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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还亮着灯


暗夜里,还亮着灯

作  者:周牧 著

出 版 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时间:2016年03月

定  价:34.00

I S B N :9787807681007

所属分类: 文学  >  非小说  >  纪实/报告文学    

标  签:散文/随笔/书信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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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书荐

TOP内容简介

  这是一本关于民国战乱时期的个人史与非虚构。作者周牧1930年出生于湖北武汉一个官宦人家,不久家道即衰落,由父亲挑起一家重担。作者详细记述了幼年随父母、亲戚一同逃难的生活,也记录了辗转在武昌省中、汉阳县中、伪省中的学习与成长过程。过学之心的旺盛,同学之间难得的情谊,以及在沦陷区生活的普通人心中的痛苦与愤懑,都有所描画。尤其是抗战结束后,作者进入湖北省高学习,在那里遇见了此后一生的挚友,与他们结下了深刻而真诚的友谊。战乱时期的亲情与友情之爱,几十年后娓娓道来,使人深深感动。

TOP作者简介

  周牧,江苏吴县人,1930年出生于湖北一个败落的书香人家。祖父周仲岐曾参加辛亥革命,1938年前在湖北省政府担任过几任局长,曾任武汉市佛教协会会长。父亲周希文,黄埔军校六期炮科生,喜爱读书,对子女管教很严。生逢乱世,一生坎坷,无甚作为。周牧于1948年考入武汉大学哲学系,1950年任武汉江岸铁路小学教员,后分别在汉口铁路中学、武汉铁路师范学院担任教师,1980年任教于华中科技大学中文系,直至退休。现仍在教外国人学习中文。

TOP目录

暗夜里,还亮着灯 001

爷爷 003

父亲和母亲 009

芳邻 014

大轰炸 018

逃到荆沙 021

西逃宜昌 026

返汉途中 029

难民的生活 033

家里添了个小天使 038

二姨一家人 043

回老家苏州 048

重回武昌老宅 069

在省中的那段日子 072

转学汉阳县中 105

天亮之前 137

金色年华——在省高那段美好的日子 165

我的希望 257

TOP书摘

逃到荆沙

  我们逃难的第一站是荆州,这座古城安静宁谧,暂时还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息。

  我们住进了一所古老的宅院里。这所宅院共有三进:第一进住着房东家的弟弟一家,第三进住着房东家的老大,我们则住在中间一进。父亲当时在沙市警察局已找到了一份科长的工作,他大多时候住在沙市,一周大概能回一两次家。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我和妹妹闹腾得可欢了。

  房东家的老大六十多岁,须发已然全白,老伴的身体很弱。他们有一个女儿,十七八岁,娴静秀丽,常和三爹玩在一起。老大相信命,会看相,他常揽镜自照,并自言自语地说:“我明明是一副孤老相,怎么到了这把年纪,还没有应验呢?难道我看别人的相都看得很准,看自己的相就看错了,怪!”他的老伴总是一把抢过镜子,笑骂他:“迷信老头,再不许你这样胡说。”

  那时真可以说是“祸不单行”。“脾寒”——即今之疟疾——肆虐,击倒了一大片人。我们家除我父亲、妹妹和我以外,都打脾寒;脾寒一发作,先发高烧,紧接着又冷得发抖。即使盖很厚的被子,也不顶用。母亲平时对我们管教很严,如今躺倒在床,病得昏天黑地,哪里还顾得上我们。我们就走街串巷,把荆州城跑了个遍。我们去过不少古庙,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十殿阎君、白面无常、判官小鬼,还有那刀山油锅。这些古庙没有庙祝,没有香客,一走进庙门,就能感觉到阴气逼人。我们虽害怕,还是喜欢往里边钻。回家以后,我们扶母亲从床上坐起,便绘声绘色、满脸恐怖地讲给母亲听。

  敌机已开始轰炸沙市。父亲每次回家,总带给我们一些关于战争的消息。一次,我已快要入睡,母亲悄悄地对父亲说:“不知怎么的,我住在这个房子里一到夜晚我就害怕,你快在沙市找个住处把我们搬过去。”过了不久,父亲真的在沙市租下了一套房子。但是要雇车把全家都搬到沙市去,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容易事,父亲想过几天等找到了足够的搬运的车再搬家。一向很尊重父亲决定的母亲这次一反常态,不管不顾地缠着父亲:“要是车不够,先把我们娘三个搬过去,再搬老人和弟妹。这里我一天也不想住了。”父亲没法,只好依了母亲,我们先住进了沙市的家。

  住进新家的第二天早上,敌机突然空袭沙市,只扫射了几发子弹以后便飞往别处,大家都没在意。父亲的几位朋友来我家凑热闹,庆贺乔迁之喜,还要留在我们家打牌。父亲要陪客人,便没时间雇车去荆州搬老人来沙市。当方城之战正酣之际,二爹灰头土脸地闯进门来:“我们都快炸死了,你们还有心思打牌!”父亲吓得脸都变了色,一问才知道,日机这次轰炸了荆州古城。母亲催二爹快讲讲家里的情况,二爹叙述那死里逃生的经过时,声音都在发抖:当时二爹正在堂屋里修钟,两个奶奶、大爹和三爹都在房里照顾病得很沉重的小爹。一个炸弹正落在后院,二爹已完全记不清他是怎么跑进奶奶的房间的,只听见房屋倒塌、砖瓦破碎的声音。除了第一进的房和第二进的奶奶的房间以外,别的房间都炸塌了。老大的女儿被炸死,老伴被炸断了腿,不久也因流血过多相继死去。老大呼天抢地地哭喊着:“老天哪,你怎么这么快就应验了呢;我一生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让我真的成了孤老呢?”母亲后来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不抢在头一搬到沙市去,我们母子三人肯定都会被炸死,因为炸弹就落在母亲房间的窗后边。受了轰炸的惊吓,小爹病势更加沉重,不久病逝于沙市。这是我家被日寇间接杀死的第一人。奇怪的是,自从母亲搬到沙市以后,母亲晚上再也不感到害怕了,每晚都睡得很沉、很香。

  在沙市住定以后,父亲找到了一家私塾,把我塞了进去。一个戴瓜皮帽的糟老头子,一间阴暗的课堂,一本发黄的古书,几个和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小淘气,这样的学习生活真没意思。这个私塾一丁点儿也赶不上省七小,摇头晃脑讲课的塾师哪有七小的老师看着顺眼,更没有七小的老师讲课吸引人。一学期学下来,我只记住了孔老夫子的一句话: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谢天谢地,父亲这段时间,正在狂捧海派四大名旦之一的刘筱蘅,顾不上我的学习。有时他请刘筱蘅吃饭,我还能叨陪末座。刘筱蘅只有二十几岁,是个长得很清秀而有几分女气的男子。每天晚上,他都唱压轴。只要父亲看戏,他都带我去。我讨厌大段唱腔,喜欢看武打戏,也特别喜欢青衣花衫的装束和跑圆场的碎步。刘筱蘅常常请父亲点戏,少不了要点脍炙人口的《女起解》《三堂会审》等。听得多了,我便也能跟着唱几句了,当然赶不上何小莲唱得有韵味。我感谢父亲,是他把我领进了京剧艺术的殿堂,我以后痴迷旦角艺术,都是那时扎下的根。

  

西逃宜昌

  不久沙市宣告吃紧,我们又举家西逃宜昌。当时兵荒马乱,父亲觉得带着一个年已及笄的大姑娘——我的大爹——逃难,很不安全,担心出什么事会毁了大爹的一生,于是便开始为大爹物色对象。大爹心目中的郎君早就有了个标准,必须是像我父亲那般人品的人,这就增加了找对象的难度。那时二爹正在学无线电发报,他认识一个同学,名叫庄次桥,贵州六盘水人。他父亲是当地财主,社会名人,和我们家倒是门当户对,只是庄次桥个矮略胖,只比大爹稍高一点,不过倒生就一副浓眉大眼,颇有男子汉粗犷的气度。经过二爹的撮合,他们认识了。开始大爹还有点失望,甚至有点委决不下,但接触几次,他们的感情马上升温。结婚以后,那更是如胶似漆,出双入对,“闺房之乐,有胜于画眉者”,从他们的斗室里,常常传出来嬉笑之声。父亲的一桩大心事终于了了,虽舍不得妹妹远嫁,但在非常年月,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

  我们在宜昌曾过过一段极平静、极快乐的日子。那时日机经常轰炸宜昌,我们总是一大清早就雇木筏渡江到对岸——那里有无数连绵起伏的大山。山间小径旁,随处可见零星的酒肆饭馆。我们整天嬉戏在山林之间,泉水之滨,渴了喝清泉水,饿了吃冷馒头,有时还去酒肆吃点野味,偶尔还来一盘当地名菜青豆泥。我和妹妹都少不更事,哪里知道父亲这样安排,是为了能和即将“生离”的大爹、二爹多盘桓、多相聚一些日子。父亲带出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这点钱想让八口之家逃到举目无亲的四川去,已不可能。所以他当即决定,给一部分钱给二爹,决不让我们家的年轻男儿当亡国奴,让他留在后方继续学习和工作;大爹则随丈夫回贵州老家,剩下的七口人回武汉。当时父亲和母亲都认为,不管有什么可怕的灾难等着我们,武汉总算还有属于我们的窝。我们一家人真切地尝到了骨肉离散的痛苦。二爹和我们挥泪分手时不足二十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一个人独闯世界,肯定会遇到很多难以想象的困难。胖奶奶为了求菩萨保佑儿子平安,从此长斋礼佛。

  

返汉途中

  虽然那时才只有九岁,但我已经懂得了亡国之痛,我也能理解父亲这一“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良苦用心:老的老,小的小,漂泊异地他乡,将来的生活怎么办?我们全家怀着前途未卜的惶恐心情踏上了归途。

  我们雇了三只带篷的大木船:父亲、母亲和妹妹坐一只木船;南无奶奶和三爹坐一只木船,我则和胖奶奶坐一只木船。和我们一同回武汉的还有别的家庭,我们结伴同行,一路上互相有个照应,也可以互相壮壮胆。

  船家选的回武汉的路线全是小河和湖泊,这样可以避开日本兵。木船划出很远,经常看不到村落人家。有时也会停泊在小码头旁边,船家要买一些吃的、用的必需品。这时父亲总带着我和妹妹一起上岸。那些小集镇的街道都很窄,街两边有几家铺面,也有茶馆。从喝茶的人那里总可以听到些一鳞半爪的日军进犯的消息。小集镇上最便宜的东西是鱼,父亲、母亲又都最爱吃鱼,所以父亲每次上岸,都不会空手而归。带回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由船家收拾以后熬成一大锅又白又浓的汤,大家就坐在船头上,人手一碗,呼呼啦啦又吃又喝,那种吃法真叫解馋。

  有一次,集镇上的人告诉了我们一个非常可怕的消息:最近来了一股土匪,活动得很猖獗,专抢过往船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连船家也不能幸免;而且他们行踪不定,防不胜防。我们的船老大把手一摊:“会不会碰到这伙强人,那只有听天由命了。”胖奶奶最担心的是母亲和三爹,她悄悄地告诉三爹:“土匪一上船,我就跟你一起跳河。”只有父亲表现得最为镇定,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从容不迫,从来不失军人风度。

  一天早晨,我们的船队又靠泊一个小镇,父亲、妹妹和我照例又上了岸,想带回两条鲜鱼。只见小镇的人脸上还留有余悸,纷纷谈论着昨晚发生的事。原来那股土匪昨晚洗劫了这个小镇,不仅抢了镇上人家的财物,而且抢走了船家、船客的现钱和金银首饰。但凡有点姿色的年轻妇女,也被他们先奸淫,然后掠走。镇上的铺面都关了门,看不见一个卖鱼的人。我们这支船队上的人都双手合十,感谢菩萨保佑,没有碰上这场劫难,他们连连催促船家赶快开船趱路,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们真可算是最幸运的,因为一路上总不断听说船队被抢,我们却始终没遭遇那股土匪。

  胖奶奶在不是提心吊胆、心情较好的时候,总给我讲《西游记》《红楼梦》的故事。看小说是她和三爹最大的爱好,偏又记性好,描写人物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张冠李戴,加之天生会说书,每次只要胖奶奶一开讲,我就会听得如痴如醉,什么土匪、强盗,我早就把他们统统抛在了脑后。木船在水上轻轻晃动,叮咚的水声不时传进耳鼓,更增添了心境的宁静。我最喜欢孙悟空,如果他能“奋起金箍棒”,还不把日本鬼子和土匪强盗打得跪地投降?当然我也喜欢猪八戒、刘姥姥、紫鹃、晴雯,这些人全在我脑子里活了起来。

  就在摇橹的欸乃声中,船队经过了侏儒山,慢慢向汉口靠近。所有的人思想都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我们马上就要跟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面对了,不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命运?父亲要大家检查一下箱子里有没有会引起鬼子怀疑的东西。他发现奶奶的箱子里有二爹留下的望远镜,父亲弯腰拿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顾奶奶的恳求,痛苦地把望远镜扔进了水里。奶奶的眼里已经汪满了泪水。

  船队终于泊在了汉口集家嘴码头,码头上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鬼子兵,“八嘎野鲁”的骂人脏话不绝于耳。人们低眉顺眼地排着队从鬼子面前走过,就这样在被搜查箱子、包裹,在被搜身的时候,少不了挨骂、挨打、挨踢,有的人还被拉到一边跪着。检查到我父亲时,他们看见父亲有神的眼睛、挺拔的身材、强壮的体魄,便一拳打过来:“你的,军人?”父亲只得学别人的样子,弓着腰,屈着背,满脸堆笑地说:“太君,我的做生意的良民。”幸亏要上岸的人多,你推我搡地朝前挤,都想赶快挤过这鬼门关,所以鬼子没时间多问我父亲,我们一家人就这样战战兢兢地闯过了鬼子的岗哨,住进了难民区,成了日寇统治下的良民。

  这时,他们看见父亲有神的眼睛、挺拔的身材、强壮的体魄,便一拳打过来:“你的,军人?”父亲只得学别人的样子,弓着腰,屈着背,满脸堆笑地说:“太君,我的做生意的良民。”幸亏要上岸的人多,你推我搡地朝前挤,都想赶快挤过这鬼门关,所以鬼子没时间多问我父亲,我们一家人就这样战战兢兢地闯过了鬼子的岗哨,住进了难民区,成了日寇统治下的良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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