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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9月17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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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编按】虽然自己对“博物学”抱着极大的兴趣并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其中,但刘华杰教授不但没有“卖什么就吆喝什么”,反而坦言博物学实在“没什么用”。常听闻“无用之为大用”之说,我们相信聪明的读者一定能从刘教授的“无用”之论中发现博物学的大用!
刘华杰,哲学博士,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博物学文化研究者。曾获霍英东奖、人文杰出青年学者奖、中国国家图书馆文津图书奖、台湾吴大猷科普佳作银签奖。原来的兴趣在于非线性动力学的哲学、科学传播学和科学知识社会学(SSK),近年来倡导复兴博物学(natural history),最近新书《檀岛花事》《博物学文化与编史》一经出版即受到很大关注。
百道网:首先恭喜《檀岛花事》《博物学文化与编史》两部书分别入选“中国好书榜”6月和7月的新知榜。前者主要谈花、后者则从博物学概念入手,谈论了更广泛的科学伦理与科学哲学等一系列“大”问题。这一小一大两部作品,哪一个更得您的钟爱?哪一部的“诞生过程”对您来说更不易?
刘华杰:《檀岛花事》属一阶博物,《博物学文化与编史》属二阶博物。我自己更喜欢做一阶工作,因为我贪玩。但不做二阶的工作,一阶走不远,层次、境界不够。另外我要带研究生,在我们哲学系里,做一阶博物不合法,没法获得学位,只能做二阶的,即做博物致知方式、博物学史、博物学文化研究等。博物学文化要发扬光大,也要多做二阶的工作。最好是知行合一,一阶二阶都有。
《檀岛花事》一部有三册,只用了一年时间写出初稿,从到夏威夷到最后出书总共三年。而《博物学文化与编史》是我十几年想法的汇总,因此后者,即二阶的工作,更难,每一步都是尝试性的。在国内,做一阶的人非常多,做二阶的则很少。
百道网:大多数人对于“博物学”认识很遥远,会认为它像哲学一样,对我们的日常生活并无明显“效用”,是少数人的“学问”。您同时兼任哲学教授及资深博物学研究者两重身份,在您看来,这两个学科之间的重大关联是什么?博物学和大众生活之间要发生亲密关系,哲学可以帮什么忙,或哲学要想渗透进大众的智识之中,博物学可以帮什么忙?
刘华杰:卖什么通常就吆喝什么,不过我不想欺骗大家,必须承认博物学没什么用,或者用处不大。哲学与博物学当然关系密切,比如都从宏观上观察这个世界,都要考虑天人系统可持续生存问题。暂不说中国哲学,就西方哲学而言,亚里士多德及其大弟子迪奥弗拉斯图斯(Theophrastus)也同时是博物学家,前者对动物很了解,后者对植物很了解。卢梭、达尔文、梭罗、利奥波德、E.O.威尔逊等也类似。哲学中的知觉现象学、波兰尼的科学哲学与博物学有重要联系。
博物学涉及“生活世界”,个体与大自然的关系。
笼统讲哲学帮不了大忙,但哲学关注价值,促使人们反思当下主流价值观。因此,哲学思考有解放的作用。不要总想着解放别人,很重要的是先解放自己。对我而言,哲学思索使我看清自然科学的四大传统,博物学作为其中之一不能遗忘。
大众没有哲学(家)参合也一样活着。一个县一个省可以没有哲学家,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哲学家。
有时民众甚至走在了前面,他们实际在做着非主流的重要的东西,哲学的任务是从知觉、经验、民众中来,提升出一般的、现象的观念,建立体系,把体系付诸天人系统检验。博物学实践对哲学思索有重要作用,卢梭的教育哲学、自然观均与其博物学有关,只是人们很少注意到。思想不会凭空产生。当然哲学有许多来源,我在这里只是提到博物学实践可作为其一。当下的许多人做哲学,有脱离活生生现实的倾向,有些人做的已经不是哲学而是语言游戏,一小部分人这样玩甚至把它定义为主流都没问题,大家都这样做就有问题。多考虑一点博物,有可能往回拉一拉!
二阶的研究(包括哲学的研究),也有可能(我只说有可能而不说必然)对实践产生影响。从我过去十多年的经验看,的确有影响。影响有多大,这要第三方评估!
百道网:就您的了解,目前国内博物学的发展状况如何?是否有一些国外的做法值得借鉴和学习?
刘华杰:我个人认为博物学的“消费者”(我愿意从消费的眼光看任何学问,包括自然科学)和生产者,主力应当是中产阶级。理由不在这里细说了。中国开始走向小康社会,与发达国家相比,我们的中产阶级还比较弱,但已经显示出对博物的渴望。从最近几年博物书数量快速增加可以看到,几年前我就预测了这一趋势,我相信这一趋势短期、长期都不会变!跟英国、日本、美国、澳大利亚相比,我们自然是差多了。比如,在美国,几乎在每一个州都能找到关于本州之蘑菇、鸟、鱼、蝴蝶、山道(trail)系统的图书,我们有吗?在北京,找一本完整的老版的《北京植物志》都几乎不可能!
不能报怨百姓不喜欢大自然,是因为知识界,特别是花了纳税人很多钱的科学界,没有为百姓服务好。许多中国科学家瞄准着申请大项目,然后是用中国百姓看不懂的英文发表论文,他们心里实际上最瞧不起科普或科学传播工作(但不会说出来,因为政治不正确)。到某科学网的论坛上瞧瞧科学工作者讨论最多的内容就知道我没说错,统计数据也会支持我的观点。
可学的东西多得很。首先一点是要多元化。年轻人成功不能只以官当多大、钱赚多少来衡量。世界上、生活中,除了官和钱,还有许多同样重要的东西。有了这样的认识,博物学没有理由不兴旺发达。
百道网:从您的作品中,我们也能感受到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博物”之上,看花爬山似乎比安静阅读更是您的生活常态,您如何分配自己的阅读及写作时间?
刘华杰:时间分配上确实有矛盾。人生有限,总得有舍弃。有对立的方面,更有一致、相互补充的方面,从个体上看必须充分发掘一致的方面。读书与行路被古人认为都重要。上山看花与坐家读书也如此。甚至可以讲得绝对点,看花就是做哲学!
说得具体点,用大家能懂的语言讲,一天24小时中我睡觉占近一半(这个很重要,不能压缩)时间。剩下的一阶博物占一份,读书占一份,上课、科研、杂事、应酬等加起来占一份。对许多人来说,应酬通常非常占用时间,关闭手机是减少杂事和应酬的最有效方法之一,所以我至今不用智能手机,手机正常状态是关闭的。对我而言,写作直接占用的时间并不多,我写东西非常快,但为写作而做的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准备可能要很久。
百道网:您现在正在读什么书?今年读到的最好的书是什么?
刘华杰:刚读了《“独角鲸”号的远航》《禅定荒野》《审丑:万物美学》《瓦尔登湖的反光》,还有亚里士多德的《动物志》及Theophrastus的《植物探究》(英文)。最好的书是《纳博科夫的蝴蝶》(Nabokov's Blues: The Scientific Odyssey of a Literary Genius,目前还无中译本,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即将出版)。
百道网:您最喜欢的当代作家是谁?他(她)的哪部作品最打动您?
刘华杰:很难说最喜欢,我从每一本书中都能读到我需要的东西,对每一位作者都心怀感激之情。
百道网:儿童时代读到的第一本给成年人看的文学读物是什么?对您的人生经历有何影响?
刘华杰:小说《剑》,作者忘记了,写抗美援朝的,是我用卖蕨菜的钱购买的。这书后来对我没什么大影响。我讨厌渲染战争。倒是小时候读的《赤脚医生手册》(吉林人民出版社)对我有重要影响,因为它教我认识了家乡的许多草药。我一直认为家乡非常美、非常丰饶。
百道网:请为读者推荐5-10本你认为最值得认真阅读的“博物学”相关作品。
刘华杰:张巍巍的《昆虫家谱》,David Abram的The Spell of the Sensuous, 哈斯凯尔的《看不见的森林》,蒋蓝的《极端植物笔记》,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斯奈德的《禅定荒野》,涂昕的《采绿》,梭罗的《瓦尔登湖的反光:梭罗日记》,矢野宪一的《枕》,贝斯顿的《遥远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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