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强小学语文教育与儿童教育讲演录/点灯人丛书

朱自强，中国海洋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儿童文学研究所所长。日本、中国大陆和台港多所大学的访问学者、访问教授、兼职教授。主要学术领域为儿童文学、儿童文化、语文教育研究。已出版《儿童文学的本质》、《儿童文学概论》、《小学语文文学教育》、《中国儿童文学与现代化进程》、《日本儿童文学论》等学术著作；与入合著《中国儿童文学5人谈》、《中国儿童阅读6人谈》等著作。出版个人编著的《快乐语文读本》（小学·12卷），并有译作《不不园》、《谁也不知道的小小国》等。

第一辑 儿童文学：小学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
儿童文学：小学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
小学语文教育的文章观
探寻语文教育教学的秘诀
儿童文学的语文教育功能
儿童文学在教育上的价值
儿童文化与语文教育
教师如何提高儿童文学修养
第二辑 激活潜在的灵性——论儿童教育
第一讲 儿童的心灵不是一张白纸
第二讲 早期知识教育的陷阱
第三讲 儿童是独特文化的拥有者
第四讲 让孩子的心灵去闲逛
第五讲 读书与孩子的成长
第六讲 如何认识和评价早恋
第七讲 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
第八讲 幸福人生的秘密
第九讲 孝道与亲情
第十讲 把学习的快乐还给孩子
附录 文学教育：小学语文教育的主体理念——朱自强教授访谈录

第一辑 儿童文学：小学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
儿童文学：小学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
各位前辈专家、各位老师，大家好。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与各位讨论儿童文学与小学语文教育的关系问题。
我认为，小学语文教育要向前发展，必须走儿童文学化这条路。我的这个观点是建立在目前小学语文教育发展现状的基础之上。无论是内地还是香港、台湾，在小学语文改革中，都越来越重视儿童文学。教育部颁发的新的语文课程标准，对语文教材还有课外阅读中的儿童文学的内容和含量都有比较明确的规定。和以前相比，内地进入小学语文教育的儿童文学的数量增加了很多。香港也是这种情况，教统局发布的文件里也规定要多采用儿童文学。尽管现在有这样一个现实的发展趋势，但是，小学语文教育改革要有新的突破发展，仅仅停留在目前这样一个水准是不够的。
从1999年开始，我从儿童文学的角度进行小学语文教育研究。在做教育部的科研项目期间和编写语文课外读物的过程中，我逐渐认识到，小学语文教育一定要走儿童文学化这条路。所谓儿童文学化，指儿童文学能真正成为小学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目前小学语文教育教学的现状，还不能说儿童文学真正成为小学语文教育教学的资源。所以在方法上，儿童文学应该是小学语文教育的方法。在其他地方还没有见到有人提出儿童文学应该成为小学语文教育的方法这一主张，我觉得我首先提出来这一观点，供大家论证、探讨。希望我们共同思考：儿童文学是小学语文教育教学的一种方法这个观点能否成立？当然，我所说的小学语文教育要儿童文学化，并不是主张小学语文教材全部都选用儿童文学作品。因为说明文和应用文这样的文体应该在小学语文教材中占有一定的比例。我所说的儿童文学化，是指选用儿童文学的时候要有足够的数量和质量，而且采用的教学方法也一定是儿童文学的方法。
语文教育方法应该是多学科、多元的一个整合，因为语文学科具有鲜明的多学科融合、跨学科的性质。比如认知心理学的方法、教育学的方法，还有语言学、文学的方法。当然，对小学语文教育来说，文学主体应该是儿童文学。我认为小学语文学科是上述学科的多元的整合、有机的融合。儿童文学作为方法是其中之一，极为重要，不可或缺。即对小学语文教育来说，无论是作为资源，或是作为一种教育教学的方法，儿童文学都具有主体性的意义和价值。儿童文学应该是主体性的存在，不是实现语文教学效果的一种手段，它本身就应该成为一种目的。
现在小学语文非儿童文学化的现象很突出。我的基本判断是：由于缺乏儿童文学的资源和方法，目前的小学语文教育存在着很多问题。所以，提出儿童文学应该是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这个命题，是具有现实针对性的。很多具体事实说明，由于缺少儿童文学的资源和没有采用儿童文学的方法，小学的语文教育存在很多问题。以下从两方面来阐述：一是教材的问题，一是教法的问题。
首先，教材中存在的问题。近几年，通过研究内地、台湾的教材，我发现小学语文教材对儿童文学的资源的利用有相当大的局限性和不完整。譬如民间文学，最起码在内地的小学语文教材中基本是一个盲点。不要说是民间儿歌（就是我们所说的传统儿歌），民间童谣、民间童话等在小学语文教材中也是基本上不出现的。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失误。而且内地一直在强调对儿童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民族传统文化教育，可是民族传统文化有一个载体，其富有珍贵价值的一部分，其实来自民间文学。对于这一点，我一直觉得非常遗憾，为什么那么好的民间文学没有进入到小学语文教材中去。比如，“一只哈巴狗，蹲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像这样的民间儿歌，它用精练的语言、文学的方式，非常传神地把小狗的心理和形象描画了出来，而且表现的是能够引起孩子兴趣的题材，有很多民俗的东西体现在民间文学里。可是，现在都把它割裂掉了。我认为民间文学的缺失是目前小学语文教育的一个很大的失误。
还有幻想文学。现在提倡培养孩子的创造力、想象力，可是我们的小学语文教材却把幻想文学的资源丢弃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内地的小学语文教材里面，出现的基本都是拟人童话。童话是表现幻想世界的故事，可是拟人童话除了作品里面的小狗小猫讲话，那里面并没有超越现实，超越我们日常生活的幻想要素。幻想文学教材，其实过去还是有一点的，譬如说《神笔马良》这个作品，曾经进入过小学语文教材，但是后来又把它拿掉了。我觉得这一点和现行小学语文教育理念有关，目前小学语文教育以知识为本，是知识至上主义或者是理性至上主义，它强调科学，强调知识。那么幻想的东西，比如《神笔马良》里，一支笔画成的东西它就会活起来，这种幻想恰恰是我们人类的创造力的一种源泉。譬如说我们今天的飞机，飞机怎么来的？我觉得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阿拉伯民间故事里的飞行毯。我们人类有想飞的愿望，然后就会创造飞行毯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了这样的一个故事，当我们人类的能力达到一定程度，一定会来实现这个愿望，所以后来出现了飞机，出现了载人的航天飞船等等。像这样的割裂和舍弃幻想故事的行为，对人的想象力的发展、对创造力的培养是十分不利的。想象力是先于知识的，先有想象力，然后才有知识。知识本身很难创造一个崭新的事物，它需要想象力来推动，知识在创造中起辅助的作用。所以，我觉得幻想文学的缺失，也是教材的一个失误。
还有就是幽默文学的缺失。我们的小学语文教材太严肃。幽默是人的一种精神品质，是一种可贵的精神品质，但是我们教育的一个失误或一个愚蠢的地方就是永远板着脸孔，所以幽默文学也是被排除在小学语文教材之外的。
另外，谈谈动物文学。可能会有人提出，小学语文教材里也有动物文学，譬如说《野生的爱尔莎》。 可是对一个长篇作品进行缩写，最后变成一个几百字的课文，你能说它是动物文学吗？为什么不选择篇幅合适的动物文学进入教材呢？我觉得动物文学应该选西顿的动物故事，选椋鸠十的动物故事，选择真正表现出丰富、细腻的动物的精神世界的那种作品。我们知道孩子与动物是很亲近的，选进真正的动物文学，才会使孩子们产生亲近感。另外，让孩子认识和我们人类相向而踞的动物，知道它们也有一个非常丰富的精神世界。而且它们的一些行为会给我们带来审美上的一种愉悦，我们会为它们的命运去欷欺、叹息，那么这种教育作为人文教育，它就具有一个完整性。
总之，我自己大概算了一下，儿童文学的文体应该不下二十种，但是，在小学语文教材中儿童文学的文体真的是非常有局限性，选人的文体是非常不足的。儿童文学的文类的不完整性就是教材存在着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点，就是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进人教材的数量不够。这一点其实是非常明显的。在教材中，我们可以看到有很多看起来像儿童文学的作品，但是，这些作品其实并不是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是出版教材的出版社的编辑们自己写出来的。看着很像儿童文学的作品，但是作品的质量，无论是在趣味性、艺术性上，还是在语文教育价值上，我觉得都是属于矮小化的东西，缩水的东西、真正的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进入教材的数量是不够的，特别是和日本的教材相比。因为我曾经去日本几次进行儿童文学研究，同时也关注它的小学语文教材，我发现日本的小学语文教材，它的儿童文学作品进入语文教材的数量是很多的，是大量的。
第三点，在整体上，进入教材的儿童文学质量不够。在中国台湾的小学语文教材里，像林良先生、马景贤先生，他们都有很好的作品进入到教材，但是这些还不是普遍的现象。整体上我是觉得进入教材的儿童文学作品质量不高。从目前来看，不论是内地还是台湾、香港的小学语文教材明显存在着短小、轻薄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