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也许,在人类的历史上,再没有另外的一百天,会比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欧洲战场上的最后一百天更为举足轻重,更为影响深远。三个月之内,罗斯福、希特勒,以及墨索里尼先后离世。同样告别这个世界的还有纳粹主义与法西斯主义。欧洲胜利日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同时也标志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始。而在这个新的时代中,存在着极其美好的希望与极其惊人的恐怖。
我试图像叙述一百年前发生的事件那样,记下那些非同寻常的日子,并且试图本着客观的原则,而非从一个与其同时代者的角度,勾画出希特勒、希姆莱,以及戈林之流的形象。
本书的内容基于数百次采访。受访者来自二十一个国家,都曾亲身卷入书中所描述的这些事件。凡有可能之处,这些当事人都是所记述事实的基本来源。他们用自己的语言,揭露了——有时甚至是谴责了——他们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揭露,而非控诉。
此外,本书还基于数千份第一手的资料来源:包括事后报告,参谋部的日志和专题文章,以及至今史学家们仍未得见的大量绝密信件和私人文献(例如,巴顿的参谋长霍巴特 · 盖伊中将首次允许我们使用他根据巴顿命令所记的日记);最后,我还参考了大量已经出版和尚未出版的书籍。本书中的对话片断并非臆造。它们均来自正式文本、速记的记录,或是当事人的回忆。
马克斯 · 比尔博姆曾经写道:”历史是一部艺术的作品,既无离题之事,亦无遗留问题。”我的希望是,通过本书再现历史,既要让时间的流逝保证对往事的追忆相对平静,又要让那些历史的调味品,”离题之事和遗留问题”,不致全然消失。“元首死了”
4月28日上午,维斯杜拉河集团军几乎已经彻底解体,而军官们也已濒临公开叛乱的边缘。
布赛的第九军不再是一支军事部队,而只是身处包围之中的一群筋疲力尽的人,一心只想着和数千名平民一起逃到温克将军的战线后面,以使自己处于安全之地。海因里希集团军的另外一半人马,曼特菲尔的第三装甲军也已放弃了他们的阵地,正向西线且战且退。这同时也是为了逃离俄国人,向英国人和美国人投降。
曼特菲尔公然挑衅希特勒,下令进行了这次全面撤退。当海因里希在上午十点打电话给约德尔将军,告诉他有一个军团已经退到了哈弗尔河时,一贯温和冷静的约德尔咆哮了起来:“每个地区都在对我撒谎!”
凯特尔直接打电话给曼特菲尔,指责他的“纯粹失败主义”。他说,他下午要去设在新勃兰登堡的第三装甲军指挥部,亲自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因里希得到通知后,立即驱车来到新勃兰登堡,一直在那里与曼特菲尔一起等到了两点三十分。这时,他们收到一封电报,指示他们到十八英里以南的新施特雷利茨市去见凯特尔。两位将军上路了。不过,半路上,他们就看见凯特尔和他的随行人员正在靠近。在一个湖附近,双方的人都下了公路。会议在一片小树林里开始了。曼特菲尔的三位参谋藏在附近。他们手持冲锋枪,决定如果凯特尔作出任何要逮捕他们指挥官的举动,他们就动手抓住他。
“集团军只会后退!”凯特尔叫道,“军官们太软弱了。如果你们学学其他人的样子,有勇气采取严厉的措施,枪毙它一千个逃兵,集团军就能守住阵地!”
海因里希生硬地答道,他“不会这样干”。凯特尔转向曼特菲尔,指责他没收到命令便擅自撤退。海因里希高声为他的属下辩解。凯特尔告诉他,他就是“不够强硬”。
海因里希冲动地抓住凯特尔的胳膊,把他拉到公路上。公路上乱成一团,挤满了四散逃亡的车辆。海因里希指着一辆马拉小篷车,上面坐满了厌战的空军人员。“你自己为什么不给我做个榜样呢?”他问道。
凯特尔拦住那辆小篷车,命令乘客下来。“把他们带回第三装甲军指挥部,送交军事法庭!”说完,他便向自己的汽车走去。突然,他又停住了脚步,生气地向海因里希晃动着一根手指。“从现在起,要严格执行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他吼道。
然而,海因里希并没有被吓住。“最高统帅部连现在的准确情况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执行它的命令呢?”
凯特尔被激怒了,高声叫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么跟我说话的后果!”
曼特菲尔像海因里希一样目中无人地走上前来。“第三装甲军只执行冯·曼特菲尔将军下达的命令!”
凯特尔怒视着两位叛逆的将军,再次对他们说,要一字不差地服从命令。“你们要对历史的定论负责!”
“我对我下的一切命令负责,”曼特菲尔说,“我不会将其归咎于其他任何人!”他的三位参谋手持上膛的冲锋枪,缓缓走上前来。
然而,凯特尔只是绕过他们,连句再见都没说,就登上了他的汽车。
黄昏时分,俄国人突破了掩护曼特菲尔部队撤退的防线,向新勃兰登堡蜂拥而来。海因里希打电话给凯特尔。
“你一擅自放弃阵地,就发生了这种事。”凯特尔恼怒地厉声喝道。
“我从未擅自放弃任何阵地,”海因里希冷冷地反驳道,“这是形势使然。”他要求准许放弃斯维内明德,防守这里的只有一个未经训练的新兵师。
“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对元首说,奥得河上的最后一个堡垒将被放弃吗?”
“我为什么要让这些新兵去白白送死呢?”海因里希对他喊道,“我要对我的手下完全负责。我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
“你根本没有任何责任。责任首先应由下达命令的人来承担。”
“我一直认为要对我的良心和德国人民负责。我只是不能糟蹋人命。”他再一次正式要求撤退。
“你必须守住斯维内明德。”
“如果你坚持的话,就去另外找一个人来执行你的命令吧。”
“我警告你,”凯特尔气急败坏地说,“你活得够久了,应该知道在战时违抗命令意味着什么。”
“元帅先生,我重复一遍,如果您希望有人执行这道命令,请另找别人。”
“我第二次警告你。违抗命令意味着上军事法庭受审。”
这一次,是海因里希大发雷霆了。“从没有人像这样对待过我!”他叫嚷道。他奋力控制住自己。“我尽我所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这得到了全体军官同僚的一致认可。如果我允许别人强迫我做明知不对的事,那就失去了自尊。我会通知斯维内明德,凯特尔元帅坚持要防守那里。但是,鉴于我不同意这道命令,我要把我的指挥权交由您处置!”
“根据元首授予我的权力,我要解除你的指挥权!立即将你手中的所有事务移交给冯·曼特菲尔将军。”
不过,曼特菲尔可没心情扮演一个千依百顺的角色。他发电报给凯特尔,说他拒绝接受指挥权和随之而来的晋升。电报的结尾,是一句极其挑衅的话:“这就是曼特菲尔下达的全部命令。”
事实上,这就是维斯杜拉河集团军的终结。
装 帧:平装
页 数:622页
版 次:1
开 本:16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