面写的是:‘你们这些进来的人,放下你们的高傲和自大吧!’”——突然,他们三人听到一个出奇不意的声音,在此之前,他们谁也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他们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因为他们既没有看见他走过来,也没听见脚步声。这人大约五十出头,穿了一件不起眼的外衣,衣服像他的头发一样是灰色的。他身材瘦高,走路有点向前倾。此刻,他正微笑着看着三个孩子。

  “这可是大有区别的,”斯蒂芬对这个人说,“我们很想知道该怎样理解这个要求。”

  来人回答说:“也许我可以做您三位的向导。”

  斯蒂芬向他投去一个拒绝的眼神,就像一般人对待一个过分殷勤的陌生导游一样。来人赶忙举起双手说:“我分文不取,即使您给,我也不会要的。我也不会要别的什么,因为给您们做向导将给我带来莫大的快乐。但无论如何请您们对我别太苛求,我可不是个万事通。进化是一个非常广泛的领域,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掌握它!”

  “进化?”斯蒂芬问。

  “没错,就像这个公园的名字。这个公园试图把人类的进化和演变,特别是人类社会的文化思想发展过程展示出来。当然,这里主要再现的是地中海地区的文化发展,这个地区的文化的确是十分重要的。”

  “原来是这样,”斯蒂芬大声说,“但是,如果我们这次漫游同但丁的《神曲》所描绘的那样,那么我们必须经过地狱和炼狱,从而最终到达天国。如果这里向我们展示的是人类自己所走过的路,那么我们也许会经历地狱和炼狱,而对最终能否进入天国我却表示怀疑。”

  “这个问题留待这次参观结束时您再回答也许更合适。”来人和善地说,“当然这里肯定也会出现一些很受欢迎的东西。选择往往是一件很偶然的事,谁也不可能提供一个完整无缺的东西。”

  “我们转一圈也就知足了,”罗曼说,“我们很愿意接受您的帮助。”

  贝蕾妮克也对此人有了好感,“我们该怎样称呼您呢?”她问。

  “您们就叫我塞内克斯好了。”

  “什么? 塞内克斯? 白发老人[1]?”罗曼吃惊地问,“可您真的还没老到那个份上。”

  [1] 原文为SENEX ,有白发老人的意思。所以罗曼才会这样问。

  “没关系,现如今称呼也不总是恰如其分的。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三十岁以上的人就被看作老人了。”“这肯定得感谢医学的进步。”罗曼说。斯蒂芬表示赞同:“好吧,我们就叫您塞内克斯。不过请您首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那牌子上写的是要我们放弃什么样的高傲和自大的想法呢?”

  “就是认为人类是万物之灵长的想法。因为关于这个问题,你们只有对宇宙和人类的历史有了了解之后,才可以做出判断。”塞内克斯继续说,“另外,我请诸位把世界的发展史和自然的发展史区别开来。在自然发展史中,人类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世界的发展史却是因人类而存在的,也是人类自己书写的。人类是世界历史的主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类的确是万物之灵长。但这却不是骄傲的理由,因为世界历史上也曾经有过许多疯狂的统治者,他们把人民推向苦难的深渊,同时历史上也充斥着由人类自己酿成的灾难。”

  “人类不但毁灭世界,同时也把手伸向了大自然,”斯蒂芬说,“而且这种破坏是群体性的。”

  “你说得对,”塞内克斯说,“也许在我们参观完公园之后就会认识到,这也属于进化的范畴——或者说,这种破坏所带来的后果也属于进化的一部分。请告诉我,你们大家都叫什么名字?”

  三个年轻人分别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请塞内克斯以你相称,就像今天人们习惯的那样。

  塞内克斯回答说:“十分乐意!”然后和他们一一握手。

  “谢谢,现在我们进去吧!”

  “还有一个问题,”斯蒂芬拉住塞内克斯的手臂说,“为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他问道,“我生活在今天,为什么非得知道从前发生的事?”塞内克斯的回答简练而又肯定:“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无法确定自己想到哪里去!”

  他用手指碰了一下门,门自动开了。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块平淡无奇的空地,在它的尽头是一幢没有装饰的建筑物,像一座仓库,上面是一个光滑的金属圆屋顶。房子的入口有一行字:宇宙的诞生。

  太.初

  大爆炸理论

  “先让我们看看这里,哪怕是匆匆浏览一下。”塞内克斯建议,“我认为,你们很有必要看一眼宇宙的深处。我们这里只粗略地展示宇宙飞速发展的过程——当然,在这个范畴中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您从太初开始说起,”斯蒂芬说,“那太初以前又是什么呢?”“你们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出来!”他们走进黑暗的房子,并在第一排坐下。随后放映的影片很快吸引了大家。在一块看上去无边无际的圆形屏幕上,演示着数亿万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三个年轻人忘了他们是在室内,他们好像被一片虚无所包围。其实,周围并不是漆黑一片,因为黑暗是指没有光亮,可这里不但没有光亮,而且没有太阳,没有闪烁着的天体。在这种时空的虚无中,他们几个人仿佛在经历着这场创造宇宙的大爆炸——那包含所有能量的原始物质大爆炸。

  是一百亿年前,还是二百亿年前? 他们似乎跟着经历了宇宙大爆炸的过程,那是时空的开始。其中一部分爆炸的物质快速离开宇宙中心,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它们组成了星云和星系,螺旋式旋转,环绕一个中心,形成了数以十亿百亿计星球组成的银河系,宛如一个由亿万颗太阳和星球组成的铁饼似的圆盘。

  三个年轻的伙伴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贝蕾妮克坐在罗曼和斯蒂芬之间,她伸开双手,一边抓住一个小伙子的手,似乎下意识地在寻求保护。

  渐渐地,画面越来越集中。“在这种混沌中形成了银河系。”塞内克斯解释着眼前快速发生的一切,“在亿万颗恒星中出现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太阳——在这个太阳的周围,在它的行星群中,也出现了我们现在生活的地球,地球那时还是一个火球。”

  然后是一段思考的时间,也可以把这看成一个结束。塞内克斯说:“很显然那时候的地球上还根本不可能出现生命。我们走吧。刚才看的差不多够了。”

  氮气组成的大气层

  他们走出演示厅,外面的强光让人睁不开眼。“我从未感觉到天空是如此美丽,保护我们的大气层是这样的宝贵。”贝蕾妮克大声说。

  “我们根据原始大爆炸理论向你们展示了宇宙的诞生,”塞内克斯说,“大多数天文学家都持这种观点。他们也使用单元性这个词,用来指一种时空的单元性。的确,直到今天,在宇宙起源学领域还存在许多争论。不少人怀疑曾经有过大爆炸。甚至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即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宇宙的诞生,宇宙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可不管怎样,大多数人倾向于接受我们所选择的大爆炸理论,因为它与许多现代知识和理论相吻合。当爱因斯坦1915 年发表他的广义相对论时,他也相信一个静态宇宙的存在。但到了本世纪二十年代,美国天文学家哈勃(Edwin Hubble )发现了银河系以外星系的移动, 这使得爱因斯坦也相信宇宙的确在延伸和扩大。银河系外星系和恒星不断出现,不断延伸,然后消失。再后来,在旧的恒星消失的地方又出现新的恒星。人们感知的空间在银河外星系和恒星中延伸扩展,这样又形成了新的物质,这些物质填充着宇宙的空间。但请别把这种星系的运动想象成爆炸后的碎片在移动,你们更应该把银河外星系看成是葡萄干在一团加了酵母的面团中。”

  “您是说,它们之所以彼此分开,且越来越远,是因为银河系外星系像发面团一直在膨胀?”

  “说得对,贝蕾妮克。不是葡萄干自己在移动,而是它们随着面团在飘动。银河系只是给我们展示空间的延伸和扩大。”

  “但是宇宙究竟有没有一个开始? 它会不会有一个结束呢?”

  “斯蒂芬,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印度最古老的宗教文献之一《吠陀》距今大约有近四千年的历史,在它的第十歌中曾写到:‘从前没有虚无,没有存在,没有空气空间,没有头顶的天空,没有死亡,没有永恒,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标志。’”

  “那就是说,在宇宙诞生之前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是的,罗曼。”塞内克斯点点头,“这种论断是一种很有影响力的认识,尤其在当时,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思想成果。不但如此,在歌的最后还问到了宇宙的创造者:‘到底有谁知道,这种神奇的创造是从哪里来的?是如何形成的? 是有谁创造了它,还是没人创造它? 谁是这个宇宙的主宰?他无所不知——还是对此一无所知?’”“还说什么‘对此一无所知’,”斯蒂芬嘟囔了一句,“我们永远也无法了解这点。因为谁知道这个开始之前是什么,而开始的开始之前又是什么——这个问题可以永无止境地问下去。”

  “没完没了的流动、原始大爆炸、爆炸、膨胀,一直到出现停止状态,随后又转回来、组合、收缩、组成新的能量——于是又出现新的大爆炸。”

  我在这种无穷无尽中寻找上帝罗曼呆呆地望着远方,一脸茫然。

  “怎么啦?罗咪。”

  “啊,妮克,我在问自己,在这种无穷无尽的循环中上帝是否存在。”他嘟囔着说。

  “我们人类在这种无穷无尽中寻找上帝是徒劳的,罗咪。”斯蒂芬说。

  “不仅我们这个宇宙和它的亿万星系存在,而且可能还有无数别的宇宙存在。”塞内克斯解释说,“有研究者认为,有无数宇宙像气泡一样是悬挂在一起。”

  贝蕾妮克伸开双臂高叫道:“我无法向你们形容,能呼吸空气、感受太阳和风,能够站在你们旁边看见树木和光明,这一切让我多么兴奋!”

  塞内克斯连忙接着说道:“别这么快,我们还没到达地球呢,地球的外层首先形成蓝色的氮气层。”

  “然后,地球就带来了生命。”罗曼兴奋地大声说。

  “这是我们本来要谈的题目,”塞内克斯对他们说,“所以,我想只简略说说宇宙的起源。相对于从宇宙诞生到人类出现这段如此巨大的时间跨度来说,这样讲也实在是太简练了。但无论怎样,了解一下宇宙的诞生是很必要的,这样至少能让我们想一想,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建议到那边去看看!”他指着屋前那块宽阔空地的边缘说,在那边,一片斜坡上,放着一把宽宽的长椅。

  生命的起源

  他们走过去,在一片开阔的水边坐下。这可能是一个湖,但是却看不到它的边。湖水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云雾中。他们看到的好像是那种缠绕在地球上的大气层,那种飘浮于万物之上的云雾,那种能产生万物并形成海洋及大陆的源泉。

  “起初——大约五十亿年前,”塞内克斯说,“地球只是像一团蒸汽云,亿万个微小的气态粒子、基本粒子和分子组合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天体,它慢慢开始旋转。由于越来越密实,它变得越来越热,由此产生了化学元素。渐渐地它把热量发散到太空。千百万年过去了,直到它的表层凝固,成了岩石层。”

  “像火山熔岩,它从火山中喷发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便成了能存在生命的土地。”

  “是有些类似,贝蕾妮克。雨水不断冲刷石头,把灰尘和土冲到山谷,当太阳终于冲破缠绕在地球上端的云雾照射到地球上时,地球上覆盖的主要是水。然后,在将近四十亿年前,也许是很偶然地,但肯定出现过原始细胞,我们人类像别的生物一样,都源于这种原始细胞。”

  “可是从死亡的物质中怎么可能出现生命呢?”

  “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大概永远只能在传说和推测中寻找了,尽管人们为了能科学地解释这个问题做出过巨大的努力。最近还出现了一种新的假设,这种假设由于在火星上发现原始生命的痕迹而得到一定的证实,这种假设认为:生命——或者说它的初级阶段——深深冰冻在宇宙空间中,它们在太空中流浪。当它在宇宙旅行中掉到一个适合生命存在的行星上,就像种子播撒在田地中一样,生命的进化便开始了。”

  “这是一个十分轰动的发现!”

  “地球上的生命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个星系中,罗咪?”斯蒂芬问,“我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因为毕竟有千百亿个银河系存在。”

  “尽管如此,”塞内克斯继续说,“在地球上,人们从海洋里发现了最早的生命遗迹,在海洋中出现了光合作用和呼吸。最早的原始细胞具备传播氧气的功能。根据进化论的原理,这时可能出现了能利用氧气的生物。几百万年中,它们随海流飘动,而海流是随着地球的自转而流动的,这些生物在奔腾的原始海洋中繁衍。不仅如此,它们本身还在发生着变化,尽管这种变化是微乎其微的。”

  “可是它们是通过什么而变化呢?”

  “通过生物学上所说的突变,贝蕾妮克,通过在遗传过程中因疏忽造成的小小失误而产生变化。随着对周围环境变得越来越敏感,它们存活的机会大大增加。对于动物生命来说,一切取决于保护自己生存的本能,而生物对周围环境的一切感觉则都取决于它生存和延续的需要。我认为,尤为重要的是你们必须认识到,人的认识能力——这一生物进化的顶点,也是根据同样的选择标准发展的。”

  “您是说我们的认识能力也因此总是受到限制?”

  “可以得出这种结论,斯蒂芬。不管怎么说,只有坚强而又有韧性的生物能够生存下来并得以繁衍,而与此同时,无数别的生物因无法适应环境的压力而灭绝了。这样,自然淘汰和选择的法则开始了,毫无妥协和怜悯之心。那些存活下来的生物留在海底深处,在淤泥中生根并逐渐进化成植物。然后,它们中的大部分爬出海底,进入森林般的水生植物中,绕在海藻上盘旋游动,这样就出现了最早的鱼.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寻找食物。于是,海洋里的生命越来越多!”

  “可您刚才说,别的植物生根……”

  “是的,生命敢于从海里爬到陆地上,首先是植物,随后是动物。它们不断占领新的领地,首先是沼泽地和淤泥滩。它们必须在空气中存活,因为空气比水要轻得多、薄得多。从这些生命中生成了灌木和树,它们有的变成了花。”

  “花把色彩带到了世界上。”贝蕾妮克兴奋地说,她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

  “色彩不仅仅是花带来的,但毕竟有了花就有了更多的色彩。”塞内克斯指着远方一道黑色的条带,“你们看,”他大声说,“在那里,就是我们几乎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大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森林后面是热带稀树草原。多种多样的物种出现了。”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罗曼问,“多种多样的物种?——是动物吗?”

  “是的,动物,两栖类、爬行类、蜥蜴类、鸟类……最后,终于有一种完全崭新的物种登上了舞台。它们哺育自己的后代,全身长满了毛发。它们把卵放在自己体内,以抵御一切危险,这样,生命生存下来的希望更大。小幼仔从自己父母那里学会了怎样在充满危险的生存环境中迈出第一步。在这种哺乳类动物中,有一部分比别的动物更知道怎样找到食物,而且在寒冷的季节和危机四伏的夜晚,它们也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它们学会了用前足拿东西,并长出了爪子,这种爪子和我们的手有点类似。”

  “您是说灵长类动物?”

  “是的,斯蒂芬! 但是,它们的出现在整个生物进化过程中实际上为时甚短。幸运的是,当大片森林消失时,终于有一种生物物种找到了一条摆脱灾难的出路,这些距离我们很远的祖先学会了直立着穿过热带稀树草原。”

  “它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人们原来认为,我们祖先的祖先学会直立,是因为它们需要用手去使用武器和工具。而实际上,最早直立行走的人在大约五百万年前就出现了——也就是说早在人类的才智飞速发展,在使用工具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以前。对于它们来说,直立行走不仅仅是为了腾出双手使用武器和工具,更多的是为了用手去收集草的种子。它们靠能获得的浆果、水果、昆虫、带皮毛的动物、鸟蛋和小生物维持生命。当然直立也使它们能更好地越过灌木丛看到远处。它们是最早的类似人的生物。我终于说到了‘人’,”塞内克斯大声说,“因为到人的出现经历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而我在这里讲述这一漫长过程所用的时间又是那么不相称地短。但是,我总算讲完了。我们的祖先也通过直立行走成了最成功的猎人,他们能够适应各种气候条件。由于他们很快了解到和别人在一起比独自一人强大,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于是很快地在超出家庭和部落的范围之外又组成了新的团体。”

  “我们保留了这种习惯!”斯蒂芬高声说,“我们今天放眼望去,到处会遇到团体:国家、联合体、信仰团体——这些其实是在浩瀚的宇宙中寻求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塞内克斯继续说:“他们没有自卫能力,为了能在热带稀树草原存活下来,必须依靠共同的警觉和共同的行动。”

  “他们怎么会没有自卫能力呢?”

  “是这样的,贝蕾妮克。在当时所有那些穿过荒野、聚居在地球上的生物中,这些史前人大概是最没有自卫能力的。那时,他们还不会使用语言,没有工具,没有住房,没有衣服,而且没有火。所以,群居生活对于它们来说才会如此重要。他们最多算是猎人,或者说他们更多的算是采集和收集的人。他们彼此之间分工协作。还有一点——这种直立行走也有不利的方面,而这些不利的方面又重新促进了社会行为的发展。”

  “也许他们没有食肉动物跑得那么快?”

  “但是这能促使他们群居。这样,他们便可以更好地免遭虎豹和土狼的侵害。还有一点特别重要:由于在奔跑的时候不再需要手,他们就可以抱着自己的孩子,或者把食物送到孩子和老人藏身的洞穴中。”

  现代人

  我们的祖先和语言的奇迹

  我们那些生活在几百万年前的祖先,大概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思想,尽管这种思想还没能用语言表达出来。他们已经具备足够的才智可以制造工具,但他们的思维可能还停留在他们生活的那一刻。在人可以左右自己的思维之前,他们只是为眼前的瞬间活着。他们无法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也无法憧憬自己的未来。他们发现危险或找到猎物时,会用叽里咕噜的叫声发出信号。这种叽里咕噜的叫声在成千上万年中以一种多种多样的、变化无穷的、有时甚至是诗意的方式演变成了语言。也许最早的语音与动物的求欢声类似,以前的荒野并不是寂静一片,而是充满生机。想想那许许多多的告警声、惊叫声,想想那些动物妈妈怎样呼唤自己的孩子,发出各种咯咯嘎嘎叽叽咕咕的声音……”

  “那情形就像一棵树上的猴子跟另一棵树上的猴子相互‘交谈’,”斯蒂芬笑着插嘴说,“很像我们今天的聚会和聚餐。”

  “猴子肯定也在传递着某种信息,只是我们听不懂。所有这些都是人类语言的最初阶段。即使在今天,一个普通平庸的人,掌握很少的几百个词汇就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是的,人类最早的词汇肯定是激动的叫喊声。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声音能够被别人理解和重复时,他们就不断更正、补充,并开始对事物和行为加以描述,指示自己和自己的交流对象。简而言之,最初的人类已具有了直立行走的能力和一些社会行为方式,能人(Homo habilis)[1] 则开始运用工具,直立人(Homo erectus )发现了火,现代人(Homo sapiens )发明了语言。”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我们祖先的语言。”斯蒂芬说。

  “这不仅仅是语言的问题,而且也因为他们所关心的是完全不同的事物。最早的语言是偶然出现在某个群体中的。人们组成一个个群体,是为了繁衍更多的后代,更好地抵御野兽的侵害。成年人一起外出寻找食物,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自己怎样才能活下去,怎样才能摆脱饥饿,以他们当时的思维能力还不可能想得比这更多、更远。最早出现的语言肯定是谈论经常要遇到的问题,比如在哪可以找到猎物,哪里有水,天气怎样,抱怨自己的病痛等等——当然也总会谈到自己的某些壮举。他们吹嘘自己的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为自己所做的事洋洋得意,为自己的病痛哭泣哀伤。”

  “这些在今天也没什么两样,”斯蒂芬说,“谁的想法又能超出自身呢?外在的事情也许在变化,但是主题和内容却仍然是一样的。”

  塞内克斯继续说:“当然,对于人类来说,语言的作用首先是让大家彼此能够对现实世界的事情交流看法,彼此警告,彼此提醒猎物的存在。但是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语言教会了人类区别你和我。由此,‘人’便开始作为独立的个人去感受事物,这最终发展为我们今天所说的人的个性。从此,人不仅学会了去感觉事物,学会了把这种感觉表达出来,而且是用语言表达出来。更重要的一点是,通过语言才锻炼了人的思维能力。不存在没有语言的思维,人不能用感觉、感受和本能进行交流。语言,即有词语概念的思维使类人猿变成了现代人,有知解力的人,以及后来被称为有思维能力的人。当人知道如何去回忆曾经发生的往事时,他也就具备了营造内心世界的能力。他能为自己做计划,发现自己的历史。突然间,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精神世界。语言给人的思维能力带来了革命,使人能从直接的现实世界的限制中解放出来,并获得了记忆能力。对所发生的事人们不再只是做出被动的反应。语言使人重温过去的经历,同样它也使人能勾画未来的蓝图。语言还使人能够思考自己的存在。语言使具有自觉力的人类精神得到了发展。语言已经远远超越了作为交流工具的作用。所谓的自我意识、细腻的情感和记忆能力所有这些,只有通过语言才可以产生。这样,人就可以思维,并在记忆深处分析自己的行为。他用[1] 一种形态特征比南方古猿进步但比直立人原始的古人类,是最早制造工具的人类祖先。

  语言表达自己的瞬间感受。直到这时,充分发挥人的知解力的道路才变得畅通无阻。”“这点我明白了。”贝蕾妮克说,“但是,进化是如何使物种逐步适应,并向着更完美更高级形式发展的呢?”“也许某种生活经验的反馈产生了遗传因子——一种对生活经验的继承,通过这种方式才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完美的人。”“啊,罗咪,”贝蕾妮克说,“如果生活经验传播的目的真是为了使人能进化到一种更全面、更完美的程度,那么,一定是一种有意识的意志引发了这一切。”“你想到了上帝,妮克?”

  无条件的基本原则

  “我们不必认定这是造物主的意志,”斯蒂芬说,“这种意志也是这个世界本身所固有的,它是一种原则,一种与世界密不可分的原则。这种原则蕴含在宇宙万物的基因中,甚至在原始物质中就已经在起作用。这样一种原则是一种无条件的基本原则,世间万物都要感谢这样一个原则的存在,无论是宇宙、天体还是地球上的植物、动物。”

  “这真是一个很聪明的想法。”贝蕾妮克说。

  “只是这在我看来太浪漫,或者说太有实证主义色彩了,”斯蒂芬有保留地说,“这一想法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相信上帝和造物主的存在。我终于明白了。达尔文已经驳斥过所谓正面的生活经验反馈到胚胎细胞中的论点。根据他的进化论,物种通过偶然出现的能够更好地适应环境的生物而产生变化,这些生物存活下来并把它们的特质遗传给后代。”

  “那么,区别在哪儿呢?”

  “就在‘偶然’这个词中。只有通过纯粹偶然的事件,才能使物种更好地适应生存环境,并将这种特点一代一代传下去。进化在我们今天看来就是自然的选择和淘汰。后面在我们谈到达尔文时,将再对此问题进行更为详细的探讨。”

  “达尔文理论中最重要的是什么?”贝蕾妮克问。

  “达尔文认为,进化是以物种偶然的变异为基础和依据的,在这些物种中有一些被证明特别强壮,能够存活和繁殖,”塞内克斯回答说,“在进化过程中经常出现的现象就是——本来是为了某一目的而生长的东西,可后来又突然有了别的用途,比如羽毛。最初长出羽毛的目的肯定是为了保暖——后来却发现它更适合飞翔。同样,人对美的感受也是如此,没有对美的感受人类也能生存下来。这些在生物的进化中并无功利意义的东西比比皆是,人们不知道出现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途和意义。生物的进化也有附带的作用,如鸟类是从不会飞行的生物进化而来的,我们人类又是从用四肢爬行的灵长类动物进化而来的。再回想一下,在很久很久以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从原始细胞中诞生出来的,每一种生命都有父性和母性两种细胞,它由此在一种不中断的链条中与过去最早的起源联系在一起。达尔文所说的自然的选择和淘汰,是指将那些被证明有用的、具有生命力的特质传给了后代。我们今天至少知道上千万种动物,将近两百万种植物,更别说那无数的真菌和单细胞生物。从灵长类动物进化成直立人至少经历了十万代,而人从单纯的采集者和猎人进化到有高技术头脑的人最多只经历了四百代。”

  “进化总是带有保存物种的意图吗?”罗曼问。

  “不,在生物进化过程中没有什么意图,也不存在某种保护物种的原则,只有淘汰和选择,在这种选择中生物会一代比一代更好地适应生存环境。生物物种就是这样非常缓慢地发生变化。我们人类的脑髓也在进化中增加了三倍。我们今天使用大脑是为了完成完全不同的任务,而不再把它运用到自己本身的进化。”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生物进化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相当简单的过程,”斯蒂芬说,“生物把各种各样的子孙后代带到这个世界上,最强壮的生存下来并进行繁衍,而同时,那些弱者就自行消亡了。”

  “是这样,不过我们扯得太远了。上个世纪曾对此有过非常激烈的讨论。今天人们喜欢用量子突变这个词——从黑猩猩到人,或者更具体地说,从仅仅能发出声音的大脑到具备语言能力的大脑皮层。人们最早的信仰意识肯定也是与此同时产生的。”

  “最早的人类信仰什么?”贝蕾妮克问。

  “对于他们来说,整个自然都是有灵魂的,我们称之为泛灵论(Aminismus),这个词出自拉丁文‘anima ’——‘灵魂’一词。最早的人类相信,对自然之神的每一次亵渎,对树木、河流或动物的每一次侵犯,都会受到惩罚,只有通过祭品和祈求上苍来赎罪。他们迫切希望能以此与自然讲和,并相信这样做能使他们的灵魂不死。他们永怀希望,并且相信自己的灵魂与动物、植物和河流的灵魂本质上是相同的。——信仰产生于希望。他们认为死者的灵魂能够影响生者的生活。很早以前,他们就宁愿相信有一个造物主,相信他们所处的那个世界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主宰。他们的那个世界比我们今天的世界要小得多得多,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就是他们能看见和走到的地方。”

  “在我看来所有宗教都是知识的初级阶段,”斯蒂芬说,“所有宗教都来自人类的童年阶段,所以它们也就常常带有儿童般的幻想。”

  “这也正是他们的长处,斯蒂芬,”罗曼说,“铁器时代的人也一定具备和我们一样的智慧。他们只是在知识和技能训练方面远远不如咱们罢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拥有许多经验,而这些经验我们今天的人却完全丧失了。尽管在自然的威力面前他们常常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他们却能更好地按自然规律生活,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对于他们来说,周围的世界是无边无际的,他们不知道世界的尽头在哪里。为了解释这一切,他们为自己创造了上帝,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这种性格特点在我们今天的人身上依然存在。所有宗教的出现都基于此特点。”

  “哲学家利希腾贝格(Lichtenberg )认为,如果说上帝根据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人,那么实际上意味着人类按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上帝。我觉得他说到了点子上。所有的宗教都是人类创造的。每个不断变化着的客观世界都会要求出现一种新的宗教,一个新的上帝。”斯蒂芬说。

  “现在还是让我们以一种生动形象的方式来继续探讨人类的发展吧。”塞内克斯要求道,“你们看见那边的灌木丛了吗? 我们过去看看。不过,在我们过去之前,我先去小商亭取些野餐食物,以便我们在公园散步时不挨饿,当然我们也不能渴着!”

  他走到一个小货亭前,里面递出四个小袋子。他们将袋子挂在肩上。

  最早在北非狩猎的人

  他们带着食物上路了。当他们走过灌木丛时,看到的是一派全新的景象。站在高处,脚下是一片间有山丘的平原,一望无垠的绿色原野,在很远的地方隐约有湖水在闪烁。

  “那是生命之水,”塞内克斯指着远处的湖解释说,“哪里有水,生命才会在哪里生根。”他们看到有些地方树木成林,到处是成群结队的动物,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群优美的羚羊。“多好看呀! 可是在这个公园里怎么会有一块这么大的平原呢? 差不多跟非洲的某个自然动物保护区一样大。”

  “是这样,贝蕾妮克。你们现在就想象自己是在北非。”塞内克斯回答说,“你们对什么都不要感到奇怪。在幻想中一切都是可能出现的,既可超越空间,又可以回到遥远的过去。现实究竟是不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的——这是哲学最古老的问题之一,但不是眼下我们要讨论的题目。现在,你们应该想象一下,人类最早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这应该是什么时候?”罗曼着迷地看着下面的平原说。

  “大约在两三百万年前。从那时到现在,动物几乎没什么变化。那时的猎人也和今天的猎人一样,把羚羊当羚羊捕获。他们反倒不会把我们现代人当作自己的同类看待。”

  “那里……看那儿…那里有人!”贝蕾妮克兴奋地大声叫喊道。他们看见了也许可以称为人的生物,黑色的皮肤,长长的毛发。虽然腰有些弯,但仍然是直立行走,口鼻向前拱起,双手环抱着,显然抱着东西。

  “他们大概有多高?”

  “大约一米五二,”塞内克斯解释说,“他们靠植物、小动物和生肉维持生命,使用最原始的工具,比如石锤、石斧。他们把这些工具当成武器,或是从动物身上剔肉和切肉的工具。那时,他们大部分时间是猎人和采集者。如果我们把地球近五十亿年的历史浓缩成一年,那么,历史上最早的人就出现在最后一天的午夜前最后几秒钟。”

  “不可思议,这种看来与动物十分相似的生物,后来居然能变成思想家、科学家、数学家和艺术家。”贝蕾妮克想。

  “这正是进化的秘密,也就是人类大脑进化的秘密。”

  “可到底是如何进化的呢?”

  “大概因为我们的祖先学会了主宰客观环境,因为他们必须和别的相邻的人群争夺资源。那是生存条件极端困难的时期,而他们的求生本能也极强。这样,他们所面临的巨大困难便迫使他们越来越依靠自己的头脑,与此同时,许多别的动物纷纷离去,因为这些动物无法通过才智来弥补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无助。人类因为拥有一个巨大的有组织的大脑而做到了这一点,只有这样,他们后来才能抵御铁器时代的危险、经受冰川和长达一个世纪的严寒。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必须更周密地考虑问题,这样才能免遭灭绝,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到非洲吧……”

  “您是说人群与人群互相争斗?”罗曼问。

  “是的,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人类具有好战本能的原因。”塞内克斯回答,“我们的祖先也绝不只是友好的采集人和狩猎者。动物也互相撕斗,但是它们不发动战争。只有人类能够有计划、大规模,甚至兴高采烈地去屠杀自己的同类。人类具备和平相处的能力,但同时,战争也是人类最重要的发明,这种发明后来甚至还成了一种成就。人类最早的历史记载是关于斗争的英雄故事和神话传说。这些神话主要都是围绕谋杀和屠杀,赞扬英雄怎样克敌制胜。可我们现在看到的平原上的那些人类祖先,几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他们对时间和空间一无所知,没有小时和年的概念。他们只知道白天和黑夜的交替,只是经历着自己的成长和死亡。”

  “他们一定是把一切都作为既定事实来加以接受,难道我们今天不也是这样懵懵懂懂、无忧无虑地打发日子吗?”斯蒂芬并没指望谁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与其说是个问题,倒不如说更像一个结论。

  塞内克斯继续说:“除了大脑以外,人的整个身体也在变化:手、眼睛、脚和牙齿。原始人的各种天赋和为实用产生的各种特性拼揍在一起,像马赛克一样,所有这些使他们超出其它生物。”

  “放下你的高傲和自大。”斯蒂芬重复了一句公园入口处的忠告,“可这也许算是值得骄傲一下的原因吧!”

  “我们过去是什么样和我们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这一切并不是我们人类的功劳,而是神秘的生物进化的结果。”塞内克斯回答说。

  “我觉得有点冷。”贝蕾妮克说。

  大 迁 徙

  景色变化越来越大,绿色的山谷消失了,一切变得荒凉而贫瘠。

  “现在,请你们想象自己是处在欧洲的心脏。”塞内克斯要求说,“非洲的热带稀树草原已不能养活越来越多的人口,如果他们不想饿死就必须迁徙。他们不断往远处走,分散到地球的各个角落,直到爪哇国、中国,但是我们仍留在这个地区。”

  “可人为什么要从非洲往北迁,北部要冷得多啊!”

  “是的! 你们看,那里的人都围火而坐。”塞内克斯大声说,“他们还只知道保存火种。这些火种是大自然通过雷电和火山爆发给人类送来的。人类还不会自己取火。他们把被雷电击着的正燃烧着的树枝取到自己的住处。有了火,生存就多了一份保障,因为火不但可以烤熟捕获的猎物,而且可以用来抵御冬天的严寒,避免野兽的侵害。火成了他们群体取暖和繁衍生命的中心。谁拥有火,谁就有了生机。”

  “他们是怎样学会驾驭火的呢?”贝蕾妮克问。

  “这个问题我们无法回答。有些研究者认为,人类很快就学会了驾驭火。因为每一块烧着的木材都会有熄灭的时候,也许被雨浇灭,也许由于没留心而熄灭,无论怎样细心看管都很难避免这种情况,比如在深夜,或者人很疲劳的时候。火熄灭了,人就觉得失去保护,会受到侵害。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必须马上想办法找到新的火种。很难想象人是怎样想到用树枝研磨生火的。不管怎么说,火使人类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这时,人也拥有了更多的选择食物的可能,部落里的老人和孩子也很容易参加到寻找食物的活动中。人学会了用火保存食物,他们把食物挂在小茅棚里用烟熏。健康方面,人也从火那里受益匪浅。他们用火烤干自己的毛发,这样就不会经常生病,而且烟还可以驱赶蚊虫。总之,火对于人类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这种意义被重视的程度还远远不够。火大约在七十多万年前就被人类掌握了,也许比这更早。它成了人群生活的社会中心。只有到这时,人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人。”

  在不远处,一群人围坐在燃烧着的柴火堆边。有几个男人在伸手取暖。一只褪了毛的动物正挂在火上烤着。那些人在叽叽咕咕闲谈、大笑,一会儿拍拍腿,一会儿拍拍肩。他们十分高兴,而不远处却能听到可怕的动物尖叫声、咆哮声。

  “大部分动物都是他们的敌人,”塞内克斯说,“另一方面这些动物也是人类捕杀的对象。”狼群悄悄靠近,马上有人把烧着的树枝向它们扔去,驱赶它们。“人把火种像珍宝一样守护着,”塞内克斯继续说,“如果火熄灭了,他们会马上把微微泛着红光的木头使劲吹燃。”

  围火而坐的那群人浑身长着长毛,男人都面带胡须,他们把毛发撩到背后,这样他们看起来就像类人猿。他们正在烤肉,不时从燃烧着的炭火中取出大块的肉送入嘴中。

  “看来,人大概很早就学会了生火,也许是用火石,也许像今天的开路者一样,将小木棍在牛皮上飞快一擦。不管怎么说,有了火,人类就成了自己生命的主宰。由此我们可以把生火看成人类最重要的发明。只有火能使他们在这种寒冷而又荒凉的时期生存下来。”

  塞内克斯指着放在旁边的长矛和木棒说:“你们想到海岸的时候,要联想到大鱼叉。就是这些工具——这些最初用来狩猎和争斗的武器赋予了人更多的生存机会,它们也给予了人类许多优势——至少相对于动物而言。他们很需要这种优势。当然,我们对远古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很不全面,因为所有软性材料,比如木头、木制的长矛、筐子和别的遗物都没有保存下来。保留下来的都是些坚硬的物质,比如骨头、石器工具和某种器皿的碎片。我们对于过去的所有想象,都打下了这些东西的烙印。这些印象往往是不完整的,有些甚至是错误的,我们过于依赖自己的想象力。”

  “可是人类为什么要从非洲来到这蛮荒之地呢?”贝蕾妮克又一次问道。

  “他们之所以往北走,可能是因为他们在这里能找到更多的食物,大量的猎物。这里有犀牛、野山羊、鹿、美洲野牛、洞穴狮和穴熊,以及重达半吨的危险猛兽。猛犸长着向上弯曲的獠牙,人追赶它,同时又把它当成一种神灵来崇拜。数量最多的是欧洲野牛、野马和驯鹿。”

  鸟群掠过长满茂密灌木的山岗。“这些猎人与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在小群体中。”塞内克斯继续说,“为了全年都能狩猎,一群人必须集体迁移。他们住在简便的帐篷和茅棚里。”“我觉得很冷,”贝蕾妮克打着哆嗦说,“我都快冻僵了。”

  冰河纪

  严寒的恩赐

  塞内克斯指着身边的一堆东西说:“这里有兽皮。”

  他们把兽皮裹在身上。贝蕾妮克拿起挡风帽包在头上。已经开始下雪了,很快,眼前的平原和丘陵都消失了。土地和树木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

  “你觉得冷毫不奇怪,因为我们现在经历的是冰河纪的开始。”塞内克斯解释说,“冰河纪一共有三个阶段,它们彼此相联,但期间相隔久远。它大概开始于一百万年前,而它结束时大约是一万年以前的事了。冰河纪是一个巨大的时间跨度。在如此漫长的时间中,我们人——现在可以称为‘人’了——从根本上进化成了高级生物——像我们今天一样的人。从此以后,我们的身体和头脑几乎就停止了发展。

  “因此,我们今天的现代人甚至还保留着很多石器时代人的行为模式。这些行为模式今天不但毫无用处,而且甚至还会危害我们人类。”

  “您说石器时代……”

  “是的,在经历了冰河纪以后我们进入了石器时代。那时人类不但学会了更好地使用工具,而且他们自身生物学意义上的进化也停止了,也就是说,此后人类身体上的变化几乎没有了。他不再需要用坚硬有力的拳头去砸开坚果,他会用石头,甚至用锤子去砸东西。由此,在生活中拳头有力的人并不一定就比别人强,而那些虽然体力稍弱,但能更聪明地使用工具的人甚至更有优势。因而,那些我们今天称之为进步的东西,就从活生生的生命手里转移到了没有生命的物质中,因为这些没有生命的物质能更好地战胜环境带来的困难。此外,人还学会了在寒冷中储存动物的肉。因为有了动物皮毛做衣服,又有了火,所以人能更好地维持自己的生命。大部分人已经住在洞穴里了。由于有了语言,能与自己的同类交流,也就可以请求比自己更强大的同类帮助——我们的祖先越来越多地学会了怎样利用自己的思维。

  “人类在冰河纪所发生的变化和取得的进步比任何一个时期都大,因为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为生存而斗争是极端困难和充满危险的。”

  “不幸中的万幸!”

  “是的,厄运中的恩赐,罗曼。在这个时期,人的行为也发生了变化。他们发现追捕一群动物比追捕一只动物更值得。他们盯住已发现的动物群,告诉自己的同伴,一起外出追捕。这样他们也渐渐成为了这些所捕获动物的放牧者,他们把这些动物当成走动着的储存食物。另外,很科学的是,他们从把植物当食物过渡到了靠动物生存,而他们摄取的动物蛋白对促进自己大脑的健全非常重要。这时人能互相用语言交流,所以出现了文明,而文明的出现又推动了语言和思想的进步。享有特权的阶层形成了,他们中出现了崭新的职业划分——祭司、贵族和工匠。

  “此时,他们也丰富了自己的精神财富。由于他们已从为了生存的艰苦斗争中解放出来,不再被迫每天仅仅为食物忙碌,所以他们能思考些别的、新的东西。这一切带来了引人注目的成果,这点你们马上可以看到。”

  眼前的景色又变了。覆盖着的厚厚积雪不见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有冰和白色的小点。在一座悬崖上凸出一块岩石,形成一个天然顶棚。用树桩围成一个半圆形,树桩上铺盖着树枝和野兽皮,这样就出现了一所房子。房屋中间有一堆火,身披兽皮的人围坐在火旁。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杂乱的头发,他们的样子与我们今天的人已很接近。浓浓的烟雾从屋顶上面的一个洞口冒出去,升腾到寒冷的空气中。

  “我想让你们看点别的,”塞内克斯高声说,“我现在可真有点激动了。”

  人类发现了一种新的天赋

  塞内克斯兴致勃勃地跨到一个圆形的洞口前。他从洞口的上方取下一块小石头。这块小石头的形状像一盏油灯,它装满了油脂,用一根杜松子木做灯芯,点着了,发出柔和的光。塞内克斯将小灯高高举起,嘴里嘟嘟嚷嚷念叨着“多么神奇的进步”,一边弯腰走进洞穴。

  贝蕾妮克、罗曼和斯蒂芬跟着走进洞穴。他们既觉得好奇,又感到庄严和隆重。

  “看哪!”塞内克斯高高举起油灯。亮光渐渐照到洞壁上,在微弱而又忽明忽暗闪动着的灯光下,他们看到了石壁上的动物图案,是一笔一笔画上去的,有马、公牛、欧洲野牛、野山羊、驯鹿、成群的母狮、毛犀牛,还有鸟、一只猫头鹰、一只鬣狗,甚至有想象的成分,如幻想中的怪兽,或者抽象的象征物,以及动物身体的某一部分,如耳朵、尾巴、角、獠牙和鬃毛及手的轮廓。有些是用黑色画的。有的则是用红色的氧化铁画在洞壁上的。

  “太神奇了,”贝蕾妮克叫起来,“线条画得多么清晰,这图案、这颜色简直不可思议!”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罗曼说着便把他的手搭在贝蕾妮克的肩上。斯蒂芬用带着些许忌妒的眼光看了他俩一眼,罗曼马上察觉到了,连忙把手从贝蕾妮克肩上拿下来。“只有到了这里,我才觉得人真正是人了。”他说。

  “是的,”塞内克斯说,“只有当他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去拼杀,他才开始审视自己、表达自己,甚至赞美自己。”

  “这些岩壁上的画和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差不多。我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人们把毕加索称为石器时代的人。现在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他的某几幅作品与这洞里的岩壁画确实有几分神似。”

  斯蒂芬也在专注地看着洞壁上的画:“现代画家的作品常常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他们同行的作品,他们深受这些作品的启发,雕刻家也是如此。”

  “那时候的人为什么要在岩壁上画这些东西呢?”

  “谁也不知道,贝蕾妮克,”塞内克斯回答道,“我们总是靠推测来解释许多事情,也许他们是想对他们所捕获的动物施魔法、念咒语;也许他们相信通过把动物画下来,就能获得征服它们的权力;也许他们是为遇到这些危险的动物时做准备。无论怎样,他们第一次运用了一种只属于我们人类的能力——想象力,他们还创造性地使用了这种能力。”

  他们看见了一个简单的木架子,上面蹲着一个男人,散乱的头发披在背上,身旁的松木火忽闪忽闪地发着光。他正在用一块削尖的火石在岩壁上刻划一头牛,他用食指在一个木头容器里轻轻沾了一下,把棕红色的土质涂料抹在画好的轮廓上。

  “为了增强画上颜色的浓烈程度,原始艺术家们经常用手把颜料涂上去,”塞内克斯解释说,“这里出现的是前所未有的东西——艺术。”

  “这大约是什么时候?”

  “据推算,最早的绘画出现在大约一万九千年前——或者更早,贝蕾妮克。在大约三万五千年前,人类美的意识就开始觉醒了,在这一时期发现了用带小孔的蜗牛壳和白狐牙做成的项链、挂在项链上的滑石吊坠,甚至有象牙雕刻的小垂饰。今天人们常常谈到旧石器时代的文化爆炸,这些画大概就是这一时期三个阶段的作品,这一时期延伸了将近一千年。带有岩壁画的洞穴也被称为石器时代的西斯廷小教堂。”

  “这是什么意思?”

  “请允许我先不回答这个问题,贝蕾妮克,”塞内克斯说,“我想再说一句关于洞穴的话。这种洞穴在许多地方都可以找到。当然,有的洞穴没有这种神奇的绘画,在有些洞穴中人们发现石壁刻着一道道的划痕,我们可以把这看成是记数用的,因为数——或者说有此类用途的概念——比文字的出现要早得多。这一道道的划线绝不会是毫无意义的胡刻乱划。我们从中可以看到最早的有形式的思维——文字的开始。人们也把这些刻划出来的图形看作是相关联的图像故事。”

  “石器时代的连环漫画?”

  “是的,罗曼,这些画也许是为了少年成年仪式而做的。不管怎样,这些画的出现是基于某些传说,这些神话传说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理解,而且早就失传了。几个世纪过去了,不断有人在洞壁上刻画图案,这些画变得越来越准确,越来越逼真。画的形式也从最初的简单形式变得越来越复杂,有些我们今天甚至可以称为表意符号,当然也可能是日历,或是关于月亮周期的记录,因为洞穴不仅仅是寻求安全避护的场所和住处,也是观看星星的地方。呆在这样狭小的洞里,能看到的只是一小线天,所以反倒能很好地追踪星辰的移动。”

  “他们一定觉得月亮是一个巨大的谜,也许甚至把它当神供着。”贝蕾妮克说。

  “来吧,”塞内克斯说,“我们的路还长着哪,可以说还没开始。我们向前走得越远,看到的东西就越丰富多彩。但是我们要认识到,从生物学的角度看,石器时代的人类进化已告一段落。石器时代的人是我们真正的祖先,我们在许多方面与他们是相同的,我们到现在也还没完全摆脱其行为模式,尽管有些行为方式在我们这个高度文明的世界不仅没用而且有害。”

  说罢,他们走出洞穴来到外面。这里有一个湖,湖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纱,湖的对岸似乎被一排树木镶了一条绿边。湖畔坐着个年轻人,他双脚泡在水中,正陷在一种半梦半醒的冥想状态。

  “也许,”罗曼的声音很小,好像怕惊动了那个年轻人似的,“也许他现在觉得自己虽然必须为生存而搏斗,但这个地球也确有美丽和可爱之处,只是他无法用语言表达他的感受罢了。”

  “但他会学会的,罗咪。”贝蕾妮克说。

  从采集者到看守者,从猎人到牧人

  现在暖和多了,一直嚷嚷着冷的贝蕾妮克悄悄地取下披在身上的兽皮。他们四周是一派鲜花盛开的春天景象:生机勃勃的草地、五月的空气和嫩绿的树叶。

  三个年轻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塞内克斯说:“从此新石器时代开始了。不过,我想再说说人类的生物进化过程。人类的生物进化过程无疑是很快的。比动物的进化过程要快得多。但是这一进程仍然持续了几百万年,从直立人到现代人,直到新石器时代,生物进化才告结束,文化的发展开始了。期间经历了几十万年——请努力想象一下,闭上双眼,凝神感受时间的流逝,感觉一下这种没有变化和进步的平衡单调状态:只有出生和死亡,白天和黑夜,周而复始的季节,狩猎和围坐火边喋喋不休的交谈,对自然之神的诅咒,对天神的祈求,对过去的事情和死去的祖先没有记忆,对自己的历史不了解,无法将自己的经验流传百世,只能口口相授、代代相传。”

  年轻人闭着眼睛,思绪回到了无限的空间。特别是贝蕾妮克产生了丰富的想像。她用心灵的眼睛看到并用心感觉到:千篇一律的天空,不断在空中出现的云彩、闪电、雷鸣——当然还有太阳和月亮,几百年过去了,几千年过去了,好像什么也没出现——除了人在变化、在进化。

  终于,塞内克斯又开口了:“后来,由于大脑的发达,人类只需要比身体进化少得多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文化。于是所有我们称颂和竭力效仿的人都在地球上出现了:学者、思想家、艺术家和建筑大师——当然,遗憾的是也出现了军队统帅、侵略者、杀人犯……”

  “还有许多空想家、理论家和立志改变世界的人。”斯蒂芬说。

  塞内克斯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又接着说:“石器时代以后的人类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经验,他们的想象也越来越大胆。他们从以前的采集者变成了看守者,从猎人变成了牧人;他们饲养动物,把它们圈养在自己的住所附近,他们学会了种植植物。”

  “他们花了多长时间才学会了这些?”

  “不到一万两千年,贝蕾妮克。当冰河纪结束后,地球上一片生机——人类生活在能被自己利用的植物和为自己驯养的动物中间,成了动物和植物的主宰。百万年来他们四处漂泊,现在终于定居下来,由此人类的文化诞生了。当人还是居无定所的漂泊者时,几乎不可能产生和发展我们今天称之为文化和文明的东西,因为他们不耕种土地、不盖房屋、不建庙宇,也不用绘画装饰任何东西。”

  “可是文化到底是怎样出现的呢?”

  “所有文化的出现,都是因为人最直接和基本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而有了更多的需要。”塞内克斯一边回答,一边迈上一条石子铺的路。路的尽头是完全不同的景色。穿过一片茂密的软橡木林,太阳高挂在万里无云的晴空,火辣辣地照耀着,发出炙热的光芒。他们的眼前是一片沙漠,中间有一块绿洲。那里林木丛生,有橄榄树、桃金娘、染料木、黄连木、夹竹桃和柽柳。周围是长满植物的草地。再往远处就是一片茅棚组成的居住区,茅棚是由芦苇搭起来的,上面还盖着棕榈树叶作装饰,四周生长着雪松和桉树。路边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气候和自然景色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人类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人类从与善群为伍的居无定所的漂泊者,变成了开荒种地的定居者。

  “但是到最早的村庄出现,其中还经历了几千年,”塞内克斯解释道,“请看……”他指着前面说。

  “这才是个真正的村庄。”贝蕾妮克高声说。

  “我们现在在近东,也就是后来的巴勒斯坦,”塞内克斯回答,“这个村子后来成了耶利哥,《圣经》里曾经提到过它。不过名字并不重要。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些人在干什么吧!”

  他们沿着一条已经被人踩出的路,穿过干枯的草地——一片尚无法称作田地的地方,因为它的许多草被十分随意地刈割过。道路两旁有些棕色皮肤的妇女在干活。

  她们披着长长的黑发,全身裸露着,只有腰部围了一块用兽皮做的遮羞布。她们弯着腰,饶有兴趣地忙碌着。在不远处,另外几个人躬着身子在用棍棒扑打着什么。

  这些妇女看见有陌生人过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身体撑在工具上,打量着来人。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正在割草的妇女也直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着。

  塞内克斯朝她们走过去。她们的左手握着一把禾秆,右手抓着一件长条形的工具。

  塞内克斯从她们手中拿过禾把,指给三个年轻人看,这禾把看上去良莠不齐。“现在你们看到的是最早的小麦,”他解释说,“这些妇女是最早收割粮食的人。你们肯定也已看出,这不是我们今天的真正的小麦,这只是最早的小麦,是野生的。人类那时还不能自己种植小麦,他们发现它时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而这种小麦可能是由野生小麦和我们这里到处看到的山羊草偶然杂交而成的。”“这又是典型的一幕,女人们在外面干重活,而男人们也许正坐在茅棚前闲聊,”贝蕾妮克说,“看来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你错了,贝蕾妮克,”塞内克斯回答说,“虽然最早在野地里采摘果实,并渐渐开始耕种土地的是妇女,但是当时妇女在整个家族中是居统治地位的。那些男人的地位远不如妇女的地位那么牢固,他们必须搬到女方处住,而不是女方住到男方那里,因为妇女拥有住所和可耕种的土地。”

  “但是男人干什么呢?”

  “在那种不劳作就无生存的环境中,谁也不可能闲着。男人们狩猎,将猎获的动物喂养起来,使他们在没有新的猎物的情况下也有肉吃——就这样,从这种处理动物的过程中、从自己的习惯和需求中他们学会和发展了畜牧业。”

  “他们都猎取什么?”

  “就是陆地上的动物,主要是野猪和猴子,还有森林中的狒狒、羚羊、鸵鸟甚至豹和鬣狗。”

  “这些女人用什么割庄稼? 他们那时可还没有铁器。”

  “是的,罗曼。他们的镰刀是用火石做的!”塞内克斯把宝贵的小麦交还给那个女人,同时从她手中拿过工具。这是一个长形的、稍微有些弯曲的、有一面棱角锐利的石器,微微地闪着光,刀柄是羚羊角做的。

  “也有用骨头做把手的。”塞内克斯解释说。他指着那个女人说:“她的子孙就是后来的农民——当然我们不能仅仅从字面上来理解子孙的概念,我指的是她的后代——因为我必须在大的时间跨度中考虑问题。你们还想看看这个村子吗? 很值得一看的!”

  最早的城市

  耶 利 哥

  一个不太规则的门洞,连着一线高大的城墙。塞内克斯领着他们跨入门洞,一座令人赞叹的塔楼兀立眼前。

  在围墙里面,一种生机勃勃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罗曼对一切百看不厌,到处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人群:赤身露体的孩子在平坦低矮的房子之间玩耍;头发灰白的老人坐在禾草堆边闲聊;女人在给怀中的婴儿喂奶。许多用芦苇搭成的房子坐落在棕榈、雪松或阿勒波松的树荫下。

  “房子的外面看来很简陋,”塞内克斯解释说,“但许多房子的里面却装饰着壁挂和地毯。”

  “我看这简直就像一座城市,”贝蕾妮克说,“这里大约有多少人居住?”

  “在公元前6000 年耶利哥是一个大约有三千人居住的农业聚居地。它位于沙漠边缘的一片绿洲上——如果没有水,就无法种植植物,所以最早的定居者总是逐水而居。他们的茅舍周围筑起了壁垒或木栅栏。现在小麦有了水源。由于人能驯服和牧养动物,种植作物,并学会了与动植物一起生活,才建立了自己的文明。”

  斯蒂芬、罗曼和贝蕾妮克仔细打量着周围。女人们在用很重的石器工具磨麦子,肤色棕黑的男人们则在一旁揉黏土做土砖——显然他们很为自己的成果自豪:他们先用土做出砖坯,然后晒干。与此同时,咩咩叫着的羊群和到处乱跑的狗在屋前与孩子们一起嬉闹。旁边居然还有猴子,它们也一起玩耍,好像一家人一样。

  “一会儿就能看到猪、牛和驴子。”塞内克斯笑着解释说,“此外,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们跨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大约持续了几千年。在这个阶段,我们经历了前陶器时代、绳纹陶器时代,紧随其后的是前铜器时代和青铜器时代。在这个巨大的时间跨度中,耶利哥一步一步发展成了一个很大的城市——尽管它还缺少城市文化的许多特征。当时的大部分城市像耶利哥一样,都出现在有水的地方,出现在那些贸易线路和商队通道交织的要道,或者在商品交换的集中地带。但是那时还没有专门的手艺人,没有行业的劳动分工,没有木匠、制革匠和屠夫。每个人都生产自己需要的东西。人类已经定居了,他们把木铲和锄头改变成了铁锹,并最终变成了犁。”“现在你们看到了陶器时代的开始,”塞内克斯说,“人们用陶土制的碗吃饭,而在此之前,还从未出现过用火煮食物这种烹调方式——起先人类一直把烧红的石头放进器皿里加热食物的。此外,烹饪也是第一个通过高温而出现的人工化学变化过程。这样,许多新的、很难或根本无法消化的食物也可以食用了。制陶业对丰富人类食物的贡献不可低估。”

  “多么了不起的烹饪艺术!”罗曼兴奋地大声说。

  “这些人吃的是什么东西?”贝蕾妮克问。

  “除了肉类和植物的根,他们还喝汤,吃粥以及用谷类、大麦、粟米和玉米做的甜饼,还有豌豆、小扁豆、阿月浑子、槲栎和其它类似豆类的果实,此外还有南瓜和各种各样的香料植物。人们享用着无花果、海枣、石榴、葡萄、杏仁和核桃。在7000 年前,就有人开始喝葡萄酒了,可能当时的酒是用种植的葡萄酿造的。荒漠上结出了甜瓜,柽柳的果实带来了甘露蜜汁。再后来,还出现了稻谷。”

  墙挨墙的房子

  “我想进一所房子里面看看。”贝蕾妮克请求说。他们朝一所房子走去,这房子比其它房子大,但它不是圆形的,而是用粘土砖堆砌的长方形房子。

  “砖是太阳晒干的。”塞内克斯说,“墙是用灰浆砌的! 正如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墙挨着墙砌的。”

  他让他们三人进入一间昏暗的小前厅,从这里他们可以看到与厅相通的三个小房间。第一间里放着石器工具,第二间里放着磨光的骨头,第三间里放着石头和贝壳做的饰品。

  贝蕾妮克拿起一块,但没能很快辨明它的用处。

  “这是一块用磨光的黑曜岩做的镜子,”塞内克斯解释说,“人类创造了镜子这个工具,以使自己能看见自己,认识自己。如果一位年轻的妇女在这种镜子中照一照——当然她也可以用青铜镜——她就能看见自己那张脸和头上盘着的乌黑浓密的发辫。这样,她们就能给自己的嘴唇和眼睑上色化妆。”

  “但愿她们喜欢这样。”

  “也许吧。她们把缨子装饰的斗篷披在身上,光脚穿着凉鞋,一侧的肩膀露在外头。当然在此之前,人类在清水中也看到过自己的脸,但是水中的图像是晃动着的,不太真实。有了镜子,人类在认识自我的过程中又向前迈了一步。他看见了他自己,自己的面孔,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嘴巴,他能把自己当成独特的、完全无法替换的人来理解。这也是一条通向哲学思考的道路。因为正当他打量自己的时候,他也在进行关于自己的思考。”

  后墙有一个洞口,洞口外面是一个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是已经夯实的地面。

  他们走了进去,贝蕾妮克登上用稀疏的树枝和树干搭起来的楼梯,爬到平坦的屋顶上,她大声喊道:“我在这里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圆形的和不规则的房子像棕色的

小块块,一条条的小路交错纵横,小路上全是人和牲畜——我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身处几千年以前。当然,区别还是有的:这里的人没穿衣服;我还看到——这里虽然有狗、山羊和绵羊,还有猴子,却看不到一只鸡,也看不到一只猫。”

  “赶紧下来,否则你就把我准备让你们惊奇的事全说出来了,”塞内克斯说,“因为,朋友们……猫……对啦,我刚才想说的是埃及! 可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先在

阴凉地方休息一下。”

  他们在挨着墙根的石头上坐下,打开自带的野餐袋,里面有夹好了肉菜的面包、烤好的小鸡块和柠檬。

  “啊,太舒服了!”贝蕾妮克靠在墙上,伸直双腿。

  “是的,埃及,”塞内克斯重复说,“本来我们必须先去苏美尔(Sumer)[1] 或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en)[2] ,看看我们文化的摇篮。”

  [1] 古地区名,位于今伊拉克东南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下游。早期居民为美尔人。公元前24 世纪中期曾在此建立苏美尔国家,定都乌鲁克城,苏美尔人创造了楔形文字。

  [2] 又称两河流域,位于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两河中下游地区,人类最古老的文化摇篮之一。

  “美索不达米亚,这个地方今天可没有了,它到底位于什么地方?”

  “大约在现在的伊拉克境内,贝蕾妮克,”塞内克斯回答说,“苏美尔从波斯湾一直延伸到巴格达。据记载,苏美尔人最早出现在人类文明的发源地——美索不达米亚,它的意思是河流中的国家,指的是幼发拉底河(Euphrat )和底格里斯河(Tigris )下游平原。大约公元前3000 年苏美尔人就生活在这里,他们中已经有农民、牧羊人和渔夫,他们种田、打铁、做木工活、织布、制陶、盖房,甚至还有专门做生意的人。大约公元前6300 年,在苏美尔已经出现了最早的织物。在不到几百年后,这里的人就把牛圈养在自己的屋旁,并开始喝牛奶。他们开始用火漆密封书信。此后不久便出现了最天才的发明——文字,我刚才暗示过这点。在公元前3100 年左右,文字的出现使人类能够避免遗忘自己的语言和知识。此时还出现了诗人:早在青铜器时代就出现了吉尔伽美什史诗(Gilgamesch-Epos)[1] ,它刻写在十二块泥板上,共三千行。”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略过苏美尔和美索不达米亚呢?”

  “因为这种文化保存下来的东西很少,贝蕾妮克,无法同古埃及相比。《圣经》中所说的大洪水不仅仅是一个神话,洪水毁坏了苏美尔文化。而埃及文化的保存首先出于对死者的祭祀——祭祀死者的方式就是保存死者生前的样子——这事听来非常荒谬;其次,埃及的金字塔和庙宇是用石头建造的。我们反正也无法浏览所有的东西,所以进化公园的创建者就选择了这个尼罗河畔的国家。我保证,你们会感到惊喜万分的!”

  “可我们怎么去那里呢?”贝蕾妮克眼光中充满兴奋。此刻她正好坐在塞内克斯旁边,一下子抓住了塞内克斯的手。“小心点!”塞内克斯一边笑着指了指斯蒂芬和罗曼,一边悄声对她说,他很快又给自己打了一个聪明的圆场,“好吧,也许他们两人觉得我太老了。”贝蕾妮克在一旁笑了笑:“可我想再问一遍:我们怎样去埃及呢?”“埃及不远,”塞内克斯回答说,“我们只需重新回到屋子里。”

  古埃及

  这里散发着圣香和没药[2] 的芬芳

  休息片刻后,他们把野餐包收拾好。回到屋子时,他们发现里面的一切都变了。他们从一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前厅进入了一间更大的内室。一开始他们很难适应里面昏暗的光线,因为窗子窄,而且很高,上面还有木栅栏挡着。

  “现在我们到了埃及。”塞内克斯对满脸惊愕的三个年轻人说,“在这里,人们已经开始使用窗帘和芦席垫子,这不仅仅是为了遮挡阳光,也是为了阻挡动物。你们一边观看这个房间,一边回想一下石器时代的洞穴和耶利哥那种里面堆放着骨头和贝壳的土砖屋,就从中看到时代的进步。”

  “进步? 难道我们不应该更谨慎恰当地使用这个字眼吗?”

  [1] 古巴比伦史诗。起源于苏美尔时代,经长时间口耳相传,于古巴比伦时代收集、整理、编订而成,是已发现的最早的史诗。

  [2] 热带树脂,可作药材、香料。

  “是的,斯蒂芬。可是在这种最初的探索中,人类的进步还没有表现出不利的方面,它真的能使生活变得更为轻松丰富。”

  年轻人打量着四周。这里散发着圣香和没药的芬芳,彩色的编织物装饰着墙壁,地上铺着小地毯和浅色的芦席垫子。“人们也在这种编织的垫子上用餐。”塞内克斯

讲解道,“垫子是用撕开的纸莎草杆子编织成的,也有的垫子是用韧皮纤维、芦苇、亚麻纤维或者棕榈纤维做成的,常常采用活泼的颜色和图案。它们不仅用来铺饰地面,而且也可作壁挂、床垫,当座垫、盖屋顶和围墙。猎人还用它来遮挡烈日。你们想想,有了这些东西,居所会变得多么五彩缤纷。”

  贝蕾妮克朝一张床走去。黑色的木头床架上装着旋制的床杆和金灿灿的床腿,床架镶满金、银和青铜,并饰有四个雕刻的狮子头。床体由绷着的皮带组成。皮带上面,一个盖着床单的白色床垫和彩色枕头格外引人注目。

  周围摆放着样式精美、工艺精巧的陶土容器、花瓶、花盆、碟子和杯子。他们看见一张藤条安乐椅、一张弧型腿的桌子,桌腿上镶嵌着金子和许多其它充满艺术魅力的饰物。墙边放着许多筐子,还有用芦苇秆编的长方形箱子。贝蕾妮克随手打开一个箱盖,不禁惊叫道:“是纺织品!”

  “是亚麻和纯棉的?”“是的,罗咪!”她拿出一块放在手背上,透过织物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她的皮肤,“多么精美的杰作……我相信,即使今天的机器也不会比这织得更好!”“你说得对,”塞内克斯肯定道,“在这方面,古埃及人确实堪称大师。他们当时已经使用类似今天的织布机的低矫的水平经纱纺织机了。”“你们看看这些金子做成的首饰。”贝蕾妮克把一条精制的项圈戴在脖子上,随之又把它取下来放回箱子里。

  “在这个城市里,我们也许会看到正在工作的金匠和纺织工。到时你们就能看出,人类离简陋的兽皮和遮羞布已经多么遥远了。这里的家具、日用器皿和首饰展示的是一种文明讲究的生活格调。这些金饰品表明,首饰工匠拥有卓越的工艺水平和出色的审美能力。”

  他们转身往外走。穿过前厅时,塞内克斯叫住年轻人:“且慢!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这时已经开始讲究卫生了,出现了一种相当舒适的设施——在这里……”他指着安装了木门的门口说,门是绕着门轴转动的,“门后是厕所,也就是茅房。人们已经开始使用一种简单的抽水马桶。游牧人当时是在自己的帐篷外面挖一个洞,蹲在洞上方便的,完事以后再把洞填平。而现在这个屋子里,或有一条小水沟,或有一根通往外面排水口的排水管——这是我们现在使用的抽水马桶的雏形。先说到这儿吧。”说着,塞内克斯跨过了由两根彩柱框起来的门槛。

  街上响起了嗒嗒的马蹄声

  他们走出屋子,外面是市中心。屋内的清凉使他们感到阳光下热气逼人。

  外面人声喧闹,动物的叫声和杂耍艺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汗味,毛皮的味道,牛、绵羊、山羊、驴子和猪的粪便臭气,此外还有花香和圣香,油膏和玫瑰油的芬芳等等,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扑面而来。宽宽的街道两旁栽满枝繁叶茂的树木,如西可莫尔树、刺槐、椰枣树、无花果树和石榴,一排排的树木像墙一样把房子围起来,房子装饰得如同色彩亮丽的盒子,房屋的大门和便道上的入口都被树木的浓荫遮住了。

  “这里大部分房子是用尼罗河里的淤泥做的土砖盖的,”塞内克斯道,“用石头造房子太昂贵了,只有国王和祭司才能享受这种奢侈,即使是贵族也会把最好的木料拿出来建神庙,因此古埃及的民居没有保存下来。但当时许多富有的贵族的宅邸已经使用精雕细刻的大门,用充满艺术气息的漂亮栅栏装饰窗户。他们通常用坚韧的棕榈木做柱子来支撑屋顶。房屋的四周一般都有带围墙的庭院,院子里有楼梯直达楼上和屋顶。富人们都拥有精心布置的私人花园,所有的城市都有供平民休憩的公共场所,并且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有花饰。”

  外面响起了嗒嗒的马蹄声,车轮声,赤脚跑步声,间或还有嘈杂的喊叫声。马车穿过街道。赶车人气喘吁吁地吆喝着,衣着讲究的侍从跟在车旁奔跑,给身份高贵的乘车人扇风。“现在说说看,这里有什么引起了你们的注意?”塞内克斯充满期待地问三个年轻人。

  “古埃及人的生活丰富多彩,并且注重时尚。”

  “这是其中一点,贝蕾妮克。时尚像蛇一样钻入了人们的生活,把纯净自然的天堂摧毁了。”

  “幸好没有全部被毁掉。”罗曼小声嘟囔了一句。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位身材窈窕、发育良好的姑娘身上。姑娘身材苗条,纤巧的胸脯敞开着,脖子上挂满了色彩艳丽的首饰。眉毛画得黑黑的,眼圈描着绿色和蓝色,指甲上涂抹着从散沫花中提取的红色染料,头发剪短了,但在发梢上却系着一根长长的彩带。她站在那里,身着一条薄如蝉翼的裙子,细窄的臀部如同隔着塑料薄膜一般清晰可见。

  轮子——最天才的发明

  塞内克斯又拣起刚才的话题:“除此以外,你们还注意到了什么?”

  “车!”贝蕾妮克抢先兴奋地叫道。

  “车,是的。或许我们能说得更准确些,造一辆车的前提,那就是……”

  “那就是轮子!”

  “对极了,斯蒂芬。人类学会取火以后。轮子是最伟大的机械发明。人类最早是在什么地方开始使用轮子的,我们无法考证,也许是在苏美尔,也许在美索不达米亚,但是,在埃及很早就有人使用轮子。那时在沙漠上从一个定居点到另一个定居点主要靠轮子迁移,同时轮子也在城市的街道上滚来滚去。在宗教仪式中人们用轮子来搬运诸神的雕塑,富人则喜欢坐车。这一发明——或者说发现——的作用和意义有多么重大和深远,你们知道得很清楚。轮子使运输和旅行发生了革命,这种革命一直影响到我们今天。没有轮子我们现在就无法生活。”

  “没有汽车,没有火车。”

  “可人类是怎么想到运用轮子的呢?”

  “是这样的,贝蕾妮克,人们也许在观察石头或木头的滚动时发现了这点。同样在转动着的陶工旋盘上人们也可能看到了轮子的作用。他们首先把轮子装在手推车上,以便它能轻松地搬运很重的物品。最早的轮子是用木板简单制作的,大多数是由锯成弓形的两三块木板拼在一起,然后再用木头或青铜的夹子连接起来,或用绳子捆绑在一起的。他们把轮子套在轴上,用楔子固定住,由轴来带动轮子的转动。

  直到人们制作战车时,才发明了更为便利和美观的轮辐。这种轮子可能是从喜克索(Hyskos )传到埃及的。喜克索是西亚的一个部落,他们曾在约公元前1600 年占领埃及。他们当时使用的战车是用马拉动的单轴车,并由此而出奇制胜。”塞内克斯停了停,然后说:“可是答案我仍然不满意。还有一种东西你们也应该注意到!”

  “还有马!”贝蕾妮克叫道,“啊,我喜欢马!”

  “正是! 大约公元前4000 年,继公牛和驴子之后,出现了一种新的役畜。当时——首先是在南俄罗斯——人们成功地捕获到了马,此后不久开始驯养它。最初马是作为食物而驯养的,人们养它是为了吃马肉、喝马奶;马皮、马鬣、马尾则被用来做成帐篷、鞋子、衣服、被子、枕头和许多其它物品。后来人们渐渐地开始把马作为役畜使用,一直持续到约公元前1000 年。人们养马,并开始骑马。在埃及,马首先只用于国王检阅和出行时的豪华车队。人能骑在马上是一个伟大的发现,这一发现使人类极大地增强了自己的力量。骑马人不但居高临下,而且他比所有步行的人,如奔跑者、信使、旅行者和士兵更强大、更迅速。如果我们说,马的出现使人类开始了一个新纪元,这说法一点儿也不夸张。但是当我们说到马时,也不能忽略骆驼,因为骆驼对于曾经在荒漠上生活的人类更为重要。有了骆驼.人类在迁移时才能穿过广袤的沙漠地带,所以在运输工具的革命中骆驼比马的意义更为重大。现在我们到下面的小广场去!”

  每个人都伸直脖子,眺望巨大的棕色方尖石塔,石塔位于广场中央,金色的塔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随后他们一行人来到商摊前,商贩们是随着荒漠商队一起来到城市的。交易场上讨价还价,热火朝天,商品的交换价值用银或铜的重量来体现。摊位上有化妆品,是些彩色的油脂和油膏,还有牛角做的钳子和勺子,装满蜂蜜的罐子,一袋袋的香洋葱,农村自产的风味食品和罐装的葡萄酒,以及香膏、香脂、灯具、没药和一头尖的甜面包。一旁还站着马夫、园丁和背水罐的人——装水或啤酒的容器都用木盖盖着,免得有苍蝇或别的昆虫飞到上面。

  法老的所在地

  “城市里的商品数不胜数,”塞内克斯小声解释道,“从山里开采来的铜和金积累着王室的财富,而成群的奴隶则在厨房和纺织场里辛苦地劳作。”“奴隶?——在古埃及就有奴隶啦?”“可惜是的,贝蕾妮克,从公元前约3000 年起,埃及就开始大量使用奴隶。

  最初这些奴隶是靠武力抓获的,如在战争中俘虏的努比亚人、利比亚人和美索不达米亚人,后来还包括赤贫的埃及人,也就是所谓的债务奴隶。”塞内克斯很快接着往下说,好像正在谈及的话题让他很不舒服。“也许,”他说,“也许这是古代世界中最漂亮的城市,到处闪耀着金光,金子有的是;这座城市里有一幢幢花园环抱的豪华房屋;也有并排的土砖屋构成的弯曲狭窄的小巷。在这个城市穿梭走过的人群中,有埃及人,有深肤色的努比亚人、利比亚人、巴勒斯坦人和巴比伦人——其中不乏地位不凡的侏儒、照料宠物的人和小丑。这里是文明世界的中心,是法老的所在地,是法老麾下王公贵族们的乐园,当然也是宰相、书记员、卫队士兵、国库的司库、饲马官、雇佣兵——和奴隶的居住地。赶着驴子的荒漠商队从阿苏伊特(Assiut)、阿比多斯(Abydos )和埃勒凡梯纳(Elephantine )运来商品,又把衣服和器皿卖给四面八方的人。市场上不仅有蔬菜、无花果、油、鱼和面包——你们看,这里应有尽有。手工艺者将各式各样的精美商品陈列出来,有凉鞋、亚麻布、靠垫、床、椅子、手杖、扇子、首饰,还有青铜镜和用木头、石头和象牙制成的化妆盒以及药膏的刮匙——这些器皿的样式体现了埃及人非凡的想象力。

  “这是一个拥有宏伟钟楼和桥塔的城市,辟有石块铺设的林荫大道,大道两旁陈设有无数雕塑,其中有神像和法老像。你们留心那些国王塑像上的红色颜料,可惜这种颜料没有保存下来。我们现在是在富人区,你们看,这些房子的正面对着街道。在这里居住的是高官、显贵、书记员和富人,他们的花园得到十分精心的料理和浇灌。这条九米宽的大道一直通向国王的宫殿,通向阿蒙—雷神(Re )神庙。”

  “可我们现在是在哪个城市? 在哪个时间段?”

  “反正是在古埃及,至于城市的名字和所处的时期并不太重要,斯蒂芬,”塞内克斯回答说,“我们也许是在底比斯,就是现在的卢克索(Luxor),或者在今天已经衰败的孟菲斯(Memphis)。进化公园里建的城市是古埃及各个地方和不同时期的城市的综合体。当然,城市和城市之间,各个时期之间会有区别,但是在古埃及发生的各种变化,如风俗习惯的变化、手工艺的变化、时尚的变化等等这一切变化,相对于古埃及所历经的极其巨大的时间跨度,和这一历史时期所包含的文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因此,这些区别在我们今天的人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您所说的极其巨大的时间跨度经历了多少年?”贝蕾妮克问。

  “大约七千年前,从新石器时代过渡到青铜器时代。从公元前2000 年起,出现了最早的中央集权专制帝国,然后是地方王国,再后来出现了法老。一开始,埃及文化的发展没有受到外敌的影响,因为生活在埃及边境的只是些游牧民族,他们从来没造成过危害。一直到公元前30 年埃及才成了罗马的王室世袭领地,到公元296 年它成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最后在395 年罗马帝国分裂后,埃及成为东罗马帝国的行省之一。”

  “几乎有五千四百年的历史,”罗曼小声说,“真是不可想象。相比之下自从罗马帝国灭亡以后,西方文化史才持续了一千六百年!”

  尼罗河的礼物

  “这里的人肯定觉得时间是无止无尽的,”斯蒂芬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宇宙的诞生,也不知道生命的进化,对于他们来说,周围的一切就像他们所看到的一样,而且将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也许是一种天堂般的状态?”

  “古埃及虽然有许多阴暗面,但它也许真的很像天堂,罗曼。它向我们显示了,如果无需为自己的生存奋斗,人类到底可以是什么样子。埃及文化是这个河流之国肥沃富饶的产物,人们很少尝到饥饿的感觉,这块土地也没有严寒的侵袭。那里从来不会有阴雨连绵的天气,总是碧空如洗。一年中大自然多次给人类以丰富的赏赐。这样,人才有闲情逸致去考虑艺术的需要,有时间去沉思和幻想。更何况他看到自己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沙漠极端的贫瘠也告诉他,自己是何等幸运,因为他生活在一块与沙漠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土地上——一个上天赐予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世界里! 但这一切当然主要是由占统治地位的、富裕的市民阶层享用;一般的农民虽然年复一年能收获小麦、大麦、三叶草、亚麻和棉花,却仍在艰难度日。田地上交错着水渠,田地低于水面。每年七月和十一月之间尼罗河都会泛滥,它把肥沃的淤泥送到土地上。河水在夏末时开始上涨,并持续上百天。的确,尼罗河使沙漠变成了肥沃的土地,埃及开始繁荣兴旺——根据最早的世界史记录者希罗多德(Herodot)[1] 的说法——这是尼罗河的恩赐。所以在这里,人类文化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发生着变化。但同时古埃及却又完全依赖这条河流及其泛滥。农民因劳作而精疲力竭,他们不可能过得轻松,也不可能长寿。他们知道,尽管自己能利用尼罗河的泛滥,但是这种泛滥却是无法控制的,所以尼罗河在灌溉农田的同时也毁坏着田地。因此,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建造了无数的堤坝,把过剩的水蓄积到渠沟里。这个国家的财富本来仅仅来自农业收成,但农民仍然在一年当中不能耕种田地的几个月里被迫无偿地给法老建房子。他们挖渠沟、建街道,并把石头和方尖石塔扛去建金字塔、神庙和国王的宫殿。许多人难耐艰辛,最后悲惨地死去。因为他们得到的那点面包和洋葱无法给予他们足够的力气去服劳役,也无法使他们免遭瘟疫的侵害。最严重的灾难是血吸虫病的蔓延,这种热带寄生虫传染病常常会置人死地。携带血吸虫的蜗牛遍布渠沟和尼罗河。”

  [1] 希罗多德,生于公元前484 年,死于公元前430 年,古希腊历史学家。在古罗马时代即被誉为“历史之父”。

  “所有这些人都出生在埃及吗?”

  “大部分是的,贝蕾妮克,但是在几个世纪的时间中,也有许多奴隶和战俘从别处来到这里。当时到处去抓人做奴隶。这些被抓获的人——其中包括女人和孩子——不得不服苦役,其境况十分悲惨,而当时建立的这个国家,在我们今天看来却美如天堂。如果奴隶不愿忍受当牛做马的生活,他们的双手就会被捆绑在背后或头顶,有些甚至带上粗糙的手铐。”

  “多么凄惨的命运。我看,我们还是忘掉什么这里像天堂的想法吧。”斯蒂芬说。“至少要有所保留,”塞内克斯补充道,“令人痛惜的是,财富的分配往往是极为不均的。”“并且极不公平。”“是这样的,贝蕾妮克。但是,现在我想谈谈另一件事。我们的历法也要归功于尼罗河的涨涨落落,因为人们需要了解播种粮食的最佳时间。第一份历法是何时出现的,我们不是十分清楚,大约在公元前4000 年,或者是此后的二千五百年,不管怎样,埃及的历法是第一个建立在每年365 天基础上的历法。它把一年分成12 个月,每个月又分成30 天,另外每年再加五天节日。每年天狼星出现的那天,随着太阳的升起,新年就开始了,这一般与尼罗河每年泛滥的时间相吻合。古埃及人采用了一种十分理性的计时方法,就是借助水钟滴漏和日晷仪计时。还有对日食的预告,这又向科学地探索天文学迈进了一步。随着每个新年的开始,世界也在不断更新。

  ‘年’这个概念意味着‘更新’,所有的一切随着每个新年的第一天重新开始。他们把每年的第一天看作太阳之神——阿蒙—雷神的生日和‘一段时间的开始’,看作世界万物的再生。每一个法老的登基都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开端。你们看,如果不谈古埃及就无法谈历法。他们的太阳历传到西方,我们也采用这种方法计算时间。同样我们也将一年分成12 个月,每月30 天,另加五天补充的时间,这与天文学上确切规定的一年的时间长度相比,差了四分之一天,但为了有利于清楚地划分时间,也只好这样了。后来尤利乌斯· 凯撒(Julius C.saru)[1] 采用的历法也能追溯到古埃及。在以后漫长的历史中,这种历法一直被延用。

  “古埃及把一天分为24 小时,白天12 小时,夜晚12 小时,这种划分时间的方法被保留下来了。人们发明了日晷仪,并开始画星相图。占星术家用星相图预测未来。”

  “我真想知道,世界上曾经有哪个民族没搞过占星术这类骗人的玩意儿。”斯蒂芬小声说。

  “可是,正是从占星术这种玄机莫辨的行当中诞生了天文学,天文学使我们对宇宙有了最深刻的认识,并使我们对所有生命的起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塞内克斯宽厚地表示着自己不同的看法,“不管怎么说,古埃及人对世界的起源有了一些概念——从世界的开始到它的边界,尽管这种边界在一望无际的时空中消失了。我们现代的宇宙起源学并没有取代这种认识,而是仅仅把这种认识准确表达出来了。对于古埃及人来说,世界是从原始的混沌和原始的大洪水中产生的。”

  “这可与我们今天上午所了解的内容惊人地相近。”斯蒂芬说。

  “在都灵(Turin)[2] 保存着埃及第九王朝国王的纸莎草纸文献,它记录的内容可以追溯到世界诞生以后将近四万年的历史。在这些文稿中,用‘史前史’这个概念囊括了有历史记载的国王以前所有的神和半神的历史。与无限的未来相比,人们把这段漫长的历史时期总称为‘千百万年’。”

  “这么说古埃及人已经能在巨大的时空中思考问题了?”

  [1] 尤利乌斯· 凯撒,生于公元前100 年,死于公元前44 年。古代罗马政治家,军事家。

  [2] 意大利第三大城市,今皮埃蒙特区首府。古老的文化艺术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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