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阻挡：用眼睛书写生命

    你是真正的钢铁战士！你鼓舞了我们所有的人，也振奋了所有的人。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胡启立

 

    将您的目光放到残疾不可阻挡的事业上，并且坚定地将它做下去，不要因为病痛的束缚而感到颓唐沮丧。身残而志坚，这正是我送给您的忠告。 

    ——（英）斯蒂芬·威廉·霍金（Stephen William Hawking） 

 

   在一首诗里，王甲写道：“我本是天空之水落入凡尘…一我被一点点冻结，寒气使我不能奔流，最后把我冰封成一个在阳光里的冰雕。”我要对王甲说：“你的确是天空之水，而天空之水是不会冻结的，我分明看见你的生命依然奔腾在灿烂的阳光里。” 

    ——当代著名学者、作家周国平 

 

    祝福你！你激励了我们！ 

    ——美国职业篮球运动员科比·布莱恩特（Kobe Bryant） 

 

   你用冰冻的青春，带给世人无限的感动；你对生命的坚持，对梦想的追逐，让我们看到了一种精神和力量。王甲，谢谢你！你的名字和你的精神将永与这个时代同在！ 

    ——中国宋庆龄基金会基金部部长、羽毛球世界冠军唐九红 

 

    你不停地追逐，唯恐停滞，用生命刻度每一张画面，张张精彩、句句美妙。你让那些颓废、彷徨的人汗颜，唤醒无数放弃的心，你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榜样！祝福王甲每一个生日都光彩绽放！ 

    ——女子速滑世界冠军叶乔波

    这是一本真书：真实的人，真实的故事，真实的情感，真实的心灵。
　　王甲虽然病魔施症使他周身僵直，仅剩下两颗还能转动的眼珠和一个手指敲击键盘，坚持写书，为公益活动设计海报，积极参与公益慈善事业。
　　王甲的故事诠释着生命的独特价值和尊严。

    王甲，渐冻人患者，《人物》杂志2014年30大人物、2012北京榜样、10大平凡良心人物、学雷锋标兵。2013年，王甲用仅剩可以活动的眼球继续设计了海报，并在宋庆龄基金会的帮助下建立了王甲渐冻人关爱基金。2014年夏天，王甲代表中国渐冻人群体参加冰桶挑战活动，得到各大媒体的关注和报道，被誉为“中国的霍金”。

不可阻挡—用眼睛书写生命
目 录
第一章梦想开始的地方
被称为“篮球三剑客”的艺术生
我的世界正春暖花开
灾祸悄悄来袭
第二章跌落的生命在无声呐喊
像个健康人那样去战斗
男儿壮志未酬，命运要把我推向何处
在心灵地震里浴火重生
7月里，一首忧伤而倔强的诗
第三章“暖流”融化下的破冰之旅
一升海水一捧沙里的“爱”
融化渐冻的心
第四章我拿什么给你，我的再生父母
幸好上帝的安排让我遇见你
用一根手指与霍金隔空对话
生命不因困厄而屈服
第五章将目光放到残疾不可阻挡的事业上
干细胞移植手术稳定了病情
我的生命因为爱而完整
无论生长还是凋零都要活出姿态
第六章为“失语”的“渐冻人”代言
感谢一路上有你
一场温暖生命的慈善晚会
草根榜样的力量
我也要来一次“冰桶挑战”
第七章生命不息，梦想不止
传递爱，传递生命的感动
我的飞天航海梦
附录
北京梦

第一章梦想开始的地方

“爸，我今晚可能过不去了，做好心理准备。”电脑语音合成器发出了这个声音。王爸（王树范）的冷汗“哗”地从背上淌下来。正在打盹的王妈（邓江英），“呼”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老两口慌里慌张地跑过去。
王甲正坐在轮椅上，戴着呼吸机，两眼盯着电脑屏幕，他用眼睛告诉父母，此时的身体状况很糟糕。王爸看看电脑上这行让他害怕的字，再看看王甲，只见他神态坦然，脸上的表情并不痛苦。
“大甲——？”王爸用手按了按揪着的心，握起王甲的手，王甲手腕的动脉在“突突突”地剧烈跳动，一测，心跳每分钟足有200多下。
“快，快打999——”他忙喊妻子快点拨急救电话，王妈转过身去，眼泪就止不住了……
第二天，王甲一觉醒来，窗外一束阳光照进病房，正好落在他的脸上。“我还活着。”王甲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出笑意。这是2014年的3月，王甲患上“渐冻人症”已整整第七个年头。
两千多个日夜，一个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健硕青年，眼看着自己不能走路、无法说话、丧失吞咽能力，直到不能自主呼吸，最后仅有眼睛可以转动。正在翱翔的雄鹰折断了翅膀，正在攀登的追梦者跌入了深谷，这是一场生命的苦难，狼烟四起，暴风肆虐，面对这样一场自我“战斗”，可以想象它的极致残酷，而王甲却创造了生存奇迹。他对生命的坚持、他不屈的灵魂，给我们带来感动，唤起了世间爱的暖流，所经之处，融化着“渐冻人”，感召着中国人的爱，给所有陷入生存困境的群体，带来了力量。
7年了，被医生宣判最多活３年的王甲，依然顽强地活着。他还在追梦，在用他的方式，让光芒到达所能到达的地方，照耀所能照耀的，昭示着生命存在的价值。
王甲用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字母跳出来，写字板里出现了这样的文字：
“身体上的痛告诉我还活着，思想上的痛告诉我还可以思考。痛让我清醒，更让我谦卑，痛用苦难的方式告诉我你要坚强。
“24岁之前的我生龙活虎，根本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觉得自己是上帝的宠儿，所以肆意挥霍着健康的身体，不懂得珍惜，最后以痛的方式给我警示，让我放下骄傲，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从开始到现在，我是怎样面对这一次刻骨铭心的痛，我要用眼睛为你讲述。”
时光开始倒流，在浩瀚的时间海洋里，王甲驾驭着他的生命之舟，载着我们一起回到了他梦想出发的地方。

学长，请你，请你一定坚持住。我永远记得，我进入大学时，你在军训时唱的那首歌，太阳下的你让我睁不开眼睛。为了你，我进了学生会，加入了记者站。现在我毕业了，长大了，却依然无法忘记你的光芒。所以，请你坚持住，一直一直做我的偶像。
——摘自一位学妹的博客留言


被称为“篮球三剑客”的艺术生
东北师范大学视觉艺术学院迎来了一名新生，他酷酷的气质，一米八的身高，健硕的外形，痴迷音乐和书法，喜欢阿伦?艾弗森[1]，他是艺术生中的体育健将，体育健将里的文艺青年，大学四年他被同学称为“上帝宠爱的王子”。
让我们追踪“王子”出彩的校园生活，梦想之旅在这里启程。
2002年9月，东北师范大学视觉艺术学院的操场上，新入校的大学生正在军训，留着齐眉长发的王甲，一身运动装，俊朗的脸庞棱角分明，略带忧郁的眼神，藏着一丝骄傲。
夏末秋初，中午的太阳直射着操场，“秋老虎”还在发威，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80后新生，在教官的口令下大汗淋漓，有的手捂胸口表情痛苦，有的瘫坐在地作呕吐状。
“好，大家休息一会儿吧。”教官指着树荫下的一块空地，招呼同学们坐下来休息。
“谁来秀一个才艺，谁来？”人群里有人大声提议，掌声立即“哗哗哗”响应着。这是个好主意，给枯燥严肃的军训加点娱乐，大家开心地拍着手。一个皮肤白净的细腰男生，站了起来，他朗诵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诗歌结尾处，他挥了挥手，引来同学一片笑声；有个女生模仿宋丹丹的小品，一招一式真像那么回事，特别是一口地道的东北腔，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两位跳街舞的男生，在手机音乐伴奏里，舞得起劲；一个看上去有些腼腆的男生，也按捺不住了，他站起来唱了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他一开口，全场静了，那富有磁性和穿透力的嗓音，加上他俊朗的外形，酷酷的气质，和歌词融合为一体。他此刻散发的魅力像阳光般耀眼，有同学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记住了这个来自吉林省白城市的男生，他的名字叫王甲。
随后的日子，王甲没有过多在意女生的侧目，一头扎进学习中，他参加了学生会，当了宣传部部长。教室、宿舍、球场、图书馆，要么组织学生会活动，要么参加篮球比赛，每一天都排得满满当当。外表冷冷的他，心里有一团火，他什么都想尝试，积极参与并且都做到最好。
2003年，非典肆虐全国时，学校组织了一场主题为“生命不因困厄而哭泣”的公益活动，作为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刚满20岁的王甲被委以重任。活动中，他锋芒毕露。
这天，操场上挤满了师生，王甲身穿笔挺的西服，在众人簇拥下，精神抖擞地走入现场。只见他拿起两根大拖把，各吸足了半盆墨水，在铺开的8米长白绫上挥舞开来，围观的师生屏住呼吸，眼睛跟随着他的“大手笔”上下左右移动，铁画银钩，笔势刚健，字体力透纸背，笔画恣意流畅。在师生见证下，一个张弛有度、一气呵成的 “爱”字诞生了，这个蕴含着感情的字，使8米长的白绫瞬间生动而有气势。现场响起一片欢呼：“王甲，王甲，我们成了，我们成了！”多日来参与策划的学生会同人如释重负。“王甲，王甲……”不断有女粉丝在高喊。镜头拉近，王甲俊朗的样子，迎风飘动的秀发，此时更加帅气，他两眼盯着刚刚落笔的“爱”字，双眼充溢着喜悦。校领导和师生们纷纷走上前，在白绫上签上名字表示支持这场活动。这个代表着全体师生感恩心声的大大的“爱”字，被学校捐赠给了当地一家医院，被这家医院永久收藏。王甲帅气地在白绫上泼墨的样子，师生争相在“爱”字旁签名的场面，成了东北师范大学校园活动中最美的画面。
“是你写的啊，这么有风骨，这是童子功的力道啊。”一位同学端详着王甲的字，不住地点赞。初露一手，王甲自信地笑了。
说起王甲的书法，得从他７岁说起。
那年他上小学一年级。小孩子刚会写字，大都歪歪扭扭，而王甲的字却很工整，一笔一画，结构布局合理又舒展，他很会搭框架，对美的把握极有天分。“这小子，字写得蛮像回事，咱得合计一下，好好培养培养。”王爸从工地上回来，扑落掉身上的灰尘，拿起王甲的作业本跟妻子商量。虽说他是一个粗线条的男人，可也喜欢读书，有细腻的一面，他希望孩子有艺术特长，将来多一条发展的路。
那时，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好。王爸是铲车司机，王妈是纺织女工，两人工资都不高，加上王甲的奶奶有哮喘病，常年抱着药罐子，一到冬天，病情会加重，喘不上气来就得跑医院。 家里其实没有过多的余钱去培养王甲，但王爸还是决然地送王甲去学书法。
起初王甲并不情愿，但基于父亲管教严厉，他只能服从安排。没想到一接触书法，他的书法才华很快就显露出锋芒。老师拿着他的习作，不住地点头：“这孩子有书法天赋，你看这字有血有肉，不死板，是活生生的。”那时的王甲还小，懵懂中听不明白这是老师对他书法至高的评价。
王甲的书法技艺不断精进，作品多次获奖，还曾被评为白城市书法大赛“十佳少年”。10岁那年，他加入了中国青少年书法协会；15岁时，他的作品就入选了《跨世纪中国艺坛奇才》。
进入大学，王甲总忘不了每天挤出点时间，习几个字，看几页书法字帖，他扔不下钟爱的书法。大学期间他写的板报、海报多次获奖。
2003年的非典公益活动使王甲的知名度一下子飙升，他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食堂、图书馆、篮球场、足球场，王甲身影出现的地方，总会遇到同学们热切的目光，“篮球三剑客”“书法王子”，这是同学对王甲的称呼，王甲很享受这种小有名气的感觉。他谦卑又骄傲，好动又喜静，有同学说他装酷，王甲听了一笑。大学四年来，他酷酷地出现在球场上，抢球、投篮、奔跑、腾挪跳跃；他一个人酷酷地拿着书包，去图书馆，阅读各类关于艺术和哲学的书籍，边看边做笔记；他和学生会的同学在办公室里制作海报，有时洋洋洒洒写几张纸，几乎把业余时间占满了。他做什么事情都很投入，校园生活过得非常充实，他喜欢这样的自己。上学期间，他的专业课学习很用功，每次考试都拿高分。随着知识的积累，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专业，并从入门到领悟真谛。他在博客里用“浅尝美丽”来形容涉足艺术世界的感受：20岁的年纪，在十字路口，遇上设计。初次相逢是在屡次错过后的偶然邂逅，并发现自己爱上了它。尽管像做菜一样，还没入味，但已经开始融汇和交流，在心底有了一种牵挂和憧憬，并细细品读其中的美丽。
设计就是这样原始的冲动，把一个很平凡的事物，用你的思想把它转变成另一个概念，最高的境界就是艺术品了。这其实是一种很高尚的职业，是在创造新的生命。
从开始的审美，变成了一种创作的体验，这种快感来得更强烈，甚至有些时候是忘我的。生命中因此更加有色彩，从感受大自然的母体，到去感染别人，无不觉得生命的重量和灵魂的独立，不求完美，但求自然，乐在其中，悠然自得。
王甲在学习中，边学边悟，他在触摸艺术世界的精髓。在校学习期间，他还同时修了哲学和美学。因博览群书，他对美的理解愈加深刻，思维也打开了另一扇窗，对事物的理解更有广度和深度。有同学说他设计的作品有内涵，别人理解不了的东西，他能读懂，并且准确把握。正因为他注重积累，不拘泥于本学科，多方面汲取知识和营养，才能厚积薄发。王甲因学业优秀，每年都能拿到全额奖学金，并在大三时如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宿舍里，摆满了书籍，有设计方面的专业书，有人文、社科等方面的书，还有一摞读书笔记。他一本一本整理着，上面留着大学生活的青春记忆，有他的体温和足迹。看着这些“财富”，他感到欣慰，自己没有浪费父母的血汗钱，没有虚度年华，他不会让父母失望的。
“爸妈，我又拿奖学金了。”
“老爸，放心吧，儿子会给你争气的。多保重！”
“老妈，今天我在比赛中又获奖啦，天冷了，注意保暖。”
王甲每次给父母发短信，总是报喜。他能想象得出，父母收到短信时的表情，他希望父母以他为骄傲。
收到儿子的报喜短信，王爸和王妈都会反复看上好几遍。一谈起儿子王甲，夫妻俩眉眼含笑，打心眼儿里满足。
窗外星斗满天，《隐形的翅膀》又在耳边响起来，这首歌王甲每听一遍，都要激动一次，他跟着哼唱起来，他特别爱听这首旋律，尤其是歌词，句句唱到了他心里。他想象着未来的自己，世界在眼前变得辽阔而多彩。“有梦想真好，有斗志就有奔跑的冲劲。”王甲喜欢自己这种状态，他的心里奔腾着一匹激情四射的骏马，正在整装待发。
2005年春节，回老家和父母团聚，他对父亲说：“爸，我们该实习了，我要到北京去，那里的机会多，我想到大城市发展。”马上要面临毕业的王甲决定到北京闯一闯。
父亲笑眯眯地听着儿子的规划，忽然发现他长大了，心里有想法了。“行，你尽管自己决定好了，我和你妈都支持你。”看着儿子那股子踌躇满志的劲儿，他从心里赞赏。
大三下半学期，王甲离开校园，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因没买到坐票，他一路站着奔向北京。王甲父母收到儿子去北京的消息后，念叨了好几天，不说是望子成龙吧，反正是希望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