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忏悔
作 者:王克明、宋小明 著
出 版 社: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时间:2014年05月
定 价:48.00
I S B N :9787508644950
所属分类: 人文社科 > 古籍 > 古籍与文献整理 > 古籍整理  人文社科 > 历史 > 外国史  
标 签:历史 中国史
★不会忏悔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忏悔是忏悔者的自我救赎,是摆脱恶对自己良心的折磨。基督徒认为忏悔可以得到上帝的宽恕,可以拯救自己的灵魂,非基督徒也要讲“天地良心”,同样有求得上苍(天理)宽恕,拯救自己良心的需要。所以忏悔不应该只是某种“文化”的特有现象,而应该是一种普世的人文精神。
但也正因为忏悔属于自我救赎,所以通常无法要求于他人。要求他人忏悔是一种不能滥用的道德压力。之所以不能滥用,第一是因为要求者自己是否具有提出这种要求的道德优势值得怀疑,如果没有,这种要求就流于虚伪;第二更重要的,是在真相不清的情况下就基于泛道德的理由要求人人忏悔,实际上反而可能会开脱真正作恶者的责任。
例如,德国战后对纳粹罪行真相进行了彻底的揭露,对主要战犯进行了正义的审判,在这样的基础上德国人再进行全民族的自我忏悔,就的确体现了一种深刻的反省,实现了德意志民族精神上的新生。但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在不追究战犯也不揭露真相的情况下要求一般德国民众人人忏悔,在“人人都是罪人”这种貌似深刻的状态下真正希特勒式的罪犯就可能逃脱正义的审判。我国目前关于“文革”的忏悔就具有这样的局限,不彻底揭开“文革”的真相,不追究“文革”的真正罪魁(“四人帮”虽有罪责,却谁都知道其并非真正罪魁),所谓“人人害我,我害人人”的说法就有混淆视听之嫌,也无法达到真正的忏悔。也正因为这样,南非的图图大主教才提出了“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的办法,即先有真相,再有忏悔,然后就有了真正的原谅、宽恕与和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对自己的罪错要真心忏悔,而对于他人的罪错,乃至一般意义上的罪错,我们首先应该要求真相。
——秦晖
★在极权体制下,我曾“忏悔”作为知识分子的“原罪”,接受了“改造”,扭曲并失去了自己:这是我终身难忘的教训。以后在反思和批判极权、后极权体制时,我又如鲁迅当年发现“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那样,发现自己和极权、后极权体制的纠缠。要批判、否定极权、后极权体制,就得批判和清理自己。从另一面看,我的“忏悔”其锋芒是首先指向极权、后极权体制的,是从更深的层面揭示其罪恶的。
因此,在极权体制依然存在,其罪恶没有得到应有的批判,应该对历史的错误和罪恶负责的利益集团连基本的历史事实都否定的情况下,我并不赞成“全民忏悔”,那会混淆历史的责任。而且我认为,那样一段全民都参与的残酷的历史,普通的老百姓希望像一场噩梦一样将它彻底忘却,从记忆中驱除,是人之常情,是有其合理性的。因此,我更愿意将自己的“忏悔”个人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内在生命的需要,我愿意承担其中的痛苦;但绝不以此要求别人,绝不将自己的“忏悔”道德化。
——钱理群
★人类文明和生物进化都遵循这个公式:试探——或成或败——成则进,败则退,然后再试。文明成败,相当于物种兴亡。我们的总结和忏悔,乃是文明进化和个人进步的必要条件。缺乏这种能力的物种和文明及其个体,无法顺利转轨,一旦走错就会一错到底,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因此,无论对人对己,忏悔都是有利可图的美德,成本很低的美德,而且是进化史上很高级的美德。反过来也可以说,美德就是对人对己对文明对物种都大有好处的品质。
——吴思
★忏悔不是患得患失的后悔,它发自内心,基于良心良知良能。可是数十年来,无论高层提倡、社会示范和教育灌输都与此相悖。我们立足于斗,张扬悲情,从不自省,仿佛全世界都欠我们的。中华民族步履艰难,直至现今的全民族的道德滑坡都与此有关。
——王学泰
★如实地回忆以往的过错,并加以认真的检讨和诚恳的反思,是良知的体现。知耻近乎勇。国家建立这样的机制之前,先行一步的公民值得敬佩。
——丁东
★忏悔,是对自身的过错、罪孽以及人类的悖谬行为承担一份精神责任。这种精神责任应该由人类自己承担,而不应该推给神灵。人人都应该有忏悔意识。
——摩罗
《我们忏悔》由秦晖、吴思等担任编委会成员,王克明、宋小明主编,精细选编了30多篇“文化大革命”亲历者、参与者的回忆和忏悔文章组成本书。这些“文化大革命”的亲历者、参与者,通过个体性的记忆回顾,呈现当时的历史环境,直面曾经的罪错,向那些被伤害的人们低头致歉。
巴金曾说:“脱下面具,掏出良心……只有牢牢记住‘文革’的人才能制止历史的重演,阻止‘文革’的再来。”这些“文革”的参与者、亲历者选择在垂暮之年站出来直面曾经的罪错,值得致敬。
2013年,开启了一场“将道歉公之于众”的个体忏悔接力;2014年,《我们忏悔》出版就是这场接力的继续。”
《我们忏悔》由王克明、宋小明主编,钱理群、秦晖、吴思等担任编委会成员。
秦晖,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我们时代少有的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主要研究方向为农民史与经济史。
王克明,文化学者。1952年出生,曾在陕北插队十年。现主要从事陕北方言及民俗文化的历史继承性研究,任延安余家沟村建设顾问。著有《听见古代——陕北话里的文化遗产》等。
前言 《我们忏悔》编委会
特别前言 《我们忏悔》编委
1示众 钱理群
2跟风整人的懊悔 赵遐秋
3最黑暗的夜晚 高宜
4“反动权威”胡传奎之死 张阿妹
5我在“文革”中的那些事 张雁滨
6生命的暗夜 陆晓娅
7我的“文革”经历 刘伯勤
8我的忏悔 杨健
9艰难忏悔 胡健
10那年冬至日烧纸 王冀豫
11“这年头,杀个人比杀只鸡还容易” 杨里克
12如果能够赎罪…… 任国庆
13我打谷志有 王克明
14那一年,我参加了阶级斗争 章孟杰
15我对批斗“反动军官”的悔恨 李华
16老棍 王建勋
17此生无法挽回的遗憾 刘小佈
18我的极左经历 吴思
19一个“狗崽子”的迷惘 李斌
20我的忏悔——从人到“驴”的自白 卢晓蓉
21趋利避害也是我的天性 张华
22没有地址的信 张红兵
23冤孽 施明
24初恋祭 邢仪
25刻骨铭心的痛 丁爱迪
26永久的悔 刘晓航
27“文革”记愧 史铁生
28我最好的朋友落难时,我只是看客…… 丁珊
29我告发了同学宋尔仁 老鬼
30一生的愧疚 食指
31见血及其他 刘齐
32病理切片一二三 吴琰
33回眸“文革”年代的真实语境 张嘉谚
34灵魂蒙羞的1976 张健
35无罪的悔 郝一星
旅美友人致《我们忏悔》编委会信
史铁生致王克明信 史铁生
后记 王克明
这位同学当时已是“狗崽子”,属于“阶级异己分子”了,她当时竟然忘记了自己身份的这一变化。她立刻被别人推搡挤拽。
身边每天真实地演绎着仇恨与暴力的生活:
听到学校红卫兵“扫四旧”时,用皮鞭活活抽死了我一个同班同学的父亲;再后来,这个同学被遣送回乡;这名同学后来有一封信,痛骂所有的同学,咬牙切齿,“一个都不能放过”;老师揪斗老师、学生揪斗老师——打耳光揪头发泼大粪,剃阴阳头(即头发剃掉一半),敲着破盆喊:“我是牛鬼蛇神”;学生被老师大批判——“你们是剥削阶级的孝子贤孙!”、“你们是反革命的狗崽子!”、“某某,站出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接受革命群众的审判!”——不是不惮以最大恶意去揣度对立方,而是必须以最大恶意(当然这在当时叫作“革命性”)“认清敌人真实本质”。
生命极其卑贱。而且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我自己生命的卑贱:
我家被抄家时,家里人的照片被扔在地上,前来抄家的同学拼命用脚踏着踩着跟着;我出门、进门,胡同里更小的孩子朝我扔石子,不断地听到背后的声音“狗崽子!狗崽子!”背上有时被砸得砰砰作响;昨天还是朋友、同学,今天就已经看到他们戴上红卫兵的袖章,拿着皮鞭吆喝着驱赶着其他同学;因为父母被隔离关押(那时叫“群众专政”),没有钱吃饭,我和一样是“狗崽子”的同学一起与街头孩子捡拾打、砸、抢丢下的桌子椅子腿回家烧火,拿麻袋捡拾当时合作社准备扔掉的烂菜叶烂西红柿,等等等等。事情就是这样吊诡:一个努力紧跟社会潮流并被称为“好学生”的青年,迅捷且彻底地被社会边缘化。几乎被称为“很有阶级觉悟”的人被革命的狂欢彻底放逐。“革命动力”在革命狂潮一开始时就沦为“革命对象”。我曾经狂热信奉的某些价值迅速地“报应”在自己和很多同学身上。如果没有戏剧性的跌宕,我会不会在“文革”初期成为一个狂热分子呢?答案几乎没有悬念。依据原来的思想脉络,在“文革”初起时我会热诚拥护并力行以“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名义去揪斗并对“阶级敌人”“批倒批臭”。这些“阶级敌人”在当时就是身边朝夕相处的同学、老师、邻居、亲人。
“文革”裹挟了所有人,所有人也裹挟了“文革”。在“国家主义”熏陶下成长的我们,部分地成就了“文革”的暴虐。在暴力狂欢的旋涡中,最后“人人打倒人人”。这一局面我们完全目睹了——“原来某某是老地主啊,昨天被打死了!”“某某家昨天被搜出金条!”“真没想到,某某老师过去在国民党监狱里叛变过。他前几日跳楼自杀了,罪有应得!”——作践与戕害生命的“暴力狂欢”,当年就是每天的吃喝拉撒睡。有朋友说,“文化大革命”时期是国家精神病阶段。我很认同这一说法。
“文革”的人道灾难的确不同于纳粹大屠杀。纳粹屠杀是由国家机器和制度组织、由国家等级严密的科层体系一层一层贯彻执行,以国家暴力和恐怖手段戕害的人道灾难。“文革”是以最高统治意识形态的合法性,动员全体人民打“烂”曾经严密的科层体系,“挟全民以令天下”,假“全体人民”之手,以社会暴力和群众恐怖手段戕害的罕见的人道灾难。
对于绝大多数人,那是一个思维病态时代。然而最为惊心的,莫过于我曾经目睹或耳闻的某些父辈“文革”后的自我精神绞杀。
一个朋友的母亲,很早便深居简出足不出小院。但一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他们家的“文革”依旧如火如荼。家里人的工作单位还经常收到各类“举报”。诸如“×年×月×日看××(她儿子)的日记,思想倾向很不好”、“从××(她女儿)给同学的信中看出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泛滥。”而附近派出所也常常收到各类“案情简报”。诸如“××(她儿子)偷听敌台”、“×年×月×日,×(她家保姆)从乡下回来,带了好多红枣、柿子,说在北京工作辛苦不如乡下人自在。这个人的家庭土改时被划过去了,很可能是阶级异己分子。
装 帧:平装
页 数:432
版 次:1
开 本:16开
纸 张:胶版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