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与自我：从老庄到李贽

　　引言　
　　春秋战国、魏晋、唐代和晚明，为中国历史上以人的觉醒与精神解放为特征的四个非凡时代。这四个时代，是中华传统文化与中华民族精神不断由量变走向质变的转型时代。催化这些转型的酵母，除了作为主流思想的儒学自身的不断变异（从孔孟原始儒学到宋明理学）外，还有以道家文化为代表的非主流思想的接连冲击，持续激荡。严格地讲，儒学的灯传，虽两千年未有间灭。却并非得益于它的内功，它的真功夫。它在孔子之后两千年问的数次自救运动（典型者如西汉新儒学的兴起、南宋理学的完备），无不借助于以道家思想为代表的非主流文化的汩汩滋润。因为孔子之后，儒家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够超越他的大思想家（李贽说“孟子非夫”，即讥讽孟子只会效仿，算不上男子汉），倒是道家一派在战国时期又横空出世了一位超越老子的思想巨擘——庄子。老庄那些“洗洋自恣以适己”、似乎远离现实的思想言论，那些似乎超时代的纯哲理的人生思辨和处世智慧，令一代代的士大夫知识分子玩味不已。尤其是老庄抗议“人为物役”，要求社会回到自然去，恢复人的“本性”的观点，在两千余年间一直振聋发聩。这或许是人类思想史上反人性异化的最早呼声。尽管老庄是通过“守静”“无为”等来泯物我、同死生、齐贵贱、超利害，而不是通过主动选择和现实行动去争取个体独立；但其开出的只有“吾丧我”，才能达到或取得真吾（我）的药方，所描绘的人即自然（也就是道）的美景，毕竟在中国思想史上第一次凸显出个体的存在，从而对后世知识分子具有开启心智的作用。汉以后一批又一批具有叛逆精神的知识分子所鼓噪和张扬的维护独立人格的思想实践及以道自任（心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政治诉求（典型者如汉末清议、晚明东林清议），就含有老庄之学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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