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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1:上清道人(附赠精美古风信纸和书签)


紫阳1:上清道人(附赠精美古风信纸和书签)

作  者:风御九秋

出 版 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04月

定  价:35.00

I S B N :9787218106113

所属分类: 文学  >  青春文学  >  玄幻文学  >  仙侠玄幻文学    

标  签:青春文学  玄幻/新武侠/魔幻/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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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五胡乱华 妖孽四起

上清道人 出山济世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战乱四起,妖孽横行。年轻药店少爷莫问,本来家道殷实,一心读取功名,成家立业。不料风云突变,成婚当日,刚与妻子见面,便听到胡人到来的消息。举家逃难途中,双亲被杀,娇妻也被胡人掳走。一夜之间国破家亡,莫问踏上了艰难的寻妻之路,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仆老五流落他乡,险遭杀戮。在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后,偶然来到闵州无量山,拜入道教上清一宗,成为了身怀绝技的上清道人。下山后,他心怀天下,一方面想驱逐胡人为父母报仇,另一方面一心希望挽救汉人的江山。为了提升修为,他隐居蛮荒,静待时机。

TOP作者简介

    风御九秋,本名于鹏程,山东文登人,退伍军人,山东省作协会员。中国当下最受瞩目的玄幻修仙小说作家,天涯鬼话十大牛人、中文在线大神,人称“玄幻修真界的金庸”。性情豪爽耿直,热爱传统文化,偏好野史异闻,以古典仙侠和灵异推理小说见长,杂学而博闻,对传统文化和道家文化有独到见解。已累计出版三百余万字,其代表作有《紫阳》、《气御千年》、《残袍》等。

TOP目录

第一章 新婚大喜

第二章 半曲 凤求凰

第三章 生逢乱世

第四章 死城

第五章 背井离乡

第六章 上清

第七章 胡人的踪迹

第八章 赵国公主

第九章 千里寻妻

第十章 苦难

第十一章 路遇强盗

第十二章 三爷

第十三章 黑狼精

第十四章 道士和厨子

第十五章 初入山门

第十六章 严苛的甄选

第十七章 初选完毕

第十八章 秘闻

第十九章 上清准徒

第二十章 拜入上清

第二十一章 洗澡

第二十二章 老龟讲经

第二十三章 暗藏深意

第二十四章 悟

第二十五章 灌顶

第二十六章 大德之风

第二十七章 意

第二十八章 真传

第二十九章 林若尘的下落

第三十章 岐黄之术

第三十一章 玉玲珑

第三十二章 开膛破肚

第三十三章 是药三分毒

第三十四章 百毒不侵

第三十五章 炼丹之法

第三十六章 鬼手鬼步

第三十七章 学艺渐进

第三十八章 第七关

第三十九章 征虏将军府

第四十章 手到病除

第四十一章 一曲 凤求凰

第四十二章 心中妖龙

第四十三章 救错了人

第四十四章 穿寿衣的男子

第四十五章 死人传法

第四十六章 三清符咒之正宗

第四十七章 圣器归属

第四十八章 赵真人的遗赠

第四十九章 法不传六耳

第五十章 下山

第五十一章 又遇胡人

第五十二章 一念之仁

第五十三章 千岁斗蛟龙

第五十四章 回返晋国

第五十五章 妖物附身

第五十六章 蛇妖

第五十七章 王家坟地

第五十八章 不能挖的坟墓

第五十九章 尸骨无存

第六十章 汉川赵氏

第六十一章 赵氏族谱

第六十二章 山中小镇

第六十三章 流放的女眷

第六十四章 王家小姐

第六十五章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第六十六章 阴阳并处

第六十七章 死去的女道

第六十八章 炼丹神器

第六十九章 上门的强盗

第七十章 当有一女

第七十一章 初入苗寨

第七十二章 龙含羞的妙计

第七十三章 合欢

第七十四章 开炉炼丹

第七十五章 外丹术窥秘

第七十六章 两不相欠

第七十七章 晋军来袭

第七十八章 退敌之策

第七十九章 悄然退兵

第八十章 侯家老宅

第八十一章 人非草木

第八十二章 再见千岁

TOP书摘

公元340年冬,黄河北岸,西阳县东郊。黄庸讲堂内,一瘸腿老先生正在释讲礼学,堂下有十余处座位,却只有一位少年在端坐听讲,其他座位皆是虚席。

下午申时,大雪飘落,天色渐暗,老先生一课授完,放下书卷冲少年摆了摆手,示意散学。

堂下是一名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收拾了文房用具之后,走上前去冲老先生躬身开口:“学生听闻北方战事吃紧,西阳已成累卵之地,不可久留,先生有何打算?”

“老夫行将朽木,不愿背井离乡。”老先生平静摇头。

“先生,胡人凶残成性,暴虐食人,您留在此处凶多吉少。”少年低声说道。

“胡人要杀遂了他便是。胡人要食,也遂了他,只要他们不嫌老夫骨瘦肉酸。”老先生微笑开口。

“学生成亲之后便要举家南迁,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恭请先生同往,这亦是家父的意思。”少年深揖于地。

“令尊厚义,老夫感铭肺腑,你代老朽谢过令尊,不过老夫不愿离开故土,天色已晚,你早些去了吧。”老先生抬手送客。

少年闻言无奈叹气,自怀中拿出一拳头大小的小包双手送至先生面前说:“先生,授道十年,恩厚德重,这些银两请您收下,以备不时。”

“传道解惑乃为师本分,月月供养你们也不曾匮缺,这银两老夫万不可受。”老先生连连摆手。

“先生万自珍重。”少年将布包塞于老先生怀里,转身快步疾出。

“莫问,这可使不得。”老先生愕然说道。

少年闻声并不回头,银两必须留下,不然老先生日后无以糊口。

“你饱读圣贤诸子,深具君子仁风,然君子之道用以乱世恐受其害,日后行事需明辨善恶,分而处之。”老先生腿瘸,追赶不便,只能高声叮嘱。

少年闻言回身再拜,随即转身出门。屋外大雪纷飞,一麻衣仆人正在雪中等候,见少年出门,立刻将带来的袍子为少年披上并接过了少年手中的文房砚纸。

少年名叫莫问,现年十七,父亲经营着县城最大的药铺,他是家中独子。旁边的麻衣仆人小他一岁,是家里世仆的孩子,本姓吴,因“吴”与“无”谐音,为商贾之家所不喜,故莫家众人皆称其小五。

归家途中莫问在县城三岔口的食铺停下来买了一个包子,到得无人处递给了小五。

“谢谢少爷。”小五道谢接过。

莫问微微点头继续前行,由于连年的灾荒和战乱,粮食极为匮乏,一日三餐是家道殷实的老爷公子才能享受到的,至于贩夫走卒只能是两餐,还是稀粥。

“明天你就要成亲了,也不知道林家二小姐长得好不好看?”小五跟在莫问身后。

“女子德操为重,样貌不重要。”莫问说道,他的这门亲事是由父母定下的,女方是绸缎庄林祥的二女儿林若尘,林家也是商贾之家,女儿娇贵得紧,谨遵礼仪,足不出户,外人自然无从知道其相貌。

“这话说的,林家二小姐要是长得跟包子似的,你还要不?”小五举着尚未下口的包子。

“放肆。”莫问笑着起脚,小五笑着闪开。

县城并不大,讲堂距离莫家药铺不足五里,片刻过后二人回返药铺,药铺里的众人正忙碌着将药柜里的药材捆扎装车,小五将文房书籍交还莫问,跑过去帮忙,莫问独自一人穿过外堂进入内院。

内院里的女眷正在张灯结彩,布置新房,虽然做的是喜庆的事情,众人的神情却带着焦虑和不安,原因很简单,北面的赵国就要打过来了,莫家要赶在南迁之前为莫问和林若尘完婚。

赵国是胡人建立的国家,现任皇帝石虎为羯族人,凶残好杀,北方大部分地区都在他的统治之下。汉人建立的晋国眼下退居黄河以南,西阳县是晋国在北岸仅存的几个州县之一,眼下赵国南征,边境战事吃紧,为了安全,乡民都做好了逃难的准备,只待黄河封冻就要踏冰南下。

见过父母之后,父亲留住了莫问,与之携带祭品前往莫家宗祠,男子娶亲之前要祭天告祖,这是规矩。

莫氏宗祠位于药铺正北不远,父子二人进入祠堂先行祭拜了祖先,礼毕之后父亲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自食盒底部拿出了八块金饼埋藏于祠堂西北的地下。莫问出手帮忙却并没有多问,他明白,父亲此举是为了给家人留下后路,南下避难只是无奈之举,战事结束之后还是要回返故土的。

回返途中天色越发阴暗,傍晚起风,气温再降。虽然天寒地冻,麻衣瑟瑟的乡民却极为欢喜,因为天越冷河面结冰越厚,众人越能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即便事出仓促,规矩还是要守的。晚饭过后,本家一嫂子将七岁的孩子抱了过来为莫问安床,男子成亲前夜需要有一父母健在的男童陪睡,寓意多子。

次日清晨,莫问换上新衣,辞过双亲,骑马携轿前往林家迎亲。

“小五,你怎么满头是汗?”莫问抱着铜雁坐在马上。

“老爷让我去河边看看情况。”牵马的小五转头回答。

“河面冻实了没有?”莫问问道。

“没有,走人凑合,走车不行,明天可能差不多了。少爷,看样子你昨晚没睡好呀。”小五见莫问无精打采,关切地问道。

“别提了,安床的孩子下半夜尿床了。”莫问皱眉摇头。

“童子尿又名黄金水,不但祛湿降火,还能扶正辟邪,大吉大利呀。”小五转头幸灾乐祸地偷笑。

莫问横了小五一眼,没有再接口,二人虽然名为主仆,实则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彼此说话相对随意,不同的是莫问饱读诗书,重礼寡言,而小五常年在药铺做事,为人圆滑,话也较多。

药铺距离绸缎庄不过数里,没过多久便到了林家,林家周围聚集了大量的乡人,见到迎亲的队伍立刻一哄而上堵住了道路。

莫问懂得规矩,大户成亲的时候必须要撒喜钱,又名开道钱,故此不经冰人①提醒便自马鞍上拿出一包囊递给了小五,小五掏出铜钱分撒左右,乡民左右抢拾,让开了道路。

女婿迎亲的时候是上宾,岳父岳母必须亲迎,当看到岳父岳母时,莫问开始紧张,在冰人的指导下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将一直抱着的铜雁双手奉给岳父,岳父微笑接过递给夫人,然后前行带路。

正屋摆放着大量的箱子,箱子的盖子全是敞开的。林家也是商贾大户,各类陪嫁丰厚,被褥、桌椅、甚至炊具都备下了。陪嫁正中的彩头是两个酒杯大小的金童玉女,由黄金打造,金光耀眼,憨态可掬。除了这些器皿,林家还陪嫁了一个颇有姿色的丫鬟。陪嫁的丫鬟又称“陪妻”,是与小姐极为亲近的人,过门之后负责继续照顾小姐,也在小姐不便之时侍奉姑爷。

陪嫁有清单,岳父将清单递给莫问,莫问谨遵古制打开清单核对陪嫁。其实这只是走个过程,莫问的注意力此时在后院,林家的丫鬟此时全在后院忙碌,后院正屋里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林家二小姐林若尘。

冰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撮合了数不清的姻缘,对于婚姻嫁娶之事熟之再熟,典礼、同喜、请门、哭别、叩谢等仪式过后新娘上轿,娶亲队伍回返。

一直到现在莫问仍然不知道自己妻子的样子,只知道新人姿态婀娜,声音嘤咛,此等轻云柔柳之姿,想必不会是丑陋骇俗之容。

“少爷。”小五将撒剩的喜钱递给莫问。

“赏你了。”莫问此时心情极好。

“我们下人不能使钱。”小五将钱袋挂上了马鞍。

“男子逢双不娶,你今年十六不能成婚,明年我也给你成个家,把少夫人的丫鬟许配给你。”莫问赞许地冲小五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跟小五感情深厚并不单纯因为小五跟他一起长大,主要是他欣赏小五与生俱来的忠诚,忠诚是美德,是父子骨血延承的,吴家骨子里有这种优秀的品格。

“谢少爷。”小五激动之下微微颤抖,他们家与莫家祖上就签有卖身契约,主仆名分是世代定下了的,主人若不为仆人成家,仆人终生不得婚配。

回返莫家的时候是上午巳时,按照礼仪,婚礼应该在黄昏时分举行,但此时战事紧急,已经有乡民踏冰南下,城中弥漫着惊慌,为策万全,一切从简。祠堂拜过列祖双亲,正堂谢过冰人媒妁之后,新郎新娘便进入洞房,此时不过下午未时。

初入洞房并非夫妻二人,冰人也在,负责教导最后的礼数,以一当年青瓠一分为二,为二人斟酒。青瓠极苦,倒酒之后味道更苦,互换青瓠之后夫妻对饮,名为“合卺”,寓意同甘共苦。然后各取头发一缕,剪绕相送,名为“结发”,寓意至死不渝。至此,成亲之礼才算完成,冰人出门,房中只剩下夫妻二人。

 

林若尘坐在床边低头不语,莫问立于桌旁看着桌子上的红漆木盘,木盘里是两件器物,一件是雕有童男童女的松木如意,一件是刻有双斗星辰的喜秤。用手掀新人盖头不吉利,必须用如意或喜秤挑开,至于用哪一件,则看新人自己的喜好。

踌躇良久,莫问拿起喜秤走到了床边,强行压制内心的紧张,挑起了林若尘的盖头。挑开盖头的瞬间莫问心中的紧张就变成了欢喜,因为小他一岁的林若尘极为秀美,一头细顺秀发于头顶盘挽之后左右双垂,鹅蛋脸庞白皙无瑕,柳眉斜鬓,凤眼清凝,鼻若悬胆,口如红樱,盖头被挑开之后的含羞垂头更是倍显小女儿娇媚。

林若尘的盖头用的是红绸,发髻正中有发簪透过红绸加以固定,以确保新人在移步时盖头不至于掉落。莫问欣喜之下手指微抖,红绸细滑,盖头再度垂下,莫问再挑,这一次林若尘含羞抬头冲莫问展颜微笑,莫问回以微笑,四目相对之下,莫问自林若尘眼中看到了柔情也看到了欢喜。

莫问此时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婚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林若尘的样子,他也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林若尘的样貌,没想到今日一见,秀美远超其所想,婉柔大过其所望。

微笑过后莫问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事实上,因为胡人南侵,婚礼被迫提前了两个多月,他压根儿就没做好心理准备。

莫问发愣之时,林若尘率先有了动作,抬手拔出发簪取下了盖头,轻移莲步走至桌旁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莫问面前。

莫问见状急忙伸手接过,茶杯不大,一递一接之下手指难免碰触,二人瞬时红脸。

“你饿不饿?”莫问微感尴尬,情急之下问了个非常蠢笨的问题。

林若尘闻言微微摇头,示意并不饥饿。

“你先歇息一下,我出去走走。”莫问放下茶杯向外走去。一直以来他读的都是圣人典籍、诸子官文,很少翻阅野史艳谈,男女之事只是懵懂,此时他感觉到了极度的紧张,迫切地想要暂离此处定定心神。__

“你?!”莫问刚刚迈步,身后就传来了林若尘的声音。

莫问闻声回头,只见林若尘脸上挂着惊愕和忧虑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他的举动。

“你别误会,得妻如你,莫家之福。我想要小解,去去就回。”莫问安慰了一句,快速开门而出。

关上房门,莫问长长地喘了几口气。冬日的午后很冷,冰冷的空气令他很快自紧张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算了,她是我的发妻,夫妻之间说话完全可以随意,没必要像跟夫子说话那么严肃。”莫问在房外自言自语。

心神定下来之后,莫问才发现母亲和冰人已经自正屋来到了东厢门口,二人皆是一脸的紧张和忧虑。

“问儿,你怎么出来了?”母亲率先开口。

“莫公子,出什么事儿了?”冰人紧张地追问,冰人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与新人母亲一起验红,女子如果不落红,男方有权让冰人将新娘立刻领走。

“母亲,现在是白天,怎能行周公之礼?”莫问低声开口,他自然知道母亲和冰人在等什么。

“哎呀,莫公子,你可吓着老身了。”冰人抚着自己的胸口,“白天怕什么,快去,别让新人久等。”

“娘——”莫问求救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男女亲近发之于心,这刚刚见面还不熟悉,况且又是朗朗白昼,怎么能行那私密之事。

“要不这样吧,孙嫂你先回去,林家的门风我们还是信得过的。”莫夫人冲冰人说道。

“那也成,这孩子真是的,害的什么臊呀?”冰人满脸带笑的跟着莫夫人向正屋走去,她还有赏钱没拿。

“孔孟读太多成书呆子了。”莫夫人微笑打趣。

二人走后莫问只能再度回房,林若尘还坐在床边,先前三人的谈话她听到了,知道莫问只是重礼害臊而不是对她不满,故此脸上只有羞涩,不再有忐忑。

“苍天待我不薄,能娶你为妻,往后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欺凌亏负。”莫问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得夫如君,若尘幸甚,挽发后定当恪守妇道孝敬公婆,为夫君持家育子。”林若尘柔声回应。

“说得这么连贯,这番话你练习多久了?”莫问出言笑问,言罢端起林若尘先前为他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不说。”林若尘低头呢喃。

“你的女工做得很好,这对凤凰栩栩如生。”莫问伸手指着桌上几个木盒其中一个,女子出嫁有贴身陪嫁,都是一些小物件,大多是向乡人和夫家表明自己擅长的技艺。林若尘的贴身陪嫁有四件:一盒面食,一盒书籍,一盒刺绣,一件由红布包裹的琴具,这四件陪嫁说明新娘能炊烹,识文字,精刺绣,通音律。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林若尘低声回应。

莫问闻言连连点头,林若尘说的“凤凰于飞”是《诗经》里的典故,形容凤和凰在空中亲昵,寓意百年好合,由此可见林若尘确实懂得诗词歌赋。

“凰有灵根,腾云振翅栖一地。”莫问有感而发,凰是高洁忠贞的神鸟,相传其不管飞出多远,夜间都会归巢。

“凤生神羽,乘风扶摇上九天。”林若尘随口接道。

莫问闻言微微点头,他先前所说的那句话只是感叹凰鸟的忠贞,并非诗书记载,没想到林若尘能接得这么工整。

莫问并未多想,毕竟妻子有才学是好事。片刻过后,莫问伸手指向桌上以红布包裹的琴具,问道:“这是琴还是筝?”

“筝。”林若尘出言回答。古琴为七弦,古筝为十三弦,虽然古筝和古琴发出的声音都被称之为琴声,实则二者并不是同一事物。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古琴一弦多音,比较难掌控,非大师不敢操。古筝弦多音准,学习相对容易,但操纵复杂,在抚琴时动作过多,且高音不够,故此要逊琴半筹。

“夫君若是有意,你我可合奏一曲,以乐通心。”林若尘转头看向墙上的竹笛。

此时殷实之家都会有八音乐器中的一两件,挂在家中,一是主人确实懂得音律,二是主人附庸风雅悬挂装饰。林若尘此举稍显大胆,因为万一莫问不懂音律,就极有可能造成尴尬。

“甚好。”莫问点头笑道,林若尘是林家小女,家境优越,且自身又有才学,难免有些小姐脾气,只需令她心服口服,日后自然可以融洽相处。

林若尘现年只有十六,虽然成婚,却终究是女孩心性,闻言立刻走到桌旁腾挪位置,调音试弦,莫问自墙上拿过竹笛加以擦拭。魏晋时期文风清雅,文人士子大多通晓音律,其中以笛和箫为首选,一来这两件乐器是竹子钻孔而成,有青竹高洁之风,二来可以站立吹奏,更显男子玉树临风。

林若尘调音完毕落座坐定,随即转头看向莫问。莫问点头微笑,吸气横笛。古筝和笛子合奏的曲子并不多,其中以名曲《凤求凰》最为合拍,古筝高音不足,且琴声偏冷偏悲,而笛声的高暖厚润恰好补其不足。

二人准备妥当,莫问先行吹奏,乾坤有别,夫唱妇随,莫问一起,林若尘立刻后随。男子以站为雅,女子以坐为美,二人一站一坐,笛筝相契攀附,以笛声表心志,以琴声露情怀。高处由笛声引领,低调由琴声展铺,唱和之下暗蕴夫妻相处之道,高低之间内藏阴阳相吸伦常。

虽然笛筝相融,但是在行曲之时莫问还是发现林若尘并不柔弱,在曲子行至高音时琴声并不收敛,而是频频拉高,逼迫笛声更加高亢。而每当他竭力将笛声起高过后,琴声立即会变的温柔呢喃。但下次高调来临之时,琴声还会拉高,再次逼迫他奋力而为。

莫问一介书生,吹奏如此高调的笛声令他微感辛苦,但是心中却很是欢喜,夫妻相处并非男人做主女人跟随,妻子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有林若尘持家,家道必能中兴。

一曲未了,门外忽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莫问闻声垂下竹笛皱眉侧耳,外面的脚步声属于小五,但小五平日从不到主人住的内院,如此急切地闯进来肯定有事……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屋外传来了小五焦急的喊声。

莫问闻声放下竹笛开门而出,小五此时恰好跑到东厢门外,见到莫问之后,便冲莫问开口:“少爷,刚才有个落单的军爷跑来买伤药,说是胡人已经攻破了清平城。”

“啊,怎么这么快?”莫问陡然大惊,清平城是西阳县北面的屯兵关卡,距离此处不足五十里,为西阳县的北大门。

“他说胡人派了妖物打前锋,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小五说到此处见老爷和夫人自正屋走了出来,急忙转身向他们告知情况。

“妖物,什么妖物?”莫夫人瞬时被吓得面色煞白。莫老爷闻言也是大惊,不过人老心稳,短暂的皱眉过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走,马上走!”

莫夫人转身想要回堂屋收拾东西,被莫老爷子伸手拉住了:“先前收拾得差不多了,该扔的扔掉,你去帮问儿收拾一下。”

莫夫人闻言立刻向东厢走来,莫问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回屋与母亲和妻子一同收拾细软,片刻过后收拾妥当,三辆马车立即启程。

“胡人马上就要来了,乡人还不知情,小五,你腿脚麻利,去林家一趟,告诉林老爷和众位乡亲尽早躲避,我们在河边等你。”莫老爷冲小五说道。

小五闻言点头答应,将马鞭交给莫问,翻身下车向回跑去

莫家药铺平日请有帮工,家仆只有老吴一家和两个丫鬟,莫问与老吴和父亲各自驱赶一辆马车,快速出了城门向南疾行。

西阳县离黄河有十几里,出城之后三人驱驾马车亡命飞奔。胡人的凶残众人虽然没有见过,却听北方逃难过来的人讲过,大鼻子胡人不但长得跟汉人不同,连性情也截然不同。眼下北方清平城已经失守,胡人很快就会到来,倘若落到了胡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跑出三里之后莫问转头回望,发现得到告警的西阳县百姓如蚂蚁离穴一般的自南侧城门蜂拥而出。众人都没有想到胡人会来得这么快,慌乱之中拖儿带女连滚带爬,呼老唤少男嚎女哭,场面极为混乱。

三辆马车先前都是药铺运送药草的,并不带蓬盖,莫夫人和林若尘坐在林老爷赶的头车上。莫问赶着第二辆马车紧随其后,车上载的是家里的两个丫鬟和林家陪嫁过来的陪妻。老吴夫妇在最后,那辆马车上主要是药铺的器物和各种药材。

昨日下过雪,地上有着三寸厚的积雪,马匹跑在雪地里不时失足打滑,车子颠簸得很厉害,但逃命之际众人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频频甩鞭催马,片刻之后已经能够看到前方五里外的冰封河面。

“爹,冰面能跑马车吗?”莫问高声喊道,莫问之前一直是喊“父亲”的,不过亡命之际也顾不得再咬文嚼字了。

“难说。”莫老爷高声回应。

“那咱们到了河岸把马车丢下吧,性命要紧。”莫问喊道。

“全家的生计全在车上,丢了以后怎么生活?”莫老爷摇头说道。

莫问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中难免慌乱,由于担心小五的安危不时回望,故此在雪地里几番遇险,最后一次马车几乎就要侧翻,惊出一身冷汗之后莫问再也不敢分心旁顾,专心驾车跟在父亲后面。

一炷香之后马车到了河边,众人停了下来略作喘息等待小五。

莫问站在车上翘首北望,发现除了逃难的百姓并不见胡人兵马,这一情形令他心中微定,随即转头环顾,很快他就发现了跑在人群前列的小五。

小五天生脚力好,加上熟悉这里的地势,因而很快跑近。不过就在小五离此处尚有百丈之时,莫问看到了大片骑马的胡人出现在了北方山脊,距离河边不足五里。由于距离较远,莫问看不到胡人的样貌,但是他能看到胡人在追赶砍杀自城中逃出的百姓。

“爹,胡人来了。”莫问惊恐地冲父亲喊道。

莫老爷闻言眉头紧皱,回头焦急地看着远处的小五。

“老爷,咱们先走。”危急关头老吴抖动马缰率先冲上了冰面。

“小心点儿。”莫老爷赶车跟了上去,主仆多年,他自然知道老吴抢先驱车上冰是在为他们探路。老吴驾的马车最重,只要他能过去,后面两辆马车都能安全通过。

“少爷,快走,我能跟上。”小五人未到声音先至。

莫问闻声并没有立刻赶车上冰,而是惊愕地看着北方不远处骑马的胡人。

那些胡人穿的都是蛮服,鼻子很大,满脸胡须,此时正大声呼喝着挥砍逃难的百姓。他们用的弯刀极为锋利,砍人头颅如同切瓜,有砍中后背的百姓一时不得死,在雪地里发出绝望瘆人的痛嚎,莫问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惊愕之下浑身抖如筛糠,手脚竟然不听使唤。

“驾!”小五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接过缰绳代替莫问将马车赶上了冰面。

河面宽有数百丈,冰面很滑,马蹄铁掌,在冰面上不敢走得太快,不然马匹有可能摔倒,三辆马车保持着五丈左右的距离战战兢兢地向对岸走去。

“爹,快点儿。”小五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冲走在最前面的老吴喊道。

“爹!”小五话音刚落,中间马车上的林若尘就冲着北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莫问茫然回头,看到的却是跑到河岸的岳父被胡人自左肩至右肋劈成两半的惨象。

林若尘叫过之后便晕了过去,莫问没有晕,但是他吐了,他看到了岳父的鲜血也看到了岳父的心肺,而两个时辰之前岳父还活生生地笑着送他上马。

就在莫问呕吐之际,一声冷脆的“咔嚓”之声令他陡然汗毛直竖,这是冰面不堪重负发出的冰裂声。

“老爷,这里不行,往下游走……”老吴话音未落就被巨大的“咔嚓”声淹没了。

莫问止住呕吐抬头前望,只见老吴夫妇以及其驱赶的马车已经掉进了冰窟,由于马车是木质,落水之后在马匹奋力游动之下并没有立刻下沉。

“老吴,抓住鞭子!”莫老爷见状急忙下车跑到冰窟边出手援救。

“爹,娘,我来救你。”小五情急之下跳下马车向前冲去。

“别过来!”莫老爷见状急忙高喊阻止。但是为时已晚,冰面本来已经有了裂缝,小五还未跑到裂口处冰面就再次塌陷,冰面上的二人连同第二辆马车瞬间落水。

本来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莫问顿时方寸大乱,在骨血亲情的本能驱使下跳下马车向冰窟跑去,到了近前伸手去拉位置较近的母亲和林若尘,但是冰面一旦破碎根本无法承重,一拉之下脚底一轻,冰水顿时呛满了口鼻。

莫问粗通水性,落水之后立刻屏住呼吸抱起已经被冰水冻醒的林若尘将其托上冰面,随即又试图将母亲救出,但母亲中年发福,且穿有棉衣,棉衣入水沉重,几番尝试终是不能。

冰水极冷,顷刻过后莫问便感到身体开始麻木僵硬,环顾旁侧,发现父亲和老吴已经不见了踪影,小五正在做着跟他同样的事情。

“我爹呢?”莫问冲小五高声喊道。

“都被水冲走了!娘,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小五语带哭腔,河水虽然结冰,冰下的河水却仍然是流动的。

“娃儿,救夫人。”小五的母亲奋力掰开了儿子的手指,顷刻之间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娘!”小五哭喊着潜入水中试图寻找,几番浮沉又怎能寻得到。

小五眼见无望,挣扎着游了过来,与莫问一起向上承托莫夫人,二人合力之下终于将莫夫人的上半身推上了冰面。但是莫问随即就感到了异常,先前一直向上攀爬的母亲忽然不动了,探头上望,只发现母亲的额头正中插了一根尺许利箭,前入后出,已然死去。一个独眼胡人正拉着那辆没有落水的马车向北岸走去,林若尘和那几个丫鬟全在车上,过度的惊吓令她们呆若木鸡。

“我跟你拼了。”母亲的惨死和妻子的被掳令莫问极为悲愤,悲怒之下生出一股大力,快速爬上冰面颤抖着向那胡人冲去。

莫问的喊叫惊动了那个胡人,胡人转身搭箭开弓,双方距离不足五丈,莫问顿时前胸中箭摔倒在了冰面上。

中箭之后的莫问并没有立刻失去知觉,但是重伤之下他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上的那抹红色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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