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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4月15日 来源: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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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书坊琴箫雅集现场,这类活动曾让书店颇具人气。
书店曾摸索各种方式来增加空间使用率。
都都需要带着驻守书坊的爱猫另找新家。
当下,出版业与书店界都面对着电子与网络的严峻挑战,有趣的是,在深圳总是有人在尝试逆潮流而行,深圳深圳独立书店纸书坊的老板都都就是其中一位。
南都记者见到都都的那天,他正和小伙伴们默默地将店里的东西打包、搬走。因为场地续约问题,书店不得不面临暂时关门的境遇,直到找到新的落脚地。在锁上大门那一刻,看着曾经热热闹闹如今空空荡荡的纸书坊,都都心里一点劲都提不起来。此时距离纸书坊成立之日,才过了仅仅一年又四个月。
纸书坊成立于2012年10月,它一开始的定位是“《读库》体验书吧”,希望给那些喜欢《读库》阅读品味的读者提供一个交流分享聚会的场所。都都认为深圳存在这样的读者群体,并且这些人群有较强的分享阅读体验的需求。开店甫始,他将《读库》所有相关书籍买上,其中包括一套精装版的《传家》以及一些《读库》文章作者著作以及推荐的书籍。有一次《读库》的主人老六造访深圳,他还专程找到老六谈自己的理想,从而跟老六建立了联系,让纸书坊成为了《读库》在深圳的根据地之一。
这是都都开书店时的初心———按自己的阅读喜好和观点角度来挑选店里的书籍,将自己的独立小书店作为独特的产品来打造,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喜欢这个作品的同类。
山西财大政治经济学研究生毕业的都都2011年来到深圳,热爱阅读的他喜欢在业余时间泡深圳各种书吧,从而发现了书吧这种自己非常喜爱的空间形式的存在可能,进而对开一个自己的书吧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并最终践行了这个想法。
在传统书店经营困难的新媒体时代,开办独立书店有种逆势而行的堂吉诃德式精神,因为独立书店与生俱来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如何生存。毫不意外地,纸书坊也遭遇了同样的问题。开业前半年,纸书坊每个月入账仅有两三千,经营之惨淡以致在开业半年便需要通过向公众筹集资金以维持经营。
“我们一直以来都过于乐观估计形势,一开始虽然想到过经营的困难,但没想到会如此严峻。当然我始终相信坚持做下去,三五年内长期经济效益肯定会有的。”都都说。前期投入了十多万的纸书坊本来打算试营业半年后开始实行会员制,如设定680、780元会费的会员制,后来在经营过程中逐渐发现这种会员制目前并不现实,因为在建立起一定价值体系之前,没人会愿意在你身上被套那么些钱。直到最后暂停营业,真正给过会费的合共3人,每人给了1000元。
在那次救命的众筹中,纸书坊一共筹了3万多元。那段时间来谈合作的人很多,但最终绝大多数愿意投入现金的,竟然都是刚刚毕业或工作经历只有一两年的年轻人。他们看到都都发布在豆瓣的众筹活动后,到纸书坊蹓跶一两次就算完成了考察,随后收据都没要便直接给钱,3000元的、5000元的,几乎就是其中一些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大家自嘲说,真正有冲动和梦想的反而是我们这些穷鬼。这些年轻人不会想太多盈利前景的问题,也清楚知道我们给他们提醒过的回报风险,但他们就是觉得让你多活一天就高兴。”
熬过难关后,纸书坊承办的各种活动开始逐步增多,最后几个月收入稳定在八千以上,并预估会继续增长。
“你相信吗,我们那点地方最多人的一次聚会居然爆满装了100多人!很多人来了都进不去,走了五六十人,连我都只能站在厕所边上听,讲台前的地上还齐齐坐了两排人。”都都两眼放光说起的这次活动叫“寻找乌托邦:262天环游南美洲”,两位年青人,一为华为程序员、一为广告设计师,辞职背包穷游南美262天,回来后来到纸书坊分享经验,带人们认识神秘可爱的南美大陆。
纸书坊一直摸索着各种方式来增加书店空间的使用率。从一开始的《读库》读书会、电影观影会,到后来的英语沙龙,经营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还做过烧烤桌游party———那时一位住在附近的厨师朋友见都都整天没什么生意,无偿提供友情帮助,帮他在院子里给客人烧烤,赚点小钱补贴。
而在坚持原创活动一段时间后,一些文艺小团体开始通过口碑效应找上门来商量合作活动,比如刚刚提到的由草根读书会cell读书会组织的旅行分享会,以及跟深圳99人书库合作的电影观赏会、跟立人乡村图书馆合作的讲座、跟华侨城生活馆合作的乐活市集,等等。
除此之外一些公司部门聚会、N G O组织拓展、家庭聚会、朋友聚会、论坛活动亦慢慢浮现,大大提高了纸书坊的场地利用率。宜家设计部门、益田假日广场设计部门都曾到店进行过部门聚会。每周三上午,甚至还有一个妈妈团固定进行聚会,期间每位全职妈妈上台演讲三五分钟,关于育儿经验、生活经验等任何愿意分享的东西。到2013年年末,纸书坊一周七天至少有五天有活动,每次活动有二三十人参加,经营渐渐走上轨道。
除了口口相传以外,合理利用网络社交平台也是独立书店自我推广的有效手段。纸书坊从零开始,先把所有在《读库》官方微博留言或评论的深圳用户全部关注,吸引来一部分关注量。然而都都后来发现,虽然豆瓣、微博用户都在往微信迁移,然而在文艺活动方面,豆瓣社区是最稳定的,真正到店参加活动的也多是豆瓣的用户。基本上只要在豆瓣发布活动,就会有人前来。
比如纸书坊跟琴师阿科、吹箫人木头合作举办多次的琴萧雅集豆瓣活动,便为纸书坊带来了不少新的顾客。而跟坚果兄弟合作的行为艺术展览“一吨雪”———在2013年6月20日到7月20日每天撕书,把一吨高考生遗弃的教材试卷全部撕成碎纸片,在鼓风机的劲吹下纸片纷飞如同飞雪——— 同样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经营纸书坊的过程中都都常常产生很多全新的想法,比如在店内设一个展示区让自己认识的众多设计师每个月轮流展示设计作品。这些想法通过他的独立书店以及建构的社交网络,有了得以实现的机会和平台。
可惜,正当经营蒸蒸日上之时,开业之初埋下的地雷炸了。纸书坊的停业说起来颇具戏剧性,因为华侨城美加广场“最牛违建”的寺庙被曝光,华侨城为避免隐患开始排查区内的违建。不幸的是纸书坊所在的汕头街3号原来就是一个搭建在民宅楼旁边的违建,多年来做过仓库、便利店、理发店之用均平安无事,没想到因意外排查被勒令停业,不能再续租。
停业之后纸书坊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东山再起,便暂时寄居在另一家独立书店“我们书房”继续展开之前的一些活动,同时也权作缓冲调整。
回顾一年多的独立书店经营经历,都都对独立书店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更大的信心。他非常认同北京文化地标式独立书店、万圣书园的老板刘苏里对独立书店的定义:独立于政治,独立于商业,独立于读者,“如果一家书店跟城市的精神生活没有关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或者后天死;如果跟城市的精神生活契合的书店,即使今天可能活得困难,明天的日子会改善,后天会活得很快乐”。
而拥有众多年轻人的深圳,在都都眼中正是值得挖掘生活气质的城市,独立书店的老板们以及他们的顾客,都共享着一种“普世价值”———追求生活品味,喜爱阅读书籍,喜爱分享交流,怀着一颗好奇好玩的心,希望在无趣沉闷的生活中发现有趣的人与事,最终让自己也变得有趣一些。
正因为如此,都都认为虽然独立书店的生存空间并不大,但是坚持下去总是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和机会。只要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是亚马逊还是当当都影响不到你,而其他的独立书店跟自己也几乎没有竞争关系,“因为人群是细分的,品味是多元的,看书阅读是非常私人的事情,哪怕大方向一致,你总能在不同的独立书店感受到老板独特的个人品味”。
“独立书店最大的优势是美誉度,你只要开在那儿,别人就知道你是不怎么赚钱的,并因此对你的理想有种欣赏。”都都说,“而只要有人走进你的店,你就会发现自己不是孤单的。你知道很多人跟你有一样的想法和生活态度,以前你不知道他们在哪,现在他们自己走到了你面前。”
都都离开纸书坊时把店里收养的流浪猫黑妈也带走了。共同生活了一年多,他觉得他对黑妈负有责任。而现在,他将带着纸书坊和黑妈重新上路,一起找寻一个新的家。
采写:南都见习记者 林嘉文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原文标题:一家书店如何跟城市的精神生活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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