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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新定义工业化媒体
从神话到原始自媒体 //5
致 谢 //209
推荐序一
财讯传媒集团首席战略官?段永朝
大约三个月前,收到陈序兄发来的这部书稿,首先被书名吸引—《主编死了》,然后被畅快淋漓的阐释所震撼,一口气读完,而后掩卷长思。
在诸多传统媒体左冲右突、寻求新媒体转型的艰难旅程间,人们反复在问:什么是新媒体?陈兄则从完全不同的角度提出了一个好问题:主编是否已“死”?
“陈序问题”一下子抓住了思考“新媒体”的命门,这又是一个乍一看使媒体人、特别媒体主编,难以接受,甚至难以直面的“硬问题”。
这个问题之所以“硬”,或许在于以下三点:
其一,作为一种职业,主编曾是权力、荣耀的象征。与任何一种诞生于工业时代的职业、权力与荣耀一样,主编这一符号无疑是“议程设定”、“风格塑造”、“思想守望”的代名词。主编之“死”,令这些承载权力的光环与外衣瞬间滑落,更暴露出传统媒介“立足之本”的怪异和荒诞。
媒介的“立足之本”与哈钦斯委员会的报告有关,与新闻专业主义有关,与新闻业数百年的梦想和坚守有关。但是,这一建构在工业化思维基础之上的媒介权力,在不断遭遇媒介泛化、新媒介赋权的冲击之下,显露出难以自圆其说的窘境。
其二,互联网背景下之“受众”,再也不是被动“喂食”的消费者。抵达第一现场的目击者,真实生活的记录者、报道者,不再是媒介组织和媒介人士专属的权力。网民介入公共生活的现实,使媒介??有的生产方式彻底崩塌。
其三,传统媒介的合法性和运行的有效性,事实上无法与“消费社会崛起”(鲍德里亚)、“后工业时代兴盛”(丹尼尔?贝尔)、“晚期资本主义文化逻??”(詹明信)摆脱干系。甚至可以说,传统媒介的存在形态、组织模式、运转方式,以及在事关意识形态时的论辩姿态,无一不显示出对“确定性世界”居高临下操控与建构的图谋,而这一图谋恰恰显示出,现代媒介是商业社会权势集团、资本主义政党政治合谋的最佳伙伴。用哈贝马斯的话说,资本主义公共空间的衰落,实质是媒介和大众批判意识的丧失。
惬意的、娱乐化的、过度营销的媒介,是今天媒介的真实面孔。陈序书中条分缕析的种种“主编窘境”—在道德正直和营收绩效之间以及在教化受众和启迪思想之间找寻平衡的窘境,无一不暴露出这个行当致命的软肋。
这个软肋,用陈序独到眼光给出的诊断书,就是一句话:主编死了。
这不是一个让人舒坦的说法。但这是一个催人思考的说法。是时候了,这个时代需要重新思考“主编”这一称谓的含义—这个含义首先要敢于让它传统的含义“死去”,而后才可能培育出作为一个新的行业、崭新的可能。
推荐序二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张志安
资深媒体人陈序的新著《主编死了》即将出版,乍一看书名,实在有点颠覆,但仔细读完全书,就能感受到作者对未来新闻业的忧虑和深思。
书中的不少观点具有颠覆性和破坏性,对传统媒体衰落的反思、对主编角色将死的预言,都显得过于冷静甚至有些残酷。而实际上,作者始终紧扣赢利模式再造这个根本问题,从生产、技术、产业、社会等多维度深度思考传统媒体的转型,颠覆之中试图理性重建、破坏之外不失人文关怀。
的确,赢利模式是新闻业转型和融合的关键挑战。未来的新闻业,到底以商业化主导的方式还是公益化主导的方式生存,学界和业界暂未有结论。不过,受众、组织和生产层面的变化和变革是无疑的。为此,笔者也想预测下未来十年或二十年的新闻业。
未来的受众特征
其实,使用“受众”或者“观众”已??是过时的词,因为隐含着被动接受的意味,而实际上,每一个“受众”都可以随时转变成“记者”,进行网络爆料或发布信息。
因此,我们需要重新以“受众—用户—公民”的三重角色来理解跟媒体打交道的人:他们多数时候的确在接受媒体传播的信息,但媒体必须更加尊重其需求和体验,而他们又在逐步建立起公共参与的理性,随时可能通过技术赋权而进行公开传播。那么,未来的受众是怎样的?
首先,从信息获取方式上看,他们会习惯于“实时、个性、定制”。他们通过便携式终端甚至可穿戴设备随时随地获取个性化的内容,这些内容既由他们自己定制,也可能??由数据挖掘智能化地推送。他们会在“信息过载”的环境中寻求个人注意力的最佳分配方案,因此,哪家媒体能更精准地实现内容传输与受众注意力的匹配,??就更可能依托高质量的内容创造价值。
其次,从接受信息的规律看,他们对信息的接收是有偏好的。我们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从生活方式和生活情境来看,受众对信息的接收是有偏向的:早晨,人们更愿意接受硬新闻以及跟自己出行和生活有关的服务资讯;中午,人们比较愿意去接受行业新闻或跟工作有关的资讯;晚上,人们更重视休闲娱乐,于是软性信息和节目更加受青睐。因此,“早晨—硬新闻、服务,中午—行业新闻、知识,晚上—软新闻、服务”或许会成为未来受众接收信息的周期性偏好特征。
再次,从受众角色的变化看,他们既是“个性化消费者”,也是“互动化生产者”。受众会主动地生产大量的生活信息,这种生活信息不同于大众传媒所传播的公共事务报道,可能比较碎片化、个性化和随意化,但越来越多的受众不会再通过专业媒体获取“新闻”,而是通过自己在线社交圈亲朋好友分享的“类新闻”去了解周围环境的变化。此外,受众也会在目击重大事件后发布一些信息,至于他们会否联合起来、搞个小网站专门做“草根新闻”,这得取决于采访权的突破和报道环境的改善。
最后,从行动主体的角度看,受众在常态中越来越接近“消极受众”,而只在非常态时接近“积极受众”。在日常生活中,受众的信息接触和使用是比较消极的,他们越来越容易被技术控制。过去,他们会有意识地根据自身需求去了解重大的公共信息,去寻找合适的媒体、合适的版面,而将来,他们会更习惯接受软性的生活资讯。如果他们越来越习惯或沉溺于移动化、碎片化的信息阅读,那么,他们“深思”的能力可能会弱化,“快思”或“浅思”的意识可能会强化。
未来的媒介组织
主要说说都市报。对市民来说,比较在意的是都市报未来的转型,毕竟这跟他们的日常生活相关。当年,美国芝加哥学派所倡导的“传播服务社区”理念,在都市报的社会功能上体现得相对明显。
从形态来讲,都市报未来可能有四种形态:
1.移动化阅读终端。即在平板电脑或手机等移动终端上阅读,风格跟现在的报纸差不多,只是换了种存在介质。
2.小型化的新闻网站。美国有一些报纸倒闭以后转型成小型网站,主要是作为公益平台服务社区建设的,可以获得很多来自基金会和大企业家的赞助。但在中国,这种大企业家投资资助公共新闻网站的意识还远远没有形成。
3.视觉化的知识产品。即对某些读者来说,纸质形态的报纸依然是他们生活习惯的一部分,因此,一些追求深度写作、评论和报道的报纸,可能会更加注重视觉体验和创意设计。
4.便携式免费报纸。如果能垄断地铁等发行渠道,那么在路上的时候随意???-报纸,会是打发时光的好办法。
归根结底,我们关注的不是报纸以哪种形态继续存活,而是本地媒体是否可以继续帮助我们了解公共事务、推动社会治理。
再说说组织形态。越来越多的政府、企业甚至个人开始拥有“机构媒体”和“自媒体”,因此,现在的大规模、劳动密集型、组织化的媒介形态会发生根本改变,很多时政记者会失业,因为政府机构基本上拥有自己的媒体—政务微博,报社将来可以安排编??自主编写和发布新闻,不再需要记者去重复采访或参加发布会。未来,我们的媒介组织会从封闭走向透明,从专业化生产走向社会化生产,从中型组织逐步变成小型组织或者小型组织的“联合体”。
未来的新闻生产
关于10年后的新闻生产及其影响因素,值得一提的或许有四个方面:
一、技术与受众是影响媒体行业的新兴力量。对于媒体来说,有两种新的力量不能忽略。首先就是技术的力量,过去讲人类历史上的传播革命,比如文字的发明、电报的发明或者印刷术的发明,更多的只是讲了知识生产的大规模复制和在全球的流通便利。但回过头来讲,互联网在过去20年,很重要的是使技术对媒体的影响突显了,公众的网络舆论或者说受众的力量也突显了。
我们回顾中国过去十几年影响新闻业的因素,第一个结论就是技术和公众在权力、商业和专业之外成为非常重要的影响中国新闻业的两种力量,而且这两种力量未来的影响作用会更大。
二、互联网发展带来媒体行业专业伦理的缺失。我们的传统媒体基于生存和转型的困难,现在要不断加速转型。过去这一年,不少报社的转型采取最主要的一招就是“事业部制”,这种转型策略背后的逻??是把采编部门和??营部门彻底打通,实际上整个编??部门开始为广告和客户服务—??来强调的专业的伦理正在消失,商业化使得整个新闻业服务更以市场为导向,尤其商业网站的一些频道内容,其过分煽情、标题党现象是非常明显的。
三、未来的新闻生产模式由垄断生产变成社会??同。未来的新闻生产会从产品转向一个过程,会从少数机构垄断进行生产变成社会??同的过程,会从采访报道变成发表一种公共对话。我们甚至可以预测,将来的写作形态和叙述形态会这样改变:从客观转向主观,从理性转向感性,从故事叙述转向游戏叙述,从全面呈现转向碎片吸引。新闻会变成更加情感化,新闻会从一个新闻业变成一种新闻活动,一种公众积极参与的社会活动。
四、非理性的网络舆论更加容易影响新闻判断。可能未来我们的受众在互联网上更多地在点赞和点骂。互联网形成了一个所谓的网络舆论,却没有形成一个理性的公共空间。也就是说,中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真正形成理性的网络舆论,也没有理性的网络对话空间。我们的网络舆论基本上是事件主导型的,而不是话题主导型的。
总结一下,笔者对未来新闻业的担心主要来自这些隐忧和追问:网络时代的新闻业,视觉至上会否取代事实至上?介质驱动会否取代现实驱动?数据监测会否取代专业评估?公众想要(wanted)会否取代公众需要(needed)?群体极化会否取代公共对话?
??都不知道准确的答案,但如果??都在为这些忧虑,情况则不会变得太坏。
推荐序三
虎嗅网创始人、前《中国企业家》执行主编?李岷
在读陈序这本书的日子里,刚好以几家报纸为代表的传统媒体与估值5亿美元的新闻分发应用“今日头条”打起了一场嘴仗—双方争议的焦点是后者抓取并在手机端呈现前者的内容是否侵权。
“今日头条”是闯进瓷器店的大象,闯进来的大象还不止这一头。从门户网站到微博、微信,再到“今日头条”,传统媒体人尤其是主编安坐世界信息中心的安稳感、权威感与尊严,早被一头接一头闯进来的大象冲击得越来越脆弱。
传统媒体知识产权是否被侵占,要交由法律判定—与此同时,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技术之剑从来都会先于法规,撕裂现行体制的和谐,带来争议、博弈与新一轮规则的建立。
其实,早在法律漫长的流程展开之前,传统媒体主编苍白的反抗已暴露无遗。事实上,没有抗议两天,这场争论已不了了之,甚或可以说以代表性纸媒与“今日头条”达成合作告终。
陈序此书绝非仅针对当下媒体业断壁式的裂变,而是一部信息权力发展的简史。从纸张的发明、印刷术的流转开始说起。所以我在朋友圈里说,本书可以推荐给那些对信息传播来龙去脉感兴趣的年轻人一读。它有历史的逻??。主编在此不过是一个符号,只因他是传统传播与媒体结构的一个结绳、权力枢纽、矛盾中心,是信息传播去中心化、去中介化趋势最大的“受害者”,所以被拎出来作为传播变革的见证。
“死”掉的主编,是传统信息传播结构的一个陪葬品。他的凋零与无用寓示着既有信息权力结构的解体。
那么,主编去哪儿?
我高度同意书中这么几个有趣、有深意的判断:
工业化媒体内部主编及其下属的企业内部生产组织机制,会转化为内容市场上意见领袖与其朋友的关系,即依靠市场外部契约联结的“供给—需求”关系。
主编??就是意见领袖,只是这一次他的同行从封闭的办公室和俱乐部扩展到家庭餐桌、学生宿舍和社区中心,他们发表意见的平台不再是报纸、杂志和电视频道,而是整个互联网。
主编将褪去职业??理人的身份,转而成为一个业余者???? 真正的知识分子是业余的。互联网让主编干干净净地做回业余的知识分子。他本来就是,后来,机器、生意和投资人改变了一切。
可以补充的是,如果无所依附的权力结构让昔日主编感到不能承受之轻,他还有一条出路,就是运用自己的内容??验与才能,服务于一家商业机构与品牌,因为后者正普遍面临将自身媒体化的挑战,这会让昔日主编们大有用武之地。
读陈序的书与文字其实有点累。因为很多时候,其看似信手拈来的判断后面,总是蕴含着更深的知识背景。他给出判断的方式则是点到为止,每一条都是理性的精练,每读十行,都好像与作者做了一场智力与思维的冒险。
刚打开书稿,我还以为它是写给关心媒体产业的人看的。读到后半部分,我才发现作者更像是把媒体前途大讨论作为伪装,来表达他对自由的关切与忧虑。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或者说,后者是他内心根深蒂固的情结,他不愿摆脱也摆脱不了。
这是本书真正值得赞赏之处。
媒体介质、信息权力结构永远在发生变化,但基于什么出发点去审视这一切,是比变化本身更重要的东西。正如陈序所说:“作为工业化媒体垄断的曾??的既得利益者,我极看重主编本位带来的??得起推敲的高质量新闻和内容。但我更相信,将信息发布和评论的权利赋予个人是新闻业的目标,即使这一趋势可能导致主编的消亡也在所不惜。”
以主编死了的判断为始,以主编获得解放与自由为终,本书仿佛由冰冷的理性,走向诗歌的浪漫。我相信,就像历史多次重演一样,对人本的张扬与肯定,必将引来新一场革命。
装 帧:平装
页 数:260
版 次:1
开 本:16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