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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3月27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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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专稿】“我不认为编辑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谁的生命都不比谁的高贵或卑微,我很惜命,所以我在创造我自己的生命。”这句做编辑以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在与毕淑敏老师的某次聊天中,第一次不带任何顾忌地顺畅说了出来。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编辑 李娟
初入职,对现状心生迷茫时,母亲曾有一语,轻易唤醒了我这梦中人——你看你,多幸运啊,你从小就说要做一份能看书养活自己的工作,当编辑,不正如你所愿么?好吧,我承认,小小的我,只有把编辑当一份职业的小小心念,“事业”二字,离那时的自己仿佛还很遥远。
少时,一本《安徒生童话》曾被我从表姐处,来来回回借了不下十次,惹得同龄的表姐说,这本书你看了多少遍了啊,真是被你借烂的。或许是太想读书而不可得,或许是从小压抑的内心只觉得躲在文字里是安全的,或许少年时没有数码产品和父母望子成龙的干扰……内心的某个念头虽然会随岁月泛黄或深藏,但因它曾真实地驻扎过,未来的路看似走一步算一步,却也早已是因缘际会。
不为任何人做嫁衣
“我不认为编辑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谁的生命都不比谁的高贵或卑微,我很惜命,所以我在创造我自己的生命。”这句做编辑以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在与毕淑敏老师的某次聊天中,第一次不带任何顾忌地顺畅说了出来,毕老师顿了一下,旋即表示了极大的赞同:“娟子,我非常同意你的说法,你是在经营自己的生命。”
编辑是为别人做嫁衣——这句暗含牺牲精神的话,每读,总有一丝幽怨。而幽怨在我看来,是滋生负面情绪和激发人性阴暗面的温床。怀着那种牺牲自己为他人做事的心情去织就的“嫁衣”,怕也会少些明丽和磊落吧?
琥珀的启发
小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名为《琥珀》的文章,讲述了一枚琥珀形成和被发现的奇妙过程:万年前的某个夏日,松树林里,一只蜘蛛欲美餐一只苍蝇,一大滴松脂不迟不早地落下,不被打扰地安静度过漫长的几千年,陆沉海升,几千年过去,琥珀成了化石,随泥沙被海风卷到了岸上,随父出海打鱼的男孩光脚在沙滩上踩到这枚硬硬的东西,男孩的爸爸认出了那是琥珀……第一次读到这篇课文,就禁不住感叹这世界的神奇,一个个看似偶然的存在,注定了一个必然的诞生。
对概率和不确定性的初识,让我渐渐懂得世界的运转,除了一因有一果,还有无数的排列组合,导致多因生多果。一件事情越多人参与,历经越久时间打磨,最终的模样便越不好提前猜想。若你是个执着的人,定要心中的花朵落地生根,鲜艳逼真地出现你的面前,那么,你注定会成为一个“提心吊胆”的孕育者,对人事物的焦虑常生于执念,执念也一直喂养其所生的焦虑。而做书,有时正需与执念共舞。
一本书的诞生,从约稿、书稿编辑加工、设计排版、书名策划、装帧考量、价格确定、封面内文打样选纸、印装质量监控……促成这一道道工序中无数小概率事件发生和相容的人,就是策划编辑。工序背后都是人,与作者、主编、总编、设计师、印制、纸商、印刷厂,甚至打样公司不断沟通是站在中央的这位编辑责无旁贷的事情。如何调动各方积极性心怀正能量参与其中,各司其职,主动献计献策,考验更多的不仅是编辑的组织和统筹能力,更是他敢于承担、负责到底、一丝不苟的担当精神。一个人怎么做事与他怎么说话相比,前者常常更有力量。
知道一本书的出版不是一人之力;知道一本书最后的模样会被之前的每一个环节,哪怕是“莫须有”的猜测所影响和左右;知道怀着善意而不是戾气做事,最后出来的书会挂相自语;知道从容周到地编辑一本书比急功近利地完成任务更有乐趣;知道这世上万事的达成都有无数小颗粒状的不确定性决定它的命运;知道努力后全然放松是必须学会的豁达;知道不心怀侥幸,不自打折扣,不推诿他人是一个人做事应有的质地……把这些知道践行为做到。那么,你手里的这本书无论最后成为什么模样,于你于书,都已是最好的安排。正如一位宽容有爱的作家所说——每本书有他自己的命运,实不必苛求。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用制药的精神做书
同仁堂有副牌匾: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修合,是有关中药采制过程的术语,包含中药的采集、加工、配制过程,它涉及到药材的质地、成色、质量、加工等因素,直接影响中药的疗效。两句话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做事不要违背良心,因为你所做的,上天是知道的。
怀着侥幸的心理在某个或是某几个环节偷工减料,出来的东西或许也可示人,但打折了的质感却骗不了自己。一本书被很多人评价做得如何好或不好时,只有那位“制药者”知道自己下了几分功夫,而这每一分功夫与之相伴的却是无聊——无以聊靠——做书在某种意义上如同制药,甚至比制药更孤单,需更多主观思想参与的性质,注定了这是一件难于被人“监督”的思维活儿。
确定要做一本书时的各方声音、思绪的游离、体力的不济、时间的压迫感、周遭的指手画脚……太多因素可乱心智,太多理由可成为借口。人性天然有自保的能力,除了特殊情况,精益求精地追求卓越,换来的常是内心的踏实和他人赞扬,而不会是精神病院的癫狂和外界的鄙视。所以,在还能更好一点时,努力去做,无限趋近于完美,这如定海神针般的坚持,端看一个人的毅力和他对自我的要求。
编辑编书亦如作家创作,散发着个人特质和对生命的理解度,某种意义上,并没有好坏之分,只有真诚和用心之别!
张弛有度,汰换自我
在一个细节上不厌其烦,徘徊往复的工作状态,曾被前任主编评价说:李娟,你做书,就跟绣花一样。AB血型的我,除去那份天然的分裂,也不断被这个世界AB,而现实感的缺乏,又恰巧是我的软肋。让思想尽快转化成生产力,除了一本本书稳扎稳打做下去,一点点经验逐步累积,并无捷径。
努力地让一本书在自己的手里形神兼备而不貌合神离,这其中的撕扯,唯当事人知。不愿意屈就接受某个选题,某个书名,某个封面,某个作者提议选用的字或词,某句营销语……每一个不愿意,都需要乘N倍的备选方案和理由去说服和激发合作者接纳你的想法。用准确和可以立足的事例、判断力打动他人,而不是一厢情愿一拍脑门的冲动自乱阵脚,这需要持续不断的学习和超越自我。是的,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工作本身是修行最好的道场,愿活好每一个当下,不断汰换自我和获得新生。
(本文编辑 乔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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